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001章 面試

?清晨，一縷懶懶高升的光暈透過高層樓，照在了一棟被陰暗所籠罩的舊樓上，為這棟老舊的筒子樓平添了幾分生氣和活力，早起兒童的吵鬧哭喊聲，以及那樓道中來回走動要趕地鐵上班的人，讓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鮮活了起來。

「靜舒。」

「哎，來了。」

鐵門一打開，方靜舒看到了油紙袋中包着兩隻熱騰騰的肉包子就系在了鐵門外的門把上，至於剛才敲門的人卻已走遠了，她探出頭去，就看到一個略微蹣跚的身影，「張婆，謝謝了。」

「快趁熱吃掉，年紀大了，總不記得事，又多買了兩個。」張婆一邊走，一邊嘀咕著。

方靜舒微微一笑，順手將兩個肉包子拿了回來，肉包子的香味一下子就溢了滿屋，一個洋娃娃般的小姑娘頭頂着一頭黝黑的捲髮，兩隻惺忪朦朧的睡眼嗅到肉香味一下子就清醒過來，黑白分明如琉璃一般的眼珠子直勾勾的寫着『想吃』的信號。

「雪球，刷牙洗臉，你薇薇阿姨已經在下面等了。」

小傢伙一個人踩着小凳子，半趴在洗手處刷牙洗臉，一連串的動作倒十分熟練，刷牙的姿勢也是有模有樣，不過一切都洗刷結束后，方靜舒又重新給小傢伙換了一件粉色的小背心，外加一件白麻布小外套。

「寶貝，我們之前是不是約定好了，今天要做什麼？」

洋娃娃漂亮的小臉蛋微微揚起，兩隻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她，好似在問十萬個為什麼？

方靜舒一邊牽着她往樓下走，一邊還耐著性子的伸出三隻手指來，「第一要乖乖聽薇薇阿姨的話，第二，去了新的環境不能哭，第三，晚上要等媽咪去接你，記得不？」

一輛黑色地凱撒拉蒂從遠處劃過，一連串灰塵揚起，走得稍微慢一些的上班族就不可避免的吃到了一連串的尾氣，嘴裏罵罵咧咧，卻也不敢真的做什麼。

直到那輛黑色的車子在一棟略顯的昏暗的筒子樓面前停下，一聲緊急的剎車引得大家頻頻望去。

開車的人搖下窗子，不可避免，伸出了一隻膚色白皙的纖長手臂來，酆露薇見那人還在不斷的嘮叨，沒耐性似的輕按了按喇叭，隨後笑眯眯地探出了一個腦袋來，露出殷勤的笑容道，「小雪球，快到薇薇阿姨這邊來。」

方靜舒將雪球牽到了她車旁，「雪球，和阿姨打一聲招呼。」

三歲的方雪球愣愣地看着酆露薇，卻是半個字都沒有，就拿一雙漂亮的眼睛望着她。

酆露薇心中略有幾分惋惜，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卻有輕微地自閉症癥狀，她忙下車，熱情地將小雪球抱在懷中，對着那張可愛的臉親了又親，「唔，我的小雪球寶貝，薇薇阿姨可喜歡你了。」

「行了，酆露薇，你有完沒完，不準再這麼親她了？」

「我親我家小雪球怎麼了，又沒親你。」

酆露薇挑釁似的又當着方靜舒的面，對着小雪球親了又親，不過這次小雪球卻是拿自己的兩隻小手攔住，不讓她親了。酆露薇只能作罷，「我家小雪球越長越漂亮了，薇薇阿姨特意給你買了兒童座椅，你乖乖坐在後面，我們現在就出發了，好嗎？」

「雪球，想媽媽就讓薇薇阿姨打電話給我。」

「行了吧，方靜舒，趕緊去做你的事，今天小雪球交給我了。」

方靜舒還要再說什麼，酆露薇已將車子倒了出去，轉而打了個圈圈，車子就飛快開走。方靜舒也很快回去，簡單的化了個淡妝，穿了一套半休閑半職業的連衣裙，腳踩五公分的尖高跟鞋，就這麼奔著目的地去了。

***

葉氏集團招聘信息一出，人事部的門檻險些被踏平，一大堆的人拿着簡介正排著隊伍在走廊上焦慮的互相交談著，即使尋到座位的人也正緊張的東張西望，眼神中透著一股忐忑和不自信。

方靜舒趕到的時候比較晚，她將自己的履歷簡介交給了一旁接待人員，隨後朝着前方的人看去。

整棟樓，她們只佔據了一樓的幾個空置的會議廳，排隊的人肆無忌憚的交談著，聲音雖故意壓低了許多，但人多吵雜，就顯得有幾分像是菜市場，亂糟糟的。

「哎喲。」一旁的接待員忽的捂住了肚子，連忙拉拽住一旁的方靜舒，「這位小姐，你先幫我看守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好。」

方靜舒看着那位招待她的前台小姑娘擠過人群，拐了彎兒也不知道去到了哪裏，隨後還陸續有人將簡介全部交到她的手中，儼然是將她當成了這裏的工作人員。

氣候較熱，即使有中央空調驅散熱氣，她依舊能夠嗅到一股汗臭味和香水味，這兩種味道糅合在一起不斷充斥着大家的嗅覺。她遲疑了下，打開了最近的一道門，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清涼撲面而來，裏面的冷氣比外面還要足，她對着眾人道，「要面試的全部進房間內等，待會面試到誰的時候就喊誰出來。」

面試的人群毫不遲疑的全部湧進了房間內，自顧自的尋找凳子坐下，去得遲了一些的自然只能站着。

等到那位接待人員回來時，看着空蕩蕩的走道，很是不解，「她們……人呢？」

「我讓她們——」

「唔，我肚子疼，小姐，你再幫我看一會。」

「好。」

方靜舒又等了片刻，那接待人員也不知是吃壞了肚子還是不舒服，居然連續跑了三四次。半個小時就這麼過去了，方靜舒看了一眼時間，隨後將簡介丟在了一旁桌子上，敲響了門，面帶職業微笑，宣佈道，「各位，我剛接到上級指示，今日面試已結束，所招的崗位都已滿了，讓各位白跑一趟，真是抱歉。」

正在房間內吹空調吹得爽的一群人面面相覷，不滿聲更是此起彼伏。

「什麼情況，你們這葉氏集團忽悠人的吧？」

「就是。」

「請讓讓，別擋住路了。」

……

方靜舒將人打發走了，剛關上門，就看到一人依在接待處饒有興趣的看着她，厲聲言辭道，「誰給你這麼大的權力將應聘者都打發走了？你，看上去好像不是我們的工作人員。」

方靜舒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對方身高約莫一米八，穿得西裝革履，鼻樑上還帶着一金絲邊眼鏡，很有精英范，胸前並無公司的名牌，她不慌不忙的走到他的面前，微微一笑，坦然自若的從一堆簡介中飛速的翻出了自己的簡介，遞了過去，「你好，我是此次來面試的方靜舒，請多多關照。」

那人伸手在自己的鼻樑上推了下，快速瀏覽了一下簡歷，還未來得及發言，那急匆匆上廁所回來的接待人員一看到男子，當下就緊張的站得異常筆直，額頭地汗已浸濕了頭髮，讓髮絲一坨的黏糊在了一起，更顯得狼狽，「經理。」

「工作時擅離職守，你被開除了。」

「經——」

「我怎麼不知你們葉氏集團如此不近人情，就因為員工腹瀉多上了幾次廁所，將人給開除，那公司的規定上是否要寫着一天上洗手間的次數不能超過多少次，若有違反，就要開除？你不問青紅皂白，貿然如此，嚴格違反了勞動合同法中的規定。更何況，今日來應聘的人數已超出百人，你們卻僅僅是派遣了一位接待員來接待，在合理安排上就有缺失，我若是許可權夠大，是否也可將你一併開除？」方靜舒面帶嘲笑地看着他。

一旁那接待員早嚇得臉色都白了，偏肚子咕嚕嚕的響着，想要憋也是憋不住，「經，經理，對不起，我肚子不舒服，我先去——」

方靜舒掏出手機來，對着那接待員蒼白的臉咔嚓一下拍了張照片。

這一舉動，別說那接待員，就連葉天寧也被驚到了，「你是想利用這張照片來要挾我？」

方靜舒拍完后，又將手機收回到自己的包包中，「你若不開除她，這張照片就無用武之力。葉氏集團的經理，現在還面試嗎？」

葉天寧頭一次遇到這般伶牙俐齒，又膽敢和他叫板的女人，偏還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他微沉吟了片刻，「進來吧，讓我看看你究竟有幾分能耐。」

……

「恭喜你，初試通過了，複試時間我會讓人事部發到你的手機上，通知你下次面試的時間。」

「好。」

方靜舒還以為這次面試會黃，沒料到這經理倒還挺有眼光的，她站起身來，伸出手，坦然道，「葉經理你放心，你們葉氏集團多了我，絕對是如虎添翼。今日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葉天寧哭笑不得，他有一種掌控權被人奪走的錯覺，「好。」

剛走出會議廳，方靜舒又折回，「葉經理，之前那位接待員一看就是新手，你應該再給新人一個機會。」

葉天寧笑的極無奈，自嘲道，「我不是還要顧忌一下葉氏集團的名聲，若是因為此事明日葉氏集團上了頭條，說不准我真的會被董事長開除了。」

如此這般，方靜舒暫且放心了。

她幾乎踩着點的從會議廳走出去，腳踩着五寸高跟鞋，一頭黑霧的海藻捲髮因她快速走動飛揚起了一個很小的弧度，依稀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甜香味。

她剛準備從小門走出，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她側面走過，對方正笑容滿面的和她身旁的人談論着什麼，兩人一道拐到了電梯旁，身上還穿着葉氏集團的工作服。

「金立香。」

方靜舒拳頭緊握，牙齒咯咯的響着，身為自己最好的朋友，這女人居然敢設計她，這三年來她一直就想問問這個女人，卻一直未能找到人。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居然讓她在這裏遇到了。

方靜舒遲疑了一分鐘，當下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