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殘荷聽雨聲

123.殘荷聽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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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中自由落體時比較緊張,還不覺得,等腳踏實地定了神就覺得,嗯,手感有點奇怪。易明卓鬆開她,上下打量一番,笑得怪怪的:「小公子身段真軟。」琳琅回敬一句,「彼此彼此!」兩人對看一眼,都哈哈大笑起來。

還真是的,看外表還不怎麼樣,這麼一抱在一起,還不知道對方是女人么!只是兩人都沒有說出來,卻對這世上還有另外一個女子會打扮成男人到青樓聽小曲,還都找的是春雨姑娘這回事覺著了幾分親近。

琳琅個子小,見到處都是人,很有會被淹沒在人潮的跡象,抬頭問易明卓:「你認得路么?」

易明卓道:「不就是在杏花樓拐角么,你跟著我。」走了兩步,見到琳琅已經差點被擠沒了,趕緊走回來,拉住她的手:「跟我走啊。」

兩個人手牽著手,一起往人堆里擠,易明卓在女子當中身材算是很高挑的,扮成男子也不比尋常男人遜色,肩寬腿長,胳膊有力,非常不斯文的左一扛右一撞,給琳琅生生擠出一條道來,又取笑她:「跟個扇墜子似的,差點想把你掛在腰帶上帶著走了,那還省事些。」

琳琅眨眨眼睛:「你好大的力氣,是覺醒了么?」

易明卓臉色暗了一下:「咱就不提這麼掃興的事了好吧。」悶頭走了幾步,忍不住又道:「就算不覺醒,也沒差過誰,怎麼就非要擠那獨木橋呢。」

琳琅對這話大生知己之感,點頭如雞啄米,「對啊,就為了個強身健體就要跟神農嘗百草似的,非要把自己給撐死毒死,真是自討苦吃。」

易明卓噗的笑出聲來,「你這扇墜子說話倒有意思。」忽然伸手過來,插到她肋下,還真的把她像孩子一樣給舉抱了起來,笑道:「那不就是流蘭院么。」

琳琅被她舉著,比她還高出一頭,自然清楚瞅到了幾步外那張燈結綵的園林建築,點頭道:「看上去不錯,至少比大街上人少些。」轉首認真道:「你別借故調戲我,要你是個男的,就得嫁給我了。」

「誰嫁誰還說不定呢!怎不能你是男的,非要嫁給我!」易明卓哈哈大笑,把她放了下來,毫無正經道:「要這樣就得娶了,我得娶多少個啊,就算我娘能幹,也養不起這許多。」

琳琅嘖了一聲,表示鄙視此人的沒臉沒皮,其實心花怒放。這世上還有個跟自己一樣放蕩不羈的女漢子,真是難得極了!只怕被人流衝散了,趕緊抓住她手,跟著她走。

兩人攜手擠往流蘭院,原來今晚這流蘭院舉辦的詩會,幾乎請來了全京城的風流人物。此時華國人最愛風雅,這些會吟詩作對的風流才子才女,相當於後世的巨星,所到之處無不吸引大批的粉絲。今晚還這麼高度集中在一起,說是要各憑本事爭奪一件皇室瑰寶,真是好大的噱頭,難怪引到傾城而動,街上堵個水泄不通。

這流蘭院是一個相當有檔次的園子,平時專門用來供達官貴人舉辦詩畫會什麼的,普通人是進不去的,大部分追星而來的老百姓都被拒之門外,也造就了滯留在大街的一坨坨人。

易明卓拉著琳琅一路擠到院門前,兩人形容都有點狼狽,易明卓的頭冠歪了,琳琅的被臨時加工過的袖子一邊線被扯脫了,現在是一邊袖子長一邊袖子短。但就是這樣,兩人站出來那一身貴族氣還是遮都遮不住的。守門人接待過不少達官貴人,眼神雪亮,立即迎上來道:「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這可來晚了。」

易明卓信手拿出一張描金的大紅帖子丟給他,大刺刺道:「來晚了?頭獎歸誰了?」

守門人收好名帖,彎腰道:「還沒決出最後勝負呢,只是已經選過兩輪了,是王家的小姐,謝家的公子,還有位漠北來的岑公子,現在正比第三輪,三足鼎立呢。」

易明卓不以為意道:「我都沒來,他們算什麼三足鼎立。」

守門人見她口氣這麼大,名帖倒是寫得中規中矩,難道是哪個聲名不顯的年輕詩人,想趁今天揚名立萬?這下詩會可熱鬧了!趕緊找個小廝來,讓他趕緊把兩人領進去。

這一路綠燈開得,小廝直接把人領到詩會的核心場地,流觴池。這池子中間築了高低起伏曲折婉轉的不下十道溝渠,流水潺潺,不停在內中流動,平時是讓文人騷客放酒杯入內,行流觴酒令用的。今天詩會主場還是設在這裡,只是因為聚會人太多,今天不流觴了,流觴池上放了無數盞薄胎荷花燈,裡面盛著盈盈燭光,透著薄如紙的白瓷胎映照出來,挨挨擠擠的在流水中擁著,十分風流雅緻。

圍著流觴池設了幾張大桌,上面鋪著筆墨紙張,是供才子才女們潑墨揮毫所用的。此刻周圍大桌的樹上已經掛滿了寫著詩句的白紙,風一吹動,微微作響。幾張大桌旁邊,卻只剩下三人。

小廝本是領命把兩人直接領到大桌上的,誰知走著走著忽然覺得不對,回頭一望,卻見那高個的公子拉著個小的,說了句:「這字還不錯。」站在一棵樹旁,撈著上面一張詩箋作欣賞狀,卻是不走了。小廝暗道,看來又是個沽名釣譽的,撇了撇嘴,走掉了。

易明卓見小廝跑了,鬆了口氣,她還真的不會做詩,信手把手裡拿著的詩箋丟開,笑道:「這種詩句其實沒有什麼看頭,咱們還是瞅瞅誰長得比較風流。」

這話大得琳琅心意,只是她卻不好意思這麼當眾說出來,默默在心裡給她點了個贊,跟著一起四處看起美人來。誰知易明卓這大大咧咧毫不掩飾的一番話,卻惹惱了一個人。

大桌旁邊現在還剩下三個人,一女兩男,有兩人還在奮筆疾書,另外一個肩上披著一塊皮毛的少年早就寫完了,有點無聊的等人交卷,正好把易明卓說的這番話聽個正著。他游目一瞥,那被易明卓扔到一邊的詩還是他之前下場寫的,頓時就把雙眉豎了起來,站起來道:「這位公子好大的口氣,看來是位高人,不如下場來賜教兩句如何?」

這少年身段頗高,五官凌厲,一雙眼眸更如厲電一般,這麼一站起來,有種俯視天下之勢。

易明卓上下打量他一番,挑眉道:「你說賜教便賜教,誠意不足,豈不顯得我的賜教很不值錢?」一面對琳琅低聲道:「這個長得太凶,不大合我胃口。」

她這次雖然記得壓低聲音,但那少年耳朵尖的很,聽個清楚,被人挑剔他長得凶,更是大怒,直接離開大桌,大步走過來道:「憑你這種藏頭縮尾之輩也敢說這些風言風語!不會作詩之人,憑什麼評判別人水平。」

琳琅見他損自己的朋友,忍不住道:「照你這麼說,不會下蛋的人豈不是沒有資格說雞蛋炒的不好?」

這話說得捉狹,周圍哄的一聲都笑開了。那少年此刻已經搶到兩人面前,他個子比易明卓還要高出一頭,見個才到他胸口的小個子口出狂言,臉都氣得發紅,肩上披的一領毛裘也不知是什麼動物的皮毛,花花灰灰的,他身體氣得微微發抖,那毛裘上的長毛飄呀飄的,十分像被激怒炸毛的貓。

易明卓原本要生氣的,聽琳琅這麼一說,噴笑出來,也不理那少年,覺得琳琅說話實在解恨,看著她桃花般的小臉覺得分外順眼,忍不住拿手擰了一把,笑道:「就你會說!」琳琅怎麼肯吃虧,回頭墊著腳尖也擰了她耳朵一下。

這一來一往看得那毛裘少年愣住了,回過神來呸了一聲,「原來是兩個不要臉的斷袖!」

易明卓琳琅同時面無表情的瞪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旁邊有人冷冷道:「好一個登徒子,竟敢得罪貴人,看我把你舌頭削下來。」正是費長舟,他守在隔壁,突聽璃兒呼喊,趕緊跟著從窗戶跳了下來,只是下面實在人多,費了點功夫才趕到。他見公主跟身邊的男子形容親昵,相當的不順眼,礙著現在自己是侍衛,不敢呵斥,但聽是敵對一方觸了霉頭,立刻就挺身而出,還真是想教訓這孟浪少年一頓,出一口悶氣。

毛裘少年毛炸得更高了,把毛裘一掀,露出腰間佩著的刀鞘來,冷笑道:「你是誰,也敢跟我挑釁!」

琳琅心道人家是來比詩的,又不是來比武的,找他比刀打架什麼,這不是欺負人么,不好不好,但也不看不慣他那副炸毛樣,出聲道:「費長舟,算了,這裡是斯文場所。」

她點出費長舟的名,好讓對方知難而退。誰知毛裘少年還沒怎麼樣,易明卓先眼神一亮:「快刀費長舟?」打量了費長舟幾眼,肩膀碰了碰琳琅的:「你小情人?」

琳琅翻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沒好氣道:「他現在是我的侍衛。」

易明卓臉上不禁露出幾分佩服:「厲害,連快刀費長舟都被你搞到手了。」

「你講話怎麼這麼奇怪!」

那毛裘少年聽到「小情人」三個字,打量一番七尺男兒費長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動聲色的後撤幾步,冷笑道:「他是你的侍衛,怎配跟我交手,頂多跟我的隨從打。張三,你去跟他過兩招。」

這時第二個大臣出列啟奏,卻是首輔兼兵部尚書卓明凈稟告說今年第一批新兵已經訓練了一段時日,可以請陛下閱兵了。又說在邊關的士兵們今年糧草送得快而充足,但是有報說八年前的兵器已經開始腐朽,陛下需要準備些新的武器去替換這些即將報廢的。

琳琅想起昨晚這位到了杏花樓聽春雨姑娘聽小曲,心裡一囧,偷偷打量一番,見到這卓明凈長身玉立,五官清秀,一雙眼睛神采特別充足。察覺到有人在打量她,轉目一瞥,琳琅頓時有種肺腑都要被她看透的感覺。

華祝薇因為剛才上朝第一件事就讓琳琅辦了,現在自動請纓說願意去監督這批武器的鑄造,負責把武器運送邊關。

女皇卻沒有應她所請,沉吟道:「這事朕還是想讓琳琅去跑一趟,祝薇你另有別的事,這裡就不用你了。」令琳琅把監督武器鑄造這事也兼了,又說卓明凈的大女兒還沒出仕,反正也沒事幹,就幫二公主一起處理這樁事情吧。

二公主頭一回在朝中亮相,就接到了活,雖然都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但難得的是後續。監造的大殿是做祭天用的,以後有什麼風調雨順需要酬天,又或者大旱時需要祈雨,都需要在新大殿中舉行,二公主接了收尾的工作,恐怕往後大家在大殿中參加祭祀的時候,都會想起這是二公主監督監造的。

監督鑄造新武器,這隻要個細心的人就能辦好,但接下來給邊關將士送過去才是重頭戲,這可是跟邊關將士們搞好關係的好機會,竟然就這麼便宜了二公主。

華祝薇眼神中露出一絲懷疑和嫉妒,這些事情要不是今天琳琅在的話,一定是交給她的,只是不知道她今天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還接到了這麼露臉的任務。

退朝的時候,第一次露臉的華琳琅,得到了不少中低級官員的客氣招呼,大家都看出風向悄悄的變了,女皇似乎準備培養二公主,大家怎能不跟往後的紅人想搞好關係呢。琳琅自己卻是糊裡糊塗的,總不能說自己昨天晚上做了兩句詩,就觸動了女皇的神經,對她委以重任吧,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但在見到一個人的時候,她才知道女皇這樣的安排自有原因。她退朝後跟長孫信昌去視察新大殿,雖然對古代建築沒有什麼深入研究,但她有現代人的見識,又有細緻的性子,細細視察一番,不懂就問,倒也穩打穩紮的指出了幾處小小的紕漏,長孫才發現這個二公主是個精明貨色,不禁放下了輕視,用專業知識一一給予解答。

琳琅離開大殿時,外面有個人在等她。宮使對她恭敬的行禮,低聲說這是卓家的大小姐,早上皇上讓她跟公主一起負責武器監造和押送事宜的。那個人沒有行禮,只是站在陽光下,昂首挺胸,白衣如雪,臉上笑微微的。

琳琅小快步奔過去,對準她肩窩來了一肘:「就知道是你!」

兵部尚書的長女卓明意,名字倒著念就是——易明卓。

卓明意誇張的捂著被她打到的肩窩,哎喲一聲,挑起一條眉毛笑問道:「華清?」

琳琅:「切!」

跟卓明意混在一起很有一種豬朋狗友的感覺,跟她走在一起,哪怕是軋大街都覺得特別歡快。加上三教九流的人物,她都竟然認得幾個,壓根不像是從高官大戶里出來的,倒像打小就在這街上混的,什麼行當都懂它一些。

講到要做新武器,華國雖有兵工廠,但那是負責新武器研製的,大規模的鍛造還是交給外面鐵匠鋪,也不是普通的鐵匠鋪,是貼了「皇家」兩字的,受到國家控制。這些鐵匠鋪都歸兵部管,卓明意雖然沒有沒領什麼正職來做,但平時就是替她娘跑腿,跟這些鐵匠也混得頗熟,領著琳琅輕車熟路就找進鋪里。

「皇家」鐵匠鋪雖然打著皇家的戳,但這大批鍛造武器的活也不是常有的,平時沒有國家派下的任務,也會接受不少民間的訂單。兩人到來的時候,坊間正在組裝耕地的犁,院子里堆的全是零件,差點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工頭見到卓明意,趕緊上來行禮,早上就得到他們準備鍛造大批武器的消息,猜到這位就是二公主,行禮后就急著說:「這是戶部急著要的犁,有一百副,咱們爭取今天全部組裝好,給她們送過去,明日就忙邊關將士的武器。」他聽聞這位二公主性情暴烈,是個見風就是雨的急性子,不知道這麼說會不會惹她發火,態度謙卑之餘又忐忑。

琳琅倒是好說話,擺擺手道:「那你快忙去吧,也不差這半日,春耕也是耽誤不起的呀。」又彎身打量剛組裝好的一張犁,總覺得有哪裡不對,走過去比劃了一番,總覺得跟自己記憶中不一樣。

卓明意走過來說:「你怎會懂這種東西,你看好了,是這樣,這樣,這樣用的。」她看著不是力量型的,但這要一頭牛來拉的鐵犁,在她手上擺弄著卻顯得相當輕巧。

琳琅奇怪道:「你好像很會用哎。」

卓明意得意道:「我就沒有什麼不會的。」

琳琅笑:「看來老黃牛都得跟你學。」走過來學著她的手勢試著推犁,使了下勁,紋絲不動……

璃兒看不過眼:「公主!這個不好玩!」

卓明意笑笑,把手覆在她手上,幫她用力,這下才推動了,「現在還沒划進土裡呢,要進土了才費力氣呢,總得要牛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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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錄(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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