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杜紫芯冷著聲再道,「當初蝶兒她爹接她和她娘進京后,她爹不認她娘這個元配妻子,任由他那平妻庄氏,把她娘當成低賤的小妾,不只如此,整個邵家都拿她們母女倆當下人使喚,甚至連邵家的下人都欺壓她們,有個下人還把她想寄回無心庵的信交給庄氏,庄氏因此命人打了她們母女倆幾十個板子。」

聽到蝶兒生前竟承受了這麼多的折磨,君連笙俊雅的臉上布滿戾氣。

「這筆帳我定會為她討回來!」想到他這一年來看在蝶兒的分上對邵家多所關照的事,他便恨不得活剮了邵中德一家。

君連笙接著面帯寒霜的質問她,「你既然知道她被獻給君連泗,當初為何不救她,眼睜睜看著她被送進穆親王府?」

杜紫芯搖頭,對他說出早已想好的說詞,「我救不了她,因為這些事我也是後來在她死前寄給我的一封信里才得知。」

翌說到這裡,她看向他,「你若不信,可以暗中派人去邵家和穆親王府里打聽,就能知道我所說的話是否有半句虛日。」

說完這些,她沒有再多留,轉身離開。她知道他雖大致信了自己所說的話,但定會再派人去查證,她等著他查證清楚這事,再來找她。

有些事雖然被遮掩著,不為外人所知,但若有心就能查問得出來。

君連笙在書齋里,待情緒平復下來后,指派了兩個心腹手下,分別到邵府和穆親王府打探蝶兒的事。

不到兩日,他們便回來複命。

「……那蝶兒姑娘被送去半個多月,受不了穆親世子的凌虐想逃走,不過沒能逃出穆親王府大門,就被抓了回去。穆親王世子將她打得遍體鱗傷,據說打斷了她兩條腿和肋骨,還不許人替她請大夫治傷,任由她傷口潰爛,長滿膿瘡活活折磨至死。」

被指派去穆親王府的人,在買通穆親王府的一個下人後得知這事,也不禁為這蝶兒姑娘的遭遇喊一聲慘。

另一人隨即接著說道,「小的打聽到,這蝶兒姑娘與她娘一進邵府,邵中德的妻子庄氏就讓她們住到下人房,之後邵家人都將她們母女當下人使喚。

尤其庄氏那對子女,更是動輒打罵刁難蝶兒姑娘母女,下人見主子這麼對待她們,也都欺到她們頭上……

後來蝶兒姑娘她娘挨了打,又染了病,庄氏也不給她請大夫,蝶兒姑娘央了一個廚娘給她娘抓藥吃,原本服了幾貼葯,病情已有好轉,不想在服下最後一貼葯時,竟中毒死了,蝶兒姑娘去求她爹為她娘作主,結果邵中德聽了庄氏的話,把打算告官的蝶兒姑娘給關在柴房裡,不准她出來,之後便把她獻給穆親王世子。」

在聽完這位蝶兒姑娘與她娘的事,連他都覺得這邵氏一家簡直不是人,那心肝八成都是黑。

親耳聽見心腹述說了蝶兒生前的遭遇,君連笙緊握著拳頭的手上青筋暴起,下顎繃緊。

少頃,他抬手示意兩人退下。

兩人剛走出門外,就聽見書齋里傳來一聲啯當聲,有什麼東西被打碎了,兩人相覷一眼,雖然心中很好奇,不知這蝶兒姑娘究竟是誰,王爺又為何差他們去打聽她的事,丙兩人都沒敢多問,快步離去。

屋裡,君連笙抑制不住激憤的情緒,胸口劇烈起伏。

他一直不知道蝶兒竟死得這麼慘,那個愛笑又心善的姑娘,就這麼在她的親人和君連泗的毒手下香消玉殞,從此消失在這天地之間。

他無法原諒那些人!

好半晌,待他逐漸平復震怒和心痛的情緒后,他差人將杜紫芯請過來。

片刻,杜紫芯徐徐而來。

君連笙屏退下人,書齋里只有他們兩人。

杜紫芯覷見他發紅的眼中隱隱還透著震怒,略一思索,明白他應是已命人去查證她所說的話,她行過禮后,便靜待著他開口。

須臾,君連笙直言道:「我已命人查證過你前兩日所說的話。」

「那我所說的可有一字半句的假話?」她抬眸迎視他的眼光。

君連笙手裡緊抓著一隻麒麟玉鎮紙,即使那玉鎮紙的尖角刺痛掌心,似也渾然不覺,「我不會饒過那些迫害她的人!」他吐出的話字字冷如寒冰。

杜紫芯靜默一瞬,才啟口,「王爺可知我先前為何會突然拿出嫁妝開設油行和茶行?」

思及邵家名下的那兩家鋪子及邵中德找上他的事,君連笙稍加思索便明白了。

「莫非你是想為蝶兒報仇,所以才開設油行和茶行,打算斷了邵家的財路?」

蓮妃得寵才短短几年,以後能不能繼續受寵猶未可知,是以邵家根底仍十分淺薄,遠遠比不上京里那些世代紮根在京城的世族大家。

想在京城立足,除了人脈,還有進財的路子。在諸多買賣里,油行和茶行的利潤是很豐厚的,所以邵家才會做油行和茶行的買賣。

他沒想到杜紫芯早就看出這點,暗中在對付邵家,而先前他卻為了邵家將她斥責了一頓,還讓她把鋪子收了。

「沒錯,我救不了她,若是能為她報仇也是好的。只是以我的能力暫時動不了穆親王世子,所以我才先找邵家下手,王爺先前卻要我收手。」她這話里流露出一絲埋怨。

君連笙嘶啞的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蝶兒竟是被他們害死的!你放心,今後她的仇由我來替她報,你無須再插手這事。」

「不,我跟王爺一起,兩個人也好有個商量。」她自己的仇她要自己報。

他原本只是不希望杜紫芯牽涉到這件事來,但見她語氣堅持,也就由著她了,他愧疚的說道,「你說,若是當年我沒隱瞞她我的真實身分,當初她娘被毒死,以及她被她那狠毒的爹獻給君連泗時,是不是也就不會求助無門,最終慘死?」

聞言,杜紫芯沉默好半晌,見他臉上流露出深切的自責之色,她才緩緩出聲,「就算她知道你的身分,興許也沒有機會能見到你。」

聽出她是在安慰他,他掏出手絹,凝視著那上頭綉著的蝶兒,久久不語。

這晚,杜紫芯親自端著熬煮好的粥,送到書齋來給君連笙。

「這粥可是蝶兒教你做的?」君連笙接過粥,問了句。因著蝶兒的事,他對她親近了幾分。

杜紫芯頓了下,頷首道:「那夜在客棧我們聊了一晚,這粥的做法就是她當時告訴我的。」

「那竹風鈴呢?也是她告訴你的?」君連笙再問。

「沒錯,那時不知王爺也與蝶兒相識,所以我沒告訴王爺這事。」時隔多年,她再站在他面前,竟是以他王妃的身分。但兩人之間卻因著「已逝的蝶兒」,彼此才再漸漸親近起來。

這一生,她怕是永遠都無法告訴他,站在他跟前的人,就是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蝶兒。

君連笙低頭嘗著那味道熟悉的粥,如今得知這粥是蝶兒教給杜紫芯,他嘗起來更覺得這粥就像是蝶兒藉著她的手,做給他吃。

思及她慘死的事,一滴淚,墜進粥里,他垂著臉,抬袖拭去臉上抑不住一顆接著一顆滑落的淚,他啞著嗓解釋,「粥有些燙。」

見他這般為她的逝去而傷心,杜紫芯眼中泛起濕意,拚命忍住想坦白告訴他真相的神動,轉過身借口道:「我出去替王爺沏杯茶來。」匆匆離開書齋。

待半晌后,杜紫芯才端著徹好的茶再次走進書齋。

君連笙神情已恢復如常,看向她,「我已暗中在蒐集邵中德這些年來貪贓枉法的證據,待東西齊全,便會呈到皇上面前。」

邵中德以前在太常寺任官,沒太多油水可撈,但自他女兒被封為蓮妃后,他也跟著一步一步陞官,現下已是翰林院侍讀學士,籍由這身分,這兩年他沒少利用職權收受賄賂。

數月前他才因收了別人的賄略,卻沒替人把事情給辦好,得罪了人,最後還是央請他出面才擺平了那事。

聞言,杜紫芯脫口問,「皇上看了那些證據,便會將他們邵家滿門抄斬嗎?」說完,見他訝異的望住她,似是覺得她竟想讓邵家一家被抄斬過於狠毒,她不忿的解釋,「那庄氏和他們的一對兒女以前沒少欺凌蝶兒,難道要放過他們嗎?」

「那些證據只夠定邵中德的罪,庄氏和蓮妃、邵綸,我會另想辦法對付他們。」曾欺凌過蝶兒的,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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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眼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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