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第 91 章

91 第 91 章

第二天早上,簡言和阿辭沒去警局,打算直接去尹家。

結果他們才走到半路,就接到了老馬的電話,讓他們去尹家一趟。

然而他給的地址,卻不是之前尹家的地址,而是城郊一處比較偏僻的別墅。

簡言在車上給鄒紅碩打了電話,讓他派人先去把賀譽帶回局裡。

兩人到了尹家才發現,尹戈尹彤和老馬都在。

尹戈的態度和之前完全不同,整個人看上去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好幾歲,以前的神采也全都不見了。

尹彤坐在尹戈身邊,看起來倒是比前幾天神色還好了一些。看她沒事,簡言和阿辭也都鬆了一口氣。

老馬站在兩人身後,手臂似乎是受傷了,還纏著繃帶,他偷偷給簡言使了個眼色。

「簡隊長,昨天晚上我聽彤彤說了,這些年,你對他們照顧不少,還救過她的命。」尹戈先開口,說,「我謝謝你。」

尹戈說完,站了起來,對著簡言鞠了一躬。

簡言讓開了,沒受他的禮:「我幫老馬幫嫂子,那只是因為他們是我的朋友,我並不是看在尹總你的面子上,也不是因為尹家,所以你沒必要跟我說謝謝。」

頓了一下,又說:「你如果真的後悔了,覺得自己做錯了,那就儘力彌補。你該彌補的,是你的孩子們,而不是我。」

「簡隊長說的沒錯。」尹戈坐下來,蒼老的臉上寫滿了後悔,「我有三個孩子,大兒子被我養成了一個殺人犯。二兒子從還在他媽肚子里就被人算計,生出來后我不僅沒心疼他,反而因為一份假的親子鑒定而對他懷疑了這麼多年,逼得他走投無路……女兒倒是聰明懂事,卻也被我逼得離家多年……」

「爸,現在還說這些幹嘛?」尹彤握著尹戈的手,輕聲道,「簡言他們也忙,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是,我多言了。」尹戈嘆了口氣,看向簡言,道,「實不相瞞,昨天晚上,家裡忽然來了個賊人。若不是馬綸在,我這老頭子,估計就看不到今天的太陽了。」

簡言和阿辭對視一眼,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尹戈的態度,會忽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知道他把話都說到這裡了,肯定還有後續,簡言和阿辭也沒打斷他。

「我心裡有數,想殺我的人是誰。」尹戈說,「我一大把年紀了,倒也不怕死。可就這麼死了,又覺得不甘心。所以,才一大早把你們找來,就是想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尹總你能想明白,那就太好了。」簡言道。

尹戈嘆息一聲,說:「彤彤把錄音筆偷走,已經交給你們了吧?」

「是的。」簡言點頭,「我們已經拿到了。」

「我從頭說吧。」尹戈說,「當年,你父親出事以後,據說是你父親的遺囑,要將溯源集團賣掉。賀譽,也就是現在藍暘集團的實際負責人,他來找我,說想要合作,將溯源集團買下來。」

「那個時候,尹家才剛剛起步,雖然有點錢,卻並沒有什麼名氣。而溯源集團,卻已經是國內非常成熟實力雄厚的大企業了。如果能夠買下溯源集團,我當然是願意的。所以,我答應了。當然,像我這樣的人不少,不然,當年溯源集團賣的其實挺貴,賀譽一個人根本沒有那麼多錢。其實,說起來,我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願意出那麼高的價錢去買一個缺少了領頭人,眼看就要分崩離析的公司。」

尹戈看了簡言一眼,說:「我說實話,你那個時候還小,家族沒有人幫你撐腰,你那個師父,更是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所以,從商人的角度來說,賀譽完全可以坑你一把,用更少的錢買下溯源公司。但是,他並沒有那樣做。」

簡言點了點頭,他知道尹戈這番話是實話。

「我一度還以為,他是個有良心的商人。」尹戈似乎也覺得自己當初的想法很好笑,搖了搖頭,道,「直到後來,有一次我無意中聽到他和別人的對話,才知道他們對溯源集團覬覦已久,似乎連你父母的死因都有蹊蹺。當然,具體的情況,我就不知道了。」

「我承認,我們這樣的商人,的確是做事情總會習慣性的留點後手。那段錄音,就是我當時錄下來的。他們當時發現了有人偷聽,但是並不知道是我,也不知道我錄了音。」尹戈動了動脖子,似乎還有點后怕,「藍暘集團最初是由很多人入股組成的,剛開始還好,後來我們發現,一些弱勢的小股勢力,慢慢就被吞噬掉了。我漸漸發現不對,當時發現不對的還有袁朝安。我們兩家都算其中比較有實力的,一合計,便覺得賀譽是想不動聲色的把所有的股份都吞掉。我和袁朝安便決定聯起手來,準備脫離藍暘集團。」

「那個時候,藍暘集團還沒有被賀譽完全掌控。我們不動聲色,開始尋找機會,然後才發現,賀譽竟然還有官方背景。機緣巧合,我們弄到了一份賀譽的行賄名單。賀譽當時實力還不夠強大,沒辦法,只能答應我們,讓我們從藍暘集團分裂出來,但是絕對不能把名單泄露出去。為此,我們三方還簽了一份協議。」

「那份名單和協議,我和袁朝安都有一份。」尹戈指著桌子上一個文件袋說,「我們都清楚,這份名單在手裡,其實也算是燙手山芋,尤其是在賀譽的勢力越發強大以後。所以,無論是我還是袁朝安,都想再壯大自己的勢力。曾經的聯盟,自然也就變成了敵人,只不過還顧忌著賀譽,所以沒有直接撕破臉而已。當然,我之前並不知道,袁朝安原本就是我的敵人……」

他似是想起了尹泰,恍惚了一下,才繼續道:「可是,半年前,袁朝安忽然找到我,說是名單丟了。若是別的事情也就罷了,可偏偏這件事情上,我們兩個是綁在一起的。所以,我只能幫他。然而我更加沒有想到的,名單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到了致遠手裡……」

這次尹戈頓了很久,才說:「我原本也以為,致遠的死是袁朝安做的。可我昨天晚上仔細想了一下,殺致遠的人是唐雁,偷袁朝安名單的人,也是唐雁。所以,唐雁更可能是賀譽的人。」

從尹家出來以後,簡言和阿辭直接回了局裡。

賀譽已經被帶到了局裡,他不知道尹戈把什麼都說了,還鎮定得很。

簡言帶著向陽去審賀譽,阿辭則和陳醫生一起,把唐雁帶到了監控室。

審訊室的畫面一出來,阿辭就看到唐雁的目光閃動了一下,緊緊盯著賀譽的臉,捨不得挪開。

賀譽看到簡言他們,忍不住道:「簡隊長,我是很樂意配合警方的任何調查的。可是,警方也不能沒有任何理由的隨便抓人吧?這樣的事情若是傳了出去,只怕對警方的形象也會有影響吧?現在警察在民眾心裡的印象已經夠不好了,你們還敢亂來?」

「賀先生不僅事業成功,還關心警察的形象問題,實在是有心了,我得代表警方說聲謝謝了。」簡言看著賀譽,說,「只是,賀先生這話,和某位部長先生的語氣很像呢。賀先生不會,和他很熟吧?」

賀譽瞬間全身繃緊了,警惕的看著簡言:「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正常情況,你不是該問是哪位部長么?」簡言笑笑,說,「你這回答,我怎麼感覺你在心虛呢?」

賀譽一急,張口就準備解釋,簡言卻擺了擺手,道:「算了,這個不重要。請你到警局來,是想問問你關於唐小姐的事情的。」

賀譽微微鬆了口氣,神情鬆弛下來,他這次謹慎多了:「哪位唐小姐?我認識的唐小姐,有好幾位呢。」

「唐雁。」簡言說。

監控室里,唐雁的神色隨著簡言這句話,微微變了一下。

「對不起,我不認識什麼唐雁。」賀譽說。

「真的嗎?」簡言驚訝的看著他,「這位唐雁小姐殺了人,已經沒有活路了。她說,就只剩下你這麼一位……親人了,你居然忍心說不認識他?」

「她這麼說的?」賀譽微微皺眉,「不可能……我的意思是,我真的不認識她。」

簡言點點頭:「你就真的忍心,連她臨死前的最後一面,都不見嗎?」

賀譽眉頭皺的更緊:「你這人是怎麼回事?我都說過了,我不認識什麼唐雁?你還非要這樣說,這算不算誘供?」

監控室里,唐雁眼睛里已經有淚光在閃爍了,陳醫生在一旁輕柔的說:「沒想到吧?你為他什麼都做了,他卻連你最後一面都不願意見。」

唐雁還沉浸在自己的傷心裡,點了點頭,脫口而出:「他原本就是個狠心的人。」

話一出口,唐雁頓時臉色煞白,咬緊了嘴唇,充滿敵意的看著陳醫生和阿辭。

陳醫生看著她的眼睛,說:「可其他事情也就罷了,你都沒要他救你,只是見一面而已,他都不願意。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會想要再見一面吧?這已經不僅僅是狠心了……你連變性的苦都受了,他卻……唉,你說說你,怎麼就這麼傻呢?傻得讓人心疼。」

唐雁瞬間淚崩。

阿辭關了監控的顯示屏,遞了紙巾給唐雁:「你是搬到溪陵來以後,才認識賀譽的嗎?」

唐雁點了點頭。

阿辭鬆了一口氣,又問:「你前幾年一直沒殺尹致遠,也是被賀譽攔著的吧?」

唐雁又點頭。

陳醫生在旁邊加了一句:「你怎麼就那麼聽他的話呢?」

唐雁臉上閃過一絲茫然,說:「他說,會有更好的機會。」

阿辭接著問:「所以,520那天,是賀譽讓你去殺尹致遠的嗎?」

唐雁點頭:「是。」

阿辭又問:「兩年前,也是賀譽讓你去偷袁朝安的文件的?」

這次唐雁搖頭:「不是的。」

阿辭有點驚訝:「那你為什麼要偷?」

「我原本只是想偷當時的競標資料,卻沒想到,無意中還偷到了那些文件。」唐雁說,「競標資料是賀譽讓我偷的,他想搞垮袁氏。」

「那你為什麼沒把文件給賀譽?反而給了尹致遠?」阿辭追問。

「那天,我看到賀譽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唐雁垂下頭,說,「我心裡難過,就把文件藏在了當時尹致遠給我的房子里。可沒想到,袁朝安很快發現文件被偷了,他找了人想殺我。賀譽就勸我出國,做了變性手術。我回來以後,對變性這件事情很不能接受,心情一直很糟糕。而且那房子我也回不去了,文件更是拿不出來,所以就沒把這件事情告訴他。」

審訊室里,簡言手機響了一下,他打開一看,是段小視頻,簡言把手機推給賀譽。

畫面里的人是唐雁,阿辭問他:「所以,520那天,是賀譽讓你去殺尹致遠的嗎?」

唐雁點頭:「是。」

賀譽瞬間懵掉了:「這,這怎麼可能……」

「世界上不止你一個人學過心理學。」簡言冷冷的道,「還有什麼好說的?還要狡辯不認識嗎?」

賀譽回過神來,咬牙道:「我有拒絕回答的權利,我要讓我的律師來……」

「夠了!還想等著部長大人來救你嗎?」簡言冷哼一聲,把從尹戈家裡拿來的資料扔在桌子上,「這些東西夠了嗎?」

賀譽急了:「什麼部長大人?沒有部長大人!這些能說明什麼?頂多就是行賄……」

簡言看他簡直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典型,把錄音筆打開,一出來就是賈廷年輕時候的聲音:「溯源集團的事情,都處理乾淨了嗎?」

不等賀譽狡辯,簡言又說:「你該知道我姓簡吧?對他的聲音,我能聽錯嗎?」

賀譽從來沒有想過,竟然還有這樣一段錄音在,一時間傻了。

但是,他到底也是心理素質極好的人,接下來不管簡言怎麼問,就是咬死了不開口。

涉及到父母的死,簡言的情緒也有些不穩:「你們到底是怎麼知道那架飛機有問題的?」

賀譽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簡言,隱隱還有一絲得意,像是在說你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答案。

氣氛僵持住了。

審訊室的門忽然被推開,阿辭匆匆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手機,簡言看到他,稍稍冷靜了一點。

阿辭居高臨下的看著賀譽,卻是對簡言在說話:「他之所以知道那架飛機的事情,是因為他曾經有個在二處工作的哥哥。」

「二處?」簡言一愣,明白尚井之前在查什麼了。

賀譽更是臉色陡變。

「賀先生既然能知道二處的機密,想必也知道,二處對泄密的人會怎麼處置吧?」阿辭冷冷的問。

賀譽抖了一下,額頭直接冒汗了。

「隨你吧,愛說不說。」阿辭繼續道,「你覺得我們都查到這裡了,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

賀譽閉了閉眼睛,半晌,無奈道:「我說。」

「為什麼?」簡言深吸了一口氣,只問了三個字。

「一個方面,是為了溯源集團。」賀譽說,「那個時候,先生的仕途才剛起步,他需要有自己的力量。包括去打通各種關節,甚至還需要養一幫衷心的人,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錢。你們應該知道,溯源集團最開始成立的時候,賈部長也是合伙人。」

「沒錯,可那個時候他離開,我爸也給了他一大筆錢,是他自己選的。」這件事情,簡言還是知道的。

「沒錯。可是,那筆錢,再多也是不夠用的,哪裡有一個公司來的方便?」賀譽說,「最主要的是,你爸無意和政界牽扯太多,不肯支持先生,不願意和他合作,所以他才選擇把公司佔為己有。畢竟,他對溯源集團,也是很了解的,對你父親,更了解。」

賀譽想了想,說:「當然,可能還有別的原因,但是我不知道。」

簡言覺得有點不敢置信,就是這樣嗎?就這麼簡單嗎?可是,權財原本就是大部分男人的終極追求,似乎也沒什麼不對。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他既然是為了錢財,為什麼還要花那麼高的價錢來收購公司?他連我父母都害死了,為什麼不幹脆把我一起殺了?而且還看著我做了警察,他就不怕遲早會有這一天嗎?」

「一個潛力無限發展良好的公司,比起給你的那一筆錢,不知道要重要多少。而且,那個時候,先生自己的實力還不夠,若是開價低了,勢必引起你們的不滿,還有另外一些原本就虎視眈眈的人的覬覦。所以,直接給你一大筆錢,才是最好的做法。至於你嘛,他的官做的越大,權利也就越大。會讓他懼怕的事情,當然就越少。而且,我們一直很謹慎,鄒紅碩查了這麼多年,不也什麼都沒查出來?」

賀譽看著簡言,嘆息般說:「不過,有句話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我真覺得,他對你挺好的,暗中還幫過你不少忙。」

簡言當然不信:「害死我父母,也叫對我挺好的?」

賀譽搖搖頭,沒有回答。

簡言又問:「那你知道,我爸的那份遺囑是怎麼回事嗎?」

「不知道。」賀譽說,「但是,你父母當時可能也察覺到了一些。你父親是個很聰明的人,他大概也想到了,萬一有一天他真出事了,你還那麼小,必定是保不住公司的。如果把公司賣了,你反而更安全。所以,我猜,這就是你父親留下遺囑的原因。」

事情到了這一步,賈廷自然沒有辦法再翻雲覆雨,當天就被雙規了。

簡言後來花了好大的功夫,終於和賈廷見上了一面,阿辭死纏爛打的也跟了過去。

再次見面,想到那次一起吃飯的情形,想到小時候的時光,簡言心裡也不好受。他最後只問了賈廷一個問題:「為什麼你要放過我?還不阻止我做警察?」

賈廷看了阿辭一眼,最後露出一個奇怪的笑來,說:「我只是,瞧不上你而已,我不認為,你能夠查出我做的事情。」

阿辭鬆了一口氣。

「不過,事實證明,我還是太自負了一點。」賈廷嘆了口氣,「我這一輩子,全敗在了自負上。」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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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面癱總在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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