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守陵魔鮫

49.守陵魔鮫

任何朝代都有依靠挖掘陵墓寶藏而發家致富的人。

在這異鬼橫行的禍患之年,更無人保護那些潛藏於地底的財富,致使此道極為泛濫。

離家之後沈桐兒多少聽說過類似事情,但全然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參與其中,並且是闖入海下屬於「神仙」的遺迹。

在服下水靈之前,她還能懷抱一切都是傳說的希望。

但此刻已然能夠在咸澀的長海深處自由呼吸了,還如何自欺欺人?

鹿家的御鬼師即便深處眼前極端的狀況,仍舊絲毫不亂陣腳,紛紛亮出刀劍把她與蘇晟包圍在中央。

沈桐兒不太確定金縷絲在水中的威力,不敢貿然採取行動,只能扶著小白隨他們在海底越潛越深。

水面上透過的光漸漸消失,周身變得漆黑一片。

除了偶爾經過的泛著熒光的魚,就是那些逐漸靠攏過來的泛紅異鬼。

鹿笙此等重要的人物自然而然被保護得很好。

無需他發出任何號施令,御鬼師們便會井然有序地依次出擊,把那些自由浮遊的惡魔斬死在襲來的路上。

沈桐兒發現這些人個個比自己身手利落,不禁擔心地抓緊蘇晟,對能脫逃更無自信。

由於同伴死傷太多,狡猾的異鬼們也便沒勇氣隨意靠近。

它們像是等待蠶食屍體的禿鷲,虎視眈眈地包圍在不遠不近的地方。

聲音在海底世界里變得非常難遠傳。

鹿笙索性簡單抬手示意。

乖巧的風滿袖立即明了,帶頭從懷裡展開個布包,而其餘御鬼師紛紛效仿。

一顆又一顆夜明珠接替明亮起來,照亮了幽深的水域。

鹿笙這才悠閑地最關鍵的那捲金箔書,而後用手指出個方向,率先朝更遠的地方開始遊動。

無聲卻堅定的隊伍立刻跟上。

大約過去小半個時辰。

終於出現白色的巨影在深海之下若隱若現。

沈桐兒目力極佳,不禁隨之睜大眼睛吃驚道:「是陵墓!」

她說得沒錯,的確是百尺高的驚人建築立於海溝中央,雖然因為歲月無情變遷而附著著不少珊瑚和水草,但仍可見最初的鬼斧神工、驚心動魄。

此陵結構全然對稱,風格大氣巍然,除卻中間彷彿能夠吞噬所有生命的巨大門洞,就屬門前的高聳雕像最為顯眼。

「明燭娘娘……」沈桐兒急著游下去指認。

雖然雕像與長湖破廟中所立的非常相像,但並非只有它一個。

在絕美的女子身邊,還有位身長玉立、玉樹臨風的男性。

他們的衣服雕刻得非常華美,而且花紋款式相得益彰。

執手相視的姿勢,顯得親密無間。

陰陽眼在黑暗中的辨認能力極佳,沈桐兒借著夜明珠的光打量之後,好奇地摸住頭:「他們這是在舉行婚禮嗎……」

沒想始終安安靜靜地蘇晟卻忽起一腳踢在那男性石像的臉上。

因為用盡全力,竟然瞬間將它的脖子診斷,害那俊美的石像面龐伴著無數碎屑緩滿地跌落海底。

鹿笙身著黑衣漂浮如厲鬼,笑意陰森:「公子何必把火氣發在沒用的地方,既來之則安之。」

沈桐兒摟住蘇晟的胳膊:「小白,你怎麼啦……」

蘇晟皺眉不答。

鹿笙擺擺手:「海靈只有十二個時辰的功效,我們莫要在這裡浪費時間,進去吧。」

沈桐兒問:「鹿先生到底想在這找什麼……如果真的有鮫王,那麼恐怕可能全軍覆沒。」

「這裡有什麼,我就要什麼。」鹿笙伸手:「沈姑娘,你先請。」

的確,人生能得幾次奇遇?

都已經走到這裡,讓誰放棄探索都是不可能的。

當務之急與其是思考進退,不如琢磨該怎麼甩開鹿家人。

勇敢的沈桐兒乾脆一咬牙,便扶著蘇晟游向了海陵那深不可測的巨門之內。

——

由於鹿笙沒喊停,隊伍內誰都沒敢流連於華麗的大廳和內里結構複雜的長廊,始終隨著指揮不停前進。

墓穴這種地方,在所有的想象中都當陰森可怕,然而神秘海陵之內並非完全黑暗無光。

由於「明燭娘娘」的雕像與壁畫幾乎隨處可見,而但凡有她形象所在的地方,就會擺著白玉明燈。

一路靜數下來,竟有二十餘盞。

沈桐兒回憶起燈內赤油的可怕,不禁敬而遠之。

鹿笙察覺她神情底下的緊張,不由嗤笑:「根據金箔書的記載,燈內所燃之物乃明燭姑娘的家族所有,名為火融膏,任何生物觸碰分毫,都會被焚燒成灰,所以我們還是不要隨意擅動為妙。」

「可鹿先生不就是為了尋找長明燈而來的嗎,拿起便走好了,不可貪得無厭。」沈桐兒游在後面沒好氣地反問。

「長明燈鹿某自然想要,但這火融膏但凡被點燃就不能被移到旁處,我要的是沒被用過的新膏。」鹿笙不經意地回答。

沈桐兒瞪著他的背影,緩緩地握緊拳頭。

能說得如此乾脆利落,他當真是剛剛從金箔中得知的細節?

多半在演戲而已。

看來日後若有機會,卻是應當好好研究一番西海文。

否則此刻識得那些字的話,也便不可能輕而易舉地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

由於《長湖地誌》中刻畫著非常詳細的海陵地圖,鹿家人幾乎沒有繞冤枉路,便徑直朝最深處靠攏。

急便鴉雀無聲的墓內偶有些失控的異鬼衝來,卻並不夠兇殘,瞬間就成御鬼師劍下冤魂。

沈桐兒未敢因此放鬆警惕的,她片刻不離蘇晟身邊,在入主殿前再度開口:「鹿先生,長廊兩側的耳室中那麼多白石棺材你都不想開嗎,到底是不屑於平凡遺物,還是目的明確?」

鹿笙拒絕正面回答:「不屑還是明確,對姑娘有何影響?」

「無論如何,在上岸之前我們都是一條繩上綁著的螞蚱,不知道你要做什麼,我實難配合。」沈桐兒瞪眼道。

「方才鹿某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只要拿到新鮮的火融膏,別的任何財寶都無所謂。」鹿笙笑:「真稀奇沈姑娘竟然打算配合,看來如果能把花病酒與季祁找回來的話,我還是應當把赤離草贈予你。」

「用不著,沒必要再畫這種大餅,我再也不會相信你。」沈桐兒哼道。

鹿笙正打算再開口講些什麼挑逗她,原本平靜的長廊中毫無預兆地捲起激烈的漩渦。

沈桐兒忙抱住身邊石柱,拉緊蘇晟不讓他被沖走。

」姓鹿的小鬼——你是活膩了嗎——」低沉震耳的聲音從隊伍後面傳來。

同時而來的還有非常明顯的腥味。

沈桐兒驚訝回頭,見到位比三四個自己疊在一起還要高大的醜陋鮫人從拐彎處帶著陰影游來,忙嚇得呆住:「這、這是異鬼?!」

鹿笙非常從容地拱手笑:「玉鏡先生,幾日不見,你身體可好?」

鮫人怒火重重困難,瞬間就抓起面前的御鬼師狠狠摔在牆上:「滾出去——不然你們都要——陪葬——」

鹿笙陰冷地勾起唇角:「何必如此小氣,玉鏡先生在這鬼地方住了多少年,難道還打算繼續下去嗎?命你母親守陵的人已經消失了,她又是為誰在苦守呢?不如隨鹿某在這紛亂世道發些橫財,活得滋潤起來才是。」

「滿嘴胡言——滾!!!」鮫人發了火,忽然張開肌肉糾結的手臂,海藻似的頭髮在水波里上下翻飛。

沈桐兒根本沒看清它做了什麼,只覺得包裹著身體的大海瞬間活了起來,匯聚成極速飛轉的漩渦,捲住自己沖向來路之方。

「小白!!」她驚叫地抓住蘇晟。

蘇晟也皺眉回力:「桐兒!別鬆手!」

被集中攻擊到的鹿笙最先被沖了出去,極為沉重地砸到長廊拐角的絢麗壁畫上。

未想他還沒吐血,那巨獸般的鮫人卻率先噴出口血來!

原本瘋了般的海水瞬間停滯,只剩下蕩來蕩去的餘韻。

沈桐兒氣喘吁吁地和蘇晟依偎在一起,觀察事態發展變化。

鹿笙顯然得意洋洋,明知故問道:「玉鏡先生這是怎麼了?難道就連長海也厭倦了海陵的存在,打算背叛你們母子了嗎?」

玉鏡噴出的鮮血被水沖淡無蹤,他痛苦地捂住胸口。

詭計得逞的鹿笙靠近又道:「是因為吉雪的雙腿而痛心,還是因為……她身上帶的璃玉發揮了作用呢?」

「你!」玉鏡顯然被說中,醜陋的臉瞬間就扭曲起來。

正在此時,又有個恐怖的聲音響起:「退出海陵——否則天火降世罰罪,你們定將大禍臨頭——」

「母親!」玉鏡循聲游去,甩著長長的魚尾瞬間如箭般遠離了鹿家的隊伍。

沈桐兒也跟著側頭,看到只金色的女性鮫人緩緩現身,在海水中四散的銀髮張牙舞爪,遍布皮膚的鱗片詭異而刺目,一雙通紅的眸子瞳仁似豎線,猛然瞧望,簡直比山裡的異鬼還要恐怖幾分。

然而鹿笙半點無所畏懼,揮手道:「給我殺了它們!」

那女鮫人笑著露出滿嘴尖牙:「怎麼,你是不要這東西了嗎?」

它抬起指甲奇長的大手,操縱著海水捲來個昏迷不醒的綠衣女子,正是傷痕無數的花病酒。

守在家主身邊的風滿袖頃刻變了臉色:「姐姐!」

鹿笙毫無表情:「怎麼,我的話聽不到嗎,殺了這對母子!」

他話音落下,待命的御鬼師們再無遲疑,紛紛持劍浮水向前,瞬間血染長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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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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