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房間里安靜無聊

47 房間里安靜無聊

董慈情緒低落,再躺回去的時候也睡不著,昏昏沉沉強迫自己睡過去了,又陷進夢裡,半夢半醒的,知道自己正在做夢,掙扎了又醒不過來。

裡面吵吵嚷嚷的紛亂繁雜,有興平,有秦真王松他們,也有趙小政。

夢見興平秦真質問她,既然知道趙政在犯錯,為什麼不提醒他,夢見趙政質問她,既然知道他的生死之劫,為什麼不救他。

趙姬罵她冷血惡毒不是人,罵她是個騙子,罵她是鐵石心腸的怪物,詛咒她永遠也完不成任務,詛咒她只能永遠留在戰國,詛咒她永遠回不去……

董慈掙扎著醒過來,閉上眼睛接著又是同樣反覆的噩夢,天亮之前短短一個時辰的光景,她彷彿睡了幾千前一樣,腦袋木木的疲憊之極,被人叫醒以後好一會兒了腦子裡還一片空白,木訥遲鈍,分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董慈獃獃看著趙政,失魂落魄的。

趙政把董慈從被子里拎了出來,見她跟掉了魂似的醒不過神來,不由失笑道,「我倒不知你對我這般上心,好得連夢裡面都是我了,趙政趙政不停的叫,說說看都夢見些什麼了?」

董慈心說她對他一點都不好,陌生人遇到摔倒的人,都知道伸手扶一把,她卻一直只打算作壁上觀。

她若是當真對他好,現在就會告訴他,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皇陵這種東西差不多就行了,不需要才十三歲起就開始修,就算想修也別花那麼多人力物力,這些東西除了會消耗國庫、遭人惦記挖墳以外,實際上並沒有多大作用,人死了就死了,大肆修建這些沒用的東西,只會讓自己背上千古罵名。

她若是當真對他好,當時就把嫪毐弄死了,還擔心什麼會不會改變歷史。

原先不是一直很自如平靜的么,現在怎麼一切都變了。

董慈晃了晃腦袋,心說她入戲太深走火入魔,本就是自找苦吃。

董慈渾渾噩噩地洗漱好,背了自己的包袱,這就打算走了。

興平準備了行禮馬車和護衛,被董慈拒絕了,這些東西需要的時候再酌情購置,一路帶著其實並不怎麼方便,偶爾遇到她要去深山老林的,車馬就成了累贅,她還得費心費力的找地方安置它。

興平雖是活了小半輩子,卻沒經歷過什麼生死離別,以往也沒想過會送什麼人,獨獨貼心準備了這一回,董慈卻這也搖頭,那也搖頭的拒絕了,吃穿用度什麼都不肯帶,拿的銀錢也不多,跟出去逃荒的流民也沒什麼分別,這麼小點年紀,在外面沒個人在身邊照顧打點,走到哪裡都是要吃苦頭的。

興平心裡憋得慌,到底是沒忍住又紅了眼眶,不住朝趙政看去,希望自家主子能勸兩句。

睡一覺起來董慈已經平靜很多了,見興平這樣,便開口勸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魚吐吐沫互相潤濕相親相愛看似很好,卻比不上各自在各自的江河湖海里暢遊自在。

真的,各自有各自的軌跡,相安無事安平喜樂,認不認識在不在一起有什麼干係。

董慈說得語重心長,似是有感而發,興平聽得笑出聲來,哭笑不得道,「姑娘您真是成痴了,這時候還惦記著莊子他老人家的心得體會,老奴是比不過您了,可老奴也有一顆向學的心,姑娘您在外面好好的,遊學夠了就回來,老奴還等著您教我眾家所長呢。」

董慈心說二十五年以後興平也才四十幾歲,可歷史記載上並沒有興平這個人,趙高出現了,並且成了秦始皇身邊的近臣宦官,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興平是什麼下落……

董慈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囑咐了兩句,「興平你好好保重……好好學習。」

興平鄭重的點頭應下,董慈朝趙政行了禮,背著自己的小包袱就出宮了。

她知道趙政定會派人跟著她,不過想跟就跟罷,時間能沖淡一切,等她再回咸陽城來,只怕趙小政已經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了。

異人的卒期也就這一兩個月的事,秦王政繼位,往後他就是一國之君,事情多著呢,趙政除了要謀劃一統天下的大計,跟呂不韋跟朝臣們鬥智斗勇,還得忙著修他的宮殿修他的皇陵,哪裡還有空閑搭理她。

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時間沖淡了感情,一切也都走上正軌了。

想著以後的事情,董慈心情舒緩了些,她也沒耽擱,上次秦鳴接她來咸陽的路線她都還記著,熟門熟路的出了咸陽城,一路往臨淄奔去了。

董慈走得爽快乾脆,興平這裡卻忙了個半死,光是打發來找董姑娘的人都花了兩天時間,裡面還有兩個和岱山差不多的,非得要死追著他問人去了哪裡,大有一知道消息立馬便卷了鋪蓋跟過去的架勢,興平苦口婆心勸了還鬧騰,最後把太子的命令搬出來,幾人這才消停了些。

董姑娘家人這邊是瞞不住,董鼐知道小女兒被派去了臨淄,憂心忡忡地擔心這擔心那,想了半天想出個餿主意,讓自己的兒子董毅也立刻啟程去臨淄,說是她一個小女孩在外面讓人不放心,再弄丟了怎麼辦,興平勸了兩句勸不動,也就由得他去了。

呂不韋得了消息親自來詢問了兩句,順道與趙政在書房談論了一整天的政務,趙政留呂不韋用了晚食,等人走了這才喚了謀臣來議事。

今日與呂不韋說的都是朝堂政事,幾個時辰下來,趙政知道自己低估了對手的實力,對呂不韋這個人,他似乎得重新估量估量。

秦鳴王青王松楊越等人都在,行過禮后便立在下首,等著主子吩咐。

趙政思量道,「呂相國並不贊成父王東進伐魏。」趙政手裡消息多,也更了解各國的內情局勢,自是知道秦國此刻並不適宜大舉發起攻伐戰事,這股阻止秦國東進的阻礙來自於其他六國。

蒙驁將軍前幾日領軍攻趙,一鼓作氣勢如破竹拿下趙國三十七座城池,如此強悍霸道的攻勢,怎能不引起其他六國的警惕和恐慌,秦軍此刻連氣也不喘地直接揮師南下攻魏,這六國豈會坐以待斃,幾國合縱抗秦只是時間問題,早晚的事。

王松點頭回稟道,「屬下也贊同呂相國的說法,此時正該停下征伐,獎勵耕作,休養生息才是。」

趙政亦是點頭,朝王松問,「先生以為呂不韋此人如何?」

王松聞言著實沉吟了一番,正想著如何措辭。

興平給幾人添上茶水,見書房裡沒人開口說話,忍不住開口插了一句嘴,「以前姑娘提過一句,說呂相國此人目光長遠,抱負不凡,對國事對友人都頗為忠信,手段果敢厲害,眼光獨到而且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姑娘讓老奴跳出陣營的限制,別用敵對的目光來看呂相國,說能在相國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興平話一說完,王松便撫掌笑道,「正是此言,有理有理,屬下瞅著姑娘的眼光也不差,相國若是知道自己有這麼個小知己,只怕要樂得哈哈大笑了!」

楊越等人也紛紛頷首,「咱們與呂相國談不上敵不敵對,此人倒與旁的商人有些不同,臣等以為可結交一二。」

趙政心裡有了底,便朝秦鳴吩咐道,「查一查呂不韋的事,他若是做了什麼文章,有了什麼見地,也一併想辦法謄抄了送過來。」

秦鳴點頭應下,又將蒙驁攻魏的戰事消息悉數稟報完了,這才與王青一同領命而去。

王松等人也起身行禮要退下,趙政吩咐道,「父王身體不虞,卧榻不起,宮中恐生變故,進來無事你們便不用進宮,各自宮外待命就是。」

王松等人相互看了看,都明白主子的話是什麼意思,皆是神色凝重地應下了。

興平傳了飯食,趙政獨自用了,興平看在眼裡,忍不住小聲道,「姑娘在的時候雖然也不愛玩鬧,但月泉宮裡就是有人氣許多,現在走了就冷清了不少。」

趙政看了眼自己的貼身近侍,不緊不慢吃了飯,這才心不在焉地道,「你時時把她掛在嘴邊做什麼,你這麼挂念她,她也未必會念著你的好,我若是沒猜錯,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她是不會想回來了。」

興平聞言吃驚地看向正慢條斯理用飯的自家主子,有些不相信,「那公子您捨得,姑娘這才走了一日,老奴便盼著她回來了。」

趙政笑了笑並未搭話,凈了手起身回卧房,興平忙也跟了出去,他不敢追問,只是他是真的想不通,周遊列國的士子們還奔走天下呢,也沒聽說誰十年八年不回家的……

而且十年後姑娘都幾歲了,主子說了玩的罷?

興平伺候趙政洗漱過,吹了燭火回了自己的房間,趙政也按時歇息了。

夜涼如洗更深露重,房間里多個人和少個人,多少還是有些區別的。

趙政單手枕在腦後,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額頭,躺了一會兒沒睡著,覺得房間里有點安靜無聊,眼睛閉上了又睜開,睜著眼睛看了屋頂好一會兒,反手在竹枕下面摸出了根絲線,線端上墜著兩顆的小乳牙在月光里瓷白瓷白的,趙政手指勾著絲線任憑兩顆小東西在眼前晃來晃去,心不在焉地想,她要去外面玩可以,不過玩多久,什麼時候回來可由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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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秦朝當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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