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真實的戴憲

9.真實的戴憲

方致遠不知道也從哪裏得知了她被恐嚇的事情,本來一周的行程硬是在五天內完成後趕了回來。

丁叄叄正在門診坐診,看到進來的是他還楞了一下。

「你哪裏不舒服嗎?」她上下掃視了他一遍,看不出來有病的樣子。

「心裏不舒服。」他穿着卡其色的風衣,氣勢十足的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不像是患者倒像是找茬的。

「舌頭伸出來我看看。」她雙手交握搭在桌子上,認真的說。

方致遠悶笑了一聲,說:「好吧,我是無病呻吟。我來找你不是看病,是為你人身安全的問題。」他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的看着她。

丁叄叄點了點頭,說:「謝謝你的關心,我收到了。但私人問題請私下約時間,我這是在工作,後面還排著病人呢。」

雖然知道她一貫是這麼淡定冷靜,但再次領略的時候難免還是會有些心塞。

不知道其他女人遇到被恐嚇的事情會不會像她這麼雲淡風輕,連向男友傾訴抱怨的話都沒有一句。

方致遠起身,從風衣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小袋子放在她桌上,他說:「晚上一起吃飯吧,我來接你。」

「好。」

他關好門走出去,護士看他出來,立馬叫道「下一個」。

丁叄叄也沒有看口袋裏裝的是什麼東西,直接將它放入了抽屜,等待下一個病人的到來。

......

坐在餐廳的時候,方致遠故意多看了幾眼她的口紅。

「這個顏色很襯你。」他笑着說。

「謝謝。」

他送的是一支口紅,她下班后看了一眼袋子,識趣的抹在了唇上。

男人送女人東西不就是想要她聽話的用上嗎?丁叄叄微微勾起了嘴角,覺得男女之間的博弈還挺有意思的,起碼以前戴憲就沒有給她這樣的感覺。

想遇高山就別甘當丘土,想和高段數的男人談戀愛,咱們也不能顯得太弱。

高手永遠不屑與和菜鳥過招,看來戀愛也是一樣。

只是摻雜了其他因素的戀愛就像往白開水裏倒調料一樣,味兒是有了,但還是那當初杯白開水了嗎?

用餐到一半,方致遠擦了擦嘴,認真的提出想丁叄叄搬去和他一起住。

簡稱:同居。

叄叄說:「你的住處離我們醫院太遠了,不方便。」

「我不止現在這一處房產,你要是想離醫院近我可以給你很多選擇。」方致遠笑着說。

「房產?」

「是。」

「你也說是房產不是家了。」叄叄擦了擦嘴,說,「我想要家的感覺,不想被一堆毫無感情的傢具包圍。」

「叄叄,你是在想我要什麼嗎?」方致遠伸手,跨過桌子的距離,牽住她的手。他的心潮有些起伏,隱隱覺得叄叄話中有話。

丁叄叄放下餐巾,反手握住他的手,說:「我的意思是我會搬去和我父母一起住。」

方致遠的笑意凝結在了嘴角,他主動收回了手,問:「你什麼意思呢?」

「無論是從情感和經濟上考慮,和我父母住都是最佳的選擇。我不用耗費時間去習慣,也不會感到陌生和孤獨。最重要的是,不用付房租。」叄叄微微一笑,似乎是十分會精打細算過日子的小女人。

但方致遠和她都知道,這隻不過是託詞。

「我知道了,我們還沒有到這一步。」他點頭,明白了她的意思。

叄叄舉起酒杯,誠懇的說:「謝謝你趕回來陪我,我很高興。」

方致遠嘆息一聲,同樣托起酒杯,「叄叄,你就會這樣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

叄叄眼睛帶笑,在昏暗的光線里顯得生意盎然,像是初春的第一抹綠色,那樣顯眼。

......

丁叄叄說要回家住,丁母第一反應是歡迎,第二反應是抵觸。之所有產生完全相悖的感覺,是因為從情感上她當然希望和女兒多接觸,但實際上......

「媽,這飯是你做的嗎?」

「對呀,我今天特地為你下的廚。」丁母開心的說。

「以後別辛苦了,還是讓婉姨做吧。」丁叄叄擱下筷子,回房午睡。

丁母:「她是嫌棄我做的不好吃?」

丁父也起身離桌,「還可以,我們就是不怎麼餓。」

丁母:「......」

晚上睡覺前。

「媽,這熱水器怎麼不熱了?」丁叄叄準備洗澡,但放了半天還是冷水。

「哦,有點兒壞了,我明天讓人來修。」

丁叄叄點了點頭,去廚房燒水洗澡。

丁母覺得,她雖然一句話沒說,但已經給出了很多的信息了。比如她作為一個家庭主婦實在是太無能了,一整天的空閑時間都沒有解決熱水器的問題。

晚上睡覺,丁母認真的問老頭子,「她這吹毛求疵的毛病是哪裏來的?」

「Zzz......」回答她的是一陣打鼾聲。

「真不知道戴憲是怎麼受得了她的。」丁母咕噥。

第二天,丁叄叄下班回來,在門口看到了一雙男士皮鞋,看尺碼和款式也不是父親的,倒像是......

「叄叄,快過來給戴憲遞一下鎚子。」丁母見她回來,大聲喊道。

丁叄叄拿着鎚子進洗手間,看見她媽請來的「修理工」正在盡職的搗騰著。

她把鎚子遞給他,看他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衣還被熱得滿頭大汗,不僅有些同情他。

「哎,你走啦?」丁母看她轉身離開。

丁叄叄從柜子裏拿出她爸爸的好茶,燒水泡茶。

「你少放一點兒。」戴着眼鏡拿着書的丁父從書房出來,忍不住提醒她。

「你平時不都放得很濃嗎?怎麼,給別人喝捨不得了?」

丁父瞥了她一眼,甩手離開。

丁叄叄輕笑,過濾掉第一遍洗茶水,重新再給杯子裏摻上熱水。

戴憲修好熱水器出來,看着桌上還冒着絲絲熱氣的茶和空無一人的客廳,忍不住小幅度張望起來。

「嘴硬心軟的丫頭。」丁母挑眉,然後熱情的端起茶杯遞給戴憲,「快喝一口,看着這滿頭的汗水。」

戴憲不太會品茶,但仍然覺得這是他喝過的最好的一杯茶。

認認真真的喝完這杯茶,他告辭離開。

「路上開車小心啊。」丁母站在門口送他。

丁叄叄的卧室里,門豁開了一條小縫,她趴在窗台上,聽着外面的對話,直到關門聲響起。

她拿起手機發了一條微信。

忙活了這麼一半天居然連晚飯都沒撈到一頓,可憐。

戴憲正準備發動車子,聽到手機響,拿起來就看到這樣的一句話。

他輕聲笑了一下,回:背上的傷好點兒嗎?剛才忘了問你了。

等了半個小時,石沉大海,音訊全無。

他無奈的發動車子,離開前任丈母娘家的車庫。

丁家的餐桌上,丁父問:「小戴呢?怎麼沒留他吃飯?」

丁母夾了一個排骨放到叄叄的碗裏,笑着說:「這不是不方便嗎,都不是自家人了,不好。」

丁叄叄聽着她媽陰陽怪氣的聲音,忍不住問她:「那你請人家來當修理工就好了?」

「作為小輩,他這是理所應當的呀。況且也不白乾,你不是給他泡了你爸最貴的茶了嗎?賺到了呀。」丁母笑眯眯的看着女兒,就等着她發飆。

丁叄叄嗤笑了一聲,說:「我給他泡茶是出於禮節,你這是道德綁架,兩回事。虧得還是教授呢,你就是這麼教學生的?」

「你這丫頭,怎麼跟你媽說話的。」丁父豎眉,垮下了臉。

丁叄叄推開飯碗,「您二老慢慢吃,我吃好了。」

說完她起身朝玄關處走去,拿起外套開了門,出去了。

丁父看妻子,「你也是,老是摻和小輩的事情做什麼?」

丁母喜滋滋的給丈夫夾了一塊兒魚肚子上最肥美的一塊肉,說:「謝謝你剛才撐腰啊,我看把你女兒氣得不輕。」

丁父:「哼。」

「她搞回來一個姓方的讓我不痛快,就不准我也出招了?放心,我保證讓你女婿正大光明的回來。」丁母的小算盤打得十分響亮。

「哪個女婿?」

丁母臉一垮,「你還有幾個女婿?」

丁父:「吃飯吃飯,飯菜都快涼了。」

......

丁叄叄在樓下遛彎兒,走了幾圈終於冷靜了下來。她停下腳步坐在板凳上仰望星光,正悟出了一點兒人生感慨,結果一群嘰嘰喳喳踢球的小子瞬間將它抹了去。

「傳球傳球!這邊!」

「給我給我,注意你身後!」

「老王,你是不是傻,隊友你都認不清,傳錯啦!」

丁叄叄嘆氣起身。不生孩子是多麼明智的選擇,生活在這樣吵雜的環境裏,她總有一天會忘記自己是誰。

丁叄叄本來以為這就算完了,結果第二天又在家裏撞見了戴憲。

他拿着新的水龍頭,來換廚房壞的那隻。

丁母熱情的招呼他,「哎呀,總是麻煩你太不好意思了。」

「您跟我就別客氣了。」

「這多不好意思哦。」丁母笑得臉都開花兒了,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叄叄。

看吧,我女婿就愛聽我使喚。

丁叄叄扔下書起身,往陽台去了。

「她怎麼了?」戴憲側頭看着她的背影。

「沒什麼,早餐吃多了。」丁母不在意的說。

戴憲換完水龍頭,丁母發現洗澡的噴頭壞了,打發他下樓去買一個新的上來。

丁叄叄拉開陽台的門進來,玻璃門發出嘩啦一聲,聲音極大,讓人不注意都很難。

「你幹嘛呢?」丁母側頭看她。

丁叄叄肅著一張臉,整個人都陰沉着。

「你是修理工嗎?就那麼無聊,隨叫隨到嗎?」她看向戴憲,冷著臉,氣勢逼人。

「丁叄叄,你怎麼說話的。」丁母明顯偏向戴憲,皺眉看着她。

「現在跟您沒事兒,等會兒再說您的問題。」

「你......」丁母表面憤怒,內心爽得要飛起來。裝作生氣的往廚房去,將戰場留給兩人。

戴憲往前走了兩步,說:「這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不麻煩的。」

丁叄叄寒著臉,說:「你看看自己,現在是軍人還是農民工。」

戴憲說:「軍人就是為人民服務的,包括為農民工服務。」

「思想覺悟這麼高,那你還在這裏做什麼?不去發光發熱了嗎?難道不是有更重要的工作等着你去做,更重要的人等着你去解救嗎?」丁叄叄冷笑出聲。

「叄叄,不要生氣,我知道你看見我很不爽.......」

「我沒有看見你不爽,是你做的這些事情讓我很不爽。」丁叄叄直言,她說,「戴憲,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也知道你本質上該是什麼人。」

她曾經為了給他一個驚喜,特地跑到部隊去探望他,然後目睹了人生中最難忘記的場景。

在訓練場上,他一腳踢翻了一個士兵,氣勢凜然,態度嚴厲。同樣的,那一腳,也踢到了丁叄叄的心裏。

原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是兵王,是最有氣勢最有能力的人。

他展現在她面前的模樣,不過是他為了討她歡心,故意給身為狼的自己披上一層羊皮而已。

婆婆以前說他是多麼多麼的暴脾氣,多麼多麼厲害的時候,她一笑置之,覺得她誇大其詞。他的好友在她面前說他是如何如何冷漠,如何如何暴力的時候,她還是不放在心上。

只有等她親眼看見后,她才信了。

那個光芒萬丈氣勢洶洶的男人,居然真的是她丈夫。那個系著圍裙給她做飯洗衣服掃地,陪她看書喝茶的丈夫。

「你喜歡攀岩徒步,喜歡野營釣魚,喜歡射擊跳傘.......」丁叄叄牽動了一下嘴角,有些無奈的說,「都沒有告訴過我。」

「因為你不喜歡。」他收斂了笑意,眼神也深邃陌生了起來。

「對,因為我不喜歡,你就偽裝成我喜歡的樣子,是嗎?」她雙手插兜,悄悄地握拳。

「是。」

「隱藏自己的興趣愛好和部分人格,努力的迎合我,這就是你維護我們婚姻的方法?」

「是。」

「那對於我們婚姻的失敗,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有。我恨自己,為什麼不藏得再好再深一些。」他目視着她,終於露出了一點該有的面目。

「混蛋!」

他臉上任何錶情都沒有,看着她,第一次迎頭接受了她的暴躁而沒有上前安慰。

她大概是生氣極了,扯起一邊的抱枕,直接甩手扔了過去。

他輕巧的接過,握在了手裏。

丁叄叄楞了一下,她以為他還是會像原來那樣站在原地等著枕頭飛到臉上。

他上前兩步,將枕頭塞進了她的懷裏,「這樣,是你想要的嗎?」

丁叄叄的大腦一片空白,像是缺氧,又像是斷層。

他伸手鉗制住她的下巴,在這樣充滿侵略性的姿態下,他低頭親吻那紅潤可愛的嘴唇。

「哦,忘了告訴你,上次我說的話確實違心,那個叫方致遠的男人,和你一點都不配。」他靠近她,呼吸相聞,用低沉而冒着危險信號的聲音說道。

丁叄叄眯眼看他,像是審視又像是在走神。

「老婆,你想要什麼樣的我都可以。」他舔了一下她的嘴唇,溫柔的說,「如果是想要看真正的我,我也可以給你。」

丁叄叄提腿準備踹他,他輕巧地握住她的膝蓋,不費吹灰之力。

「又準備揍我?」他輕笑一聲,看着她。

丁叄叄眨了眨眼,「放手。」

他真的聽話鬆手,她覷了他一眼,用同樣的姿勢和力道又攻擊了他。

這一次,他沒有閃躲,挨了個結實。

概括起來一句話:技術是其次,心甘情願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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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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