5.閨蜜兄弟

5.閨蜜兄弟

「我撞到人了……」蕭雲蕾又慌又怕,雙手緊握方向盤,僵坐在車裏動彈不得。

鹿塵輕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姐姐先別胡思亂想,我下車看看。」

陳家齊正半蹲著查看地上的傷者,手機的光十分黯淡耽誤不少時間,鹿塵見狀,趕忙開了家政公司的門鎖,進屋找了一把手電筒,遞過去,「撞得嚴重嗎?我立刻給陳大夫打電話叫他們拿擔架過來吧……」待她循着燈光看清地上的人是誰,心裏咯噔一下,屋漏偏逢連夜雨,要說一個人走起霉運來,就像滾雪球效應,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他就是我今天凌晨送到衛生院的那個病人,剛來咱們鎮上找靈感的畫家。他身上的燒傷還沒好,這又……唉……」鹿塵說完,鼻子一酸,「好好的一個人,怎麼這麼倒霉?」

陳家齊搖搖頭,站起身,「小鹿,他沒有受傷。」

鹿塵瞠目結舌:「你、你——開玩笑吧?」

「我爸當過十年急診醫生,最擅長搶救危急病人,我雖然不是醫學專業,但從小跟在他身邊長大,耳濡目染學了很多急救常識。剛才從上到下我都摸了,這個人顱骨、頸椎、肋骨、四肢都完好無損,沒有骨折,也沒有外傷。」陳家齊如釋重負地鬆口氣,拿着手電筒照了照,「不信你看他的衣服和周圍地上,沒有血跡。」

「那就好……」鹿塵破涕為笑,「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地上躺着的人忽然大聲說道,「以為我GameOver了嗎?怎麼可能?我躺地上睡一覺而已,不用大驚小怪。」

蕭雲溪狼狽卻又嘴硬的模樣,讓鹿塵心裏很不是滋味,「你!明明看見有車開過來,幹嘛還要往這邊跑?我這兒門口路燈碰巧壞了,黑燈瞎火的萬一撞上……以後你要當心!不是每個人都能時刻保證自己的安全。」

「你是不是想說,沒有人能像你似的不怕走夜路?哈哈哈——」蕭雲溪傻笑幾聲,「其實,我走過的夜路比你走過的只多不少。」

腦電波不在一個頻段上怎麼交流?算了,他是病人他最大。

鹿塵攥攥拳頭,努力忍住滿腔怒火,俯身想要扶蕭雲溪,他卻吁了長長的一口氣,剛好全噴在她臉上。很濃的酒味,不過,這種酒味很熟悉。她不覺一怔,難道這個勺子跑去偷喝青梅酒了?她望望已回到車上的陳家齊,轉過頭壓低了聲音問:「你是不是跑到陳大夫家偷酒喝了?」

一陣酒勁上來,蕭雲溪口齒不清地說:「什麼偷?我在你、眼裏就那麼糟、糟糕?中、中午陳大夫……特意請我吃飯,安慰我這顆幼小脆弱的心、心靈,我們吃了一桌菜,喝了一罈子酒……」

「你慘了!」鹿塵倒吸一口涼氣,「青梅酒是陳大夫專門給陳家齊留的,想在中秋節賞月的時候再喝,你可倒好,一點不懂什麼叫客氣。」

「誰是陳家齊?哦——就是把我摸了個遍的猥瑣男啊!」

鹿塵啞然失笑:「唉,摸你是為了檢查你有沒有受傷,你可別亂說話,小心惹他不高興。我悄悄給你發個紅色預警,陳家齊是個暴脾氣,你等下不要主動坦白喝光了他珍藏的最後一壇青梅酒,否則真的要傷筋動骨了……」

蕭雲溪忽然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鹿塵,問:「他是你什麼人,這麼在乎他?男朋友?不像話,你成年了嗎?才幾歲啊就找男朋友!」

「鬧夠了沒有?!」

這聲突如其來的怒吼,如平地驚雷般響徹鹿塵耳邊,她捂著心口,不可置信地看向蕭雲蕾,「姐姐,他只是喝醉了,不是碰瓷。我這就扶他起來……」

「不用!」

鹿塵企圖緩和氣氛,「姐姐,是這樣,他雖然沒被車撞,但是身上有幾處燒傷,行動不是很方便。」

蕭雲蕾怒道:「小鹿,你不要扶他,讓他自己爬起來——在哪兒跌倒就在哪兒爬起來,又不是癩皮狗,是被抽了筋還是扒了皮,半死不活的在這兒演戲,沒完沒了是吧?」

這是什麼情況?

鹿塵望着佇立在不遠處的陳家齊,他聳聳肩,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絲毫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她又看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蕭雲溪,瞬間反應過來——

蕭雲蕾、蕭雲溪,他們是親姐弟啊!

念在蕭雲溪人生地不熟又有燒傷在身,再加上蕭雲蕾的懇切託付,鹿塵收留他住在家政公司二層閣樓的卧室,而她自己則在一樓客廳打地鋪。

那一晚,蕭雲溪乖乖從地上爬了起來,並且在蕭雲蕾的威懾下,因為喝光青梅酒的事乖乖地向陳家齊道了歉。

蕭雲蕾只在陳家吃了一頓晚飯,第二天清晨就返回A市了。離開的前夜,蕭雲蕾到鹿塵這裏借宿,再次提了之前的想法。鹿塵當然又一次拒絕了。她的理由是每天事情忙到做不完,沒時間去喜歡一個瘋瘋癲癲的大畫家。

其實,幾年前的她,比蕭雲溪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兩人瘋的領域不同,瘋得各有千秋。

熱心街坊從陳伯明和陳家齊處得知大畫家在小鹿那兒養傷,也沒有事先約定,自發的三個一群五個一夥,每天端著親手做的病號飯來探望。鹿塵仍是忙碌不停,照顧老幼、採摘放牧、送件打掃的活兒,樣樣做得用心。工作之餘,她繼續籌建小學校的圖書室,雖感疲憊,卻依然咬牙堅持着,爭取開學前按時完工。

看到蕭雲溪有街坊四鄰的關心和幫襯,她心中萬分欣慰,像木嶺鎮這樣充滿人情味的地方,越來越稀有,才更顯珍貴。

一月有餘的時間轉瞬即逝,圖書室落成的同時,蕭雲溪的燒傷基本痊癒,情緒逐漸穩定下來,沮喪崩潰的次數越來越少,眼中常常浮現溫暖的笑意。

鹿塵最欣慰的,是看到他又能重拾畫筆作畫。

為了答謝鄉親們的關照,蕭雲溪承諾給每個人畫一幅肖像。聽到這句話,她心裏樂開了花,外在表現卻淡然自若,故意裝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過,她拍了一張他專註作畫的背影照片,發給蕭雲蕾看。蕭雲蕾回了一個贊,仍不忘舊事重提,鹿塵卻假裝沒看見後面這條信息,也直接忽略了「准弟妹」這個奇怪的稱呼。

每天的晚餐,都是蕭雲溪下廚準備,他會提前醒好紅酒,等鹿塵收工回來。吃飯時兩人除了必要的幾個字,誰都不會多說一句廢話。飯後,蕭雲溪總是自告奮勇洗碗洗鍋,鹿塵也樂得輕鬆,隨他去忙。她衝過澡更覺疲乏,會利用睡前一點時間看書,有時拿着書就睡著了。說來也怪,她是有入睡困難障礙的,但自從蕭雲溪借住在這裏,她的病不藥而癒。

難道,他是傳說中的巫醫,還會法術不成?

某天,蕭雲溪到湖邊寫生抱回來一隻小野貓,開心地手舞足蹈,嚷嚷着要讓小貓學會說話,叫自己爸爸,叫鹿塵媽媽。鹿塵冷言拒絕,「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否則你回七嬸家老屋去住!」

蕭雲溪裝糊塗:「我沒壞心眼,只是邀請你和我一起演戲,情侶或者夫妻,你選一種——」

鹿塵瞪他,說:「演戲?可以。我反串演個男的,小貓可以叫我叔叔!」

「小鹿你這麼可愛,演男人根本不像。」

「或者,你反串演女的,做我的好閨蜜,讓小貓叫你阿姨也不錯。」

他聽了,氣不打一出來,「難道除了閨蜜和兄弟兩種設定,你和我再沒有其他可能性了嗎?」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你的閱讀理解滿分!」

她笑了笑,現階段的生活豐富多彩,戀愛好比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直接吃或是煮湯喝,都蒼白寡淡,所以不要也罷。

鹿塵大一的時候暗戀過一位話劇社的學長,表白當天即遭遇了尷尬一幕,學長和她關係最好的室友雙宿雙棲了。

可笑的是,沒公開戀情之前,那位學長常當着室友的面跟她玩曖昧,而室友,不止一次慫恿她儘快去倒追學長。天底下的奇葩終究是要配對成雙的,而她是那顆悲催的炮灰棋子,成了大家茶餘飯後可供消遣的談資。

從那天起,她像是跟自己賭氣,上完一天課就跑到校外大排檔吃燒烤喝啤酒,慢慢地,她發覺自己離不開酒精這位好朋友,紅酒、白酒、洋酒,每一種都品嘗過,每一晚無酒不歡。

酒入愁腸,沒有化作相思淚,反而成了鹿塵的動力——她將應付複雜人際關係的時間全部用來學習和提升,本科期間讀了雙學位,畢業前夕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當年年底跨專業考研高分過了初試,但就在她等待複試通知時,母親忽然決定再婚,這件事一下子擾亂了她所有計劃。

鹿塵一夜未眠,最後想通了,應該回家陪在母親身邊。她辭掉Q市的工作,放棄了她非常嚮往的研究生複試,退掉租的房,處理了帶不走的多餘物品,拎着一個小箱子回了N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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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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