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你和狗DOG 01.2

「饃饃，饃饃！」

隨着一陣模糊的動蕩，iPad里的視頻畫面終於不再花糊糊一片。友人A將筆記本擱在矮茶几上，你看到了不遠處那隻藍眼睛獃滯的哈士奇。

聽到你的聲音，饃饃的神情依然獃滯。大約以為自己是處於幻覺之中，十分沒精打采地轉過了狗頭。隨後他整隻狗都活了過來：

「嗚嗚嗚嗚嗚——！」

他一邊發出哈士奇特有的叫聲，一邊以一種奇特地左右扭動的姿勢朝着鏡頭奔來——大約是坐太久臀部麻痹了吧，你心想。

跑到一半，他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樣子他不能說人話呀！於是鏡頭這邊的你就看到你家的哈士奇半途中噗雞一聲化為一個有着白嫩身段的**美少年，保持着狗奔姿勢沖向鏡頭，然後你彷彿聽「pia雞」一聲，眼前一片黑暗。

Astro-Chat的APP對話框裏出現了視頻中斷的提示。

你的心中升起了一股非常不妙的情緒，就好像你深知饃饃喜歡在洗澡的時候甩狗毛來個「滿室無處不泥點子」，於是你勒令他必須保持人形，這個傢伙為了用人體甩出奇迹開始瘋狂地跳起「電動馬達臀」的前一秒……你敏感的內心突然逝去的一線微妙的不詳之感。

是的，你預感的沒錯。

饃饃激動之下將友人A的筆記本抱碎了。抱碎了。碎了。了。

友人A欲哭不得，饃饃卻比他更委屈。要看着就要吸吸鼻涕仰頭狼嚎了，友人A趕緊拿出自己的派，一邊叮囑小心點啊一邊向你重新發出視頻申請。

饃饃是個大力狂魔。

大概哈士奇的體內都有一股來源不明的洪荒之力。當年你還沒錢買車的時候，你買的小毛驢電力不足，你本以為得推車到老遠的地方修車了。結果，還沒來得及停下來，就被以超越45碼，像風一樣自由奔跑的狗饃給拉得比電瓶沒故障前開得還要快。

那一刻你坐在小毛驢上，看着吊在車頭上的狗繩，油然而生一種被遛的空虛感。

你聽完友人A解釋情況的語音，心想：饃饃可能見到你太激動了，畢竟他控制不住麒麟臂不是一次兩次了。你在心裏為他開脫，犬齒卻磨得格拉格拉響。

你點了「接受」，雙眼找准饃饃的狗頭，深吸一口氣準備破口大罵，卻被饃饃小心謹慎的神態所吸引。

在你罵之前就知道錯了？

你簡直感到了一股意外之喜。但事情似乎並非如你所料，只見饃饃的狗臉越貼越近，越貼越近，直到佔據了整個屏幕，直到你看不清他全臉。

「主人……」

饃饃害怕把派弄碎了，在十分小心地湊近屏幕里的你后，伸出舌頭小心地舔了一口。

他水藍色的眼睛好像在陽光下晃動的海水，平時總是上揚的英氣勃發的眉尾也耷拉下來……你嘆了口氣，說道：

「饃饃，去吃飯。」

「主人……」他眼巴巴地望着你，一點也不想把視線移開。比兒童望着心愛的動畫片更多十倍不舍。

「我想看你吃飯的樣子。」

這樣，友人A把派架在餐桌上，給饃饃上了他超喜歡的梭子蟹炒年糕。饃饃一邊把年糕往嘴裏扒拉，一邊目不轉睛地望着你。你看他連螃蟹殼也嘎嘣嘎嘣地咬碎吞了，頗為無奈：

「饃饃，好好吃飯，我在呢。」

「主人明天會過來接我嗎？」

「不行啊……」

你看到饃饃腦袋邊「biu」出來的狗耳十分沮喪地耷拉着貼在腦側。

「好啦好啦，我三天後就回來了，一回來就去接你，好不好？」

「可是……我好想你。」

你試圖用美食來轉移饃饃的注意力，讓他happy一點，你就說：

「蟹炒年糕好吃嗎？螃蟹看上去很肥美啊，看，你最愛的蟹黃耶！」

「……」

饃饃沉默而緩慢地咀嚼著，他停了一下，嚼兩口，再停一下……卻忍不住哭了出來，

「不好吃不好吃不好吃，」

他一邊吃一邊掉眼淚，「一點味道也沒有……一點也……」

他又塞了一大口年糕，嗚嗚哭着吃起來。

「……」

雖然很對不起友人，但是：

「不想吃就算了，饃饃，我給你發個紅包，你自己叫外賣。」

「……主人讓我吃，我一定會吃的。饃饃很聽話的……所以、所以你三天後一定要來接我嗷！」

「一定一定，而且要給你十個頰吻。」

「那你會笑着親我嗎？」

饃饃吸了兩下鼻涕。

「是的，給你十個微笑的吻。」

給你路邊的最小的小花，給你被陽光熨帖過的擁抱。

給你，給你，

十個吻和十個微笑。

你心想：饃饃真是個大傻瓜，就算被你揍得滿頭包，他也會高興地當作見面禮吧。

就好像看超人的時候問他希望自己有什麼超能力的時候，少年時代的饃饃特別傻氣又特別認真地說：希望有轉換情緒的能力。

那算什麼啊？

因為這樣子，主人不開心的時候，我就可以把快樂換給主人了。

湛藍水潤的眼睛，長而卷的睫毛貼在眼角好像柔媚的眼影。明明是二哈，安靜的時候卻好像天使……

你看到哭到噎住的饃饃終破涕為笑，你也跟着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