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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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傅家的人。

哪個傅家?

C市名聲赫赫的還能有哪個傅家?

嚼舌根的人一般說到此也就噤聲了,不願再八卦下去,免得麻煩找上門來。

高祥每次來查房都是轟轟烈烈跟了一堆的人,今天也不例外,情況還更甚。

因為301的那位剛動完腦科手術的嬌客醒來了,病房剛剛傳來的消息。

蘇茶睜開眼睛,腦袋上還纏著紗布,她躺在病床上,雙眼望著天花板有幾分茫然,鼻翼間依然纏繞著醫院消毒水的味道,令她不適地皺了皺眉頭,等到她徹底恢復神智,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一個目測四十來歲的白大褂馬上伸手來扶她,邊問道:「好些了嗎?腦袋清醒不?還有沒有哪裡不適?」

發問的是她的主刀醫生,叫高祥,也是國內外享有盛名的知名腦科主任。

蘇茶緊張地將手抽回來,揪緊了白白的被子,沙啞著嗓子小聲說:「我的爸爸呢?」

病房內的醫護人員都嚴陣以待。

爸爸?她指的應該是傅明旭,準確地來說,傅老應該是她公公。

高祥耐心地回答:「住院部已經給過傅先生電話了,他馬上就會趕過來,現在你還有什麼不適嗎?頭還疼不疼?你可以先跟我講講,好嗎?」

但是蘇茶已經不說任何話了。

她一點點撈起被子裹住自己,耷拉著眼皮,木著小臉明顯沉默不願意交流,只將剛才的意思換了個句子重複了一遍:「叫我的爸爸過來再說,我想跟他單獨說說話,我現在腦子亂的很。」

高祥顯得很為難。

這位嬌客如此不配合,他自然也就不知道她病情恢復的情況,沒有辦法跟院長詳細彙報交待。

好在她也不吵不鬧,就是整個人顯得懨懨的,也沉默不吭聲,縮在病床上一團,小小的,看起來十分可憐。

聽說是出了車禍送進來的。

哎,也是個苦命的丫頭。

高祥嘆了口氣。

傅明旭一接到醫院的電話,立刻就丟下手頭的工作趕來了,推開門就看到蘇茶披散著髮絲坐在床沿,她身上穿著單薄的病服,正望著窗外發獃,手上緊緊握著一本筆記本。

傅明旭見狀只覺心裡一酸。

「小茶,感覺好些了嗎?」他將帶來的蘇茶的外套給她披上,彎下腰眼神與她平視,溫聲問道:「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醫生說你不肯跟他說話,今天醒來還沒吃東西是不是,我打了電話讓人給你燉點燕窩來,你昏迷了好多天,需要補補。」

「爸爸,」

蘇茶哽咽著紅了眼眶。

「爸爸,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讓他放過我,求求你讓他放過我好不好……「她雙手捂住臉,將臉和手一起埋在腿上,悶聲啜泣起來,嗚咽著說,「他沒救了,他真的沒救了的,求求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茶?」傅明旭被她這樣大的反應嚇到了,坐在床沿她的身邊,問道,「那天你們開車出去郊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衍說你不小心把車開到了河裡,他匆匆忙忙地打電話報警,我看得出來,他那時候真的是發自內心地恐懼,他的渾身都是玻璃碎片渣子他卻壓根沒心思關注,而你滿臉都是血,被卡在駕駛座上奄奄一息,他聲嘶力竭地衝下河救你……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相信他的話嗎?」蘇茶猛的抬起臉,問傅明旭,「他跟你說郊遊,他跟你說意外,他跟你說是我開車開偏了導致事故的……他跟你說這麼多,說得繪聲繪色,你真的相信他的話嗎?」

傅明旭臉色變了變,說不出話來。

蘇茶咬咬牙,將手上捏出印子的筆記本遞給他:「您自己看吧,他的病根本就沒有好,他需要繼續接受治療,也許電療會對他的病情有所助益,您不該阻攔的。」

傅明旭接過那本厚厚的筆記本,只是隨便翻了幾頁,便已經震驚到無以復加。

阿衍的病根本就沒有好。

只不過在長年累月中,他變得更加聰明,更加會掩飾,他身體里的那些「租客」們學會了他的所有言行舉止,「他們」最會的事情就是裝模作樣,令人看不出半點端倪,可是蘇茶不是別人,她是他的枕邊人——傅衍患有重度精神分裂的事情,瞞得過全世界甚至瞞過了傅明旭,但是卻瞞不過蘇茶。

「你什麼時候發現這本筆記本的?」傅明旭將本子還給蘇茶。

那上面五顏六色的,都是各種各樣的「討論會話」,傅衍體內的「租客」們,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相互制衡相互博弈的,上面記錄的「商議事件」,小到早上吃什麼,中餐還是西餐,大到怎樣預防老婆出軌的政治立場表態,應有盡有。

「跟他結婚後的一周,我就在他的枕頭下面發現了這個。「

」你早就知道了?「傅明旭吃驚,不贊同地皺起眉頭,「小茶,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從來不曾跟我商量,我記得兩年前,還是你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證,說阿衍已經沒有問題了,說他現在一切如常,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求我不要再勉強他跟醫生接觸。」

蘇茶很羞愧:「我、我……」

她是怕。

她怕那些白大褂判定她的老公有嚴重精神病,怕他們將傅衍關進精神病院里出不來,那她怎麼辦?

她老公一向慣著她的。

要不是這次出了這種大事,蘇茶恐怕一輩子都會替傅衍守著這個秘密——因為他對她真的太好了。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好到極致是什麼樣的體驗呢?

蘇茶絕對有發言權。

刷不爆的白金卡,用不完的奢侈品,出門豪車接送,回家傭人成群……傅衍在業內絕對是神話般的存在,他長相俊美身材極佳,雖身處娛樂業的食物鏈尖端卻寸花不沾,這麼多年連半絲花邊新聞都沒,而且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別說黃賭毒了,他就連抽煙喝酒都是沒有的,難怪在他身邊共事的人都忍不住私下憤慨:這簡直是完美到變態啊,也不知道哪個女人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會入得了這位天神的尊眼。

好多人都知道傅衍是已婚的,但是見過他老婆的人屈指可數。

嫁給傅衍之後,蘇茶簡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她看上的東西,他二話不說買買買;她要做生意,他一條龍服務給她包辦好,她輕咳了一聲他都會噓寒問暖照顧有加,她一個電話他就是遠在天邊也要立刻飛回來,更何況他們在床上還是那樣的合拍……可他偏偏是個有病的。

我的命真的是好苦。

蘇茶難受極了,回憶過去,不停地用手背抹眼淚。

傅明旭瞧著她這哭哭啼啼的樣子,也是揪心,就問道:「是什麼情況你好歹跟我說個清楚,小茶,除了這本筆記本,他平時還有什麼行為不對勁嗎?畢竟你跟他住在一起,他有不對勁你應該能感覺得到的。」

「平時都是好好的,也沒有什麼不對勁,指除了偶爾他會……」

「會什麼。」

「會變得怪怪的。」

傅明旭問她哪裡怪。

她又是一副天都要塌下來的樣子,絕望地抿著嘴巴不說話,最後搞得傅明旭都有點氣了,還是拿她沒轍。

怪在哪裡呢?

她的老公有時候會變成「別人」。

蘇茶清楚的記得,有一天她回到家中,發現她老公正端正的坐在沙發上看新聞,她高興地叫了聲』阿衍』,衝上去吊著男人的脖子就要撒嬌,卻被對方反常地輕輕拉開,他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用那種很禁慾很深沉的語氣說:「小茶,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老是這麼毛毛躁躁的怎麼行,仔細以後嫁不出去。」

嫁?

可她已經嫁出去了啊,已經嫁給你了。

蘇茶頓時覺得很古怪,試探著叫道:「阿衍?」

換來男人皺緊了眉頭。

「真是沒規矩。」男人訓斥道,「叫爸爸。「

叫爸爸……

說實話蘇茶當時有點被嚇到了,她起初以為是老公跟她的惡作劇,畢竟兩個人調-情的時候,有一些特別的角色安排她也是很樂意奉陪的,女王與奴隸,總裁與秘書什麼的……可是這讓她叫他爸爸這種事情,未免也太過重口了吧,而且他還演得很投入的樣子。

誰知道這只是剛開始。

以後他還變成了她的哥哥,她被戴了女帽子的老公,她頑劣不受待見的孩子……蘇茶平靜逍遙的生活被顛覆了。

她一早就知道自己嫁了個神經病,可她自欺欺人抱著「他肯定已經好了」的僥倖心理,在刀尖上撈食,最終久走夜路撞鬼了。

也別怪她,她也是沒法,自己人弱心慫,又貪圖享樂吃不得苦,離了老公的庇護,她活不下去。

可是如今,她老公發病,開車將她撞進河裡險些丟了命。

蘇茶被嚇著了。

她開始考慮離婚。

「我想跟阿衍離婚,爸爸。」

蘇茶鼓起勇氣說。

哐噹,嚇得送燕窩的吳姐手一抖,空保溫盅就這樣掉落在了地上,吳姐連連致歉,不停自責說不該驚擾了夫人,顯得很是驚慌——明顯是平日里被訓練慣了的,最後還是傅明旭看不下去,皺著眉頭揮了揮手示意她先迴避,吳姐趕緊撿起保溫盅,輕手輕腳地出了病房,臨走的時候還小心翼翼地帶上了病房門,心中嘀咕:

這又是咋了?咋的竟說起了離婚?

少夫人出了車禍,少爺平日里最是疼愛她,此刻卻也不見蹤影,難道正是因為此,夫人才鬧脾氣?

這兩人可都不是好相與的主兒,只希望別殃及池魚才好。

吳姐做了個阿彌陀佛求神保佑的動作,然後急急忙忙地離開了住院部。

病房內,傅明旭問兒媳:「怎麼就說到離婚上去了?小茶,婚姻不是兒戲,你們怎麼說也生活在一起幾年了,阿衍對你一心一意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現在陡然提出離婚,會不會太傷他的心了?」

」我傷他的心?可他要傷我的命,爸爸。「

壓抑得久了,蘇茶滿心委屈:「您與他隔得遠,自是沒辦法切身體會,可我真是委屈透了,他空口白話就要說我出軌,還列出很多莫名其妙的「證據」。我開車出門去收賬,蝦場茶山那一帶的情況您也是清楚的,當地的人都野得很,我要是沒點手段不安排些自己的人手多加打點,哪能年年相安無事?可他偏得是個壞事的,我出門他就開車跟蹤我,我跟手下收賬的人說話,他硬是要衝出來污衊我出軌,言之鑿鑿地當場』捉姦』……「

蘇茶說得憤憤,臉都漲紅了,看得出來著實很氣,

雖說這是家事,傅明旭也算得上是這個家中的人,可是就這樣聽著她說,也難免覺得尷尬。

「會不會是……他誤會你了?」他道,「夫妻之間難免會有誤會,有的時候把話說開就行了。」

「說開?鬼才跟他說得開。」許是來了氣,蘇茶啵啵說開了話,「要是尋常人家夫妻之間的那種誤會,我都壓根兒不會跟您提起,爸爸。可你跟他講得清楚道理嗎?他的證據一摞一摞的,他還偽造我跟別人通-奸的書信!說起來我都覺得丟人……」

最關鍵的是,他發瘋是一陣兒一陣兒的,大部分的時候又是好人一個,而且正常的時候,他壓根不記得自己被別的人格統治身體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

蘇茶喪氣地說:「爸爸,我叫您一聲爸爸,代表我還是認可您的,但是我現在生命都得不到保障,我還怎麼能繼續跟他生活在一起?他指不定哪天發瘋起來,就一把火將我給燒死了。」

「胡說什麼。」

傅明旭輕斥了她一聲,但明顯也是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讓蘇茶先喝碗燕窩緩緩情緒,然後自己出去外面抽了好幾支煙,再一次進來的時候,對蘇茶道:「小茶,你看這樣行不行,你現在身體也沒有完全復原,阿衍也暫時不知所蹤,我換了好多個號給他打電話都聯繫不上,他如果真是如你所說又犯病了,那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會首要保障你的安全的。」

蘇茶哼哼唧唧一聲,心道你哪裡會管我的死活,你就只會無止盡慣著你的兒子。

嘴上卻還是說著謝謝。

「那他要是跑來醫院找我怎麼辦?」蘇茶問,「我想先報警備個案。」

傅明旭果然是護著他兒子,用商量的口吻道:」小茶,咱們現在可不可以先別聲張,我正在派人找阿衍,等找到了咱們先聽聽他的說法行不行,我現在不能僅憑你的一面之詞就報警。」

蘇茶怏怏,一副愁苦死的鬼樣子。

傅明旭頓了頓,又道:「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一點,阿衍知道你住在這裡,說不定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他會來這裡找你,你繼續住在這裡確實可能不太妥當。」

蘇茶也緊張起來。

「我剛才跟一個老朋友聯繫了,你要不要先去隔壁市避避風頭?去我一個友人的公司,我會給你安排好一切,你什麼都不管,只去做個小會計,算賬你也是會的,在那裡消磨一些日子,等阿衍的情況穩定了,我再派人接你回來?」

「可是我……」

「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但——」

傅明旭明顯沒有再給她反駁的空間。

蘇茶心中不大熨帖,卷著被子躺回床上不理人了。

傅明旭瞧著她這副樣子也沒法,出門去給她安排工作事宜了,順便再督促手下的人四處搜尋混賬兒子的消息。

蘇茶死魚一樣躺在病床上,十根細細的指頭均勻地覆蓋在那張清瘦不少的小臉上,表情如喪老公。

要我去打工,要我背井離鄉,要我去別的城市寄人籬下,我怎麼這麼苦我怎麼受得了這麼苦!

我的心中一萬個後悔!

我的腸子都要哭斷了!

她在床上嗚呼哀哉翻來滾去,活像個命不久矣的,可嚇壞了一干前來查房的醫生護士們,護士長急忙叫來了主任,主任急忙叫來了副院長,副院長又急忙叫來了院長,院里上上下下又是一番折騰,據消息人士透露,當天晚上,第三住院部空曠的豪華VIP病房內,久久都還繚繞著幽魂般散不去的嗚嗚聲。

……

臨出院的時候,蘇茶還在垂死掙扎,其實她並不想去一個三流的網紅小公司去當個見鬼的會計,她自己就是霸道女總裁,坐擁成片富饒的蝦場與茶山,她哪裡稀罕去那窮鄉僻壤當個不入流的野會計,但是傅明旭強勢,她拗不過,最終也是沒辦法,抹著眼淚被送走了。

臨行的時候,傅明旭還對她說:「小茶,你一個人在外面,也不宜太招搖,你的車,就暫時別開去了吧,太招眼。有不方便的地方就跟爸爸講,每個月零花錢不夠就打林秘書的電話問她要。」

蘇茶再一次哭斷了腸子。

不情不願地交出了自己的跑車鑰匙。

這輛紅色的蘭博尼基敞跑,是她三個月前過生日老公送的,她喜歡的不行,天天開出去跟貴婦團的姐妹們炫耀,表面上假裝說自己的新車顏色丑啦開車不爽還比不上別人一百多萬的破車啦云云,實際上就是等對方的恭維,有時候聽著小姐妹們酸葡萄的各種話,她的心裡別提多快活了——現在車也沒得開了,肯定也不能搬棟別墅到S市區,更不可能上班帶個助理。

蘇茶覺得天都要塌了。

這讓我以後如何在貴婦圈兒里抬得起頭來打麻將?

……

傅衍得知消息趕回來武警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多。

風塵僕僕的男人急匆匆衝進醫院,渾身殺氣勢不可擋,白燼跟在後面連連勸慰:「衍哥,衍哥,冷靜點,冷靜點,嫂子說不定是出院回家了,這裡是醫院咱別——」

別鬧得太難看,行嗎。

白燼話還沒說完,男人已經怒極掀翻了面前的桌子,被告知301的病人的確已經出院了,又跟家佣確認了蘇茶確實沒回家裡,傅衍整個人都幾乎要原地爆炸。他腦中呈炸裂狀態的嗡嗡作響,在看到聞訊趕來的傅明旭之後,怒紅了眼睛沖著男人嘶喊道:「你這麼做是在搶我的命!你這麼做是在搶我的命你知不知道!傅明旭!你不得好死!」

白燼衝上去還想要勸架,卻被盛怒中的男人一把掀開。

傅衍望著好久不見的父親,質問道:「你把我騙走,說她生命垂危必須馬上手術,騙我去找個狗屁的德國知名腦科專家,我一轉身你他媽就嚇唬她,我一轉身你就把她嚇唬走!」他情緒激動,又是接連幾天幾夜沒合眼,現在剛下飛機就這樣一番倒騰,只覺得胃裡東西直直往喉嚨中冒。

傅衍猛的頭一歪,手扶著牆大吐特吐起來,想到妻子可能遭受到的驚嚇,他難受得似乎要將心都給連帶著嘔出來一般。

等他吐完了,看著兒子仇恨的眼神,傅明旭這才嚴肅地說:「阿衍,你現在情緒很不穩定,你需要接受專業的治療。」

「治你媽!」

傅明旭眉心一皺。

「她在哪兒?你把她藏哪兒了?」傅衍逼問。

「我沒有把她藏起來。」傅明旭如實對兒子說,「是小茶自己要求暫時離開的,這對你對她都好,她現在在S市療養,並沒有去很遠的地方,也沒有刻意躲著你,只是她需要一點點個人的空間。」

「我去接她。」

傅衍丟下一句話,就要朝門外走。

「接她回來幹什麼?」傅明旭叫住兒子,「你接她回來幹什麼,讓她再撞車掉河裡一次嗎?她只有一條命。」

傅衍恨不得當場飛奔到S市的熱切,被狠狠潑了一盆涼水。

傅明旭將一本屬於他的日記本還給他,沉沉道:「她都知道一切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再做決定吧。」

深夜來臨,睡到一半的傅衍陡然從床上翻身而起,拿出自己枕頭下的筆記本,埋首在書桌上不停地使勁唰唰用力寫著什麼……

第二天,鈴音精神療養院的院長顧長青接待了一位特殊的訪客。

「傅先生,請坐。」顧長青微笑得像個紳士。

傅衍滿身戒備地坐下,翹起二郎腿像個大爺,對白大褂的顧長青道:「請問我可以抽煙嗎?」

「抱歉,這恐怕不行。」

傅衍自顧自點了根煙抽起來。

顧院長尬在當場,只能假裝沒看見。

傅衍:「醫生,我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

顧長青:「覺得不對勁是正常的,你要是覺得自己很對勁,就會跟那些放棄治療的病患一樣了。」

傅衍重重地吸了一口煙,吐出的煙霧讓顧長青覺得有些嗆咳,他搶先一步問道:」可以跟我描述一下你的情況嗎?「

傅衍陰陰的地說:」我懷疑我的體內居住著其他人。「

顧長青拿出本子開始記筆記:」哦,你是說多重人格啊,這個好治,不是絕症,人格數低於三十的,一律套餐價99998.「

……

兩人聊了很久,最後,傅衍起身離開,臨走的時候問道:」醫生,我這種情況,還能繼續跟我的妻子生活在一起嗎?」

「當然可以呀。」顧長青說,「你別被嚇到了,你這樣的情況,弄死人也做不了牢的,怎麼不能跟妻子生活了?我這裡可以代開各種精神異常證明,套餐價99998,你要不要先來一套備用?」

傅衍冷冷地睨了男人一眼,熄滅煙離開了。

顧長青原地尬笑很久。

確認傅衍已經離開了療養院,他這才掏出手機給蘇茶打電話,道:「蘇小姐,果然如您所料,您的丈夫在房間找到了您特意留下的我的聯繫方式,他剛才來找我了。對了,我發給您的視頻您收到了嗎?您的丈夫大鬧武警醫院的那一份?」

「收到了。」電話里,蘇茶愁苦地說。

「你不必太過擔心。」比起剛才對待傅衍,顧長青此刻的聲音柔和了很多,許是想到了電話那頭的小女人怏怏的模樣,他安慰道,「我已經給他開了葯,』冬眠靈』是國際一線抗躁鬱治療藥物,雖說不能幫他徹底治療,但至少可以讓他情緒緩和,睡得著覺,等過段日子他情緒穩定了,我會安排你們見面的,我知道分別久了你難免也會想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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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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