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零零肆

5.零零肆

林詩音是被煙嗆醒的。

她醒的時候火剛要燒到她腿邊,雖不明白為何好好地睡個覺都能著火,但求生本能之下自是下意識地想要躲,結果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就在她即將罵出口的時候,有一件外袍被扔了過來直接蓋住了她腿邊的火焰。

再下一刻,她就被抱了起來。

火勢以她的床為中心,一路燃到了房門口。一片濃煙之下,她還沒來得及辨出抱住自己的人究竟是何模樣,就被他凌空往屋頂躍去的動作嚇得「啊——!」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一瞬間,橫亘在她腰間的那隻手似乎緊了一緊。

一直到被這人抱著離開這個火光衝天的院子,她都沒能從嗆到的那些煙里真正緩過來,咳個不停的同時,還不能給自己順氣,簡直不能更憋屈。

「這位……大俠?」她都快崩潰了,「你……咳咳……能不能幫我……咳!」

抱著她的人立刻會意,但仍是先緩緩落了地將她放下,再扶著她的肩給她解了穴道。

此時的李園上下各處都已被驚動,林詩音甚至都能聽到不遠處傳來的驚叫聲,大約是丫鬟們在擔心她。

而她被嗆得渾身難受,生理性淚水也沒能止住,要不是有人扶著,可能連站都站不穩。

「有人要殺你。」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林詩音下意識地抬頭。

這一回她總算看清楚了眼前這救命恩人的模樣。

他挺直著脊背,像一株青松,輪廓鋒利,眼神冰冷,滿身肅殺。

比這秋夜的寒風更叫人忍不住瑟縮發抖。

但或許是因為才被他救了的關係,林詩音倒沒有怎麼被嚇到,反而還有點好奇他身份。

「閣下是……?」她試探著開口問道。

「我來查案。」他的聲音和他的表情一樣冷。

「查案?」她有點疑惑,「閣下是官府的人?」

話音剛落她就被凍人的夜風吹得打了個寒顫,也是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身上還穿著中衣,雖然也是從頭到腳都包得嚴實,但就算不計較狼狽不狼狽失禮不失禮,也根本擋不了風啊!

「表姑娘!您怎麼在這兒?!」就在她被這風吹得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之際,身後忽然又傳來一聲驚呼。

林詩音認出這是自己院子里一個丫鬟的聲音,當即回頭解釋道:「是這位少俠救了我。」

小丫鬟怯怯地瞧了瞧她對面的人,見對方並沒有什麼反應,才稍放心一些,走過來著急道:「祥叔以為您還在映霞堂呢!」

祥叔是府上下人對管家的稱呼。

林詩音想了想,道:「你過來扶我一把,咱們過去瞧瞧。」

她也不想的,但剛才被嚇得不輕,腿到現在還是軟的。

小丫鬟忙上前來扶住了她,見她穿成這樣,還分了一件外衣給她披著:「表姑娘您不嫌棄的話,便先將就一下吧。」

林詩音哪敢嫌棄,她都快被凍死了,感激還來不及!

出乎她意料的是,救了她的人,竟也跟著她們倆往燒起來的映霞堂過去了。

想到他之前說自己是來查案的,和這場來得無比突然的大火,林詩音不由得皺起了眉。

到映霞堂一共也沒幾步路,是以他們到的時候,院子里的火還沒滅徹底。

不過恰好撞到滿身狼狽從火裡面衝出來的管家,一邊喘一邊對正在滅火的家丁吼:「表姑娘不在裡頭,先滅火再說。」

林詩音聽著這中氣十足的一聲有點感動,忙走過去拍他老人家的肩膀,掩著嘴解釋:「祥叔我沒事,您放心吧。」

管家又驚又喜地回頭:「表姑娘?!您是怎麼出來的?」

「是這位少俠救了我。」林詩音縮在丫鬟給的那件外衣里抖得厲害,一邊說一邊抬手指了指跟在她們身側的人。

管家先前只顧著瞧她,也沒注意她們邊上還跟著人,聽她這麼一說,頗疑惑地望過去,凝神一看,當即驚道:「您……您怎麼來了?」

林詩音:「???」等等,原來你們認識?

見她一臉驚詫,管家忙解釋道:「這位是神侯府諸葛神侯新收的弟子,之前老奴跟著少爺去神侯府時正巧見過一面。」

林詩音:「……」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小李飛刀的片場會出現四大名捕啊!

明明都不是一個作者寫的?!

大概是她的表情實在太一言難盡,管家還有點擔憂地問了句表姑娘怎麼了。

林詩音抽了抽嘴角:「沒、沒什麼。」

他們說話的當口裡,下人們也把映霞堂內的大火給滅得差不多了,看著眼前這片被燒得不成樣的庭院,林詩音不禁慶幸起了自己命大。

與此同時,一直沒回答管家問題的冷血也總算開了口:「我來查案。」

「查案?」管家有點驚訝,「可是與李家有關的案子?」

冷血沒說話,但點了點頭。

這態度叫林詩音和管家都有點在意,正巧火也滅了,一行人也沒有必要一直堵在院門口看著,乾脆由她做主,先將冷血請去花廳坐下。

至於她自己,當然是得先去把衣服給換了。

「可這映霞堂都燒成這樣了……表姑娘房內的衣物怕是也不剩多少了吧?」丫鬟見她要往裡走,有些疑惑。

「也對哦。」林詩音拍了拍腦袋,但停頓片刻后還是繼續往裡去了,「那你們去別的院子里替我找兩件吧,我先進去取個東西。」

說起來還真得感謝李尋歡當初把地契房契給她的時候替她操心了一把要如何妥善收藏,同她提過她那張床下的機關。

否則這一場火下來,那一匣子東西,怕是也得灰飛煙滅啥都不剩。

還在裡頭掃尾的下人見她跑進來忙上前來攔:「裡頭煙尚未散,表姑娘先等等?」

林詩音張望片刻,覺得問題應該不大,再想到那匣子里的東西,到底還是放不下心:「沒事,我拿個東西就出來。」

今晚這場火起得蹊蹺,而且她當時還被點了穴,顯然就是針對她來的。

雖然具體的原因還不明朗,但緩過勁來后,她大概也猜到了這件事是誰幹的,所以才更是要進去把地契房契給拿了。

底下的人攔不住她,只能看她在那張燒得面目全非的床上摸索。

「有了!」她總算摸到機關開啟處,用力一旋,將床板打開。

吱呀一聲過後,被挖空的床下之地才緩緩呈現在眾人眼前。

裡頭雖然沒有被燒著,但也蓄滿了火起時的濃煙,此時驟然打開,讓她嗆了個不輕。

不過煙霧稍散后,她就瞧見了自己放進去的匣子,好端端地躺在那,一絲都不曾損毀,叫她大鬆一口氣。

去給她找衣服的丫鬟也是這時候回來的,原本還想在她換完衣服后替她梳洗一番,但被她直接擺手拒絕了。

比起梳洗,她覺得還是先去聽聽冷血到底是來查什麼的比較要緊啊。

事實上冷血對這場火也有點懵。

他的確是來李園查案的,是一樁官員貪污的案子。

「貪污案?」林詩音和祥叔都相當驚訝,這和李園有什麼關係?

「查贓款查到此處。」他不習慣和人解釋太多,但現在面對一個少女一個老人,也不得不開口解釋。

雖然他說得再言簡意賅不過,但林詩音還是從他話里迅速把兩件事聯繫了起來。

「……難怪要殺我。」她恍然,「原來是連平賬的錢都吐不出了啊。」

被她這麼一說,祥叔也反應過來了:「表姑娘的意思是——」

林詩音冷笑:「先前怕您擔心我才沒說,我醒的時候還被人點著穴道不能動呢,若非恰好有人趕到,怕是就真要被燒死在映霞堂了。」

祥叔大震:「他們……這!」

「我說怎麼會胃口大到那種地步,原來是拿去賄賂貪官了。」她一邊說一邊又慶幸自己今晚運氣夠好,不由得再度轉向冷血,「今夜之事,多虧了您,至於貪污案,有什麼我能幫的上忙的地方,冷捕頭請儘管直言。」

冷血看著她清亮真誠的眼神,不太自然地移了移目光,隨之輕點了下頭。

這個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畢竟涉及到的金額十分駭人,還是以小李探花的名義流出去的,既涉綠林又涉官場,神侯府那邊不敢不放在心上,所以才派了他來調查。

原本他也只是想在今晚稍作查探而已,卻不想會恰好撞上那個被人雇了滅口的殺手。

當時情況危急,那殺手大概也是看準了他不會見死不救,在火起后就趁他抱林詩音的功夫迅速逃了。

冷血為了救人也沒有試圖追,但現在知道了這裡面的曲折后,自是當機立斷地很向他們要了那七家鋪子的具體位置。

林詩音樂得借神侯府的手來清理乾淨門戶,當然再配合不過。

天蒙蒙亮時,她與祥叔一道送走了冷血。

「時間還早,表姑娘不妨再去休息會兒,畢竟昨夜受了驚。」祥叔勸她。

「您也一樣。」她的確有點困,不過打完哈欠后才想起來自己睡覺的地方已經被燒了,頓時有點愁。

祥叔伺候了李家三代主人,如果把她算上的話,應該是四代了,察言觀色的本領哪能弱,見她皺眉,當即提議:「表姑娘就歇在主院吧。」

林詩音本來還想客氣一下,但轉念一想,李尋歡都把房子送她了,她還有什麼客氣的必要哦!

於是她沒怎麼猶豫就接受了這個提議去了主院。

不過過去后她也沒直接佔了李尋歡以前的房間,而是另外挑了一間廂房叫人收拾了一下。

也是直到這時候,她才從主院廂房裡那面大銅鏡里看見自己的模樣。

頭髮跟亂草似的也就算了,臉上還沾了不少灰,花得不成樣,尤其是鼻頭處,幾乎完全黑了!

「天哪……」難怪之前丫鬟說要給她梳洗啊!

林詩音痛苦捂臉,所以她就是頂著這個模樣和冷血聊貪污案的嗎?

她自己都覺得好笑,冷血居然沒笑場。

……真、真是個好人啊。

最後她當然是好好洗了個臉才睡的。

加上她之前寫新型記賬方法教程的時間,林詩音真的可以說是一夜沒怎麼睡,所以洗過臉后她幾乎是立刻睡著了。

她這一覺睡得很沉,還做了個被困在火里出不去的夢,明明意識上清楚地知道不是真的,但就是怎麼都醒不過來,急得都快哭了。

更令她抓狂的是,好不容易擺脫這個夢境睜開眼后,她就不受自己控制地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喉嚨疼得幾乎要冒煙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風寒前兆,頓時萎得不行。

一直在外頭守著的丫鬟聽到她下床的動靜,忙推開門進來:「表姑娘醒啦?」

林詩音揉著自己喉間那一塊,只點了點頭,沒開口。

「對了表姑娘,上午祥叔已經派人收拾完了映霞堂,邊上的廂房裡收出了不少沒被燒壞的東西,應該都是您的東西,祥叔說等您醒了可以去看看,用得上的一起送到這邊來。」

林詩音心不在焉地聽著,也沒有格外當回事,但還是應了一聲:「嗯好,我一會兒去看。」

這一開口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究竟啞到了什麼地步,忙拿過桌上的溫茶喝了一口。

丫鬟也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表姑娘可是著涼了?」

可不就是著涼了嗎。

昨晚她可是只穿著中衣在外面吹了好一會兒風呢,加上近一夜沒休息,快天亮才重新躺下睡覺,再好的身體都遭不住啊。

林詩音越想越心塞,換完衣服喝過一碗丫鬟幫她去廚房要的薑湯便拐去映霞堂看他們上午收拾的成果了。

昨晚那一把火也算是滅得及時,所以兩側的廂房裡的東西的確保留得還算完好,此刻全整整齊齊地摞在堂前。

林詩音認出裡面有自己上京來時帶的那幾個箱子以及用來裝閑置首飾的大妝匣,走過去簡單地掃了一眼,沉吟片刻,吩咐道:「是我的不錯,都搬過去吧。」

底下人躬身應是,動作也很快,一炷香的功夫,已經把那些東西全移到了主院去。

雖然是在同一座府邸中,但這一搬也基本等於搬家了。

林詩音是個忍不了雜亂的輕微強迫症,加上主院這間廂房此刻確實冷清得過分,坐了片刻后,她便自己動起手來把搬來的東西收拾了一下。

箱子里多是被收起來的春夏衣衫,一件薄過一件,再好看也不是現在能穿的,收得她內心毫無波動。

不過那個裝閑置首飾的妝匣中還是有不少能用的釵環,她挑揀了片刻,剛要合上,卻感覺自己好像摸到了一個夾層。

這夾層令她有些在意,回憶了一下真·林詩音關於這妝匣的記憶后,她又試著往邊上按了一按,果然能拉開。

出乎她意料的是,裡面不僅放了一套看上去有些年歲的足金頭面,還藏了一本書。

書的封面是空白的,看上去亦新得很,怕是沒怎麼翻過。

她皺著眉將其拿起,翻開一看,只見扉頁處寫著四個大字——憐花寶鑒。

林詩音:「……」卧槽???

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被收在這個地方啊?!

更匪夷所思的是,在原本那個林詩音的記憶里,她還根本找不到任何關於憐花寶鑒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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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一個小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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