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洛蒂婭,離他遠點,這個人有問題。」
「可是媽媽,我覺得他只是很孤單……」
「別胡說——你不是要讀詩?我幫你找來了詩集冊,但是這些單詞和句子你都認識嗎?」
「也許吧……」
一隻船孤獨的航行在海上,
它既不尋求幸福,
也不逃避幸福,
它只是向前航行。
底下是沉靜碧藍的大海,
頭頂是金色的太陽,
將要直面的,
與已成為過往的,
較之他埋藏於內心的,
皆為微沫。
——萊蒙托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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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點。
蘇拂換掉了工作服,拿了自己的背包從操作間里出來,在前台要了一袋巧克力泡芙,和售貨員小姐姐打過招呼之後,準時下班。
她終於如願以償的應聘成為了一個甜點師。
雖然手殘,但是好在做吃的這種事情她從來不含糊,蛋糕店有點小,她也是非專業,主要是小蛋糕店離貝克街很近,近到她都懶得幻影移形。
赫德森太太終於從閨蜜家回來了,當然她回來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改變,無非就是多了個人絮絮叨叨的說話而已。
但是可怕的是,蘇拂覺得自己竟然有些習慣她的嘮叨,和捲毛偵探在沒有案子的時候,每天各種亂七八糟令人難以理解的行徑。
截止今天,阿米爾·瓦勒案告終已有五天。
夏洛克再次開啟鹹魚模式的第五天,似乎……有所不同?
蘇拂上樓時客廳里理所當然的一片狼藉,夏洛克因為整天不出門連睡衣都懶得換,他坐在沙發上,弓著身體翻閱茶几上攤開的無數資料或者是書籍。
「終於有新案子了?」她問。
一直隔了整整一分鐘,夏洛克才崩豆子似的蹦出一句「NO」,蘇拂將泡芙放在他面前:「吃不吃?」
被他一把揮開,目光盯著文件紙一動不動道:「蘇,我不是麥考夫,不要總是期待我吃甜膩的奶油和——」
蘇拂拿了一個直接塞進他的嘴裡。
「赫德森太太,你要來點甜點嗎?」
「——不了,我的牙齒受不了!」
「唔——她的牙齒已經有三顆被蟲蛀穿,如果再吃甜食世界上最好的牙醫也不能拯救她的牙齒了。」
蘇拂將袋子提回去放在茶几上唯一一小塊空出來的地方上,夏洛克已經將那顆泡芙咽了下去,只是嘴唇上沾了一抹奶油,偏偏他臉上還沒什麼神情,灰藍色的眼睛快速的瞟過手底的書頁,說是一目一百行也不為過。
「給,」蘇拂抽了一張餐巾紙遞給他,夏洛克不明所以的抬頭,皺眉,「什麼?」
蘇拂乾脆上前揩掉他嘴唇上的奶油,一低頭看見他正在翻閱的東西不禁眉毛挑的很高:「《UCP500》——你看這個幹什麼?」
說著將她茶几上的書和文件都翻了一遍。
「……《漢堡規則》、《維斯比規則》……《海牙規則》(注1)——你又不做海運,看這麼多國際海上貨物運輸貿易公約有什麼用?」
夏洛克頭也不抬:「我偏喜歡。」
蘇拂將被他的翻的亂七八糟的書整理在一起放好,開玩笑道:「親愛的難道要改行去應聘海牙國際法庭的海事法官嗎?但是你的年齡似乎不夠——」
夏洛克從她整理整齊的那摞書里又抽出一個文件夾,蘇拂湊過去看了一眼,道:「你不如直接看《UCP600》,最新頒布,和《UCP500》相比有所調整——講真,以你的聰明才智,看完這些你就可以去做海商的案子了,最多兩年,你一定會是業內鼎鼎大名的福爾摩斯律師。」
「我更喜歡我現在的工作,」夏洛克道,聲音低沉的幾乎聽不清,「所以並沒有轉行的打算……」
蘇拂不置可否的嘆了一聲,過去合上他的文件,道:「你不可能遇到的每一個案件都是海運合同詐騙,所以了解這些完全沒有用處。」
夏洛克又將文件翻開,心不在焉道:「如果以後的每一個案件都是海運合同詐騙,我想我會非常無聊,甚至有可能——」
「什麼?」
他抬頭朝她假笑一下:「炸了白漢金宮。」
蘇拂:「……」
「好吧好吧,你開心就好——對了,」她停下打開自己卧室門的動作,「我要搬回四棵楓樹街了,可能明天或者後天就走。」
夏洛克恍若未聞的繼續翻閱文件。
蘇拂聳了聳肩,回到了自己卧室里。
窗外一隻薑黃□□頭鷹正在敲打她的窗戶。
她將貓頭鷹放進來,解下包裹,本來想讓人家休息一會再回霍格沃茲,但是卷卷不肯讓出它的籠子和食槽,並且十分凶神惡煞的朝外來者示威,狀態大概就和夏洛克每次叫錯它名字的時候差不多。
蘇拂無奈,只得將那隻貓頭鷹放走了。
包裹是一個小塊塊,裝著她向西弗勒斯要的魔葯,一包糖做的羽毛筆和一盒巧克力坩堝。
后兩樣東西一看就是鄧布利多送的。
她笑了笑,將吃的放在一邊,拿出裝魔葯的水晶瓶子掂了掂,回到了客廳里。
夏洛克依舊在研究他的海事國際條約和公約。
「給你的葯,」蘇拂將瓶子放在他手邊,「一天擦一次,傷疤會消失不見。」
夏洛克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繼續翻手底的東西。
蘇拂隨手翻了翻沙發上的報紙,盯著某處饒有興緻的道:「夏洛克,肯特郡有一個吃人礦洞的新聞,你看了嗎?」
「一群無知又無聊的年輕人的惡作劇,嘩眾取寵罷了——」
「說的也對,」蘇拂將報紙折起來放在一邊,左右顧盼覺得似乎沒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於是進到卧室里,將自己的東西打包裝進了箱子。
收割者的隱患早已經解除掉,而她雖然很喜歡住在貝克街,但是不論如何總是不方便。
她曾經是個普通人,現在是個脫離普通人社會許多年的巫師。
她的生活習慣早就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再想改回來,太難了。
鄧布利多建議她多和人相處,不要將自己孤立在群體的邊緣,但是在過去漫長的歲月里,那些或腥風血雨或平淡無波的日子,大都是她一個人握著魔杖孑孑獨行,不論是丟失的記憶還是早夭的摯友,都如同東流的水般,不可捉摸,難以找尋。
第二天是周末,蘇拂醒來時客廳里空無一人,茶几上的書和資料如昨天般凌亂的擺著,但是那個看書的人卻不知蹤跡。
「赫德森太太?」她叫了一聲,「您知道夏洛克幹什麼去了嗎?」
赫德森太太慢騰騰的上樓來:「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蘇,你真的要走嗎?你才剛搬來沒多長時間,而且你和夏洛克相處的不錯……」
「我已經找到工作了,」蘇拂笑道,「那邊的房子住習慣了,還是搬回去吧。」
赫德森太太惋惜的搖了搖頭。
蘇拂本來想和夏洛克道個別,結果一直等到中午也不見他回來,於是只好提著箱子和貓頭鷹籠子下樓,赫德森太太將她送上了計程車,神色有些鬱郁的向她揮手道別,蘇拂擁抱了她一下,輕聲道:「我就在貝克街附近工作,可以經常過來做客——如果您不嫌麻煩的話?」
「怎麼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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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不怎麼好,她剛進了單元門外邊就開始下雨,看架勢似乎雨還不小。
蘇拂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先將卷卷放出來,道:「現在你可以隨便飛,廚房裡有個小窗戶白天一直開著,自己想出去就從那走。」
卷卷扇了扇翅膀,落在她書櫃旁邊的花盆邊緣上。
蘇拂揮動著魔杖將箱子里的東西拿出來放好,整理的雜七雜八的東西也都歸類,正準備合上箱子的時候,扣子扯到了某樣東西的帶子,猝不及防的,掉落出一把老舊的重音口琴。
蘇拂愣了一下。
她上次整理的時候似乎沒有發現,這東西還一直留在她跟前。
和那枚曾經屬於她的母親,被燒焦的銀戒指一樣,這把口琴也是一個人的遺物,在許多年前,它的主人名叫蘇淮,是蘇拂的父親。
當然是重生后的父親。
她的一半的東方血統就是來自於他,那個她甚至沒有見過幾面的中國人。
她煩躁的將口琴扔進了箱子里。
牆上的石英鐘錶在「滴滴答答」的走,窗外的大雨喧囂而沉寂,水汽模糊在窗玻璃上,外面的世界仿若虛幻。
蘇拂才想起來,今天似乎是九月一號。
霍格沃茲開學的日子。
她換了巫師袍,將那本黑魔王的日記本包起來裝進口袋裡,往壁爐里點了一個烈火咒,扔一把飛路粉,翠綠色的火焰一下子竄的老高,她走進去,喊:「霍格沃茲。」
然後「刷」的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