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愛權勢的高冷男寵(7)
被侍從關上的屋子充斥著安然的靜謐,裊裊的熏香聞得人慵暖甜醉。
江亞漸覺得悶熱,便將玄狐裘解了下來。
淡淡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你還真是煞費苦心。」
「弦兒這般怯懦,要想成為君王是遠遠不夠的。」
送她去北疆見識一番血腥狠厲的場面,是期望她能被刺激出意圖壓制女相的決心。安全問題自然是不必擔憂的,江亞早就打點好了一切。
他昂起頭,抵著身後人的胸膛,笑嘻嘻的從道袍里一摸,手裡已經多了一個小瓷瓶。
「我說...這葯真的有用嗎?」
「恩。」
江亞揭開瓶塞,從裡面倒出來一粒紅色的藥丸,輕輕一捏便碎在了掌心裡。
「真是想不到居然會有這麼神奇的葯。」
碾碎成藥粉撒在香爐中,氤氳而起的煙氣便能將人拉扯進最嚮往的幻境里,沉醉不醒,信以為真。若不是在女相府親眼看著女相怔忪而眠,幽幽醒來后臉上是一片通暢的快意,江亞是絕不會相信這般荒誕的事情的。
被關在女相府中七八日,每天看著女相以為幻覺成真的得意目光,江亞好幾次差點要笑場。
女相以為自己一直被她肆意玩弄著,實際上,受害者卻和小情郎在她家的大床上親親熱熱的滾床單。
卧槽這配角的設定有點逆天啊。
他將掌心裡的粉末傾倒在地面上,飄飄蕩蕩的像是下著一場瑰麗的大雪。
「這葯,對任何人都有效嗎?」
穆沙覆住他的手,尋覓到指縫十指相扣。
「我能制出,自然也能識破,燕兒,別想在我身上耍什麼花招。」
江亞毫無被戳破的慌張,摸摸鼻子咧嘴一笑。
「只是好奇而已,總不能你會是萬能的吧,難道萬能的你真的能煉出長生丹嗎?」
「你希望我練的出,還是練不出?」
江亞沒有正面回答。
縱使已同穆沙很熟稔,但江亞也沒蠢到會把計劃全盤供出,時刻都留有後路,這是他一貫的原則。
「陛下昨日又醒了幾個時辰,嚷嚷著要見你,怕是早等不及了吧。」
穆沙撫摸著他的墨發,眼神半明半暗。
「且不說長生丹,其他丹藥我還是可以制出的。」
江亞嗔怒的捶了他一拳,開玩笑的語氣里夾雜著狡黠的認真。
「穆郎,其實想要孩子也不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不如你為我生一個,怎麼樣?」
穆沙的手滑到他纖美的脖頸,上面是這幾日來自己留下的斑駁痕迹,鮮明而**。
嗓音不覺沙啞了些,緩緩道:「居然讓你生出這種心思,看來我還是太心軟了。」
江亞一僵,委屈巴巴的癟嘴。
「穆郎,對我這麼兇殘的話,我可是會跑掉的哦。」
跑掉。
就和以前一樣。
昨天還和自己親密無間的少年不過一個晝夜便不見蹤影,驟然消失的所有痕迹彷彿是一場早有預謀的欺騙,捎帶著自己整顆熱烈倉皇的心,逃匿到千里之外。
而被丟下的自己,守著一腔可笑的綿綿情意,悲傷而無助。
江亞敏感的察覺到他突然間異樣的情緒,疑惑的回頭看他。
「穆郎,怎麼了?」
一瞬間洶湧喧騰的風暴被硬生生壓入深海,穆沙波瀾不驚道:「沒什麼。」
沒什麼。
只是不會允許你...再次逃走了。
鍾弦的離開使女相更加肆無忌憚起來,儼然成為了權傾朝野的一介霸臣,甚至還有民間傳聞說,女相已在府邸中私自命人綉作龍袍,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
而陛下的病情愈來愈重,鮮少有清醒的時候,藥水不進,形消俱瘦,心照不宣的眾人都知道,陛下這是大限將至了,熬的只是時日。
冬雪盡融后的初春終於迎來了幾分暖意,明燦燦的日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江亞特別喜歡曬太陽,天天窩在院子的搖椅上不動彈,舒愜的很。
穆沙坐在一旁研磨草藥,江亞看著他專心致志的側臉,不懷好意的偷襲。
穆沙頭也不抬的捉住他的手腕。
「明日起,我會調製晨飲的葯膳。」
江亞瞪著眼強烈抗議。
「我才不要喝!真是苦死了!」
這具身體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身子嬌貴的很,不小心受了風寒就連病了好多天。風寒好了后,穆沙便為他調製了每晚食用的葯膳,用來增強江亞的體質。
不過江亞嫌苦,每次都想方設法的躲避。
因為自己的作死行為導致了更加黑暗的人生,江亞心塞的狠狠唾罵著自己,剛想賣個萌討好一下穆沙,一個侍從忽然從宮外走了進來。
早已被穆沙收買的侍從垂著頭,恭敬的語氣有一絲惶恐。
「貴人,陛下醒了...說要見您。」
「陛下要見我?」
江亞怔了一下,隨即彎起唇角。
算算日子,這應該就是迴光返照的時候了。
如今陛下聲勢微薄,抗旨不遵也無人能奈他何,只是見一面也好,有些事也該畫上一個完整的句號了,總不能白白讓陛下對自己用那麼多見不得光的床上手段。
睚眥必報,君子之道。
御天宮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金碧輝煌,奢華尊威,實際上卻不過是個徒有虛表的空架子了。零星的侍從守在床榻邊,看到江亞來后便都悄然退了出去。
當真是迴光返照,孱弱不堪的陛下居然披衣坐了起來,凹下去的臉頰上浮著病態的青灰色,褪去渾濁的眼眸在望著江亞時陡然迸發出狂熱的光,聲音嘶啞如即將扯斷的蜘蛛網。
「燕兒,快過來,來朕的身邊。」
她急切的伸出手,似乎在剋制自己維持著帝王最後的尊嚴。
江亞立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似笑非笑,並不說話。
陛下眼裡的光漸漸黯淡下來,臉色扭曲成怒氣沖沖的模樣,指著他恨聲道:「燕兒,你為什麼要背叛我!我這般寵愛你,你居然還敢和別的男人妄圖離開我?」
她捂著嘴急急咳嗽了兩聲,忍受著從胸腔深處裂開的痛楚。她蹙起眉頭,臉色有些漲紅,狠毒的語氣卻格外痛快,近乎咬牙切齒。
「可慕容已經死了,燕兒,他死了!你只能留在我身邊!只能陪著我!」
激烈的情緒似是用盡枯朽身軀全部的力氣,她繼而重重咳嗽著,那嘶啞尖銳的聲音聽的人一陣心驚,半晌后,她才顫顫巍巍的鬆開手,目光落在被鮮紅血液沾染的掌心,臉色霎時灰敗了許多。
「呵...我知道我快死了,可恨直到現在,我也得不到那長生丹。」
她猝然暴躁起來,將手邊的玉枕一把揮下床,癲狂的聲音絕望而不甘。
「我定要下旨要你們陪葬!那道人騙我如此,我要一刀一刀活剮了他!而你,燕兒....」
她的聲音驀然溫柔了許多,像是期盼的哄騙,又像是卑微的懇求。
「我要你與我同穴同寢,燕兒,我要你生生世世都陪著我。」
江亞臉上露出憐憫的神色,慢條斯理的語氣卻帶著十足十的惡意。
「陛下,燕兒怕是不能陪您了。」
「陛下殺了慕容,殺便殺了,燕兒還有別的人。」
他輕輕扯下衣服,露出一邊凝脂玉般的香肩,上面曖昧的痕迹令陛下瞳孔驟縮,臉色大變,暴怒的目光像是要將他撕碎。
江亞笑吟吟的火上澆油。
「陛下且放心,不論是卧病在床還是駕崩離世,燕兒都在被道長舒舒服服的照顧著呢。」
他將衣領拉好,理了理衣服后,佯裝恍然想起來般,歪歪頭,一臉無辜道:「燕兒有件事忘記告訴陛下了,這毒呢....」
他抿唇一笑,似乎有些害羞。
「真該謝謝陛下日日如此配合的喝完燕兒親手熬的粥呢。」
不顧身後震怒的從床榻跌落下來的狼狽女人,江亞慢悠悠走到殿門,停了下來,清潤好聽的嗓音像淬毒的利刃,見血封喉,一招致命。
「對了,陛下還不知道吧,女相將陛下的子女們皆數斬殺,只留下了四殿下鍾弦一人。可不論女相篡位還是扶持四殿下登基,陛下的江山終究還是亡了,因為四殿下...並不是陛下的親生孩子呢。」
江亞淺笑著推開門走了出去,守在門口的侍從對裡面崩潰的尖叫聲置若罔聞,垂著頭,將宮門重重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