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常明這個電話打得時機不對。
蘇杭正在跟莫雲吵架,兩個脾氣好的人能吵起來,也是積攢了挺長一段時間的矛盾了。
莫雲在接上下班的時候,見蘇杭一直專心的看劇本,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下次接戲別接那樣的戲了。」
蘇杭驀地偏過頭去,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那樣,是什麼樣?」
「就是上次那個……那種角色,我媽看了還以為你就是那樣的人,我哄了她好久。」莫雲斟酌著說說。
蘇杭道:「我說怎麼不給我好臉,原來是這樣……」
莫雲不在意的看了蘇杭一眼,解釋說:「你也別跟她計較,她那個年齡了,有的時候腦子轉不過來。我已經跟她解釋過了,你不是那樣的人。」
蘇杭閉嘴不吭聲,心裡還是憋得難受。
好容易上門一次,被那樣對待。
莫雲看出她情緒不佳,寬慰道:「杭杭你別這樣,我媽就是那樣的人,我替她跟你道歉。」
蘇杭嘆了口氣,剛想說什麼,卻聽見莫雲問:「杭杭,你最近拍的這些,有沒有,吻戲什麼的啊?」
蘇杭愣了一下,反應道:「暫時沒有吧。」
莫雲鬆了一口氣,也不說話,專心開車。
蘇杭打量著他的側臉,輕輕問:「怎麼,你不願意啊?」
莫雲不說話了。
蘇杭思考了一下,覺得莫雲如果只是吃醋的話,倒不是他的錯,只是自己幹這一行,是不可能為了他的心情而去拒絕必要的親密戲的。
如果是大牌演員,還有說話的餘地,但自己只是個沒有話語權的小新人,還差得遠呢。
「莫雲,」蘇杭說,「我喜歡演戲。」
「讓我放棄這一行,是做不到的。」
「但我要你放心,我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也會堅持。」
莫雲從後視鏡里看她,精緻的小臉上表情很認真,讓人心軟。
他柔聲勸哄道:「好了,哪裡就上升到讓你放棄職業的高度了。」
蘇杭攤手:「沒有最好,有的話我也要讓你打消這個念頭。」
莫雲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
蘇杭的電話響了,是常明。
她接起來,對方讓她看一個新的劇本。
「發到你郵箱里了。這次的合作班底,卡司,統統靠譜,劇本我看過,角色你絕對能勝任。」常明激動得厲害,說話直喘氣。
他這種激動讓蘇杭感到莫名:「哦?好事啊,我馬上就看。」
常明說:「女主。」
他又重複了一遍:「女主,是你,蘇杭,這個戲找你試鏡女一號。」
蘇杭:「!!!」
她馬上把剛剛和莫雲的對話拋到了腦後,打開郵箱看郵件,《相許三十年》?
故事開始於八十年代,恢復高考後,一對青年一起考上了大學,來到陌生的蒙城一起打拚,中途遇到很多坎坷,辭職,創業,被合伙人欺騙,所有努力付之東流,東山再起……夾雜著幾代人的家庭衝突,爭執,流產,誘惑,自省等等,劇本豐滿,狗血和熱血混合的恰到好處。女主角是一個有理想有原則的年輕人,在幾次危急關頭力挽狂瀾,拯救了自己的家庭,幫助面臨危機的丈夫。劇情完滿中有所缺憾,女主角終身不孕,領養了一個小孩,小孩懂事聰慧,家族發揚光大。
莫雲見她看得入迷,忍不住提醒:「杭杭,歇一會,在車上看字對眼睛不好。」
蘇杭聞聲放下手機,揉揉太陽穴,心想,如果真的像常明說的,班底卡司都好,那這個劇本到底為什麼會找到我?
試鏡,是的,當然需要。但是自己看到消息報名參加的試鏡,和片方來找你的試鏡,是兩個概念。
沒有人引薦,沒名氣沒人氣的三無小新人,何德何能受到這樣的邀請。
蘇杭平靜了一些,給常明發微信,問他劇本的來源。
那邊沒回,過了一會兒,常明發來一個電話號碼:「你打這個電話直接跟導演溝通吧。」
「怎麼稱呼?」
「陳導演。」
蘇杭打了個腹稿想好怎麼說,便撥通了電話。「陳導嗎?我是蘇杭。我看了您的劇本,覺得非常好。我很有興趣,請問試鏡是……」
「喂。」
蘇杭感覺這個聲音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
「您好,您能聽清楚嗎?」
「試鏡是吧。」男聲低沉有磁性,定力不好的,可能已經臉紅了,「巧了,我現在正好有空。你到城南會館來,跟前台說找陳導就好。」
掛了電話,蘇杭有些心神不寧起來。城南會館她是知道的,那是很多業內人士愛去的場合,可以舉辦宴會、舞會,也可以私人宴請、平常吃飯住宿,就是收費太高,因而只有經濟能力足夠的人才會常去。
她要現在過去嗎?
給常明打電話卻是關機,莫雲見蘇杭坐立不安,剛剛聽見了她重複了對方說的「城南會館」「現在」兩個詞,就自然而然地問:「怎麼,要去那邊嗎?」
他們本來是打算去山御花園度周末的,難得的雙方都有空。
看見蘇杭有些歉意的目光,莫雲就明白了。他自嘲的笑了笑:「行,我送你過去。這次又是試鏡嗎?是什麼角色,跟我講講?」
蘇杭開心得擁抱了他一下,不顧他還在開車:「這次這個厲害了我跟你講,……」
·
三十分鐘后,城南會館。
蘇杭今天穿的很休閑,兜帽衛衣,九分牛仔褲,好在沒有破洞,一雙球鞋,怎麼看都不像會出入這種場合的。她在門外猶豫了一秒就走了進去,前台聽說她找陳導,態度很恭謹地打了一個電話,然後請她上十二樓。
「陳導說請您一個人上去。」前台對蘇杭禮貌的說。
莫雲聳了聳肩,攬了攬蘇杭的肩膀:「我去旁邊轉轉,有需要給我打電話。」
「好。」女生點點頭,目送他離開,還是感覺有一點緊張。她看了一眼手機,常明還沒有回。
由服務生帶著走進電梯,看著數字一點點上升,她突然想起來,之前來過這裡,但是從來沒有去過十二層。
那裡是給一些特殊的貴客長期預留的房間,奢華舒適,景色優美,可以會客,也可以留客。
她突然覺得自己一個人上來,見一個陌生的人,即使是常明給的手機號碼,也是不妥的。
心裡在掙扎,就在電梯顯示數字變成12的時候,她突然回頭對服務生說:「我有東西忘拿了,先下去等會再上來可以嗎?」
「告訴我在哪裡取,我可以去幫您拿。」服務生禮貌地說。
而電梯門已然大開——竟然是直通房間內的。
一隻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的細腰,把她帶進了屋內;電梯門在眼前合上。蘇杭猛地轉頭看去。
「你??」蘇杭驚疑道。
見那人挑起眉毛,一張臉滿是笑容,卻帶著幾分嘲諷和「你果然上鉤」的意料之中,十足十的可恨模樣。
蘇杭想掙脫出來,男人倒是很輕易的就放開了她。
女人閃開,立刻去擰門把手,紋絲不動。她吸了一口氣,暗罵自己沒腦子,站在門邊冷冷的盯著那人。
孔東陽笑眯眯看著她努力裝出來的冷靜,故作詫異:「上次見面過去這麼久了,蘇小姐怎麼這麼冷淡?我可是想念你得很。」
蘇杭冷然問:「常明給我的那個電話是你的?」
男人摸摸頭笑道:「電話里甜甜的一口一個陳導,見了我的面就翻臉不認人啦。」
蘇杭被此人不要臉的程度震驚了。
「耍人很好玩嗎?」她氣得無話可說,「我的經紀人為什麼要幫著你騙我?他的電話打不通,也是你讓他不要接的?」
孔東陽看她的眼神像看跌進陷阱里掙扎的獵物,那讓蘇杭極不舒服。
「蘇小姐。」男人彬彬有禮狀指向沙發,「我們可以坐下談話。你要茶還是咖啡?」
「我什麼都不喝。」蘇杭冷冰冰道,握住口袋裡的手機,隨時準備撥出緊急鍵。「請打開門,讓我離開這裡,我男朋友還在下面等我。」
孔東陽的眼睛眯了起來,像一條毒蛇在吐著信子。
「這裡沒有信號。」他說。
「我可以報警。」蘇杭說。
她手心攥滿冷汗。
男人看了她很久,似乎在考慮什麼,微微一笑道:「蘇小姐不必緊張,孔某人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我只是想請你來做客聊聊天。畢竟我們交換聯繫方式這麼久了,你還沒有給我打過電話。」
「我們從來沒有交換過聯繫方式。」蘇杭強忍著情緒用最官方的口吻打斷。
「有的,我,單方面,和你交換了聯繫方式。」孔東陽柔聲說,卻讓人毛骨悚然,「對我而言,這就是交換。」
「恕我直言,這是強詞奪理。」蘇杭漠然說,一手按著門把,「請打開門,否則我會報警,我數到三,一。」
太可怕了,我今晚一定會做噩夢。「二。」
如果出得去的話——如果他堅持不放自己離開,報警真的有用嗎?
「三——」
孔東陽驀地上前一步,將女人抵在自己的胸膛和門之間,背後的冰冷和胸前的火熱一樣的堅硬,蘇杭本能地抬起膝蓋往男人要害處狠狠一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