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上帝拋棄的滋味

喘著粗氣，坐下來，羅雄才看見樓梯口只有不多的幾個人在等他。宋捷，李雅爾，小安，還有一個是小安的好朋友，操作部的庄明霞。

羅雄看到庄明霞，心情稍稍好了點，他在公司里最喜歡的女生，不是通常公認的公司第一美女李雅爾，而是庄明霞。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過呢，庄明霞早就有男朋友，好象是在市府工作。羅雄呢，也早有女朋友，程貝貝年輕漂亮，家世氣質，絲毫也不亞於庄明霞。

「他們都下去了？」羅雄看着庄明霞，問道。庄明霞還沒回答，小安就在旁邊叫道：「快點吧！他們都下去了。剛才明霞打通了市府電話。市府已經知道情況，正在調周邊的武警部隊趕來救援。」

「那警察呢？警察怎麼不來？」陳志剛插嘴問道。

「警察局裏面也出現了喪屍，所以情況很混亂。」庄明霞解釋到。她還想說下去，卻還是忍住了。其實，她男朋友在電話中還說了，市委主要領導都變成喪屍了，現在是市團委的幾個負責人在聯繫軍隊和上級。而且上級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市府有沒有說具體的安全地點啊？」羅雄皺着眉問道。隨手從公文包里拿出煙，分了支給陳志剛和宋捷，然後自己點上一根煙，狠抽了一口。

「市府也亂套了，根本找不到應急領導小組的人。我們只有靠自己。」庄明霞態度明確地說。「先出大廈再說，到地下停車場，我們開車走。」

「哎呀，我汽車鑰匙也沒帶啊，還在樓上呢。」小安慌亂地叫起來。

「沒關係，我帶了。」羅雄平靜地說。

「我也帶了。」庄明霞和宋捷幾乎同聲說。

「好，那我們走。」陳志剛站起來，說：「我在前面開路。羅雄你壓后。」

「等一下。」羅雄叫住大家，扔掉煙蒂，語調沉重地說：「大家注意一下，自己感覺一下自己的身體，有沒有異常。如果發覺自己有異常，在還沒有發作之前，請大家自覺脫離隊伍。我說的，大家有沒有意見？」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心裏都覺得發毛，誰都怕哪個人突然發作，抱住誰的脖子一口咬下來。

「我看，我們六個人現在都沒問題。」最後還是庄明霞比較鎮靜，說：「如果我發現自己不對，我會自動消失的。我不想做吸血鬼。」

「我也不想。」一直沒說話的李雅爾怯怯地說。「羅雄，如果我不對了，你就殺了我。」

「好的。」羅雄突然冷酷地說：「走。」

一行六人急急忙忙，順着樓梯向下面走去。經過每一層安全門，羅雄都上去頂住門，探看裏面的動靜。每一層里都傳來鬼哭狼嚎的叫喊聲，這大白天的，在大樓的迴音傳送下，竟然讓每個人心裏都生出陰森恐怖的感覺。

下到23層的時候，看見樓梯口血跡斑斑，都是**的，有兩女一男倒在那裏。樓梯口的門被踹壞了，半開半合著，在穿堂風裏晃來晃去，發出古怪的聲響。平時，這種聲音倒也沒什麼，這一刻聽來，人人都想着會不會有喪屍突然出現，直聽得毛骨悚然。

「趕快通過。」陳志剛膽子還是很大，他在前面探看23層以下並沒有什麼異常動靜，就對後面的人說道。

說完，陳志剛就飛快地下到23層，他瞄了一眼安全門，對後面做了個快速通過的手勢，輕輕地頂住門。

庄明霞第二個下去，她也不看安全門，快速地繞開腳下的屍體，走了下去。宋捷扶著李雅爾小心翼翼地跨過那些屍體。最後的羅雄帶着小安，也走了下來。

「快走。志剛帶着小安。」羅雄接替陳志剛，頂住安全門。這時，聽見裏面砰的聲，似乎什麼東西被撞了一下。羅雄透過安全門的縫隙，看見有一男一女踉蹌著，向這邊跑來。那男的三十五六歲的樣子，穿着深色西裝，戴着花哨的領帶，這會已經狼狽不堪，氣喘吁吁，一臉的惶急。他幾乎是半抱半拖着一個年輕的女子，往前跑。那年輕的女子穿着高跟鞋和一步裙，根本走不快。一頭漂亮的長發遮住了那女子的臉。後面二十米左右，有兩個行動遲緩的喪屍，亦步亦趨地跟着，還連聲嘶吼。

羅雄知道以這兩個喪屍的速度，應該追不上那一男一女，只要那男的不要被嚇破膽就行了。他準備接應一下這一男一女，左右一環顧，正好發現有一個消防窗，裏面居然有一把消防斧。他心頭一喜。轉頭對正在下樓的同伴喊了聲：「這裏還有兩個人。你們快下去，我接應他們一下，馬上來。」

羅雄打開安全門，衝到消防窗前，對着玻璃就是一拳，拿起消防斧，掂了掂，並不是很重。斧子是嶄新的，斧刃雪亮。

「快！快走！」羅雄衝到那一男一女身邊。那位置正好是電梯走廊的側面，這時，羅雄才發現電梯走廊里已經有一個喪屍撲向了那男子，動作迅疾無比，比正面過來的那兩個喪屍快了許多。

羅雄第一反應是推了那男子一把，右手持斧上撩，斧刃向上，迎著那喪屍的撲勢就揮了過去。只聽得撲哧的一聲，接着是骨頭碎裂的聲音，把斧頭正滑過那個喪屍的胸膛，從他的下巴骨穿出，徹底把他的臉給剖開了。暗紅色的血，緩慢地迸裂在斧頭上。

與此同時，那一男一女被同時推倒在前面幾步的地上。羅雄上前叫到：「快起來！快走！」

那男的很快反應過來，爬起來要扶那女子。可那女子似乎已經昏了過去。羅雄一把抄起那女子，送到那男子手裏。

「快，快把她抱下去。」羅雄說着，回頭一看，那兩個本來行動緩慢的喪屍，聞到血腥味，突然快了起來。這時，已經距離他們只有兩、三步遠了。

羅雄剛才順利地砍了一個喪屍，信心大增，手執斧頭，大步迎上了那兩個喪屍。

那兩個喪屍都是男的，一臉死人相，白眼珠翻動，木木地向前撲來，四個胳膊，同時向羅雄抓來，根本不管羅雄手裏明晃晃的斧頭。

羅雄側身一讓，揮起斧頭就向其中一個喪屍的頭上砍去。但那喪屍似乎知道有人要砍他腦袋似的，身子也是一側，雙臂雙手直迫羅雄的胸口。如果羅雄揮斧砍去，恐怕斧頭還沒到喪屍的腦袋，手臂就已經被喪屍的雙臂擋開了，而且胸口各處全落到他手裏。那雙爪子，成握狀，直欲取羅雄的脖子。

羅雄大駭，急忙退步讓開。斧頭左右亂揮，連連後退。

「羅雄，快退！」這時，陳志剛在安全門處大喊。

羅雄回頭一看，陳志剛已經背起那女子，和那男子一起，退入了樓梯。

羅雄急忙向後跑，突然斜側里一團黑影撲過來。羅雄來不及躲閃，一下子被撞飛了出去，左臉粘粘糊糊的，好象被什麼舔了一下。手裏的斧頭，也沒握住，脫手向後飛去。幸虧，羅雄的反應不慢，一落地就側身向後滾，滾到門前，正好夠著那柄斧頭。他跪坐在地上，一手執斧頭，一手去摸臉，一看手裏都是血。再看那個撞飛他的喪屍。赫然就是剛才被他一斧頭剖開肚子和下巴的傢伙。這傢伙居然還沒死透。現在，趴伏在地上，那張臉從嘴巴到鼻子，一條血肉翻開的溝坎，肚子下面還拖着一溜紅紅的腸子。

羅雄噁心地想吐，胃裏一陣翻騰，想到剛才這傢伙的嘴巴舔在臉上，頓時感到半邊臉又癢又麻。

這時，另外兩個喪屍已經接近了羅雄。這次羅雄心裏可沒底了。這斧頭也砍不死的傢伙，自己不逃還有什麼辦法。

羅雄一骨碌爬起來，轉身就往樓梯下跑。等那兩喪屍推門出來，早已沒了羅雄的影子。

羅雄趕上隊伍，又下了五層，才讓他們驚魂初定。這時，羅雄發現剛才救回來的那個男子，已經背不動那女子，而那女子似乎也已經醒了過來。

「志剛，我們先休息一下。」羅雄對前面開路的陳志剛喊了聲，然後對那男子說：「她已經醒了，把她放下吧。我來問問你們。」

「你，你想幹什麼？」那男子看着羅雄手握斧頭，那臉上半邊白半邊紅，警惕地問。

「不幹什麼。我問你幾個問題。」羅雄站在上下樓梯之間，居高臨下，審視着那男子，說：「你叫什麼？你有沒有問題？有沒有被咬過？」

「我們是樓上28層的，我們下來訂了規矩，誰如果感覺自己有問題，都必須自動脫離。這是良心規矩。如果你不能遵守，我們只能把你們拋棄在這裏。」庄明霞在樓梯的下首對那男子解釋道。

「我認識你，你是市府王秘書的女朋友。」那男子終於也鎮定下來，顯示出良好的交際能力。「我叫鄧士恩，她是我妻子林暢。我們是23層飛躍國貿公司的。我們都沒有問題，也沒受傷。出事的時候，我和我妻子正在辦公室談公事，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我們躲在了辦公室。剛才跑出來，就被你救了。」

「主啊！救救你的子民吧！不要拋棄我們！」林暢拿着胸前的金色十字架，做着禱告。

羅雄和庄明霞離這兩夫妻最近，仔細看了看這兩人的面色，除了蒼白以外，確實沒有什麼異相。有的，也許是嘗到了被上帝拋棄的滋味，一臉苦瓜似的絕望。

「好吧，相信你們。」羅雄也鬆了口氣，一**坐了下來。如果發現這兩人有一個呈現出喪屍的變化，他絕對會揮斧砍了他們。他已經精神緊繃到非要殺人才能釋放的地步了。剛才那個砍不死的喪屍，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

「上帝已經拋棄了人類。」鄧士恩也是基督徒，感慨地道：「剛才辦公室里一直在上網，現在歐洲，中東，俄羅斯幾乎每個城市都出現了喪屍。就像世界末日一樣。每個國家的政府都在一夜之間全部癱瘓，很多首腦都變成了喪屍。太恐怖了！」

「我們國家呢？北京情況怎麼樣？」小安在庄明霞的下手，突然問道。

「北京也是一樣。現在亂的很，很多網友把視頻發到了網上。現在還沒有正式的官方新聞，但聽網上傳中央已經下命令給各地武警部隊，要求配合當地政府維持治安。」

「有沒有市府的消息？」庄明霞打斷鄧士恩的話，想知道目前外面有沒救援的情況。她一直在撥打她男朋友的手機，但是手機的視頻里老出現陌生人或者喪屍的樣子。按說現在的電信公司都使用衛星，不可能出現串號現象，可如今已經不能用常理來揣度了。

「有，有。我們就是在網上看到應急指揮中心發佈的信息，才跑出來。」

大家一聽鄧士恩的話，都看向了他，心裏彷彿燃起了巨大的希望。

「應急中心要求所有市民如果沒有問題的，盡量躲在家裏，關緊門窗，等待救援。企事業單位的職工，如果覺得危險，就趕往就近的隔離區。我們區的隔離區在區府廣場，已經有軍隊空降在那裏。」

「軍隊？武警呢？」羅雄皺着眉頭，問道。

鄧士恩愣了一下，滿臉無辜地說：「我也不知道，網上是這麼說的。好象發佈命令的是一個司令員。」

「徐光大司令員。」林暢補充道。這女人有點恢復過來了。

羅雄知道這個徐光大是這裏的軍分區司令員，看這樣子，是調野戰部隊上來了。心說，上帝是靠不住的，還是要靠我們的政府和軍隊。

「那我們現在出發，去區政府廣場。」羅雄看了這幾個人一眼，接着說：「有一點要和大家說清楚，這一路去肯定會遇到不少的喪屍。這些喪屍有個特點，大多數行動比較緩慢，只要我們快速通過，就不會被他們抓到，所以各位最好利索點，穿高跟鞋的趕快扔了。但是喪屍中也有個別速度奇快，力量很大又打不死的，如果遇到這樣的喪屍，我和志剛一起擋住他們，你們，宋捷和鄧先生，就帶其它人趕快跑，不用管我們。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如果誰掉了隊，被一群喪屍抓住了，誰也不能去救，否則整個隊伍都會遭殃。這是我們第二個規矩。」

「如果大家沒意見，現在出發。志剛你押后，我來開路，我有斧頭。媽的，剛才沒砍死了那個喪屍，不過癮，等下遇上了，砍死這些吸血的混蛋！」羅雄邊說邊搶在前頭，一路沿着樓梯走了下去。

「庄姐，我怎麼看羅雄有暴力傾向啊，會不會？」小安在後面拉着庄明霞，小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