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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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小姑娘好像突然被自己的問題噎到，一直低着頭的小臉此刻再沒有剛才的冷靜與平和,她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己,「我」了半天硬是沒說出一句話，顧陽本來只是隨便問問，可現在有點兒想發笑。

男孩兒心裏一動,往前走幾步,低沉的聲音里隱藏着調皮的笑意,

「難道我們真的見過？我不記得了，在哪兒呢林洛妹妹？」

他的記憶一向很好,見過的人一般很難忘掉,顧陽很確定之前和林洛不認識，此刻只不過想逗一下她。

不知道在鄉間長大的孩子是不是都這樣,小小年紀冷靜無趣的跟個大人似的？顧陽剛才無聊時觀察了林洛幾眼，發現她就算對着繼母也很淡定，剛才在屋裏繼母直哭,她卻能站在旁邊等林芳華哭完。

雖然顧陽不太欣賞繼母愛哭的習慣,可看到與她很不相同的林洛,顧陽還是覺得有點兒新奇。他原本以為林家的女人天生淚腺發達呢，連顧新諾小時候都是個哭包，今天這個小姑娘卻打翻了他的認知。

林洛後退一步穩住心裏的情緒，面色「鎮定」的搖搖頭，

「沒見過。」

「是么？」

顧陽隱住眼裏興味的情緒,

「那為什麼我感覺你很怕我？是我對你做過什麼還是你覺得我長得很可怕？」

怎麼可能……

林洛目光掃過他那張連個青春痘都沒長的臉,忍不住腹誹,長得比女的都精緻還說什麼可怕……

「……咳，顧哥哥你長得很好看啊。」

為了擺脫現在的困窘，林洛言不由衷的開口。

「嗯？」

顧陽沒想到她會突然誇讚自己，愣了下，嘴角卻微微揚起。

小姑娘性格是怪了點兒，可審美還算正常啊~

顧陽不自戀，但她在自己面前目不斜視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兒抵觸的樣子，他還以為自己今晚上突然變醜了呢。

「沒見過又覺得我長得好看，那為什麼怕我？你和顧新諾是姐妹吧，她看見我跟你的反應可不一樣。」

「……我沒有怕你。」

林洛逼着自己看向顧陽的眼睛。

她不是怕……只是不敢面對。

「哦？那是覺得我是顧家人，從你身邊搶了你的媽媽？」

顧陽從沒了解過女孩子的心意，但來之前姐姐擰着他耳朵囑咐了幾句，說畢竟林洛從小沒有母親在身邊讓他在林家人面前表現的乖一點兒，顧陽覺得小姑娘對自己有敵意也情有可原。

「……也沒有。」

林洛誠實的搖搖頭，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林芳華嫁給顧叔叔的事情她都不曾怪過怪顧家人。那是媽媽自己的選擇，與旁人無關。

顧陽想不到別的理由了，面前的小姑娘一直在否定自己的問題，他環抱着胳膊仗着身高優勢審視着面前的女孩兒，她是在說謊還是不敢承認？

可剛才明明表現的那麼明顯！

「咳，顧哥哥，你真的想多了，可能我天生表情長得就是這樣，讓你誤會了，我，我……」

她本來想客氣的說「我很喜歡你的」，但話臨到嘴邊，林洛怎麼也說不出口。

男孩兒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後續，還想再問，林洛卻落荒而逃了，她連忙小跑兩步走到顧陽前面，很是正經的轉移話題，

「顧姐姐讓我們快點兒買東西的，再晚就不好了，快走快走。」

前面的小矮個兒長得不高跑的還挺快，顧陽沒問到答案，聳聳肩長腿一邁跟上她。林洛急着買完東西就可以遠離他，可她忘自己也是第一次來這醫院，哪裏有商店她根本不知道……

硬著頭皮到處亂走，結果越走越迷糊。這年代醫院還比較落後，整個大院只有幾個指向標，指的方向還不清楚，林洛順着一個走了一會兒，最後卻在一個指著相反方向的牌子站下。

回頭看看，顧陽正一副不關自己事兒的樣子隨意站在她身後，完全沒有想上前幫忙的意思。

林洛咬咬牙，只能找路人問，問了之後才發現他們走的離超市越來越遠……

半個小時后，她又經過剛才出來的住院部，感覺自己已經快繞完整個醫院的一大圈了！

這下可好，躲不過不說，還在他面前出了大洋相。

站在貨架前，林洛悶悶不樂的拿東西往框子裏裝，因為顧雅君的吩咐他們才出來買東西，可醫生今天說外婆檢查完就可以出院，林洛沒打算買太多，給自己和外婆挑了點洗漱的日用品湊數。

「就這些？」

顧陽看着籃子裏那寥寥幾件物品，眉頭一挑，雙手插在褲袋裏開口問道。

「恩，已經夠了，外婆從家裏還帶了一些。」

顧陽沒說話，等林洛再轉過頭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一直到準備結賬了才拿着幾個被裝滿的袋子出現在她面前。

林洛有些遲疑，他也需要買東西嗎？

要交錢的時候被顧陽制止了，「她的這些和我一起付。」

說罷拿出幾張鈔票交給前台，一個服務員從他身後跑過來，氣喘吁吁的把幾個大盒子放在玻璃柜上，

「等等，等等，這裏還有。」

……

林洛打眼望過去，全都是寫着什麼強筋健骨的保健品，明晃晃的精美包裝照的人眼花。

收銀員一下喜笑顏開，剛才還面無表情的臉現在突然變得熱情起來，「好的顧客，需要給您用袋子裝起來嗎？」

顧陽剛想點頭。

「不需要！」

林洛趕緊搶在他前面喊道，她放下自己手上的東西，小手靈巧的繞過繩子把玻璃柜上的盒子聚攏起來重新拿下來交給服務員。

「不好意思，我們不買這些。」

顧陽挑眉看她，好像在問為什麼。

「那個，買這些……帶回去外婆會罵我的。」小女孩兒捻着手指小聲解釋。

外婆只是小腿骨折不是大病，她們那兒生病治療比較相信偏方，她從來沒見過這些保健品，就算買回去估計也不會吃，最後還會覺得自己欠了顧家的人情而不安心。顧家人來看外婆之前，她跟自己說了好幾次不能拿他們家的東西。

現在這年代，吃得起保健品的大都是富貴人，平民只能在電視上看看，林洛隨便瞥了一個標籤，上面的數字頂的上他們家好幾個月的生活費……

林洛郝然，顧家現在還沒發家就已經這麼財大氣粗了啊，她無奈的說道，「還是退了吧，你們來的時候顧叔叔已經帶來好多，再買這些我們也帶不回去。」

顧陽望過去，只見她蔥白的小臉被燈光從側面打了個陰影，她又低下頭了，讓人看不清臉色。

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你外婆罵你就說是我買的，回去的時候也不怕，我讓司機幫你送回家。」

男孩兒擺擺手，示意收銀員快點結賬。

收銀員立刻把東西打包好，還是聽這個又高又帥的男孩兒的話吧，他穿着不菲，一看就是出錢的。

「可……」

林洛反駁無效，顧陽很快結完賬撈起所有的東西往外走，包括林洛的那一份兒。

他這次走路正常速度，林洛小步子差點兒跟不上，匆忙的半跑半走，根本沒氣兒再阻止顧陽。

等他們大包小包的走進病房，林老太看着顧陽手裏提溜著的東西，差點兒從病床上站起來，她說不得顧家的孩子只能瞪了自己的外孫女一眼，不是說好了不讓顧家再多花錢了嗎，這是咋回事兒！

林洛理虧的摸了摸鼻子，她說過了可是沒用啊。

林芳華倒是很感動，別看繼子平時對她不冷不熱，但今天來看自己的母親禮節上都做得很好，也算給自己面子。

「洛洛，你們怎麼去了這麼久？」

她看看錶都快一給小時了，明天顧陽他們還要上課呢，可不能因為她的事兒耽誤了他們。

林洛張張嘴想要說話，這次顧陽搶在了她的前頭，

「是我不熟悉這裏迷路了，她跟着我所以回來的晚。」

聽到這話林芳華這才有些放心。

林老太看已經九點了催促着他們趕緊回家，本想讓林芳華把東西都拿回去，可女兒說這是專門給人補身體的他們家用不着，最後只能全留在這兒。

林芳華走的時候又回頭看了母親一眼，林老太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兒，她轉向林洛，眼神裏帶着複雜的情緒，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顧家人離開病房裏一下空曠不少，林洛把他們家送來的東西放到牆角，坐在外婆身邊先把買東西的事兒跟外婆解釋了一番。

以前只是聽被人說顧家怎麼樣怎麼樣，今天林老太第一次見到全部的顧家人。

他們趁著夜色來是為了盡量低調，但林老太看到醫生對他們畢恭畢敬的模樣，心裏還是有數的，連總是唯唯諾諾的女兒現在說話也大方有底氣了，雖然還是動不動就哭，但跟她在板橋村的時候已有天壤之別，林老太又喜又憂。

她沒在買東西的事兒上多做計較，只是拉過林洛的手嘆口氣，

「洛洛，我們檢查完了就回去吧。」

看看牆角堆滿了的東西，那對顧家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對她們，已經是重之又重。

林洛一點兒不打磕絆的點頭，

「好啊，我本來就是這麼跟您說的嘛，等您檢查完沒事兒，我們還是回板橋村過我們自己的小日子。」

林老太仔細觀察著林洛的表情，想着林芳華在她出去的時候小聲對自己說的話。

「林洛在鄉下長大終究跟在城市不一樣，您不知道新諾從小學了多少東西，受了怎樣的教育，過得怎麼樣的生活，可林洛呢？她看到自己的妹妹，以後會不會有怨我的情緒？」

當着顧崇的面她不好多說，但是從簡單的幾句話中林老太能聽出來，女兒是擔心洛洛對她這個做母親的有怨恨的情緒，擔心她攀比顧新諾的生活。

這次來林芳華看出洛洛對她有些不冷不熱，心裏也是懊惱，受了刺激下才不管不顧的當着顧家人哭了起來，其實林老太看到這一幕心裏還是欣慰的。

最起碼女兒心裏頭還在意林洛，這些年儘管自己總是在洛洛面前耳提面命對她說林芳華是愛她的，可是林芳華到底對她重視多少林老太心裏也沒底。

這次回去林芳華想過之後或許會後悔今天晚上的失態，但她說的一些話還是有理。

「洛洛，新諾是你的妹妹，你今天也見到她了，她給了你那麼多玩具和新奇的玩意兒，你羨慕她的生活嗎？」

林老太鄭重其事的問道。

林洛一怔，沒想到會從外婆嘴裏聽到這個問題。

上輩子同樣的問題是林芳華問的，她那時也不算是問了，問的時候已經帶了肯定的預期，因為那時自己的表現實在太過明顯。

那時當然是羨慕，她嘴上不敢說，但好幾個晚上做夢都能夢見自己成為了顧新諾，成為了顧家真正的女兒，成為了所有人推崇的對象，她擁有的東西簡直太多，讓人很難不產生嫉妒的情緒。

連林芳華都看了出來，拿這話問的時候已經帶了警告的意味，林洛當時羞得甚至想躲到地裏面去，之後她努力收斂自己的情緒，但還是沒辦法阻擋發自內心的渴求。

這輩子她已經不再想成為那樣的人了，沒想到還是有人問了同樣的問題。

看着外婆眼裏濃濃的擔憂，林路竟然有些想笑。

她原本一直以為是自己的本性太過卑劣才擁有人性醜惡的感情，就算重生回來，她潛意識裏還是擔心自己會重蹈覆轍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可剛才那一瞬間，她恍然，羨慕是人之常情，如果換一個人或許會跟她有同樣的想法，所以林芳華才提前擔心的問了出來。

林洛微笑。

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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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坐在車上往家走，一車人只聽着顧新諾嘰嘰呀呀的跟林芳華說今天看到小姐姐她有多麼的高興，急着問她以後還能不能多去看林洛小姐姐，林芳華有些心不自愛眼的支支吾吾安撫她。

顧雅君瞅著空問弟弟，「你今天和她出去了會兒，覺得那個林家小姑娘怎麼樣？」

今天繼母突然哭着說要把林洛接到市裏來，其實顧雅君之前早就想過這種可能，只是這些年來一直沒看到林芳華有動作她漸漸忘了。剛才不管是繼母早就想好了還是情急之下說的，那個叫林洛的小姑娘真的有可能來這裏，她得先看看她是個怎麼樣的人。

顧陽正眯着眼靠在座位上打盹，被姐姐推了一下還不大清醒，顧雅君又重複了一遍問題，男孩兒才揉了揉頭髮，聲音迷迷糊糊的，

「就一個小姑娘唄能怎麼樣。」

他無所謂的轉過頭想繼續睡，顧雅君笑眯眯的擰了下他的耳朵，顧陽輕叫了一聲只得強撐著精神又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