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層林盡染
這條路是去書房的必經之路，周正憲只是要去書房而已。但他沒想到，林盡染會在這裏，而且是一個人在這拐彎的小角落裏。
原本他是在奇怪她在做什麼，可等走近后他就看明白了，她原來在點煙，只可惜，沒成功。
「在我在的範圍內抽煙，你又想給我喂二手的？」調侃的話音剛落，眼前的女人就轉了過來。周正憲頓時無聲。
沒有眼淚的眼睛卻讓人看的心驚。
慌亂，迷茫，悲痛……他不知道，她的眼中怎麼會有這麼多東西。
「你怎麼了。」周正憲皺眉。
「沒怎麼。」林盡染垂下眸子。
周正憲顯然是不信，可幾秒后她重新看向他的時候，最初的那份慌亂卻消失殆盡了。
他看着她勾了勾唇，用沒什麼感情的聲音道，「周先生，你搶我煙做什麼。」
「不許抽了。」周正憲看着她，沉聲道，「以後在我面前，都不許抽煙。」
見她微挑眉，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他又補充道，「你是醫生，知道我什麼意思。」
「噢明白，您說的對，我應該盡職點。」林盡染攤攤手，「不抽了，我該回去工作，周先生再見。」
「你……」周正憲下意識的伸手想拉住她，可她卻急匆匆的走了。
林盡染繞過他往前走去，背對他的那瞬間她的眉頭越皺越緊。
不怪他，關於地震，關於死亡，他一點錯都沒有。老楊不是說了嗎，她的「離世」他也很難過，其實她在他心中也是有一點點位置的。
可是……
可是她的內心還是沒法真的釋懷吧。
因為他，她懂得了什麼是人與人之間的區別，懂得了什麼人該喜歡什麼人不該喜歡，也懂得了什麼是……被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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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盡染回了學校，回去的那天中午吳季同來找她一塊吃飯。
「師姐，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就去兼職了。」吳季同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問道。
林盡染抬眸看了他一眼，「告訴你做什麼。」
「這不我也可以去賺賺外快，體驗體驗生活嘛。」
體驗生活？富貴家的小公子就是能折騰。
林盡染輕哼了一聲，「你算了吧，惹事。」
吳季同一聽就不樂意了，「師姐你就別五十步笑百步了，雖然我醫術不如你，但是得罪人這事上，我可比你省心的多。」
林盡染，「滾。」
吳季同嬉皮笑臉，顯然是習慣了，「哦對了師姐，付哥近來怎麼都沒出現過，在軍隊這麼忙嗎。」
「最近他應該是放假了，不過在老家那邊。」林盡染道，「你問他做什麼。」
吳季同奸笑一聲，「我這不是很奇怪嘛，付哥放假竟然沒有來看你。」
「你這什麼表情？」林盡染眯了眯眼。
吳季同往後退了退，「我想說師姐和付哥郎才女貌怎麼不多見見面，這離開的久了人就生分了……哎喲！」
林盡染收回敲他的勺子，隨手扔在了一遍，「行了，閉嘴吧你。」
吳季同委屈的摸摸腦袋，「師姐，你難道真的不喜歡付哥嗎？人多好啊，長得帥，又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不喜歡。」林盡染停了停，又道，「不是你想的那種感情，你不懂。」
「說來說起還是不喜歡啊，嘖嘖，真傷人……」吳季同道，「我看你一整個大學都是孤家寡人，難道說你真的沒有喜歡過一個人？」
林盡染拿着叉子的手一頓，喜歡的人？
吳季同見她這個樣子一臉激動，「卧槽，真的有啊。」
林盡染冷颼颼的瞥了他一眼，「沒有。」
「我不信，這人哪會沒喜歡過人吶，師姐你又不是尼姑……」
吳季同一個人在那裏碎碎念，林盡染腦子裏卻浮現了某個人的身影，那個溫潤如玉的男人……
如果說喜歡過的人，周家那位大概算一個吧。
林盡染嘴邊露出一絲嘲諷的意味，有句話是怎麼說來着？
年少時不要遇到太過驚艷的人，要不然，會誤了一生。
在學校上了幾天課，林盡染收拾了一些生活必須品和兩套衣服前往周家。
到了周家，她把行李放好便去了醫藥房。醫藥房的工作其實很簡單，理理葯，看些小病。不過周家人多，大家有些小病小痛都會來這裏。
下午五點多，雲清給她送來了晚飯，林盡染也直接就在醫藥房把它給解決了。
「姐姐姐姐，你終於過來了。」就在這時，一個小不點從外面跑了進來，「我這幾天都來了好多回了，老楊爺爺說你去讀書了，姐姐，你跟朝朝一樣還在念書嗎？」
林盡染勾唇笑了笑，原來是上次推她進葯池的朝朝，「恩，跟你一樣。」
「啊……那姐姐今天還要回學校嗎。」
「不回。」
「那太好了，姐姐陪朝朝玩吧。」
林盡染乾咳了兩聲，「姐姐可能還有工作要做。」
「都這麼晚了哪會有工作，就算有，我允許你不做了。」朝朝揚著下巴，點了點旁邊路過的一個醫藥房的工作人員，「你你你，我要姐姐陪我說會話，她要是有什麼工作，你頂上。」
工作人員忙點頭，「是。」
林盡染，「……」
「小不點，吃過了嗎。」林盡染到底還是被他給拖出來了，不過他們也沒走遠，就在醫藥房外面的階梯上坐着。
「吃了，和舅舅們還有外婆一起吃的。」
「噢，你是誰的孩子。」
「我媽媽是周允。」
「周允……」
原來是她，周維恩的親姐姐，她記得她比她大了7歲，跟周正憲是同歲。喲，周允孩子都這麼大了，周正憲竟然連婚都沒結。
「姐姐，你笑什麼。」朝朝不解道。
「啊？就是想起一些事。」林盡染道，「哦對了，你上回說你以為池子裏的人是你小舅舅，所以才推了我對吧。」
朝朝點頭，「是啊，我小舅舅天天花天酒地，我當時看到姐姐覺得很美，想說小舅舅一定希望你下去陪他一起泡。」
「……你這小孩，心思還挺多。」
「不多不多，都是小舅舅教的。」朝朝一臉驕傲，「可是我沒想到啊，池子裏的竟然不是小舅舅，不過還好，大舅舅也沒怎麼批評我，只讓我給你道歉就完了。」
林盡染捏了捏他的小臉蛋，「你還真是不嫌事大。」
「嘿嘿，大舅舅那麼溫柔，才不會狠狠罵我呢。」朝朝湊到林盡染前面，「姐姐，雖然沒有成全你和小舅舅，不過大舅舅也不錯，姐姐要不要考慮。」
「算了吧小屁孩，你可別害我。」
「害你？」朝朝瞪着眼睛，「怎麼會害你呢，大舅舅可好了，他對每個人都很溫柔的，連我們周家的傭人都這麼說。」
林盡染聽罷輕笑了一聲，「他哪是什麼好人，都是裝的罷了，小不點我告訴你，別看你大舅舅面上很好說話，其實他暗地裏壞的很。」
「真的嗎！」小不點眨巴的大眼睛滿是好奇，「姐姐，舅舅是不是對你很不好，所以你才發現他不為人知的面目。」
林盡染想了想，支著下巴道，「那倒不是……」
「看來今天不是白來，聽到了一些中肯的話。」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林盡染背脊骨一凌，猝然回過頭去。
「小舅舅。」小不點忙站起來撲過去。
而林盡染則是有些僵化了，因為身後站着的人不止有開口說話的周維恩，還有還未開口的周正憲和周衍……
「咳咳，都在啊，那朝朝，我就先走了。」林盡染說着就站了起來。
「姐姐別走。」朝朝撲過來拉住她的手，「咱們才說了一會話，你怎麼就要走了。」
林盡染扯了扯嘴角，現在不走更待何時？當着人家的面說壞話總不是什麼好事吧。
「就是，才說了一會就要走，繼續說說，我喜歡聽。」周維恩一直以為林盡染是周正憲的人，可怎麼都沒想到這人還會說周正憲壞話，嗯……很好很好，既然是敵人的朋友，那就是朋友了。
林盡染看了周維恩一眼，瞎搞事。
「姐姐，你是不是看到大舅舅來害怕了，所以就走了。」小不點一臉嚴肅，「姐姐別害怕，雖然你說大舅舅可能有點壞，但他應該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唔」
林盡染捂著朝朝的嘴，「淡定」的看着周正憲，「小孩子亂說話，周先生可別當真。」
周正憲臉色如常，嘴邊噙著一抹淡笑，「哦，那你說的話可不可信？」
林盡染乾乾一笑，「自然，也是不可信。」
周正憲微微揚眉，「我想也是。」
林盡染，「……」
周正憲和周衍走了，林盡染鬆了口氣，也打算離開。
「你等等。」周維恩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喂，原來你這麼看不爽周正憲，巧了，我跟你一樣。這樣，看在你跟我同一戰線的份上，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
林盡染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同一戰線？這應該是你想多了。」
「我不管，反正你說的深得我心。」
嘖，不講理的時候還是跟小時候一模一樣，林盡染把他的手拉開，「你怎麼到這來了。」
「還不是奶奶要我跟他一起來醫藥房拿葯，要不然我會跟他一起？」周維恩滿臉不屑，「不理他，走，咱們喝酒去。」
林盡染一頓，「才多大，別天天喝酒，有傷身體。」
周維恩嗤笑一聲，「別廢話。」
「周維恩，過量飲酒會使性激素代謝異常，而酒精會妨礙高丸生產高酮，長期這麼下去……可是會引起男性某方面功能障礙。」
林盡染知道對周維恩這樣流連花叢的人該怎麼勸酒，用她這種方式，絕對能讓他怕，就算不怕，那以後喝酒也會悠着點。
周維恩頓時臉色漲紅，「你！！」
林盡染淡淡一笑，故意意味深長的低眸看了某處一眼，「聽醫生的話不會錯，所以你啊，且行且珍惜。」
周維恩，「……」
「行了，好好讀書，天天向上。」林盡染很自然的伸手拍了一下他的頭，「我先走了。」
林盡染走了，留下了啞口無言的周維恩和一頭霧水的朝朝。
「小舅舅，姐姐剛才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周維恩怒罵，「丫的，敢詛咒我！」
他瞪着林盡染離開的方向，過了會後，卻突然又笑出聲，「嗤，有點意思。」
一旁的朝朝：小舅舅怎麼傻啦吧唧，一會生氣一會又開心。
第二天，林盡染去周正憲的書房給他送葯。
按照往常一樣，她把葯放在他的辦公桌旁，然後站在一邊等他喝。
「涼了。」周正憲只抿了一口，就將葯放下。
「涼了？」
「嗯。」
林盡染有些狐疑，這要都是老楊準備的，她只負責拿過來，而拿的時候葯是被蓋子蓋上的，所以她也不知道是熱是涼。可是講道理，老楊是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林盡染這麼想着就伸手輕觸了一下碗壁，溫熱的，「不是熱的么。」
周正憲往椅背上一靠，溫潤的眉眼凝視着她，似笑非笑的說道，「那你的意思是，我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