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王家熙鳳(修改版)

4.王家熙鳳(修改版)

【只站在門口是無用的,】無字天書嘩啦啦在他眼前翻頁,【你就算在這門前耗上一輩子,耗到頭髮雪白下黃泉去,你那親生母親也不會忽的就變成賢良之人的!】

寶玉:......你閉嘴。我要把你扔湖裡了。

然而他不得不承認,這天書說的著實有些道理——只是一味躲避,將自己牢牢實實地掩藏起來,實際上是並不能有一絲作用的;該面對的,終究還是會橫亘於你的眼前,並不會隨著你等待的時間而灰飛煙滅。

他終究還是深吸了口氣,緩慢踏進了院子。

於房中伺候的金釧兒忙搶先一步打起帘子來,小心翼翼地並不去觸碰這位寶三爺——府中的下人皆知曉,三爺生下來便是不能過多碰觸除血緣極近的親人之外的陰人的。因此,連身邊兒的下人也盡數為男子,平日里來都是關起門,獨門別院的過。別處的丫鬟再不敢去那裡隨便串門的。

寶玉見著她,猛地便想起前世金釧兒慘死之景,一時間更加痛恨於自己當日的懦弱。他強忍住心中激蕩,沖著金釧兒微微一頷首,心中卻想,這世定要護得金釧兒一世平安,諸事順遂。

他才踏進門檻去,便聽屋內已然朗聲笑道:「哎呦呦,這是天上哪位神仙家的仙童下凡來了?這樣好的模樣人品,只怕在這京城裡打著燈籠都難再找出一個來呢!」

「你且又胡說。」王夫人笑道,眉眼卻都因著這句話舒展開來,顯然是對這句奉承頗為滿意的,「這是你弟弟,不過三年沒見,怎麼你就不認識了?」

與王夫人說話的,是一個著了大紅滾金綉了草卉錦袍的男子。這男子生的一雙丹鳳三角眼,柳葉吊梢眉,見人便帶了三分笑,可見是個爽利討喜的性子。

「原來這竟是寶玉不成?」男子笑道,「這幾年沒見,竟這般出挑了!若不是姑媽這般說,我真的以為是那神仙呢!」

寶玉見他言語乾脆爽利,心裡已有了些猜測,不可思議道:「莫不是......鳳哥哥?」

不用說了,又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家便成了這鬚眉濁物。寶玉幾乎要仰天長嘆,好容易自己重生回來了,滿懷信心要拯救這府中一個個薄命的女孩子。這下倒好,重生后一看,原本嬌滴滴的女子都變成比他還高上一頭的男子了!

這教他如何再生出這些個憐惜之心!簡直令人胸中一股怒氣熊熊而起,眼見著都快要壓抑不住了!

「這嘴可真甜,」王熙鳳一把將他拉過去,細細瞧了瞧,見他面如美玉目似明星,又對王夫人笑,「難怪姑媽這幾年都不讓寶玉見我,原來是怕寶玉生的太好,反而打擊了我,令我自慚形穢起來。是也不是?」

王夫人失笑:「是你跟著王仁下江南去了,如何能怨到我頭上。原是你伯父器重你,方將這樣的大事交由你去做的。若是我的寶玉也能如此,我也能放心不少。」

寶玉靜靜坐於一旁聽了半晌,這才知曉,這一世的王熙鳳為王家操勞各項事宜,時常在外忙碌。因著他精明能幹,手腕利落,幾年來倒也收了些忠心耿耿的下人,將偌大一個王家操持的井井有條。這京城中貴婦間偶爾說起來,哪個不讚歎王熙鳳察言觀色巧言巧語的功夫!

上至老,下至小,都被他管的服服帖帖。就算偶有不平,因著他在王子騰前頗為受寵,也無人敢於老爺面前挑他的錯兒。

只是王熙鳳聽了王夫人這話,嘴角帶笑,心中卻不覺泛起了些苦意。他將這些個不為人知的酸楚掩藏的極好,忙跟著笑道:「寶玉還小,若是再大一些,姑媽有多少事不可交由他去辦的?如今已有元春頂立門戶了,姑媽怎麼還這般眼饞別人家的孩子!」

他們說笑了一回,王熙鳳便起身來,要往賈母處去。賈母本是年邁人家,正喜歡這些個年紀輕輕的孫子輩伴於身旁,因為王熙鳳嘴乖,比賈府中大多數孩子伶俐許多,一向很是疼他。因而王熙鳳與寶玉一同出了這垂花門,拉了他的手笑道:「寶玉怎麼也不多出去走走?方才你來之前,姑媽說了,明日報恩寺里要念延年益壽經,令你跟著我去聽一日呢。」

寶玉對前世的鳳姐原便是頗有幾分姐弟情誼的,即便是對方變為了男兒,眼下也覺著親密。便仰頭一笑,道:「那便多謝鳳......哥哥了。」

對著那顯而易見的喉結,他硬生生將已然涌到了嘴邊的「姐姐」二字咽了回去。

王熙鳳見他說的乖巧,一雙墨色暈染的眸子中光華流轉,於此時並不甚強烈的陽光下一照,整張面容似乎都在熠熠發光。尤其是臉頰看上去嫩生生的,還有些尚未褪去的嬰兒肥,不由得上手掐了掐:「果然好手感。」

寶玉:......

他被這忽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下,一時瞠目結舌,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捏完之後的王熙鳳若無其事,笑嘻嘻將手收了回去,溜溜達達地走了。末了還衝他招招手,道:「明日可別忘了提早收拾收拾,我再來府中接你。」

寶玉木然立於原地,半晌後方扯了扯嘴角。

他前世從未發現過,鳳姐姐竟是這樣一個厚臉皮,只怕和城牆的厚度也有的一拼了。

待到他坐於書案之前時,正攤開了張雪白的宣紙,拿青獸的鎮紙壓了,卻忽見兩頁書頁猛地貼到了他的眼前,硬生生要將上頭寫著的字展現給他看。

前些日子看見的那些個「欲採菊」、「欲共赴雲-雨」以及淡到幾乎要消失據說馬上就要開啟新篇章的「兄弟之情」瞬間全部湧上心頭,寶玉的第一反應,就是將這本只會給自己帶來不痛快的無字天書推的離自己遠遠的。

不看,我不看!

他先前的世界已經崩塌成這般模樣了,不能再繼續崩塌下去了!

無字天書頗為憤怒地抖了抖書頁,又撲了上來,乾脆利落地覆蓋住了他的眼帘。顯然是一副「你有本事便一直不睜開眼」的架勢。

一人一書孩子氣地對峙了許久,最終寶玉都靠在椅背上呼呼睡了一覺,醒來時,那書頁還牢牢貼在他臉上,像是用了什麼永世不可分離的粘合劑似的。

「你贏了。」

寶玉無奈感嘆,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坐直了身子,望著無字天書心滿意足地離他遠了些,將新浮現的幾行字展現給他看。

【王熙鳳。

此人甚有意趣。】

寶玉:......

甚有意趣四字一出,他瞬間想將這天書扔入池子中教它好好洗個澡。只可惜他尚未捲起袖子,這鬼靈精的書便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瞬間飄到了天花板上去。

「你有本事,」寶玉捋著袖子陰沉沉笑道,「你有本事下來!」

無字天書將書頁翻得呼啦啦響:【不下!本天書又不傻!】

寶玉試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你自出現於這世上之後,只怕都未曾洗過澡吧?泡入水中之感覺,定比你所想的美好的多。為何不下來一試?」

無字天書若是有凡人的面容,此刻定要撇嘴給他看了:【你不過是一個方走過十幾歲春秋之凡人,如何能騙得了我這個上知天文地理下曉雞毛蒜皮之無字天書?」

他們正於屋中鬧得雞飛狗跳之時,襲人端了個銀盆走進來。一進來便看見自家三爺毫無形象地捲起了兩邊袖子,不知是因著熱還是因著別的什麼,白皙如玉的面容上也泛著紅暈,正單手指著那邊兒屋頂,一副惱怒的模樣。

襲人的腳步不由得頓了頓,隨即失笑:「爺,這是在做什麼?」

寶玉回頭見是他,也被嚇了一跳。隨即想起自己如今是個什麼模樣,忙訕訕地將衣袖放了下來,乾咳一聲道:「方才有些熱......」

「爺無需擔憂,」襲人緩步上前,替他將衣袖上的褶皺一點點撫平了,輕聲笑道,「自幼便是我們跟在爺身旁伺候,爺的什麼模樣,是我們沒見過的?」

襲人無論說什麼做什麼,總能令人覺著心中熨帖。他此刻的輕聲細語,也令寶玉原本有些尷尬的心情好了不少,垂著眸子看他拿絹帕濕了水給自己細細擦拭雙手。

好不容易這空氣重新脈脈流動了起來,無字天書卻又出來橫插了一腳。

【爺什麼樣兒都好看,這樣鬧脾氣,也像是東府里大奶奶養的那隻進貢來的貓,真想摸摸他的頭。若是雙眼含淚之時,定然會更好看......】

無意中一瞥書頁的寶玉瞬間噴了。

他登時像是觸電了一般,將自己的雙手從襲人手中抽了出來,惹得襲人瞪大了眸子看他:「爺?」

「無事,無事。」寶玉打著哈哈道,「我正準備寫字,若是墨汁兒髒了手,豈不是還得再洗一次?等我寫完這幅字再說吧。」

襲人聞言,應了聲。垂眸將盆收了起來,潑了殘水,見寶玉已然開始研墨,被養的一絲瑕疵也無的手襯著烏黑的墨汁,愈發白的耀眼起來。他便先退了出去,只是於無人注意之處沉思許久,將方才碰觸了寶玉的指尖放於唇瓣上緩緩研磨,一如研墨時的動作。

【他是在想,若是能碰觸的更久一些就好了......】

寶玉的手一哆嗦,登時覺著自己的日子已然暗無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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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紅樓都想攻略我[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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