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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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說的我是怎樣的？」舒懷臻微微揚眉，「跟現在給你的印象完全相反是么？」
她不用細想都知道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圈子裏會把一個人如何評判,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流言蜚語，這是無法杜絕的。
郁宛央其實並沒有聽說過舒懷臻太多事情,甚至沒有聽說過她的為人,只是從她的背景和她的外表來猜想出,她應該是一個趾高氣昂的千金小姐,至少不會跟自己有過多牽扯。
「嗯……」郁宛央認真地思考着，說道：「跟現在給我的印象確實不太一樣。」
「你覺得你聽說過的我，和現在在你面前的我，哪一個更好些？」舒懷臻饒有興趣地問,她果然是太久沒有管理過這個公司了，藝人們私下傳了什麼她都不知道。
「當然是真實的你。」郁宛央肯定卻模稜兩可地回答，她還不至於傻到在老總面前說太多,然後被順着杆子問下去。
舒懷臻不置可否，眼底有了幾分暖意，「吃飽了么？別回到片場說我虧待了你。」
她只是隨口一句,郁宛央卻似乎聽出了別的什麼意思般，忙道：「舒總放心，我今天沒去過公司,也沒跟你吃過飯。」
在郁宛央的記憶中，大人物說話總是拐彎抹角,不明言真實意思,讓對方自己去掂量。她覺得舒懷臻再怎麼平易近人,這點總也是存在的。
舒懷臻本就淺淡的神色卻是斂了些，她站起身微微眯起眼，目光放在了郁宛央身後不遠處的窗口，說道：「不要揣測我話里是否有別的意思，我跟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並不擔心她接觸郁宛央的事情被傳揚出去，從而讓鍾逸銘聞到風聲，這個時候應該操心的是鍾逸銘，而不是她。
郁宛央這次明智地沒有再說什麼，靜靜地隨着舒懷臻結賬，又跟着她離開，只是她再次要坐到後座時，舒懷臻按住了車門。
「舒總？」
「坐副駕駛，我不想每說一兩句話都要顧一下後面。」舒懷臻幾乎可以想像到郁宛央內心的掙扎，她卻不動聲色地上車等著。
郁宛央總覺得不該太過親近舒懷臻，其一，她是華銳最高領導人，其二，她丈夫現在仍舊不放棄對自己的糾纏。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應該跟她保持距離，但換一個角度來看，處處遠離卻又彷彿欲蓋彌彰。
錯的不是自己，為什麼要將罪責都攬到身上？
車裏的氛圍因為舒懷臻出言讓郁宛央坐到副駕駛而有些安靜且尷尬，郁宛央轉頭主動道：「舒總好像最近經常往華銳跑。」
她平時偶爾也會去華銳，但卻從未碰見過舒懷臻，舒家家大業大，盛光集團旗下產業多元化，遠不止華銳這一家娛樂公司，更何況目前已經交由鍾逸銘管理，按理說舒懷臻不該出現在這裏。
「也許你以後經常會在公司見到我。」舒懷臻食指指腹輕輕敲打着方向盤，她忽然很期待鍾逸銘回國。
見郁宛央不語，舒懷臻又道：「我把你送回公司，然後你自己回片場。」
郁宛央「嗯」了一聲，目光移到窗外掠過的高樓，又逐漸收了些，凝視着車窗上映出的舒懷臻溫婉的側臉。
回到華銳的停車場，舒懷臻再沒有說什麼，郁宛央開着自己的車駛離華銳。
周霓看到回來的郁宛央，並沒有說什麼，繼續執導拍攝著當下的鏡頭，郁宛央自覺地去化妝間換上戲服，任由化妝師上妝后回到片場。
「宛央姐，你怎麼了？」
莫嘉的聲音喚回了正在沉思的郁宛央，她伸手解開戲服領子上的扣子，清了清嗓子后道：「沒什麼，在想後面的戲而已。」
這個角色除了明面上的身份之外，還有一個隱藏的殺手身份，因此動作戲份會非常多，郁宛央經常在休息的時候會代入這個身份去思考接下來應該如何去演。
「對了，今天中午你出去不久之後周導把宮裏那場戲移到了前面，總算沒發現你擅自離開片場，下回你出去可得先報備一聲……」莫嘉一邊叮囑，一邊把郁宛央散落到身前的長發攏到身後，看着那露出的白嫩頸項，心底暗暗讚歎著郁宛央的美色。
「……我知道了。」郁宛央不多說什麼，垂下眼帘答應一句。
莫嘉終歸不知太多內情，沒一會兒又雀躍道：「對了，好久沒看到沁楓姐了，她去哪兒了？」
「想她了？你可以給她打電話呀，我記得上回你可是磨着她給了你號碼。」郁宛央打趣道。
說起顧沁楓，她的確有一段時間沒怎麼聯繫了，她上次受傷的時候碰巧顧沁楓去外地出差，一直到現在也沒回來。
「宛央姐你又開我玩笑，我那不是難得見上她一次嘛，要不是通過你，我哪能認識她……」莫嘉撅起嘴道，上次也不知怎的，顧沁楓來探班的時候她鼓起勇氣問了號碼，存到現在都不曾私下聯繫過。
顧沁楓那樣的人，應該不會希望太多無關人士去聯繫自己吧，即便那麼好脾氣地給了她號碼。
「其實她也沒有那麼難接近。」郁宛央嘆了口氣，伸手按亮了手機屏幕，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顧沁楓，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下午的戲不多，郁宛央回到家的時候不過七點左右，隨意煮了些食物充饑之後想起莫嘉提起過顧沁楓，她猶豫片刻還是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宛央。」
電話那頭的女聲帶着慣常的溫和，即使相隔兩地，在這夜裏都讓郁宛央感覺分外溫暖。
「沁楓，在忙么？」郁宛央首先問了這麼一句，顧沁楓到底與自己不同，自己拍不好的戲還能重拍，可她耽誤掉的工作可就不那麼好補回來了。
「不忙，已經回到酒店了。」顧沁楓不動聲色地停下手中的筆，合上文件夾。
沉吟少頃，郁宛央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回來，一起吃個飯，好久沒聚了。」
顧沁楓一手揉了揉額角，想起郁宛央如今的境況和她的閉口不言，心下既無奈又心疼。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從曾經的開朗活潑轉變成如今的沉默寡言，顧沁楓看在眼裏，卻無能為力。
「宛央，我還是那句話，有什麼事情，千萬不要瞞着我。」顧沁楓叮囑道，她太了解現在的郁宛央了，如果不是她讓人關注著，恐怕郁宛央無論如何都不會告訴她《亦生》劇組發生的事情。
「好，我知道。」郁宛央自然滿口答應，她只是不知該從何說起罷了，這便頓了頓又道：「你和唐君浩怎麼樣了？」
雖然唐君浩是顧沁楓的男朋友，但每次她們相聚時卻也見得不多，記得上一次顧沁楓說過，可能婚事將近了。
「已經大致定了，等我回去之後過一段時間就訂婚。」顧沁楓盡量將語氣放得輕鬆，不讓郁宛央聽出自己的惆悵。
每次說起唐君浩的時候顧沁楓都不會多談，並不是刻意避開，而是着實沒有想要談論的慾望，郁宛央從她身上看不到任何戀愛中的人應有的姿態。
「你考慮好了么？唐君浩……真的值得你託付終身么？」郁宛央話語沉了些，另一隻手也捏緊了拳頭。
唐君浩花名在外，她不相信顧沁楓全無耳聞，唯一的可能便是顧沁楓視而不見。
顧沁楓悄然起身來到窗前，天色已逐漸暗了，她的目光卻沒有落在落地窗外霓虹閃爍的高樓，而是停在窗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臉。
那張秀麗溫和的臉此刻噙著一抹笑，她聽到自己平和至極地說：「考慮好了，君浩很好。」
爸媽都滿意的女婿，自然好。樣貌，學歷，家世均優於常人，與顧家門當戶對。
「那人品呢？」郁宛央追問道。
顧沁楓的腦海里閃過幾個畫面，最終還是保持着那微笑，「也很好。」
郁宛央先是愣了，隨後嘴角彎起，眸子一轉看到了那天隨手貼在牆上的便簽，那是舒懷臻留下的便簽。
夏弘燁，鍾逸銘，現在或許又多了個唐君浩，可是她該如何勸說顧沁楓呢？
「宛央？」郁宛央沉默太久，顧沁楓不得不出言詢問。
「我沒事，剛才不小心出神了而已。」郁宛央伸手撕下便簽后緩步走回房裏，坐在床邊，看着舒懷臻電話號碼下面雋秀工整的「舒懷臻」三個字，她緩聲道：「沁楓，你再考慮考慮，不要為了顧伯伯和顧伯母，只為了你自己去考慮這婚事。」
對於顧沁楓的決定她少有叮囑的時候，但這次不一樣，她不能眼睜睜看着顧沁楓變成第二個舒懷臻。
郁宛央話里的擔憂明顯，顧沁楓心頭忽生一陣暖意，她說：「好，我知道，我很快就回去了，到時候去片場接你。」
當初莫嘉央著顧沁楓要電話號碼的時候，顧沁楓乾脆就哄了莫嘉，讓莫嘉把每次安排好的郁宛央的行程都給她發一份，因此顧沁楓總是能排出時間去找郁宛央。
「來的時候低調一點，不然太多人以為我傍上你了。」郁宛央開着玩笑道，其實顧沁楓並不張揚，只是身份顯赫，舉動再平常也比常人惹眼得多。
「那就讓她們這麼以為下去吧，省得你們劇組裏有些人小動作太多。」顧沁楓一句話說得半真半假，她的身份如果能讓一些人有所顧忌，對郁宛央能起到些許保護作用，那她樂意之至。
「我沒什麼事，別擔心，早點睡吧。」郁宛央囑咐道，等顧沁楓答應一聲后便掛了電話。
她張開手掌看着便簽，再度按亮手機屏幕，將便簽上的數字一個一個地輸入，保存。
「懷臻，難得你有時間，我們很久沒聚了。」周霓望着對面單人沙發上坐着的舒懷臻，不由得感嘆。
隨著名氣越來越大，周霓的私人時間也越來越少，這一次幸得指導華銳投資拍攝的影片《亦生》，否則她大概很久都不會跟舒懷臻在同一個城市相見。
「現在就算是我，想見周導一次也沒這麼簡單。」舒懷臻摸著沙發扶手，左手食指若有似無地輕輕摩挲。
這是她的習慣，只要在這間辦公室里，坐在這張沙發上她就會有這樣的小動作。
和周霓見這一面，自然不會在華銳的辦公室，而是在舒家的家族企業盛光的辦公室，這裏的佈置和擺設比起華銳更為奢華，光是這間總經理辦公室就比華銳那已經說不上小的辦公室佔地面積要多出將近一倍。
「這話可就不對了。」周霓笑道，三十五歲的她外表成熟美麗，絲毫不輸熒屏上的靚麗女星，「別人這麼說我不打算反駁，但對你，我有哪一次是爽約的？」
「暫時沒有。」舒懷臻仔細想了想說道。
她們相識多年，周霓知她話少，自覺地起身去到她的書櫃前，許久不見，舒懷臻好像又添了不少經濟類的書。
「這也還得是這段時間劇組出了事故，幾個演員都負了傷，否則我這些天也不能這麼閑……」周霓喃喃自語，目光在一列又一列書的書脊上流連，這舒懷臻就不能看些有趣的書么？不是經濟類就是古典文學，怪不得這人越來越悶了。
舒懷臻聞言，問道：「拍攝進展如何？」
「雖然暫時停拍，但按照目前進度來看算不得大問題，預計時間內應該能夠殺青。」
舒懷臻沉吟片刻，道：「你覺得《亦生》這部戲的演員里，哪一個值得培養？」
現在娛樂圈的一線明星已經坐穩了位子，正是需要注入新鮮血液的時候，《亦生》這部片子幾乎就是為了新人量身定做，裏面的角色都由近期一炮而紅的新人飾演，而憑着舒懷臻和周霓的關係，周霓也同意了擔任該片導演。
大製作，名導演，舒懷臻自然有必要了解究竟哪一個藝人值得後期繼續扶持。
「凌綺和郁宛央。」周霓抽出一本書後說道。
「何以見得？」
周霓坐到沙發上，翻開書，皺着眉卻沒有看得進幾個字，「在目前我接觸過的新人里，她們兩個的演技可以說是比較出色的，也說得上認真。」
舒懷臻淡淡道：「如果她們兩個之間還要分個高低的話，你認為是哪一個？」
如果還要分個高低的話……
「郁宛央。」周霓果斷道。
「她勝在哪裏？」
「相比起凌綺，郁宛央性子更穩重一些，不浮躁，演技也不浮誇。在不同的情境下，她的言行神態很自然並且能與角色相融，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就能把角色的內心交代得清楚明白。你知道的，對現在的新人來說這一點非常難做到。」周霓說起郁宛央，竟頗有些欣賞的意味，「我覺得，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舒懷臻眼底微驚，周霓是知名導演，幾乎接觸過這個圈子裏的大半藝人，能讓她欣賞的藝人，必定不俗。
「我很少聽你這麼誇一個新人。」
周霓這才發覺自己剛才的語氣激動了不少，穩了穩情緒才道：「畢竟現在已經很少能看到真正有實力的新人了，大多都是憑藉外在條件罷了，這郁宛央卻是內外兼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