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故事的最終

98.故事的最終

此為防盜章「那邊屋子可抄過了沒有?」

「那些個婦孺全都看管好了,莫要讓任何人逃掉!」

「任何一個角落也不要放過,給本王仔仔細細地搜!」

亂鬨哄如虎狼般的士兵轉眼便闖入了府邸來,迫不及待將一箱箱寶貴的金銀財物通通清點過去。掀翻的箱籠,抱在一起痛哭的凄慘的聲音,被擠的亂糟糟如小雞般被驅趕到一處的下人......

映著那一抹血色的殘陽,這真是人世間最令人覺著凄凄慘慘戚戚的景況。

忽喇喇如大廈傾倒,昏慘慘如燈將盡。原先那個囂張而富得流油、因著出了個皇妃而不將任何人放於眼中的榮國府,眼下終於曉得了,自食苦果究竟是怎樣一個味道。

他們終有一日,要賠上自己當年盡享的榮華富貴,來為自己先前作下的惡果賠賬。

於這樣凄涼的景況中,榮國府眾人誰也不會知曉,在他們的頭頂上,還有一抹殘魂正含著淚看著這一幕。他數次欲伸手護住那些被粗暴地拉扯來拉扯去的人,卻發覺自己的手輕而易舉便穿透了這些人的身子,並不能有絲毫作用。

他終究是誰也護不住。

「痴兒,你可甘心否?」天地間忽然響起一股雄渾的聲音,令大地都跟著顫動起來。雲朵呼啦啦皆聚到了另一邊,露出天上乍現的白光。

「我不甘心,」殘魂怔怔地望著眼下這雜亂而凄涼的一幕,喃喃道,「我怎能甘心,我怎能甘心!」

當他親眼見著與自己心意相通的林妹妹淚盡於瀟湘館時,當他親眼見著最疼愛自己的祖母一頭栽倒在這地上時,當他親眼見著他長大的府邸淪落為如今這般模樣時......

他從未如此不甘心過。

他的雙手,怎會如此沒有力量?

他為何不能保全他在乎的人?!

賈府中的眾人都不曾知曉,失了通靈寶玉之後,他便已不再是他了。接管了他這具身子的,是真真正正無欲無求的神瑛侍者。而先前活了十幾年的寶玉則化作了一抹孤魂,日日盤旋在榮國府上方,久久不願離去。

他從未想過,自己最終親眼見證的,竟然是這樣的慘淡收場。

「你並無太大過錯,」那雄渾的聲音緩緩道,迴音顫慄著響徹大地,「你既不曾謀財害命,亦不曾仗勢欺人。痴兒,如今,你尚未醒悟乎?」

「不,我有錯。」

寶玉凝視著自己被養的白皙而皮肉嬌嫩的雙手,喃喃道:「我怎會無錯?」

「我想要護著這些水做的女孩子,可我實際上百無一用,一個人也護不住!」

「我心悅於林妹妹,可我又安能與其一生康樂太平?不過是一腔深情,到頭來,卻誤了卿卿性命!」

「我恨仕途,厭讀書,卻從不知,這世間,唯有位高權重,方能不被人欺侮;卻不知,我這紙醉金迷這富貴閑散,皆是從這仕途二字而來!若為貧家子,安能享此樂?」

「這一世,明知府中人欺善攬財、占色為奸,我卻毫無所為。正是這種無所為,方是最令人心驚膽戰的不為!」

他是那溫水中緩慢煮著的青蛙,不是不知可能面臨著怎樣的命運。可他最終沒有憤而反抗,反而將自己的頭深深埋了下去,努力沉醉於這一時的溫熱之中。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裡知曉明日之寒風凄雨會如此迅疾地來臨?

天地間的聲音笑了笑,隨即意味深長道:「如今倒算不得遲。」

「這是何意?」寶玉一愣,瞪大了雙眼,「如今已是如此境地,難不成尚有救我的家人於水火之中的法子么?」

他猛地跪了下來,苦苦哀求道:「求各路神仙發發善心,哪怕救了那些個無辜的女孩子的性命!」

「此生已救不得,」那聲音緩緩道,「且許你一個來世——而這來世究竟如何,就需由你親自走一遭兒了。」

說罷,滿天白光忽亮,漫卷的雲如浪潮般滾滾翻卷而來,轉眼便將寶玉裹挾於其中。隨著一陣天旋地轉,這殘魂,便在這雲中失去了意識。

待到他再醒來時,只看見頭頂上一抹清透的素綃紗帳。

寶玉緩慢地眨眨眼,忽的清醒過來,扭頭看去。只見這屋中皆是打造的精緻玲瓏的壁板,上頭緊貼著各色琴劍瓶爐。錦籠紗罩,金彩珠光,一旁的案上立了個細細鏤刻了各色飛禽走獸的黃銅的熏香爐,爐中貯了三束百合香。

這樣的香氣,這樣的陳設......

皆是他先前看慣了的。

寶玉於唇間沉沉吐出一口氣,起了身,到銅鏡前看了下自己。鏡中的他仍是那個唇紅齒白的公子哥兒,被養的身嬌肉嫩,只是看上去,倒比他先時更小了些。全然是未遇到過任何挫折的天真爛漫的模樣。

他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直到將那一小片皮肉兒掐的通紅,方才確信,自己已經不在那個滿地哀哀之聲的榮國府了。

他已重生。

「爺,」門口忽的有人打起帘子來,笑道,「爺起了,怎麼也不喚我們一聲?」

這樣柔和而關心的聲音令寶玉一下子濕了眼睛,扭頭欣喜道:「襲人——」

後半截聲音被活活堵在了喉嚨里。

踏進來的,並不是他熟悉的那個總是穿著桃紅衫子的女子,而是比他還要高上半頭的男兒。這男子穿了一身杏色衣衫,眉眼間自有一股溫存態度,面上也噙著柔柔的笑意。只是這些放在他身上卻絲毫也不令人覺著女氣,反而整顆心也隨著他靜了下來,像是忽的被浸入了一池溫熱的溫泉水般通體舒暢。

這是誰?

寶玉徹底驚悚了。

沒想到那男子應了聲,猶自上前來,忙不迭地為他拿了外頭的大衣服。他的手輕柔而熟練地幫著自家主子扣好了衣襟,上下整理了許久,又低頭為寶玉穿上了鞋襪,口中輕聲道:「爺怎麼穿著裡衣就這樣下床了,若是著涼了可如何是好......下次切莫這樣才是,早些喚我們方是正經。」

這語氣實在太過熟悉,寶玉整個人都木獃獃:「襲人?」

「嗯?」男子抬起頭來,「爺喚我做什麼?」

寶玉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下,活像是見了鬼般盯著他猛看個不停。一直看的襲人面上都泛起了些薄紅,他方才反應過來,忙將自己的目光移開了。

襲人紅著臉,去與他收拾床鋪。先將枕頭拿去了一旁,把枕頭下壓著的那塊晶瑩剔透的通靈寶玉掏出來給寶玉戴上。只是寶玉餘光一掃,便發覺那枕下還壓著什麼,不由得道:「那是何物?」

襲人拍打被褥的手頓了頓,詫異地回頭望了他一眼,又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滿心不解:「爺是在說什麼?」

「方才這寶玉底下壓著的,」寶玉蹙眉問,「那個薄薄的冊子一般的東西,是何物?」

襲人又望向那片地方。

然而那裡仍是空空如也,唯有一角被角攤在其上。

「什麼也無,」襲人回頭笑道,「爺想必是看錯了。」

「想必果真是我還未睡醒,所以眼花了。」寶玉道,「你且先出去,令我先自己待一會兒,醒醒覺。」

此時尚早,襲人便輕手輕腳退了出去。而端坐於椅子上的寶玉見他走了后,立即撲到床鋪邊查看,果然在那處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冊子來。冊子的封面上蒙著一層五彩的朦朧雲氣,又有四個氣勢磅礴的大字書於其上:無字天書。

寶玉緩緩翻開來,卻看見第一頁赫然寫著「花襲人」三個字。

寶玉:......

說好的無字呢?

他強行按下這些個雜七雜八的念頭,繼續向下看去。只見下一行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欲共度雲-雨。】

「欲共度雲-雨?」寶玉愣了愣,「同誰?」

書上忽的又湧現出一股墨色,隨即如細細涓流般逐漸匯聚於一處,成了兩個大字:【同你。】

寶玉:......

等等,這好像不大對。

首先,這好像不大是一本正常的書......

【吾乃是瑤池仙子親手早就的仙書,通曉天下古今,能知人心思謀。世間萬物,皆不過入我一眼;天下種種,皆於我一頁之上。你既為紅塵中區區一凡人,遇著了我,實屬三生有幸。】

寶玉默默心道,這書的書頁一定很厚,否則怎能厚顏無恥說出這一長串誇讚自己的話來?

只是這樣一說,此書也實屬是神物,定然是博古通今,不可隨意對待的。他心內不由便泛上几絲崇敬來,試圖心平氣和地對著一本書講道理:「我重生原是為了救林妹妹及其他人而來,並非是為了沉溺女色。為了林妹妹,我今生定不會再與其他任何一人行此事。況且......」

況且他早已徹底熄滅了這龍陽之念,而現在的襲人,是個徹頭徹尾毫無疑問的男兒!

他方才已經看了,襲人不僅有喉結,而且連腳都比他大一圈!

前世與薛蟠交從甚密,他不是未曾動過斷袖之心。只是他喜愛的到底是嬌嫩嫩的女兒家,終究還是未成此事,早早滅了這念頭。如今,就算是襲人,忽的讓他再行這斷袖分桃之事......他也是萬萬不肯的。

襲人為男兒,安能雌-伏於他身下?如此一來,他豈不是既辜負了林妹妹,又對不住襲人?

書上又顯現出一行字跡來:【你想多了。】

寶玉滿眼茫然。

無字天書淡定地告訴他:【你是下面那個。】

寶玉:......

收回前言,就算是本仙書,這也一定是本不正經的仙書!

小和尚深知自己跟著的這位主的性子,登時不吱聲了。半晌后,方輕聲道:「公子,您剛剛在梅園裡踏了些積雪,鞋襪恐都濕了,讓我拿去烤一烤吧?」

素衣人重新閉了眼,微微頷首不語。小和尚忙將一旁的布鞋拿去了爐火旁烘乾,全程也不曾交予旁人接手,小心翼翼烘的暖暖的,這才重新放了回去,自己也退出了佛堂。

堂中唯余了一襲青衣,一尊古佛。佛前檀香裊裊,跪著的素衣公子忽的睜開眼睛,露出清稜稜而不染纖塵的眸子來。

與此同時,無字天書也赫然翻開了嶄新的一頁,上面赫然寫著:

【妙玉。

兩世宿孽,清凈中動一絲凡心。】

寶玉與王熙鳳同行,抱了滿懷梅花,正往知味觀行去。想起昨日思量之事來,便對王熙鳳道:「鳳哥哥,可否於這邊兒的那家奇物齋停一停?太太生辰近了,我想與她打一枝簪子,要尋些上好的珍珠。」

王熙鳳讚歎了他幾句,便令車夫停下馬來。寶玉只令茗煙跟著,不令王熙鳳下車,自己帶著小廝緩步踏進店門去。

「夥計,且將你這處的珍珠都尋出來,給我們爺看一看!」

店中小夥計忙拿出一個烏木匣子來,裡面光華潤澤,擺了三四十顆珍珠。個個皆是圓潤瑩白,大小盡有。最大者有鴿卵大小,捧於手心中熠熠生輝,一看便知是極品。

寶玉看了,卻搖頭道:「不好,不好。」

「這還不好?」夥計不樂意了,一把將匣子合上,「這位爺,這可都是京中數一數二的上等貨色了!若是還嫌不好,哪裡再找好的去?」

「你們一家小店,如何能有什麼好貨色?」寶玉略揚起下頜,輕蔑道,「也不過是信口開河罷了。」

「什麼小店?」夥計果然惱了,恰巧寶玉今日因著是去拜佛,並不曾穿的如何華麗,反倒素雅的很。他看了,登覺自己有多了幾分底氣,冷嘲熱諷道,「我們可是榮國府名號下的鋪子,自有官府照管,豈不比那等普通商戶人家來錢快了許多?若是買不起只直說,別這等挑來揀去的!」

「你——」茗煙氣急,卻被寶玉一下攔住,示意他莫要開口。他上下細細打量了這鋪子,見其店面並不算如何大,陳設的各色古董也絕不算多,可連一個做活的小夥計也有膽量這般隨意與顧客說話......

他眸底多了些沉吟的神色,手指於桌面上輕輕敲了敲。

「將你們掌柜的喚出來。」

小夥計不屑道:「掌柜事情那麼多,哪是你說見就見的?」

誰知裡間兒的掌柜早聽見了外頭鬧騰的聲兒,不耐煩地掀了帘子出來:「這般吵吵嚷嚷是在做什麼?」

這一出來,倒是迎面撞上了寶玉,登時便是一愣,臉上迅速掛出十二分笑意來:「哎呦,寶三爺,您怎麼來了?來了怎麼也不派個府里的人提前說一聲,來來來,快請裡頭坐!」

原來這裡掌柜不是旁人,正是冷子興。冷子興是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侄子,倒也常常往賈府來,借著賈府的一些個威勢,開了這間古董鋪子。年年皆向王夫人交納些進項,倒也算是兩相得宜。

既是抱著賈府這根金大腿,賈府千嬌萬寵的鳳凰蛋來了這處,冷子興自然是絲毫也不敢怠慢。忙令夥計上了最上等的香茶,濃濃地沏了一杯,用小巧玲瓏的凍石芭蕉杯盛了,自己親自捧過來放於案上。

那先前招待寶玉的小夥計見了此情此景,已知自己是招惹了不該招惹之人,登時兩股戰戰,縮於牆角,一聲兒也不吭了。

寶玉不過喝了兩口,便將杯子放下,問道:「我欲找些珍珠與太太打根簪子作生辰之禮,你這裡可有好的?」

冷子興忙道:「有,有。」自己忙去開了鎖,取了珍藏的一個錦盒來。錦盒唯有巴掌大小,上頭鏤刻著各色飛禽走獸,精巧玲瓏。再打開來,裡頭卻只放著五六顆珍珠,並非是尋常的瑩白之色,反倒帶了極淺的金色與玫瑰色,圓潤而飽滿,令人移不開眼去。

除這之外,更有兩顆珍珠,乃是頗為奇異的紫黑色。黑的通透,竟像是裁剪了片彩虹披在了身上,隱隱透出七彩的光澤來。這兩種卻又比方才夥計拿出來的強上許多去,茗煙看了嘴巴都張得溜圓,感嘆不已。

寶玉挑了其中一顆淺金色的,又拿了五顆尋常的白色珍珠,隨即問道:「冷大哥,我該與你多少?」

「寶三爺這是說的什麼話?」冷子興忙笑道,「哪裡還用得著三爺給錢,這點兒小生意雖不是極富,給三爺孝敬這點兒小玩意兒還是足夠的。三爺提錢,豈不是折煞了小的了!若是還有旁的什麼看得上的,儘管拿去方是。」

話雖如此說,寶玉到底是命茗煙拿了銀子與他,隨後方在冷子興殷勤地相送下踏上了馬車,若有所思把玩著那顆淺金色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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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紅樓都想攻略我[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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