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尋路

77.尋路

此為防盜章「這更不行!」寶玉登時跳了起來,「我是......我也是男兒身,怎能行此事?」

無字天書淡定地看他跳腳,末了飛快組成另一行字跡:【一個不成,還有下一個。反正這紅樓中男兒如此之多,總能尋出來一個令你心甘情願的。】

不知為何,寶玉忽的生出了些不大好的預感。他的後背直發麻,下意識便咽了口唾沫。

「我為何要信你?」

【為何不信我?】無字天書篤定道,【吾乃是瑤池仙子親手早就的仙書,通曉天下古今,能知人心思謀。世間萬物,皆不過入我一眼;天下種種,皆於我一頁之上。凡我所書,皆為實情也。你不信我,還能信誰?】

寶玉:......

等等,這段話方才似乎也聽過。

「你每次自我介紹都要說上這麼一長段么?」寶玉嘴角抽搐。

【自然!】無字天書頗為驕傲,【否則如何彰顯本書這尊貴的身份?】

寶玉低頭琢磨許久,他既做過了孤魂野鬼,對鬼神之事自然也不再懷疑,反而抱了幾分難言的敬畏之心。因此猛地見了無字天書,心內卻是不信也得信,只得隨其去了。

「幹什麼呢?這青天白日的,爺都起了,你還在這處偷什麼懶?再如此,就直接告訴了太太,打發你出去算了!這雀兒也不喂,水也不澆,只顧著在這兒迷瞪,還嫌不夠忙是不是?」

一大早便聽見這般氣勢洶洶的訓斥,寶玉嘴角抽了抽,登時知曉了窗外是何人。他緩步走出去,果然看見一個身形較為消瘦的人,正指著鼻子罵小廝呢。

......等等,小廝?

寶玉素來皆喜愛女孩子,院子里伺候的,皆是些鮮花嫩柳一般的美人兒。便連個普通打掃的丫鬟,也都是生的頗為清秀的。

如何今日在他院子里,反而看見了小廝?

還未等他問出口,先前罵人那身影已經回過頭來,隨即道:「喲,爺,還曉得出來啊?」

望著眼前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寶玉徹底獃滯了。

這是一張怎樣的面容,眉飛入鬢,鳳眼高挑。眼中烏亮亮的神采嘩啦一聲展開來,一下子令這天地都變得黯然失色,淪為這光芒萬丈的美人的陪襯。

......只是有一點不大對。

他的目光緩慢移至了對方那凸起而顯眼的喉結處,只覺得天雷滾滾,整個世界都於這一瞬呼啦啦碎了個徹底。

晴雯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仍然用那種清朗的少年聲音道:「這小廝也太懶了些,都這個時候了,還靠著欄杆打盹兒。我非要拿那銀針來扎他一紮,他才知道什麼叫做正理!」

話說罷,他才發覺,立在他面前的寶三爺,不知為何正蹙著眉,盯著他一個勁兒地猛瞧。眼神中的情緒也不是昔日瀲灧而纏-綿的春波,反而寫滿了難以言喻的驚恐。

「爺這是怎麼了?」

「沒,沒怎麼。」

寶玉如夢遊般晃晃蕩盪回了房,一下子癱倒在了床上,瞪著床頂那素綃紗帳,喃喃道:「這也實在太過奇異了些,定是我還未完全睡醒的關係......」

他閉上眼良久,又猛地重新睜開。然而看見的,仍然是晴雯那張頗為艷麗的臉。

還有那個異常刺眼的喉結。

晴雯伸手去拉他:「爺,快些起了,要去與老太太請安了!怎麼又回到床上來了?」

他說話時,那小巧的喉結便在寶玉的眼前動來動去,像是個小球般輕盈地上下滾動。而他烏亮的發都散落在了寶玉臉側,柔柔地在他脖頸處撥弄著,像是有極微小的電流從這髮絲碰觸的地方慢慢蔓延下去,呼啦啦便燃起一股無名之火來。寶玉忽不由得渾身一顫,舔了下唇。

就在這時,那無字天書也緊跟著飛了起來,於空中左右抖動了下,隨即歡快地掀開了第二頁,上面赫然是烏漆墨黑五個大字:

【晴雯。

欲採菊。】

寶玉:......

他猛地彈坐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一把便將晴雯推開了。倒將晴雯嚇了一大跳,睜著那雙勾魂攝魄的鳳眼詫異道:「爺?」

「你說的沒錯,」寶玉勉強道,「我是要去給老太太請安了。」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活像是後面有什麼極可怕之物追趕著一般,飛也似地跑出了這院子。

無字天書悠悠飄在他眼前,上書:【你跑什麼?】

寶玉跑的氣喘吁吁,絲毫也不願搭理它,只輕聲地喘息著,慢慢平靜下來。

他甚至不需要再去詢問晴雯那究竟是欲采何菊,畢竟他前世也曾荒唐過,並不是凡事不懂的公子哥兒。只是這句話中隱藏著的意味,才是真正令他覺著驚慌的東西。

一個襲人,一個晴雯。

這世界究竟是怎麼了?

「為何我身邊伺候的皆是男子?」他問。

無字天書簌簌抖動了下自己的書頁,隨即飛快地現出幾行字跡來給他看:【你出生之際,便有個癩頭和尚說了,你是不能有除極親的親人之外的陰人相伴的。這才特意尋了些身世清白的男孩兒,從小送進來,充了丫鬟的名兒伺候你。】

寶玉:......

等等,這和我想象之中的重生完全不一樣啊!

他原先的晴雯和襲人呢?他原先滿院子鶯鶯燕燕鮮花嫩柳一樣的女兒家呢?

【天意如此,】無字天書慢悠悠顯示道,【非人力可改也。】

寶玉沉沉吐出一口鬱氣來,思索一番,如今這般,總強過前世那種無處可去的孤魂野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軀殼被人奪了,看著自己心尖尖上放著的人兒凄凄慘慘病逝,看著賈府將自己最後一絲富貴榮華也燃燒殆盡......

如此一想,他卻又心平氣和了許多。想及前世已然去世的賈母,便忙忙抬起腳來,去賈母住的院子請安。

賈母一向最為疼愛於他,真真是視若心肝寶貝一般,恨不得日日捧於手心之上。若是有什麼好吃的好頑的,第一個念起來的,必然是寶玉的名字。

寶玉也知,只是他先前一直也只是理所當然地享受著這獨一無二的寵愛,因著習慣了這明朗春日涓涓細流,所以,這一切於他眼中,都變得無甚特別起來。

可直到凜冽寒冬來臨,寶玉方才知曉,這份情意究竟是怎樣熨貼而令人心生感動——此生,他怕是再也不會遇到這樣一個人,會慈和地笑著滿足他全部的小要求。

他進賈母房中時,賈母這日帶了秋鼠的昭君套,著了絳紫色緞綉玉堂富貴皮袍,又靠了只秋香色的大引枕,與立於旁邊的鴛鴦說些什麼。鴛鴦拿小木槌一下下替她敲著腿,賈母微微眯起眼,覺著甚是舒服。

「鴛鴦,再重一些。」

小木槌的力道依言更重了些,賈母吐出一口氣,只覺得通體順暢,睜開眼來:「你這丫頭,力道倒是拿捏的剛剛好——」

這一看,她不禁就愣了下。跪在她膝前拿著木槌的,哪裡是什麼鴛鴦,而是唇紅齒白面如滿月的小公子哥兒。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寶貝孫子。

「哎呦,」賈母又是笑,又是心疼,忙將寶玉拉起來,「你哪裡做過這種事!你身嬌肉貴的,倒小心捶的手疼。」

她又嗔著鴛鴦:「你也是,怎麼也不說一聲,就由著他來?」

鴛鴦見賈母面上都是擋不住的笑意,那笑都深深浸入了她每一絲皺紋之中,將那些淺淺的溝壑都悉數填平了。便知她心內是極歡喜的,不過是口頭上裝著生氣罷了。鴛鴦自己也不由得抿嘴一笑,道:「寶三爺不讓我說呢。」

寶玉笑嘻嘻湊上來,望著賈母如銀的白髮,親昵道:「不過是給老祖宗捶捶腿,這本來就是孫兒該做的。老祖宗若是喜歡,孫兒天天都給老祖宗捶!」

末了又推銷自己:「我捏肩的手藝也不錯,老祖宗再試試?」

賈母笑的前仰後合,心中熨貼的不行。直到寶玉起身去凈房,她仍是掛著笑的。

「旁人還怨我疼寶玉,」她與鴛鴦道,「哪裡有人會連這樣的小事都記得我!他這麼孝順一個孩子,如何能讓我不疼他?」

這世間,無論是怎樣的人,沾了這一個情字,心中總不能說是完全不求回報的。而他們所想要的回報,也不過是一模一樣的心情、一模一樣的關心。他們一腔真心託付於你,總願著你妥帖的珍藏這片真心,方才不至於心中委屈。

而寶玉曆過了這一番生死,對這些個情意便看的更重。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琚,此生,他定然會與賈母一個康和而心滿意足的晚年,絕不會再重演前世。

寶玉不過去解了個手,回來時,各色芝蘭玉樹的少年郎已然塞滿了賈母的房間。房中人個個都生的一副好相貌,雖是品貌不同,卻都是令人眼前一亮。

最為奇異的是,這些人似乎都極為熟悉他,滿含著親近之意將他拉過來,「寶哥哥」「寶弟弟」叫的不停口。

寶玉:......

這又是什麼狀況?我莫不是走錯房間了?

無字天書興奮地打出一連串【呵呵呵】來,很是幸災樂禍地給寶玉一一指:【你左手邊那個是迎春,右手邊是探春,那個最小的是惜春。坐在椅子上的是元春。怎麼樣,可認全了?】

寶玉:......

他從未有過哪一日,比今日更覺著身心俱疲。他只想將自己鎖在房中,好好兒的獨自靜上一靜。

張逸然垂眸望了眼寶玉,果見他兩條瑩白的臂膀仍在那艷紅色的外衫里半遮半掩,許是因著這幾日天氣逐漸暖和,裡頭的單衣也是薄薄的一層紗。他的皮肉皆似蒙上了一層薄霧,於這樣旖旎的光景裡頭朦朦朧朧地透出來,他如絹般的髮絲也柔柔地順著雙肩傾瀉下來,絲絲縷縷搭在那紗衣上,黑白分明,當真是令人移不開眼去的風景。

至少門口處幾個探頭張望的丫鬟便一下子通紅了臉,個個皆面若桃花,火辣辣地做燒。卻又控制不住地往裡面飛眼神,嘰嘰喳喳地笑著。

「先令我將衣服穿上,」寶玉無奈道,「有些冷......」

話剛說完,他便打了個小小的噴嚏,惹得襲人心焦不已,忙將他的衣襟拉嚴實了,裹得緊緊的。先前那些個風景也不過如曇花一現,轉眼間又被嚴嚴實實藏在那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裡頭了。

張家二爺眯了眯眼,隨後猛地回頭,僵硬道:「既然如此,先帶我去前廳。」

還未等這群奴僕表現出欣喜,這位祖宗又一伸手,將原本在寶玉房中伺候的襲人也給拉住了:「你也出去。」

襲人一驚,笑道:「張二爺怕是弄錯了,我原本便是在寶三爺身旁伺候的,能到何處去?」

「是啊......」一旁的下人也道,「襲人大哥在寶三爺身旁伺候都有十年了,都是習慣了的。張二爺,還是隨小的去前廳吧?」

師父大人一言不發,只死死拽住襲人袖子,半晌后才從嘴中冷冷吐出幾個字來:「你也出去。」

襲人滿心皆是不解,又有些被觸犯了領地的警覺,仍要推脫:「我們爺一向皆是有人於身旁伺候著,只怕是不擅長這些個瑣事......」

他不說尚好,一說,張逸然的面色反而更加難看了幾分。與他那清雅如謫仙的容貌全然不同,他此刻憤憤然的模樣,倒更像是東府蓉大奶奶養的那隻貓大爺。

貓大爺扭頭看向寶玉,跳著腳炸毛:「身為我張家人的徒兒,總不至於連穿衣這種小事也做不到吧?離開了這些個伺候你的人,你便成了一事無成的廢物么?」

「出去出去,通通都給老子出去!」

襲人到底是從小在寶玉身旁伺候的,也不曾干過什麼重活兒,哪裡敵得過會武功的張家二爺?只是仍不願放棄,堅定地抱著桌腿,嘴裡仍道:「張二爺這般著實沒有道理,我在三爺身旁已是十年,什麼不曾見過,哪裡還需要避諱——」

只聽刺啦一聲,師父大人聽到了這句話,登時拽斷了襲人的衣袖。他眸里的情緒都暗沉了下來,二話不說又加大了勁兒,兩三下便將襲人強行拖了出去,隨即自己也一步踏出去,哐當一聲關上了房門。

寶玉:......

待他反應過來之時,房裡原本站著的下人早已通通被師父大人簡單粗暴地推搡了出去,只留下他一個人,仍然是衣衫不整的,活像是個剛受過欺負的小媳婦兒,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待他難得自力更生洗漱完之後,忽然就見兩頁書頁糊到了他的眼前。寶玉伸出兩指,頗為淡定地將這個整本書上都透出令人不忍直視的八卦之光的天書推得遠了些:「你又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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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紅樓都想攻略我[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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