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大展拳腳

72.大展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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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就是買房子的事情。他現如今暫居客棧,麻煩得很。大黃是野慣了的,不肯被拴上繩子,所以白亦容只能將它鎖在房間里,自己出去找牙行。

在牙行找人要求介紹出租的房屋,牙人登記了他的相關手續后,讓他隔日等通知。

白亦容忍不住多問一句道:「難道現在沒有合適的房源嗎?」

牙行的登記人瞥了他一眼,說:「看看你的要求,京城東區房價一百兩及以下,要求有灶房、卧室、廳堂並雜物間。這房子目前是找不到,就算有了,也輪不到你,多的是人搶。」

白亦容也知道自己出的價太低了,要求太多,只好訕訕地苦笑一聲,自己真的是囊中羞澀。

那個登記人大概也知道他沒錢,所以懶得再理會他。

白亦容緩緩走出了牙行,有些茫然地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彷彿又回到了一年前一無所有的狀態。

這個朝代也是有貸款的,好在他好歹也是一個官,貸款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他現在全身上下只有二十兩銀子,對大多數平民百姓來說,這已經是很多了。

回到客棧的時候,白亦容臉色大變。原來是大黃見他久久不來,又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便氣呼呼地將客棧備有的那床被子都扯成碎片,碎片散落了一地。

白亦容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喝一聲:「大黃——」

聰明的大黃一聽他的聲音,就知道他發火了,忙鑽到了床底下,不敢出來。

白亦容簡直快氣吐血了,這樣一來,他又花了幾百文錢賠償這床被子。

當然,大黃也少不得挨了一頓胖揍,白亦容將雞毛撣舉起,一手壓着大黃的身體,一手拿着雞毛撣狠狠地打着它的屁股,大黃委屈得直嗚咽。

被打了一頓的大黃立刻就蔫了,理都懶得理睬白亦容。白亦容撫了撫胸口,只覺氣得慌。

到了第二天,白亦容又去了牙行,那個牙人滿臉喜色道:「白郎,恭喜你賀喜你,有一家房主急着脫手,正好符合你的要求。」

白亦容本就是抱着找不到房子的打算去了,聽到這話,也是一陣大喜。

「不知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去看房子?」牙人問。

白亦容說:「現在就可以,就是不知道對方方不方便。」他可是一刻都等不及了,生怕遲了,這房子就被人搶走了。

牙人說:「對方留了個老僕看家,我們隨時可以過去。」

白亦容點了點頭,跟着牙人往外走。

牙人一邊走一邊滔滔不絕地介紹:「這房子位於東區,東區那可是達官貴人住的地方,而且附近書塾特別的多,以後你要是娶妻生子,多多少少也會受到書卷氣的熏陶,指不定日後出了個狀元郎呢!」

白亦容笑笑說:「日後的事情不知道,我且問你,這房子對方出價多少?」

牙人伸出五個手指頭,說:「五十兩,這年頭,五十兩想買一套東區的房子,那簡直是做夢,要不是這戶人家急着回老家,這房子也不會賣得這麼便宜。少年郎,你可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啊!」

如果白亦容的身體里裝着的不是三十歲農學博士的靈魂,恐怕此刻不用看房都會立馬答應下來簽合同了。

見白亦容不動聲色,牙人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再接再厲地繼續鼓吹着那房子有多好,好像在賣他自家的房子似的。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這套房子,房子倒是挺大的,有三間卧室和客房,還有浴室、廚房和雜物間以及一間門面房。

知道有一間門面房的時候,白亦容險些呆了。要知道這裏的商鋪可是遠比住房貴得多,居然只需要五十塊錢就可以買下來。

這塊餡餅未免太香甜了吧!

白亦容被這塊餡餅砸得有些措手不及了,他看了看房子,見這裏實在是無可挑剔,但是心裏還是隱約地有些嘀咕。他思考片刻后,說:「我再考慮一下吧!」

牙人頓時急了:「少年郎,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你不趕緊定下來,到時候後面的人搶走了你可哭啊!」

白亦容撇着他,見他那副焦急的神色,好像自己不買下這房子是什麼犯罪的事情。

直覺告訴白亦容,這裏很不正常。

他背着手,說:「去鄰居家看看吧!」

牙人忽然冷笑一聲:「左右都是有官職在身的人,你是什麼人,只不過是個看房子的,誰會見你啊!」

他突然變臉,讓白亦容的不祥感更加的嚴重了。

白亦容臉色跟着一沉,說:「老僕人呢?」

牙人見他遲遲不肯應下,也有些不耐煩了,便高高地喚了聲:「張叔!」

一個佝僂的身影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看着他們,低聲道:「叫我有什麼事?」

牙人斜睨著白亦容,說:「這裏有個少年郎想見你。」

張叔一抬頭,白亦容便看到這張叔可怖的臉——一道疤痕如同蜈蚣一樣趴在了他滿是溝壑的臉上。

「少年郎,這房子有什麼問題嗎?」張叔沙啞著聲音道。

白亦容搖頭,說:「正是太好了,所以我才疑惑,這定下的價格會不會太低了?」

張叔嗤笑一聲:「有聽說抱怨價格高的,從沒聽說過有人嫌棄東西便宜的。」

白亦容也不覺得尷尬,照他來說,這看房就得全方位了解房源情況,於是他接着問:「這房子掛在牙行里多久了?」

張叔說:「昨天剛去牙行登記的消息。」

白亦容說:「我沒什麼問題了。」

張叔點點頭,轉身就入了屋,竟是一句話也沒說。

牙人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人,見白亦容如此神情,便知道今日這交易是不成了,一下子拉下臉來。

白亦容跟他離開這屋子的時候,他重重地哼了一聲,甩袖離去,好像白亦容欠了他幾百萬兩銀子似的。

白亦容抵達客棧的時候,才發現太監李勇德已經等待他多時了。

「見過李公公。」白亦容恭敬道,畢竟眼前這人可是天子近侍,有時候說話還是有一定分量的。

李勇德臉上一絲不耐也沒有,他點了點頭,說:「聖上有旨,不用跪着接旨了,這道旨意直接給你看就是了,我也不念了。」

白亦容對這位皇帝總是不按常理出牌感到無奈,便接過了聖旨,打開來細細一看。

上書:京城房貴,居大不易,今於朕私庫撥款五百兩銀子為愛卿白亦容建房,令李勇德全權負責此事。

白亦容感激得無以復加,這個皇帝對他是真的好到沒話說的地步,每一次的賞賜都是雪中送炭。都道是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就沖着這一份賞賜,白亦容也會對這個皇帝肝腦塗地。

為了不引起爭議,永和皇帝特別從自己的私庫撥出了銀兩,而不是國庫,就是為了讓那些喜歡喋喋不休的言官閉上了嘴。

李勇德很是盡心儘力,問清楚了白亦容對房子的設計后,他就開始招募工匠,建起了房子。

住址選在東區,正好在那棟要價五十兩銀子的房子對面。

能夠得到了皇帝的賞賜,這還是頭一份,那些官員們背地裏羨慕得眼紅。要知道,以他們多數人的薪水,沒有十來年,根本就買不起京城的房,這裏的地皮尤其是東區的地皮,那可貴得很。即便如此,可還是不得不裝出友好的模樣前來拜會。

等拜訪了左鄰右舍之後,白亦容才知道原來這棟房子是鬼屋,門口曾經弔死過人,除了坑外來戶,本地人根本沒人敢買這棟房子。

也難怪,當時那個牙人一副恨不得逼他立馬簽下合同的架勢。白亦容暗暗地給這家牙行畫上了個叉叉,立誓以後再也不找這家牙行了。

李勇德仔細一想,也是,這件事就透著蹊蹺。

而跟白亦容有仇的,自然是左相秋雲飛。

秋家之前可因為白亦容那件事被惡狠狠地搞了一頓,秋雲飛對白亦容沒有仇怨那是假的。這倒真有可能是左相搞的鬼,想來左相也不會想到聖上會知道這件小事。看來,以後自己對白亦容要改變態度了。

想到了這裏,他便謹慎地閉上嘴,不敢再說一句。聖上現如今對秋雲飛非常不滿意,只是秋雲飛是兩朝元老,當年還有從龍之功,永和皇帝不想寒了百官的心,這才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依李勇德看來,皇帝的忍耐也快到了極限。

不管是不是左相搞的鬼,這屎盆子都要扣在他頭上。

話說回來,皇帝對白亦容印象那是真的好,連房子都替他考慮到了。這份恩寵放眼全大燕朝,也是頭一份,連李勇德都快要眼紅了。

永和皇帝手指輕叩桌面,然後道:「就將那牙行的牙帖收回來吧!」

李勇德聞言一驚,牙帖即官府發給牙人的營業執照,收回來則是意味着這個牙行別想再辦下去了。就算那牙行背後再有靠山,也大不過皇上去,除非那靠山想改朝換代。

果然,次日,言官的奏摺飛一般地堆成了一堆,言辭間全是指責皇帝不該開私庫,只為一個無才的白亦容。

皇帝看到百官口口聲聲稱白亦容無才,都被氣笑了。

「看看,這群迂腐的人,」他一邊搖頭一邊揮筆寫下,「汝才高八斗,論種田又如何?」

這奏摺據說把那群言官氣得直跳腳,早朝的時候,言官們紛紛朝着永和皇帝開炮了。

「皇上,若論種田,天底下種田者千千萬,不止白亦容一個。」潛在意思是,種田的人那麼多,白亦容他算老幾。

「皇上,官怎麼能與農相比,若是這般,天底下豈不亂了套?」潛在意思是,士農工商,官是排在種田的前面,地位高着呢!

皇上撫著額頭,忍住怒氣,這群人,連他自己的私庫怎麼花都要指手畫腳的,真是受夠了。

不過,他是個英明的皇帝,不會輕易將這些言官拉出去砍頭。一旦起了這個頭,這些言官還會越來勁,以死上諫,能名留青史拼着這條命不要也值了。

左相一聲不吭地站在那裏,垂着眼皮,看不出他的情緒。右相也站在那裏,同樣低着頭,不做聲響。

這兩隻老狐狸是輕易不會出手的。

皇上撫了撫額頭,心道,看來得讓亦容做點實事,不然是無法說服這群老頭子的。他是大權在握,但是要是百官撂擔子不幹,他這個皇帝就成了光桿司令了。所以,他還得想辦法順百官的毛。

皇上沒有急着反駁這群言官的話,反而說:「此事暫時壓下,容朕考慮后再告知各位。還有其他事嗎?」

沒人出聲,皇上鬆了口氣,說:「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還是無人出列,皇上說:「那便退朝吧!」

一個太監拖着長長的聲調道:「退——朝——」

皇上率先離開了,百官按列退了出去,然後紛紛在外面一邊議論一邊走着。

雖然皇上說是要考慮,可這一考慮便直接考慮了兩個月,當時,白亦容的房子都已經建成了,百官們只得眼睜睜地(實則眼紅)看着白亦容搬著行李住進了永和皇帝造給他的房子。

炎熱的初夏,一個戴着草帽擼起褲管的年輕人正在巡視着這京郊的田地。凡是見過他的都認得這是剛剛上任的農官白亦容,是皇上派來專門指導他們種田來着。

一個老農挑着一擔的人糞,正在施肥。白亦容例行公事巡視了一下,見這些塊田地長相喜人,心裏頭隱約鬆了口氣。可以的話,他也不希望稻田出事,不然麻煩的就是他。

見遠處那老農在施肥,白亦容看了看四周,這裏只有那老農一人,於是,他朝着那老農走了過去。

「阿伯,在施肥呢?」

那老農對他的開場詞顯然很不滿意,只抬眼撇了撇他,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

白亦容說:「阿伯,你這施肥施得不是時候呢!」

那老農這才出口問:「農官大人何出此言?」

看看,這是知道自己的,卻偏偏不理睬自己,看來這老農對他應該是沒什麼好感的。

不過,白亦容卻不在意他的態度,反而說:「這施肥得在合適的時候施肥,苗在孕穗的時候便是需要肥水最多的時候。只要你看到葉子由深綠轉淡后,那麼才是施肥的好時間。」

老農臉色微微一變,他幹了一輩子農活,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白亦容說到這裏,老農神色頓時肅穆起來,他的態度一下子變得極為恭敬起來:「農官大人,你接着說。」

白亦容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然後接着說:「如果在稻苗葉子未淡之前繼續施肥,那麼將會造成戀青(即晚熟)和倒伏。」

老農臉色大變,倒伏即作物倒在地上,那可是要顆粒無收的亦或者糧食減產的。

也怨不得他不知道,這個朝代的農業極為落後,白亦容推斷這個朝代剛剛擺脫了原始社會的游耕方式,就連施肥也是這些年才開始的。

老農似是想起了什麼,喃喃念著:「怪不得啊怪不得,這附近的田地近些年來,總是戀青倒伏,原來原因出在這裏。」

這時,一個清朗熟悉的聲音從白亦容的背後傳來:「愛卿所言可是事實?」

白亦容一驚,轉過身來,可不是嘛,正是永和皇帝,他身邊還跟着一個老頭子,不過想來這老頭子的位分也不低。

白亦容正要叩拜的時候,永和皇帝將他扶起來,說:「黃老爺我逛到這裏,就看到了你這個熟人,順便過來看看,也就是聽到了方才那一番話。」

這是在提點他不要泄露了自己的身份,白亦容心知肚明,便口稱黃老爺。

不過,那老農似是認識皇上一般,神情恭敬道:「見過黃老爺。」

白亦容一看,永和皇帝今天穿着便衣出來,看起來倒像是哪個書香世家出來的子弟,一派書卷氣。

永和皇帝看了看稻田,說:「老伯,農官大人所說的可是事實?」

老農忙不迭應道:「皇、黃老爺,應該是錯不了,這些田地近年來確實有倒伏的現象。」

皇上臉上也是有些許驚色,沒想到這個白亦容是有真材實料的,他授予農官一職而不給等級,就是為了試試他的深淺。

他看着一邊沉默不語的老頭,笑着道:「商老如何看這事?」

商老?白亦容再遲鈍也立馬聯想到當今右相商容慧,想來這位便是那位大人了。

商容慧扶了扶鬍鬚說:「這也無法證明這肥水施得不當與倒伏有關係。」

皇上聽了之後,便看着白亦容:「你是如何得知施肥時機不當與倒伏有關係的?」

白亦容不慌不忙道:「草民種過田地,曾經親自試驗過,確實與施肥時機不當有關。若皇上不信,可劃出一塊小一點的田地作為試驗田……」

「試驗田?」

「就是專門用來做實驗檢測的田地,如若某項措施取得的效果不錯,便可以推廣至全國。」白亦容解釋說。

實則在前世古代便有了試驗田,專門用來做實驗,現如今大燕朝剛進入農業文明時代,尚未有試驗田一說,所以白亦容大膽地提出這個建議。

皇上是個聰明的人,一點就通,他拍掌道:「妙哉!此法可行。」

商容慧見他神色愉快,也沒有勸阻,這所謂的試驗田還是要等成效出來了才知曉。

於是,皇上又追問了許多關於試驗田的問題,白亦容盡皆一一回答,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為此,他還不得不編個謊言,稱自己早年勤於稼穡,所以劃出一塊試驗田,專門用來做實驗的。至於可以作證的人,大多恐怕都已經消失在那片洪水中了。

皇上不疑有他,只是憐憫他陡遭洪水之災,又覺得這試驗田之法着實不錯,於是答應他,將跟百官商議此事。當然,他已經下定決心了,所謂的商議不過是他告知百官將行此法而已。

刀耕火種,又稱遷移農業,是原始時代的耕種方式,對穿越到這裏半年的白亦容來說,這種耕種方式他還真是第一次見識到。

燕朝並不嚴禁農民私自開墾田地,所以,每過幾個月,燕朝的官員就會派人查看,看看是否有人私自開墾荒地。一旦發現這些荒地被開墾出來,那麼就會將開墾出來的地納入稅收範圍。

或許可以說,燕朝還是相當支持農民開墾荒地的。

白亦容覺得自己也可以這麼開墾荒地,他買不起田地,也只有這等下策了。

只是生荒地也沒那麼好開發就是了。但比起熟荒地,生荒地又好多了。隨着一塊塊生荒地不斷地被開墾,不斷地有生荒地成為了肥力盡失的熟荒地。所謂生荒地,即未經開墾的荒地。所謂熟荒地,即開墾后因種種原因荒廢的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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