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戰爭
王老虎來電時，秦柯正在主持董事會議。
他中斷髮言命副總繼續主持，自己則拿起手機邊往外走邊摁了接聽。
王老虎告訴他，說昨天小遠確實去上了一整天的班，快下班前出了點意外，然後就不見了人，同事都以為他先走了，所以也沒引起注意。
秦柯立刻抓住了重點：「什麼意外？」
「他上菜時摔了一跤，打碎碟子弄髒顧客的衣服。那顧客是個老外，經理幫他把衣服洗好烘乾，還免了單，也沒見他有什麼不滿。」
想著上一次張思遠被表妹捉弄的事，秦柯突然有所觸動：「是他自己摔的，還是有人絆的？」
「我馬上去問問！」
刑偵經驗豐富的王老虎立刻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隱藏的線索，馬上鬥志昂揚的掛了電話。
很快，行動派的電話就又來了，聲音怪異中帶著焦急：「我問清楚了，小遠是被鄰坐客人絆的，這個客人，呵呵~秦總你相當熟，他就是您公司的一哥周正凡，因為名氣太大，好幾個侍應生都認識他。這人可不是個好東西，曾經找人想打……哦，我聽小遠說，那次就是你救了他，相信你不會這麼快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周正凡！
秦柯拿電話的手緊了緊：「你有沒有問清楚，他是和誰一起來的？」
「當然問過，我王老虎怎麼會忽略這麼重要的事——可這個人沒人認識，只聽說又老又丑，謝頂謝到了眉毛，靠梳後面的頭髮過來遮醜。」
山重水複，柳暗花明！
「你先等等，別走開，我有事交待給你辦！」
他放下手機，翻開手頭的文件，那是厚厚一沓關於競爭對手，也就是關於S丨M的死對頭——QK娛樂的調查報告，再次仔細分析完結論，秦柯靠回椅背放空著眼神陷入了沉思。
把各方利益得失權衡推演了很久，他終於拿起電話給王老虎下了一連串指令：「你現在什麼都不要做，馬上回去帶徐太太去報警，說小遠失蹤了，一口咬定也是給人謀殺了還割了腦袋，讓她帶著女兒在警局門口表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罵政府部門不作為，鬧得越凶越好，最好是立刻上網見報。」
「啊……」王老虎顯然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沒能跟上資本家的思路，但他關心的點跟資本家不在一條線，「你這些吩咐我覺得要執行有點難，一來徐太太是個優雅的女人，叫她演潑婦可能會穿幫。二來，小鄭不是她的女兒，而是她家小保姆。」
「你不用擔心這些……你只需要告訴徐太太，只有儘力鬧騰才能救小遠就行，否則事情不慍不火一過去，她兒子的下落就沒有人會關心了！」
「好！我王拓信你一次，一定把事給辦得妥妥噹噹，大不了我脫掉褲子陪著徐阿姨上吊！」王老虎見資本家同志胸有成竹，想著他是怎麼指鹿為馬把兄弟黑成包青天的，對他的能力放心了不少，鑽進小麵包，把他這破車開得如F1方程式，雄赳赳氣昂昂的殺回貧民窟。
王老虎說到做到。
中午趁著午休人多嘴雜的時候，他帶著徐敏和小鄭，大鬧了老城區警察分局。
為了兄弟的小命，王老虎也顧不上以前同仁的面子了，叉著手大馬金刀的往門口一站，抄著他那三寸不爛之舌，兇巴巴三言兩語就激得一個剛從警校出來的小年青上了火，氣不過搡了他一下。
一向優雅和氣的徐太太立刻揪著他倒在地上，滾得滿身泥，還以頭撞地又哭又喊：「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嗚~孤老婆子好命苦啊，一個獨生兒子就這樣不見了，很可能也是被那窮凶極惡的殺人犯給砍了腦袋，嗚嗚~~~~嗚……這些殺千刀的拿著我們的血汗錢，一天到晚白吃白喝不干事，就知道欺負我們這些老實巴交的老弱婦孺……嗚~~」
小鄭也跪在地上抹著淚哭得梨花帶雨。
這兩人，老的凄苦，小的可憐，這賺人熱淚的悲情演出一開幕，立刻引來無數善良的吃瓜群眾。
她兒子失蹤，正好發生在小白領被殺死還被砍掉腦袋的恐怖案件后，很容易被普通群眾代入自身，引起群體性恐慌，看著這位頭髮花白的老母親和哭哭滴滴的小妹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親人，民眾生起了兔死狐悲的悲憫心理，立刻有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幫腔，一起聲討政府公職部門尸位素餐，導致人民生命和財產安全得不到保障……
王老虎瞅著形勢，在一旁不惜餘力的添油加醋和煽風點火。
現在信息傳播速度太快，政府部門怕的就是一個鬧字，稍微惹了點眾怒，就容易被人發到網上，聲勢大了點，上頭為了自保，很快就會來電問責和『關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她們這一鬧，立刻有警察過來客客氣氣的把人往局子里請，想最大限度消除門面上的隱患。
徐太太也豁出去了，跟個潑婦似的，披頭散髮爬起來哭著跟他們吵鬧抓扯，王老虎馬上跟著起鬨，扯起他那打雷似的破嗓門大聲吼，警察欺負人了，警察欺負人了……
這事很快被有心人發到了網上，並迅速被收了錢的營銷大V和正義名人集體轉發，事情很快變得眾所周知，因為涉及政府不作為和普通百姓的生命安全，全國無數善良群眾和鍵盤俠都加入了聲討政府的隊伍，導致這事件一小時后就上了微博熱搜榜，並迅速攻佔頭條，話題閱讀量蹭蹭蹭的激增。
事情越演越烈。
不久，失蹤者張思遠的照片就被人扒了出來，高掛在各大門戶網站和話題頭條，自然而然的，這半年前才背了黑鍋而大黑大紫的小藝人被網民認了出來。
這一下，輿論似乎有點不受控制了。
立刻就有渾水摸魚的人跳出來指手畫腳，罵他人品不行，更有心狠者說他活該遭報應，他們來勢洶洶，話題走向很快就偏離了集火攻擊政府尸位素餐，眼看就會變成全國人民再次聲討渣男，密切關注事頭的王老虎膽顫心驚，生怕秦柯出了一個爛主意，不但沒幫到兄弟，還讓他再次萬劫不復……
正在這烈火烹油的關鍵時刻，網上又突然爆發了超乎想像的視頻，瞬間點燃了全國網民追討真相的八卦激情。
視頻是久不見蹤影的醜聞女主李如玉首發的。
她一現身，立刻引起了巨大轟動，無數網民趕來微博圍觀，他們卻驚訝的發現，所謂的新生代潘金蓮在視頻中推翻了以前所有被刻意呈現的表象。
半年前跟自己滾床單的根本不是張思遠——正主是她所在的QK娛樂的一個十八線小藝人吳開，這位怎麼也紅不了的英俊男藝人比較清瘦，遠看確實跟張思遠和周正凡有點相似，畢竟長相好的人總是多少能符合一些既定的審美標準。
她和吳開都是被人下了料，QK公司目的很明確——犧牲她來打擊陷害周正凡。
誰叫她剛好跟這風頭正勁的影帝在同一個劇組呢！
當時S丨M和QK兩部電影同檔期硬杠，業界排名第二的QK娛樂花了大筆金錢輿論造勢，一時聲勢滔天，讓民眾誤以為他們把排名第一的S丨M輾為齏粉是輕而易舉的事，結果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到了檔期結束圖窮匕現，所得票房居然只有周正凡主演那部的零頭，虧得連底褲都不剩，成為業內年度最大笑話，高層顏面盡失怒不可遏，然後……就有了轟轟烈烈的倒周運動。
讓QK公司沒想到的是，S丨M倉促應戰卻棄車保帥，硬是花大錢保住了搖錢樹，害得他們偷雞不成，還拆了個勢頭不錯的女藝人，無形中又虧了一大筆。
為了取信於人，她還同時放了一份QK高層秘商的關鍵視頻作為鐵證。
一石激起千層浪。她這視頻一掛出來，頓時如同在沸鍋上澆了滿滿一大桶油，沸點瞬間被拔到一個驚人的高度。
網友們這才恍然大悟，這兩個被全民抵制的奸丨夫淫丨婦，不過就是資本大鱷商業運作下被犧牲的小小炮灰。
吃瓜群眾一邊感嘆貴圈真亂，一邊同情心泛濫，覺得兩人都好可憐，特別是那個小年青。
李如玉好歹紅了兩年賺了錢，這才二十歲的張思遠一腳剛踏入娛樂圈，就硬生生被公司推出來，替影帝背鍋，更可憐的是，這小倒霉如今居然還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說不定就在那個犄角旮旯窩被窮凶極惡的兇徒砍了頭，看他老媽和妹妹在視頻里哭得眼睛又紅又腫，嗓子啞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說不定還得白髮人送黑髮人，簡直就是讓人揪著心難受的人間慘劇……
借力造勢。
雄厚的資本又開始興風作浪。
他們用強大的互聯網對民眾強行洗腦，讓人主動丟掉以前形成的認知，接受現在最為膾炙人口的說法，使人不知覺的就從了眾，無論對錯，無論真假……
普通民眾所看到的，只是資本和權利想讓你看到的。
S丨M公關部，秦柯一臉凝重的親自坐鎮，各種實時大數據在大屏幕上滾動，公關部張經理一頭汗的指揮著手下發出各種指令，帶領隱藏在全國各地的龐大水軍和QK娛樂的水軍瘋狂對抗，對各種話題、帖子、回復或踩或頂，引導話題朝他們預訂的方向靠攏……
他們目的很明確——借著這次聲勢浩大的失蹤事件，徹底洗白張思遠！
一場沒有銷煙的戰爭在網上進行得如火如荼。
而另一邊，兩個變態還在隔壁上演繪聲繪色的現場GV，聲音大得讓人噁心。
被迫聽現場的張思遠艱難的動了動身子，齜牙咧嘴的笑了笑，周正凡那小狗丨日的真不是人，不過自己好歹也過了過嘴癮，也算值了！
好在這人很懼怕老東西，沒敢傷及他的臉和命根子。
要不然，以他的狠勁，估計自己的臉得爛成破麻布。
這一沒了東西轉移注意力，身上縱橫交錯的鞭痕變本加厲的痛，梗起脖子瞥著自己身上重重疊疊的青紫印子和道道血痕，簡直沒一處好的，這麼一個小小動作，就痛得他冷汗直流，眼前突然一黑，人軟軟的癱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