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神秘數字

59.神秘數字

面對著咄咄相逼的陌生少女,當然需要蘇晟這等皮相更能唬人。

他不由護住桐兒再度編造了由來,而後沒太多溫度地笑道:「所謂長生不老葯這種不羈之談,實在不足為信,否則早就被玉京的皇族享受去了,怎麼還輪得到讓老百姓謠傳?」

黃衣少女被說得一愣,而後抱住手:「算你有點腦子,月月都有來討葯的傢伙,著實煩得緊。」

聽到動靜的張桃良出現在門口,聞言臉色顯得很是失落。

好在他收到蘇晟稍安勿躁的眼神,這才沒有胡亂出言響應。

沈桐兒趁機故意召喚題:「不過這村裡確有很多老者,難怪會令外人產生錯覺。」

「哼,那是納涼山水土養人。」少女一副沒好氣的樣子。

眼看著氣氛又開始尷尬,幸而有位同樣青春正好的小夥子跑進來打圓場:「蔦蘿,這是我爹收留的客人,你就別再胡鬧了,爹不是讓你準備晚飯給他們吃嗎?」

被喚出名字的少女不算開心地離開屋子。

少年衣著簡樸但相貌堂堂,笑著拱手道:「我是博納之子博帕,蔦蘿妹妹她不懂事,打擾幾位了。」

「怪我們不請自來,打擾的是我們才對。」蘇晟又毫不心疼地摸出金豆子:「且當是花銷和房費,小兄弟千萬別客氣。」

「使不得!使不得!」博帕年輕的臉龐浮現忐忑:「公子這是何必?納涼山與世隔絕,並用不到這些金銀珠寶,而且爹也不准許我收客人的東西,他會打我的。」

「小白,一看他們就不是貪財好利之徒,你就別多此一舉了。」沈桐兒阻攔。

「客人們好好休息便是,等飯做好,我再來喚你們吃。」博帕咧嘴一笑,露出了可愛的虎牙,轉身背著他的草帽跑得不見蹤影。

如此被鬧過片刻,蘇晟也沒了甜言蜜語的興緻,扶住桐兒的肩膀說:「這兩個孩子的態度頗有些奇怪,待再見到那守陵人,需想辦法旁敲側擊一下,倘若他真不承認有什麼靈藥,是去是留,張桃良你再自己決定。」

張桃良默默點頭,轉身又去井邊挑水了。

沈桐兒忍不住道:「小白,我覺得你變了許多,從前全然不願操心旁人閑事的,現在倒肯為大家多想一些。」

蘇晟淡哼:「我多想,是因為總比你胡思亂想得好,至少我有分寸。」

「我也有!我也有分寸!」沈桐兒回身抱住他撒嬌,聽話地問道:「那你找不到打開圖紙祭台的事,是否要去問那守陵人呢?」

蘇晟笑了笑:「當然不,我覺得這村子有鬼,等入夜再去附近繞一繞。」

「路痴小白。」沈桐兒恨鐵不成鋼。

蘇晟欲言又止,但終而還是吞下解釋。

——

氤氳暮色在山地間四散瀰漫,橙色夕陽照在橙色的柑橘上,亮亮的像數不清的小燈籠。

石屋門前擺著小木桌,幾道樸素的素菜和魚蝦已是守陵人家中所能拿出的所有。

博納拎出酒罈道:「粗茶淡飯,見笑了。」

沐浴后換過新衣而來的蘇晟依然風姿卓然,裝得極為禮貌:「哪裡,沒想到您如此好客,我們實在受寵若驚。」

博納叫兒子打水過來,洗凈了沾滿泥土的手,招呼他們落座說:「其實納涼山裡三不五時就會來些天南地北的遊客,見多了也就習慣了。」

沈桐兒瞧向正在爐灶前忙碌的蔦蘿,眨眨眼睛道:「這事姑娘已經提過,外客都是為求長生不老葯?」

博納露出發自肺腑的苦笑。

沈桐兒端起碗來喝了口米湯,但覺無異,又問:「納涼山的確是人傑地靈,這裡的老人家格外多啊。」

博納無耐嘆氣:「雖然族人素來長壽,可年紀大了腦袋又不好使,照顧起來其實負擔不輕,實在說不出是福是禍。」

始終都很沉默的張桃良終於忍不住確認:「所以,這裡當真沒有靈藥嗎?」

大家的目光頓時集中在他身上。

好在博納並沒有奇怪的反應,回答道:「當然沒有,這種不合常理的傳言,每每都不知該如何跟慕名而來的人解釋,納涼山的客人雖有不少舍不下享受的年邁權貴,但也有為家人不惜勞苦奔波的孝子,實在令我苦於拒絕。」

張桃良顯然是懷著極大的期盼前來,聞言后眼中的光難免一點點熄滅殆盡。

沈桐兒頓覺不忍,給他拿了個雜糧饅頭:「弟弟,來吃飯吧,別好奇那等無稽之談了。」

張桃良低下頭潛入沉默。

晚風吹來甜地里的菜香,夏快逝去了似的,四處潛伏的蟲鳴格外響亮。

沈桐兒一雙大眼睛在微弱的油燈中隱隱閃著血紅,惹得守陵人頻頻注視,卻沒有多問半句好奇。

——

飯後,村子內外陷入鴉雀無聲的安靜。

已經積塵的蠟燭被火摺子點起,照亮竹屋的角落。

勤勞的張桃良幫蘇氏夫婦打來茶水,垂頭喪氣道:「看來我是個笨蛋,白白離家這麼久,最後卻落得一場空,早知如此,倒不如好好陪在奶奶身邊。」

沈桐兒無法斷言博納所說是真是假,只因不願這單純的孩子陷入撲朔迷離之中,所以勸道:「你也是孝心嘛,不過以目前的狀況來看,還是早點歸去的好,那博納講起話來一副言之確鑿的態度,再耽誤下去於事無補。」

「可……蘇公子已經對博納稱我是弟弟了,我若匆匆離開,豈不是……」張桃良忍不住為他們著想。

「多給我一天時間,我與桐兒也不會久留,我們送你的話,你會較為安全。」蘇晟整理著沈桐兒的包裹,淡淡地如此吩咐。

「好,那……二位早點休息。」張桃良鬱悶地退到隔壁。

沈桐兒望著被關上的竹門,轉身小聲道:「容易放棄也好,否則以他的能力和心智,說不定很快就會被騙倒。」

蘇晟失笑:「就像南陵原的桐兒一樣。」

「才不像!」沈桐兒轉身露出兇巴巴的小白牙。

蘇晟把她慢慢扶到床前,將那《永生摟夜明圖》塞進她懷裡,附身親吻后囑咐道:「在這裡等我,天亮前我肯定會回來,如果遇到危險,就想辦法逃到村外去,用這哨子呼喚我。」

沈桐兒摸住他塞過來的小竹哨,發現是蘇晟下午在竹屋前親手做的,立刻頷首保證:「放心吧,我不會睡得死沉,機靈著呢。」

她越這麼講,蘇晟越不放心,鮮見地露出猶豫之色:「罷了,還是等明天隨那孩子離開,再帶你一起……」

「桃良!」

窗外分明的喊聲打斷密談。

沈桐兒把畫藏進被子,然後才開窗打量。

原來是那開朗的博帕前來拜訪,正笑眯眯地跟張桃良說:「你脖子上掛的繩結是個寶物嗎?可不可以換給我?」

「可以呀,這是我奶奶編的,她的手特別巧。」張桃良大方地摘下自己五彩的裝飾物。

「蔦蘿很喜歡,所以我才冒昧來問,不過我不能白要你的東西,我要跟你換。」博帕強調。

張桃良為難:「可……」

「你要草帽嗎?還是要這雙新鞋?」博帕把自己為數不多的家當都摸出來。

張桃良比較是個男孩,想了想決定:「我喜歡你腰間的小匕首,好像很襯手。」

「那好吧。」博帕立刻答應。

站在屋內的蘇晟抬手把窗戶關好,小聲道:「真是無聊孩童。」

沈桐兒笑:「別擔心我,我自己經歷過那麼多事呢。」

「好,我信你,等我回來。」蘇晟摸摸她的臉。

沈桐兒點頭。

蘇晟這才化作白鳥模樣,從後面的天窗神不知鬼不覺地飛走了。

——

月亮完全升起,又緩慢落下。

後半夜的村子特別靜謐。

好像每個村民都進入了安寧的夢鄉,只剩下隱蔽的石屋內隱隱傳出低語。

原來是生氣的博納正在教訓兒子:「爹給你的武器,你怎麼可以亂給別人?」

「我還有別的刀嘛,其實看這幾個人也是來討葯的,現在知難而退,萬一明早就決定離開……」博帕鬱悶地哼道:「那就沒辦法幫蔦蘿換繩結玩,她會失望的。」

「那小丫頭失不失望有什麼打緊?」博納堅毅的臉很嚴肅。

「我不想看蔦蘿妹妹不開心。」博帕回答。

「你啊!還要爹說多少次,別把感情放在她身上,別忘了她是做什麼用的!」博納煩悶擺手:「明早趕快把匕首拿回來,睡去吧。」

「哦。」博帕被父親訓得垂頭喪氣,慢騰騰地走進側邊的屋子。

獨留在桌邊的博帕抽起煙管來,臉上縱橫的紋路在模糊的油燈旁有些詭異。

大概他想事情想得實在太入神了,以至於根本沒有注意到窗外停著只雪白的鳥兒,慢慢的理著長尾,一副悠閑自在的姿態。

——

許久沒有做夢的沈桐兒睡的很香,但是待到身邊躺下蘇晟,還是迷糊地睜眼:「你回來啦……」

蘇晟按住她的嘴唇噓道:「小聲點。」

沈桐兒摟住他的胳膊,枕著他的肩膀困困地說:「找到了嗎……」

「沒有,這裡的山勢變化很大。」蘇晟回答。

「分明就是記憶不好吧。」沈桐兒又閉上眼睛笑。

「……畢竟已經過去上千年了。」蘇晟忍不住想要證明自己的腦子還算可靠。

「什麼?!」沈桐兒驚訝。

蘇晟立刻親住她柔軟的嘴唇,含糊不輕地說:「娘子非要吵,我就要懲罰你了。」

沈桐兒害羞地躲到一邊:「那……」

蘇晟轉移話題:「不過方才去守靈人那裡晃了圈,倒聽見奇怪的話。」

沈桐兒頓時好奇。

蘇晟從身後摸出那把匕首。

「……你連桃良的東西也偷。」沈桐兒無語。

「打開瞧瞧。」蘇晟不覺理虧。

沈桐兒的陰陽眼在黑暗中看得比普通人清楚很多,她聽話地把匕首的皮鞘拔出,仔細檢查過雪亮的刀刃,而後在靠近柄部的地方找到四個被刻下的小字——貳伍肆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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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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