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101章 尋人
《鳳后傾城》
晉/江/獨/家/連/載
文/羽飛飛
雖然如此,但常泓亦是覺得此事可疑,當下便將令牌交給後園，讓他趕忙去宮外跑一趟。
事情還未確定,常泓也不敢貿然告知常容。進去后，依舊坐在常容身旁，默默支撐着他。
常幀皇帝的情況，可以說是非常不好。
他這副軀殼從小就比別人弱，在位期間雖沒有經歷過什麼巨大變動,卻嘔心瀝血地想要留下美名,積勞成疾，將那副身軀折騰得病骨支離。
苟延殘喘地熬了這麼些年後,那身體更是搖搖欲墜。
如今,被何貴妃氣得一口血當朝噴出后，已經再支撐不住了。
當時，人將常幀皇帝抬進乾清殿的時候,太醫院那幾個發白了鬍鬚的老骨頭都頻頻搖頭，若非太子鎮在那兒，以他們頭頂上的腦袋做要挾,常幀皇帝止不住當場就掛了。
他能支撐著醒過來，還把何貴妃直接打入了冷宮,已經讓人膛目結舌了。
只是，他話說完就一頭栽,暈了過去。
幾位太醫心裏頭都想着,指不定沒救了,可偏偏他又留着那麼一口氣，叫人好生為難。
常容雖然同他不那般親近，但畢竟是他的父皇，自己也算是他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怎麼也得還了他的恩。
為此，他三不五時地就恐嚇下跪着的幾位太醫，「不管你們用什麼法子，若是救不回父皇，你們一個個等著人頭落地吧！」
幾位太醫冷汗涔涔，手腳軟綿無力地爬去床榻邊，繼續給常幀皇帝灌藥去了。
至此，常容當真半步都未離開乾清殿。常泓只能在裏頭陪着。
半個時辰后，常泓又出去了一趟。
剛走到乾清殿外頭，後園便火急火燎地朝他撲了過來，「主子，不好了。我連大哥當真沒有出宮，柳公子說了這兩日都未見我連大哥。而且他說，最近宮中動蕩，連大哥早些時候還吩咐過，他近些時日不會出宮，讓柳公子將外頭的事情安排妥當，一切等他指示。」
常泓對他們自家的柳公子自當是深信不疑的，聽言隨即蹙起眉，「這般，他莫不是還在未央宮裏頭？」
「哎呀，我的主子呀，你怎麼現在還沒想明白！那裏頭的主子指不定早想結果了我連大哥，以前太子爺天天帶着我連大哥，她哪裏有下手的機會，這幾日太子爺都守在這裏，不正是好時機嘛！」
「噓！」
常泓見他一副火燒眉毛的模樣，越講越是不像話，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將人往外頭的拐角處拽去。
後園剛懂事就被送進了宮裏，丟在那如隱形人的二皇子身邊伺候。
雖然二皇子沒當他是下人，也不曾虧待過他。可是，在宮中冷暖自知，別人都瞧不起二皇子，自當也看不上他殿裏的人。
前幾年，他除了昭化殿裏的幾個老弱病殘，壓根就沒接觸過什麼人。
第一個對他笑的人是他的連大哥，第一個給他帶好吃的是他的連大哥，第一個帶他出宮玩樂的還是他的連大哥。
這些年下來，連大哥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當真除了二皇子，便無人能及了，連太子爺都比不上——自然，雖然那笑面虎二皇子沒啥本事，但一日為主終生為主，主人必定還得放在第一位。
故而，眼下知道他的連大哥可能有性命危險，後園當真是心急如焚。
他拽住了常泓的手臂，都快哭了。
「我的主子誒，你趕緊去找太子爺救救我連大哥吧。他這般好的一個人，一心一意對太子爺，還得不到好，要當真被活活燒死了，那這天底下簡直沒天理了！」
「行了！」
常泓那張常年掛着笑的臉皮子難得有了些憂鬱，碩大的手掌壓在後園的腦袋瓜子上，寬慰道：「你莫擔心了。若是你聞到的那味道當真是火燒的焦味，那你就該高興了。」
後園眯著兩隻眼睛，眼角還掛着淚滴，聽到這話，傻愣傻愣地看着常泓，「你……你這話什麼意思呢？」
「你個愛哭鼻子的傻小子。你連大哥本事大著呢，他能讓人燒了去？而且你還不知道吧，你連大哥一發怒，能把整座皇宮都燒了。」
常泓揉了揉他的腦袋，「我這就去給你們家太子爺報信，你先回昭化殿去。莫要亂說話，也不要亂跑。我自會去救你家連大哥。」
後園隨手擦了擦眼睛，猛地點頭。
常泓一向說到做到，他既答應了，後園知道他定然會做到。
可他心中還是擔心他家連大哥，當下又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只能聽了主子言，三步一回頭地往明光宮而去了。
常容已經兩天兩夜沒閉眼了，這會兒不知為何心裏頭忽然悶得很，擺手讓旁邊的小太監給他換了被涼水過來。
剛端起杯子喝下一口，便看到了從外頭走進來的常泓。
常泓雖喜愛掛着笑，但眼下這地方着實不適合，這些天他便收斂了些，跟他殿裏的前園學了一手面癱的好功夫。
常容瞧着他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低聲同他說，「二哥，你且先回宮歇息會兒，這裏有我看着便是。」
常泓搖了搖頭，走到他跟前，俯身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兩句。
常容先是呆愣，隨即臉色沉了下來，不吭聲，卻豁然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常泓。
方才喝下那涼水是為了提神，可這會兒常容卻覺得那冰涼的水堵在他胸口，瞬時化成了冰刀，一把扎進他的心窩裏。
——————
將常華打發走後，得喜公公回到了皇後娘娘跟前復命。
皇後娘娘驚魂未定，擱在側身上的那隻手還在微微顫抖著。
得喜公公在旁邊站了好一會兒，閉着眼睛的皇後娘娘方才開口說道：「得喜，你說，我這辦的什麼事兒？當年，我親手將連話城放在了容兒身邊，不過是尋求有個人能護着他。我萬萬沒想到，這人竟是只妖修！」
「娘娘，你一心為太子爺着想，萬萬不必自責。好在這些年，太子爺也沒出什麼事！」
皇后聽言，心底想着，好在是有驚無險。但又想起方才看到的那龐然大物，心裏就不禁惶恐起來。
「你方才也是瞧見了，那東西……」她都不知該如何形容，「你聽他說的那話，可是還要再糾纏着我的容兒？」
得喜公公弓著身，回道：「娘娘，奴才偶爾出宮時，也聽過這妖修的傳聞，說是比修士可怕多了。連話城這般詭計多端，欺瞞娘娘不說，若是再繼續纏着太子爺，那當真令人惶恐。」
「這可如何是好？」皇后一想到那變身後的連話城，全身便忍不住顫慄。
「娘娘，你可是忘了，這事兒還是四皇子同你說的。不若讓奴才遣人去請來四皇子，再商議商議？」
當初，常源同他說起連話城的真實身份時，她還很是不信。因她深知常源的心機，在面對這兩兄弟的事情時，她都會異常小心。
而且，常源說得頭頭是道，她又很是擔憂常容的安危，方才出此下策。
前頭瞧見變身後的連話城時，她差點嚇破了膽子，心中對常源亦是有埋怨的。
可眼下，她已經將連話城惹急了。
要是他再回過頭來纏着常容，照常容以往同他那般好的關係，定然不會對連話城的詭計有所察覺。
眼下迫在眉睫，也只有常源能夠商量一二了。
皇后擺了擺手，讓得喜去將常源請來。
——————
宮中誰都知道，太子爺身邊的近身侍衛是京城裏有名的富商之子連話城。
連家雖富可敵國，但一向不和權貴有所牽扯。
當初，常容從西北帶回來戰績累累的鳳子傾，朝中上下瞬時對這連家的二公子刮目相看。
本以為這連家是想趁機將爪牙伸入官途中，沒想到這連家公子沒有接受聖上的獎賞，自請命守在太子爺身旁，繼續做起了他的侍衛。
朝中百官對太子爺有所忌憚，有一小部分也是因為連家選擇站在了太子爺身後。
因此，太子爺平日裏常將連侍衛帶在身邊，也不足為奇。
只是，這幾日太子爺守着的是當今萬歲爺，所在的地方是乾清殿，若是鳳子傾寸步不離，反倒會讓人有所懷疑。
何況，常容心疼鳳子傾，不忍讓他同自己一般勞累，故而便吩咐趙忠好生照顧著，自己方才能安心守着他的父皇。
卻是沒想到，皇后竟然會在這時候選擇對鳳子傾下手。
早前，皇后同他提及過幾次納妃的事情。
常容心中只有鳳子傾，自然不可能娶一個女人來折磨他們自個兒，便以「皇太后離世需守喪三年」為由，避其鋒芒，無視了這提議。
皇後娘娘自然知道他和鳳子傾的那點事情，所以對鳳子傾的看不慣由來已久了。
常容疾步走進未央宮的時候，伺候的宮女慌忙下跪行禮，面露惶恐，卻低着頭不敢說話。
這位太子爺乃皇后所出，深得皇后疼愛，經常進出未央宮。
平日裏雖然不得不遵從禮數，但從未像今日這般黑著一張臉，像是想吃人一般。
大宮女同後面的小婢女擺了擺手，讓她趕忙進去通知，自個兒上前伺候太子爺。
常容瞧著大宮女端上來的茶杯，連伸手接的**都沒有，「母后呢？」
「回太子爺，娘娘為聖上安康日夜祈福，方才剛睡下。請太子爺稍坐會兒，奴婢已經進入稟報。」
常容冷眼看着她，「去同母后說一聲，常容來請安，請母后見上一面。」
「是。」大宮女將茶杯遞上，「外頭冷，太子爺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以往太子爺前來，大宮女也伺候過，常容一向笑而對待。這次，卻忽然揮起寬袖，將茶杯打落在地，「吾說了，去請母后！」
大宮女不知太子爺為何忽然動怒，趕忙跪倒在地請罪，「奴婢這便進去通報。」
「容兒，火氣怎得這般大？」
這時，「好不容易歇下」的皇後娘娘被常源和得喜一左一右地攙扶著走了出來。
常容抬眸，先是看了眼常容身旁的常源，神色不明。隨即，起身行禮，「母后，兒臣擔憂母後身體，特前來請安。」
皇后輕笑一聲，「我的容兒一向孝順。這些時日，日夜守着你父皇，定然累了。若得空，便閉眼歇息片刻，不必往我這邊跑了。」
「是。」
常容想諮詢鳳子傾之事，確又礙於這麼多人，不忍駁了皇後娘娘的面子，心中當真是焦急如焚。
皇后卻像是沒看到他臉上的着急，雲淡風輕地擺了擺手，道：「行了，既是沒什麼事，便回去歇著吧。」
常容不得已，只得開口問道，「今晨，母後宮里的得喜公公親自到東宮將兒臣身旁的連侍衛帶走，連侍衛至今未歸。兒臣想知道，可是連侍衛做了什麼錯事，惹怒了母后？」
皇后淡然靠在椅背上，接過得喜公公遞來的茶杯，輕抿了一口，卻是不說話。
「母后，連侍衛性情豪爽，過於直接，平日裏說話許會冒犯了母后，但都是些無心之過。請母后寬恕，莫要同他一小侍衛計較。」
「嗬。」皇後娘娘眼中閃過冷光，「容兒這可是在指責母后迫害了你宮中的人？」
「兒臣不敢！」常容垂眸做乖順狀。
「今晨，本宮着實讓得喜去叫了連侍衛過來，不過囑咐幾句，讓他好生伺候主子。吩咐完便讓他回去了，怎得你們一個個親自前來，同本宮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宮何其歹毒，苛虐了奴才！」
皇后已經頗有些怒意，常容正斟酌著語句，想再同她討人，卻忽而聽到後院中有人在叫嚷着，「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你們這些惡毒的壞人，竟將我連大哥活生生燒死了！太子爺若知道了，定然不會放過你們的！」
這一吵鬧聲，瞬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常容看了眼坐上的皇后，她的臉色忽而發白，手掌止不住地顫抖。常容再不顧她，兀自往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