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201705

48.201705

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陸廣野喘著氣跪了下來,扳起容探的手看了一眼,容探卻立即掙脫了他,又捂住了李牧脖子上的傷口。

「我沒事。」李牧臉色蒼白,道。

「大哥!」李渭也爬了過來,割下自己的袍角,然後拽住了容探的手:「少主。」

容探這才鬆了手,獃獃地看著李渭給李牧包紮上了傷口。其實那半屍咬的那一口並不算深,但包紮上去之後,鮮血還是很快浸透了布料,刺痛了他的心。他扭過頭來,看到蘇翎的屍首在地上散落著。

容探一時只覺得胸腔內有氣上涌,眼淚瞬間跟著涌了出來。

「只有你們幾個么?」范行之含著淚水問:「老師傅他們呢?」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陸廣野中箭了,老師傅和朱笄掉到馬下去了……我們遇到了半屍,它們是沖我們來的。」

「獻臣,你在這看著他們倆,我去看看。」

范行之說罷就朝他們來處跑去。李渭趴在地上,想要扶起蘇翎的屍體,卻又不敢看,捂著臉放聲大哭起來。

范行之卻突然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說:「他們過來了,咱們得趕緊躲起來。」

他說著便將李渭拉了起來。李牧一手捂著脖子,一隻手拉起了容探,容探只獃獃地看著蘇翎的屍首,被李牧拉著往一邊走。他們在一個隱蔽處躲了起來,容探就看見二十幾個半屍騎著馬趕了過來,在他們前面不遠處停了下來,有一個半屍下了馬,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蘇翎,然後朝周圍看了看,容探看到了那半屍的眸子,灰白色中似乎帶點紅。

等到那些半屍走了之後,他們才從裡頭出來。容探一直盯著李牧的脖子看,李牧看了他一眼,嘴唇略有些蒼白,道:「我沒事。」

「可是哥你被咬了,咱們一點葯都沒有,可怎麼辦?」李渭哭道。

容探臉色更難看,李牧笑了笑,說:「生死有命,眼下不是為我傷心的時候。」

李牧和范行之將蘇翎就近掩埋了,容探獃獃地跪在地上,說:「是有人要殺我。」

范行之問:「誰?」

容探搖頭:「我不知道,可是蘇翎他們,那些人沒道理要殺他們,定是沖著我來的。那些半屍,顯然是有目標的,廟裡那個乞丐說,那些半屍很少殺老百姓,大都對城中權貴之家動手,難道不是為了剷除異己?」

「難道是有人不想你回來?」

「只可惜老師傅如今生死不明,不然這東河的關係,他比我們都清楚。」容探伸出一隻手來,捂住了眼睛:「咱們分開走吧,你們跟我在一起,太危險。」

「誰說他們是沖著你來的?」李牧道:「你莫多想。」

「也可能是沖著我來的,」范行之道:「你們東河的人,對我們范氏心有記恨的人大概也不在少數,要離開,也該是咱們兩個一起離開。可是眼下咱們不能分開,獻臣不知道會怎麼樣,難道留李渭一個人?」

「你別想這麼多了,」李牧道:「咱們幾個,誰都不要分開,如果真有人走,也是我變成了行屍之後,我走。」

他語氣輕鬆,似乎在玩笑,誰知道容探一聽,卻突然哭了。李牧便將他抱在懷裡,容探哽咽說:「蘇翎死了,我以為你們都不會死。」

提起蘇翎,幾個人心裡都難受的很。范行之低下頭來,紅著眼說:「蘇翎的仇,咱們一定給他報。」

老師傅和朱笄不知所蹤,陸廣野也消失了,他們找了一遍,也沒找到他們的屍體。路上碰見了廟裡那個乞丐,道:「他們被那些半屍給抓走了!」

半屍沒有殺了他們,而是將他們抓了,更加證實了他們的猜想。

這些半屍是沖著他們來的,只是這些半屍又是聽誰的指揮,又為什麼要殺他們,還是未知之數。

悲痛緩解之後,容探最擔心的,卻是李牧的傷勢。

這鎮子上唯一的藥鋪老闆聽說李牧是被半屍咬傷,別說給他們抓藥了,甚至直接要他們殺了李牧。

「被行屍咬了的人都得死,你們現在不砍了他的腦袋,難道等他變成了行屍咬人?」

容探直接把匕首往那老闆面前的桌子上一插。

那老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抓了葯,卻等他們剛出門,就把大門給鎖上了。

范行之出去探情況,容探和李渭就留下來照顧李牧。李牧道:「我沒事。」

「沒發燒,」容探摸了摸他的額頭:「你可感覺有什麼異樣?我上次被咬的時候,只覺得頭暈目眩,還會覺得冷,看不清東西。」

李牧道:「我沒事。」

容探也不知道他是真沒事,還是為了安慰他強說沒事。

因為早早吃了葯,李牧並沒有發燒的癥狀。只是脖子上的傷口一時難以痊癒,也不能有太大的動作。但李牧沉靜,也看不出要緊不要緊。

范行之出去查探了一天,回來說:「城門口看守很嚴,咱們恐怕很難混進去。既然有人想要咱們的性命,定然也在城門口埋伏了人,咱們不能輕舉妄動。我回來的時候又看到了那些半屍,在四處巡邏,恐怕就是沖著咱們來的。」

「咱們光靠自己的力量進不到城裡去,」李牧道:「李家在東河倒也是家族鼎盛,只是他們既然抓了我爹,恐怕李家那邊也會有人監視。我想了想,咱們自從進入東河以來,只在容氏私宅那亮明了身份。恐怕就是那宅子里的人給對方通風報信,對方才會派出這麼多半屍來對付咱們,所以對方想必是個大人物,這東河的官員,恐怕都不可靠。」

「那他們范家的人呢?」容探問。

范行之愣了一下。

容探說:「你們范氏在東河也有私宅,你們范家的人應該是靠得住的吧?」

范行之點頭:「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進到城裡面去。」

「咱們可以找人進城去幫他們傳遞消息。」容探看向了旁邊的那位乞丐大哥。

得了銀兩,那乞丐自然應允,說第二日一早城門開了就進城去。

容探心裡擔心李牧,晚上一直貼著他睡。前半夜還好,等到後半夜的時候,便感覺李牧的身體有些燙。他心急如焚,卻又不敢說,一夜都未曾睡著,眼瞅著天快亮了,便悄悄爬起來,去外頭撒尿。撒著撒著突然就掉淚了,他覺得自己想的這些不吉利,便擦了眼,禁止自己再去多想。

剛尿完就察覺身後有人走了過來,他一扭頭,正是李牧。

李牧在台階上坐了下來,他走過去,輕聲道:「你怎麼出來了,外頭露水重,那麼冷。」

「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李牧伸出手來:「你坐。」

容探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在李牧身邊坐了下來。

李牧長吁一口氣,道:「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事,還有慎言在,他雖然是范家的人,可跟我們的情義是真的,會照顧你和李渭。」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牧扭頭笑道:「我說這些,也是以防萬一……不是人人都有你上次那樣的運氣,我怕我……」

「你要是變成了行屍,我就算像白青雨那樣,也要養著你。」

「你想養著我,我卻不願意做第二個孟元君。」李牧笑道:「我也不想你為了我變成第二個白青雨。其實這一路上見慣了生死,我早將生死看透了,能活則活,不活則死,雖有遺憾,卻也知道不該強求。」

「可我看不透,」容探說:「你要死了,我怎麼辦。」

「做東河的主人,或者跟著慎言回都城去。」李牧說:「人生一世,未必有來生,能活著,千萬不要尋死。你要永遠記住這一點。」

「可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死,我以為這一輩子咱們總在一處。」容探抱住李牧的一條胳膊:「你要是不死,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你不是喜歡我么,那我跟你在一起,行不行?」

李牧眼眶微微濕潤,道:「你看你,非等我要死了,才肯說這句話。」

他說著便傾過身,親了親容探的嘴巴:「我只是跟你說一聲,未必就死了。我若是安然無恙,你可別忘了你說的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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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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