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林恩·莫里斯，就在那個盾牌里。」

巴基一說完這句話，頻道那頭的交叉骨很明顯鬆了口氣。畢竟他雖然是九頭蛇卧底在神盾局的暗線，但三曲翼那麼大，涉及到美國隊長的又是等級最高的機密，有些消息也確實不好拿到手。不過，既然現在同伴已經確認了林恩的蹤跡，那就說明自己的前期情報提供得不錯，接下來，就將全部是冬日戰士發揮的舞台。

「現在，去把盾牌搶過來，讓莫里斯的意識回歸他的身體。這是頭兒給你的下一個命令。」

看了看手機上神盾局發來的加密信息，不出意料是某某街區受到不明襲擊，要離得最近的特工前去支援。朗姆洛按上耳麥，抬頭看向面前神盾局在該地區的實時監控，嘴角露出一絲奇異的微笑：

「我會幫你拖住那些蠢蛋五分鐘……別和美國隊長僵持太久，不要暴露身份，其他的隨便你怎麼玩。」

「知道。」

瞄準鏡里，那個被狙擊的金髮男人再次躲過子彈，已經開始疏散周圍驚慌失措的路人。巴基微微頷首，收起巴雷特，一腳踏上大廈十四層的邊沿。隨即，不知道他按動了什麼，一條極細卻又堅韌無比的特殊繩索從作戰服中飛出，牢牢固定在了大廈的水泥牆面里。

「小心著點。」聽到電流那頭傳來槍械上膛的脆響。結束通訊前，朗姆洛最後交代了這麼一句：「Boss在十點鐘方向為你準備好了路線。如果神盾局有增援趕到，無論任務是否完成，都必須立刻撤退。」

「好。」

依舊言簡意賅，巴基拉了拉手中的繩索，緊緊纏繞在自己閃著金屬光澤的左臂上。

然後，一躍而下。

……

「Cap。」

接連為史蒂夫擋了好幾發子彈，叮叮噹噹震得腦殼疼。林恩看著可親可敬的美國隊長回過味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讓周圍所有人躲進建築物里去，絲毫沒意識到被槍口指著的明明就是自己，默默覺得神盾局確實應該給他頒一個年度感動美利堅獎。

作為一位長者，這思想覺悟也是沒誰了。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是覺得他們應該先考慮考慮怎麼擺脫這個任人宰割的局面比較好。

「我知道。」

一把從半空撈下自己的盾牌護住要害，史蒂夫看著四周開闊的街道皺眉。在這種一覽無餘的地方，找不到遮蔽物就是給狙擊手當靶子射著玩，但在這種對方明顯是沖著他來的情況下，他又不可能冒著殃及普通民眾的風險躲進店鋪里去……因此，拉進和襲擊者的距離，逼迫他放棄殺傷範圍廣的武器，從而避免更多人傷亡，這似乎他現在唯一可以想到的辦法。

不停擊打在盾牌上的子彈風暴似乎有了一瞬間的空檔。史蒂夫當機立斷，從地上一躍而起，跑著之字形接近那棟狙擊手藏身的未完工大廈，想要把那人從自己的視線死角給引出來。

但是，還沒等他摸到鋼筋水泥在地面投下的陰影，樓里的巴基就已經順著繩索迅速向下，同時舉起手裡的武器，一連串子彈就如同雨點般朝史蒂夫劈頭蓋臉砸去。

「！！！」

手疾眼快舉起盾牌，這才避免自己被打成篩子的命運。史蒂夫借著慣性在地上滾了圈，在一連串「砰砰砰」的射擊聲中躲入一輛停在路邊的汽車后，額角微微冒出些冷汗。

「你還好嗎？」

史蒂夫有些憂慮地看了眼林恩，由於剛剛擋下無數子彈還和自己一起滾得灰頭土臉，盾身上原本鮮亮的色彩已經有了些許划痕。雖然振金的材質理應不會讓他在激烈的交鋒中受到任何傷害，但林恩的情況畢竟特殊，結果究竟會怎麼樣，隊長也並不完全清楚。

「……還好。」

大概確實是被剛剛一連串子彈撞得有點難受，林恩頓了頓，聲音聽上去有些懨懨：「能直接從十四層樓上跳下來，那人到底是誰？」

「我不知道。」

剛剛子彈來得突然，隊長也躲得狼狽，他們誰都沒有看清那個從天而降的人影到底長什麼樣。史蒂夫輕輕搖了搖頭，小心翼翼擦去盾牌上沾染的灰塵，眉頭依然皺得很緊：「在大街上這麼明目張胆地狙擊，他應該是沖著我來的……但是，為了什麼？」

如果只是要他的命，那在更加偏僻的地點或者夜深人靜的時候搞暗殺，結果暫且不論，反正成功率會大一些。更別說在被狙擊之前，他已經被人持槍襲擊過一次，警惕性肯定會比平時更高，只有最愚蠢的殺手才會安排這樣沒有絲毫效率可言的暗殺。

但是若說不是的話，那幾顆從死角射來的狙擊子彈，又是真真切切朝著他的要害而去。

「沒有主觀意願一定要置你於死地，並不代表對方就不會對你下殺手，隊長。」

幾乎沒有思考，彷彿對這種套路早已爛熟於心，林恩毫不猶豫開口道：「我想，你本身並不是他的目標。那傢伙這麼做應該是在引導你做出某種特定的反應，並以此得出相對的結論——」

「因為我身上有什麼東西是他需要確定的。」

點點頭，作為戰士的直覺確實也這麼告訴史蒂夫。而與此同時，身後那狂風暴雨般的槍聲也已停止，隱隱傳來槍械退膛的脆響。沒有貿然將自己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中，史蒂夫朝周圍掃了眼，放低重心，打算趁此機會順著大廈的陰影快速接近還在換彈夾的對手。

只要能夠將其制服，他想從自己身上知道什麼，史蒂夫有的是辦法弄清楚。

向前一步，美國隊長轉過身，雙腿猛得發力，就要像鷹眼的箭一樣竄出去。

然而。

「Boom——！！」

只來得及舉起盾牌，擋住眼前呼嘯而來的火焰，史蒂夫被爆炸產生的氣流至少向後沖飛了十米。而那輛剛剛當成屏障躲避的汽車已經徹底掀翻，陷入火焰的吞噬中，很快就被燒得只剩下一副合金骨架。在高樓大廈間升騰出陣陣濃烈的黑霧。

摔在地上，腦海中有一瞬間變得一片空白。史蒂夫從那幾乎要震碎耳膜的轟鳴聲中回過神，愣了好一會兒，大腦才重新感受到了身體的存在。

「站起來，隊長。」

撐在史蒂夫胸口為他減緩了衝擊。林恩看著臉色依然有點懵逼的美利堅英雄，聲音低低的，有些焦急。因為，從他的現在這個角度，已經能夠很清楚的看到有人影緩緩出爆炸煙霧中走出，手中純黑的巴雷特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陽光下，反射著金屬凜冽而寒涼的光澤。

「他來了。」

——誰？

甩了甩有點暈眩的腦袋，史蒂夫跌跌撞撞站起身，抬頭望去。倒映在他湛藍如晴空的眼底，是那人身上黑色的面具和制服，左邊銀白的機械臂反射著陽光，有一瞬間，竟然刺目到讓人覺得眼底有些酸澀。

他不由自主想起了七十年前那位自己墜入懸崖的摯友。

「我……認識他？」

耳邊有個聲音訴說出了心底的疑惑，卻顯然不是出自自己之口。史蒂夫倏爾從恍惚中驚醒，目光落在漂浮在自己面前的林恩身上。縱然無法從堅硬的盾牌上看出什麼表情，隊長卻不難從那猶疑卻又篤定的語氣中想象出，他現在究竟處於怎樣一個比自己還要混亂的境地里。

「你也覺得他很眼熟嗎？」

伸手把盾牌撈進懷裡，史蒂夫表情開始變得嚴肅。

「對。」

隊長身上透過衣衫傳來的溫度讓他漸漸平靜下來。林恩輕輕應了聲，並沒有否認。與此同時，從爆炸煙塵中走出來的巴基也已經重新舉起了槍，一連串子彈再度如狂風暴雨般襲來，讓他們沒有時間再去仔細思考。

「要上了夥計，還能撐嗎？」

一個滾地躲避，剛剛站立的地方立刻出現了數個明顯的彈坑。史蒂夫跑著之字形接近站在原地掃射的巴基，一邊低頭看向林恩，敲了敲中央的五角星。

「如果我說不能你會把我放回去嗎？」

「當然不會。」

「……」

那還說什麼。

擋在史蒂夫身前，同時被一排排子彈砰砰砰砸在盾上，林恩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雖然這點衝擊並不會對堅硬的振金造成什麼實質性損害，頂多掉點漆，但總這樣讓人啪啪啪照著臉打也還是挺疼的。觀察了下現在形勢，林恩沉默半晌，剛想提醒下隊長是不是想個辦法把巴基手裡的槍給撅了，卻突然感覺眼前一花，不遠處冬日戰士的身影瞬間從視線中消失，一陣天旋地轉后，變成了頭頂被灰色煙塵遮蔽的天空。

林恩：……喵喵喵？

「看你的了。」

史蒂夫的聲音從身下傳來，隨即便是一陣巨大的推力。林恩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他整個盾就被隊長大力扔出，在半空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后，三百六十度托馬斯迴旋朝對面的冬日戰士而去。

「上吧，林恩！」

……等等你先告訴我你要我上哪兒？！！

一臉懵逼地飛向巴基，林恩覺得自己實在不該忘了他現在是個盾，一言不合就可能被扔出去的那種。不過，雖然史蒂夫什麼都沒說就這麼幹了，但需要丟盾牌出去的情況就那麼幾種，倒也不難理解他的想法，肯定是要逼迫冬日戰士棄槍近戰。於是，在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中，林恩稍稍調整了下重心，一邊不停吐槽著史蒂夫，一邊找了個個更加刁鑽的角度砸向巴基手中的巴雷特。

然後——

他就被冬兵直接牢牢抓住了。

美隊：……卧槽今天我沒吃早飯？

林恩：……今天史蒂夫好像就沒吃早飯。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低頭看了眼安靜躺在自己手上的盾牌，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巴基沒有溫度的眼底似乎閃過絲什麼，隨即被掩蓋在一如既往的漠然之下，快得沒有任何人發覺。

為了迫使美國隊長扔出盾牌打斷自己的攻擊，他一直沒有近身，而是不斷用槍打亂史蒂夫的步調。

而事情的發展也正如他所料，他拿到了美國隊長主動扔出的林恩。

已經沒有戰鬥下去的必要了。

輕而易舉鉗制住了林恩的掙扎，巴基抬頭望了如臨大敵的史蒂夫一眼，目光依然沒有什麼感情，提著盾牌轉身就跑。

其動作之迅速，行動之果決，完全不給人任何反應的時間。

以為盾牌會被扔回來的史蒂夫：……

以為自己會被扔回去的林恩：……

橫跨大半個世紀，上過舞台下過戰場，遇到無數大風大浪。愛與正義的戰士，美國人民的老朋友，超級英雄史蒂夫·羅傑斯，終於在二十一世紀碰到了第一個只搶盾牌不搶人（？）的對手。

真是反派界的一股清流，完全清純不做作，和以前的妖艷賤貨們一點也不一樣。

史蒂夫在原地愣了三秒，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應該追上去。但巴基跑的實在太快，他又失了先機，就算著急，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林恩像小雞仔一樣被拎在手裡，離得越來越遠，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然而，就在這時，巴基突然停住了。

在他即將拐過的路口，伴隨著一陣機械的輕微轟鳴，一台紅金色的戰甲踩著絢麗的焰尾，緩緩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