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吻情深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眸光灼灼的看著我,默默無聲。
時光彷彿定格靜止,夜風突然將木窗吹開,白色的雪花飄落了進來,我與他下意識扭頭看去,不知何時下了雪,已落了一層的白。
他轉頭溫柔的笑了笑,伸手輕撫過我的頭髮,說道:「你喝醉了,去睡吧。」
我往他懷裡鑽了鑽,久違的溫暖與擁抱。
他向來是這麼溫柔的人,沒有將我推開,只是打橫抱起了我,將我送回了房間。
替我掖好被子,見他起身要走,我猛然拉過了他的手:「不要走,南棠,不要走……」
他回頭,似乎不忍心,又坐了回去:「好,我不走,你乖乖睡覺。」
看著他,我安心。
「南棠。一輩子怎麼這麼長?如果能一下子就這樣天荒地老,該有多好?」
一覺醒來,楚南棠已經不在了,習慣性的四更天起,去了三清殿打坐做早課,那裡已經來了不少弟子。
楚南棠帶著弟子們上了香,隨後開始打坐,我悄悄摸了一不容易發現的角落,心神不寧。
昨天喝醉之後的事情,記得有些模糊,但隱約知道自己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我現在已經沒有臉面對楚南棠,如果地下有個縫,我一定會鑽進去。
下了早課,弟子離開了三清殿去了食堂,我想著昨天的事情入了神,等回過神來時,三清殿已經空了,也不知何時楚南棠來到了我跟前。
「南,南棠……呵呵,早啊。」
「嗯,早。發什麼呆?趕緊去吃早飯。」
我趕忙爬起,跟在了他的身後。猶豫了半晌,快步走到了他的身邊,輕咳了聲:「那個……昨天,我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他抿唇一臉疑惑,問:「什麼奇怪的話?」
我摸著胸脯暗暗舒了口氣:「沒什麼,我就怕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他沖我笑了笑:「當然沒有。」
「這就好……」
「你只是說了想把我灌醉,然後……」
「然後??」
我心口一緊,猛然抬頭看向他,他笑得有些詭異:「然後你就徹底醉了,我把你送到了房間,睡得跟小豬一樣。」
「你就別挖苦我了。」我懊惱的摸了把冷汗,大步向前走去。
他在身後喊了聲:「你慢點走,雪地很滑,別摔著。」
看來把他灌醉套話的可能性太小,除非我把酒量練好,有時候我真覺得他是故意的。
明明酒量好得很,卻騙我說酒量不好!
我尋思著只能用別的辦法,可想來想去也沒有主意。套他話的這件事情就這麼擱淺了。
雪下了三天三夜,終於停了,可苦了無名道的這些弟子。
齊齊出動開始掃雪,山路盤旋蜿蜒而上,這個時期觀內很安靜,基本沒有什麼人前來燒香祭拜。
所以觀內難得清閑的開始準備起過新年,我學著做飯的廚娘剪著窗花紙,圍在碳火旁一剪就是大半天的時間。
廚娘未嫁過人,孑然一身,膝下無子嗣,但她說呆在觀里也不覺得孤獨。
「禪心姑娘今年芳齡多大了?」
我笑道:「已經十七了。」
「十七的姑娘也該找婆家了,可有心宜的男子?」
心宜的男子是有,可惜他卻不知風花雪月,心中沒有兒女私情。
我只是抿唇淺笑,也沒有回答。
見我這模樣,廚娘瞭然的笑了笑:「是哪個?」
我臉上一熱,有些扭捏道:「沒有,成天都在道觀里修行,沒想這些。」
「是該想想啦,我看南棠那小伙不錯。你們成日在呆在一塊兒,難免日久生情。」
「大娘,沒有的事兒。師兄他……他壓根就不喜歡我。」
廚娘訝然:「連你都不喜歡,那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我卻瞧著他挺喜歡你的。」
「這個喜歡,和男女之間的喜歡是不一樣的,我和南棠就像兄妹之間的喜歡。」
廚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只見楚南棠恰好走了進來,我嚇了一跳,也不知道剛才的那些話他聽去了多少,剪刀劃了手背一下。
楚南棠慌忙上前查看,從袖子里拿出一瓶藥粉給我敷上,很快就止了血。
責備了聲:「你怎的這麼不小心?」
我看著他無奈的笑了下:「南棠,你怎麼像機器貓一樣,往兜里掏就能掏出想要的東西來。」
他微蹙著眉:「什麼機器貓?」
「呃……」我想了想說:「一隻萬能的貓。反正比小白厲害!」
小白,小白,小白??
怪不得楚南棠叫白憶情綽號這麼順溜,原來是有這個梗在裡面。
廚娘站起身笑道:「我還在蒸糕點,看看好了沒有。」
楚南棠坐到了廚娘的位置,拿過了剪子,起初還以為他是在胡亂的剪。
沒一會兒他剪了兩個小紙人遞到我面前:「一個你,一個我。」
我看著紅色的小紙人,失笑,裝作一臉嫌棄:「噫~師兄,你也有這麼幼稚的時候。」
「不喜歡?拿過來。」說著伸手要拿回去。
我趕忙背後了身後:「是我的了!我喜歡。」
「哎,好吧,是你的了,誰叫你長得討喜。」
我和他貧著嘴:「你也終於發現,其實我長得很討喜對吧?」
「不,收回我剛才的話,當我什麼也沒說。」
「楚南棠!」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暖昧,四目在微熱的空氣中相遇,彼此竟一時忘了收回。
過了好半晌,我悄悄咽了咽口水,臉頰滾盪,垂下頭將耳鬢的頭髮綰起。
「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楚南棠輕咳了聲:「你這麼討喜,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我悄悄打量著他,發現他耳朵都紅了,發現他比我還羞澀,突然就沒了羞恥心。
湊上前想戲弄他:「哪裡是多瞧兩眼?你明明一直在盯著我看!」
他漫不經心的剪著紙,不留情的說了句:「在數你臉上的麻子,有多少顆。」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廣告詞,他見我不說話,問我:「想什麼?」
「師兄,我剛想到一個順口溜,你要不要聽?」
「嗯?念來聽聽。」
我清了清嗓門兒,念道:「今天我上街,看見一個人,臉上的痘痘數也數不清,大的像黃豆。小的像芝麻,最小的最小的也有二兩半。」
下一秒楚南棠笑出聲來:「這些鬼靈精怪的東西,你都從哪兒學來的?」
「不告訴你。」
貼了一個下午的窗花,觀里的對聯都是楚南棠親手寫的,無不誇他字寫得漂亮。
我站在外頭看了許久,確實漂亮,端正蒼勁有力,如同他的人一般,高潔不屈。
「還在瞧?」
我轉頭看向他,說:「南棠,我也想練字了。」
他想了想,一臉無奈長嘆了口道:「你上次也說想學彈琴了。可有結果了?」
我撇了下嘴:「有了,我會簡單的……指法。」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學東西最怕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懂嗎?」說著又摸我的頭。
因為覺得他的字寫得好看,所以想練字。因為看他彈琴的模樣好看,所以想學彈琴,因為他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所以我也想變得更接近他。
做著他所能做的事情,或者他的習慣,就感覺他離我很近很近。
抬頭時,看到了聳立雲層的觀星塔,有些傷感起來:「也不知道希我怎麼樣了?觀星塔里一定很冷。」
楚南棠沉默著。我回頭看向他:「南棠,希我在我的眼裡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他沒有犯什麼滔天大罪,一輩子把他囚禁在那裡,是不是太殘忍了?」
楚南棠張了張嘴,半晌才說道:「回屋裡去,外邊太冷了。站太久鞋襪該浸濕了。」
那晚吃了晚飯,閑坐在屋裡,沒有睡意,挑著燈蕊撥弄著那點星火,看光陰在黑暗裡明滅。
腦海里回想起與顧希我的過往,不知為何。對他卻總是恨不起來。
什麼是對錯?楚南棠說,由勝利的人書寫。
顧希我說,每個人生下來都有一個使命,這是他的使命,又有何錯?
儘管與我們背道而馳,可依舊不妨礙惺惺相惜。
突然門外投下一道人影,敲了敲門。
「誰?」
「是我。」楚南棠的聲音。
我趕忙起身,上前開了門,只見他將帶來的兩壇酒舉到了我面前。
我訝然的盯著他,他放下酒笑了笑:「突然想喝酒了,我要了兩壇好酒,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啊?」這可一點兒也不像他!如此自律的人兒,突然說想喝酒。
「啊什麼?既然你不想陪我喝,那我只好去找別人。」說著正要轉身離開。
我趕忙上前拉過了他:「要喝要喝,今晚不醉不歸。」
接過他手裡的另一壇酒,將他迎進了屋裡。
屋內燃了盆碳火,他找來壺溫了酒。
見我拿了喝酒的小盞,豪邁的說道:「小盞做什麼?給我拿個大碗過來。」
「你確定嗎?」
「哈,確定。」
我去給他取了大碗來,沒想他拿著小盞已經喝了許久,他素凈的手執著青瓷小盞,回過頭來。
燭光明滅的照映著他俊雅的輪廓,如墮世的謫仙,眉目如畫。
我看入了迷。儘管看了他幾年,依舊看不厭,依舊難以相信,世間怎會有這樣的人?
不染一絲俗塵,如明月清風。
他沖我淺笑:「怎麼愣著,過來。」
「哦,好。」我猛的回神,將碗遞到了他面前,接過他手裡的青瓷小盞,就著裡面剩下的酒仰頭喝下。
這酒竟是這麼烈,入喉燒如刀割,不由得咳了幾起。
他輕嘆了口氣:「丫頭,你不會以為這還是上次的米酒吧?這酒太烈,這麼喝容易醉的。」
說罷,他倒了滿碗酒,仰頭一飲而盡。
我瞪大著眼睛:「你……你還說我,這麼喝容易傷胃的!」
「你那酒量,自是和我比不得。」
果然被他坑了!我冷哼了聲:「那你還說自個兒酒量不好?騙子!」
他但笑不語,連連喝了幾碗,見他這樣喝,我伸手壓住了他的碗:「你別喝了,會醉的。」
他此時確實有些醉意了,臉色紅潤,慵懶的撐著臉側,痴笑道:「醉一回也無妨,即是我來找你喝酒,自然要喝個痛快。」
我心虛的收回了視線,拚命壓下心頭竄上來的騷動,他這模樣,簡直引人犯罪啊!
漫不經心陪他喝到深夜,他果真醉了,酒品出奇的好,醉了就趴在那兒安靜的睡下。
我上前輕輕推了下他:「南棠,南棠!你醒醒啊……」
「別吵,讓我睡。」他翻了個身,從衣襟里滑出一串鑰匙。我眼前一亮,心臟鼓動。
怔忡了許久,才伸手將冷冰的鑰匙握在了手心,離開時,拿了床被子給他蓋上。
「南棠,對不起。」
我獨自登上了觀星塔,許久不見的那人,正倚在角落,上次見他還不是這模樣,少年長得很快,墨發也及了腰。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睜開冷眸。沉寂如同千年的湖泊,在看到我時在瞬間融化了,恢復了我所認識的模樣。
「師姐!是你嗎?是不是我又做夢了?」
在一個地方呆久了,他的雙腿有些麻痹,拚命的向前爬著,牽扯著沉重的鎖鏈,發出沉悶暗啞的聲音。
我跑上前扶過了他:「對不起希我,直到現在才來看你。」
他笑了笑:「只要你還記得我,能來看我,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受苦了。」
他濕潤了眼眶,抬手描繪著我的臉,身體輕顫:「肯定又是在做夢,一定是在做夢,如果可以,不要讓夢醒過來。」
我握過他冰冷的手:「你看,是不是有溫度?不是在做夢,我偷了鑰匙。」
他瞪大雙眸:「鑰匙?師姐,你從哪裡偷的?」
「大師兄啊!他喝醉了,我趁他醉了,拿了鑰匙過來。」
他苦澀一笑:「師姐,你真傻。」
我看著他靜默了許久,隱隱其實知道些什麼。
他又道:「師兄是什麼樣的人,你比誰都清楚,若是他不願意醉。沒人能讓他喝醉。」
我表情僵了僵,咬了咬唇道:「別說了,我替你打開鎖鏈。」
「不。」他退後了些許。
「希我?」
「你走吧,其實在這兒呆習慣了,也沒那麼難挨,至少還能偶爾看到師姐,還有師兄。」
我暗自抽了口氣:「希我,如鳥兒能飛,它不會願意折下翅膀,甘心囚禁牢籠之中。如果你能有離開的機會,就遠走天涯吧,別再回來。」
他強忍的淚水從眼眶滾落。一顆一顆在冰冷的大理石板上濺開。
「我走了,你和師兄怎麼辦?我讓師兄背上這樣的罪名……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我了解他,既然決定這樣做了,他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我上前替他解開了鎖鏈,鎖鏈打開落下的那一刻,他似乎放鬆了許多。
「希我,我只有一個要求。」
「你說。」
「不管在什麼時候,你都不能亂殺無辜,如果有一天,你變壞了,我今天和南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助紂為虐。」
他怔忡的看著我許久。鄭重的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那你走吧,把這裡的一切都忘了。」
「禪心……」
「走啊!」
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別開了臉,擦身而過沒有再回頭。
我回去的時候,屋內的燭光還未滅,看到那人正負手站在窗前看著月下白雪。
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向了我。
我緩緩走到他面前,將鑰匙遞給了他:「南棠,我把希我放了,等師父出關,我就去領罰。鑰匙是我偷的,跟你沒有關係。」
他怔忡了許久。接過了我遞來的鑰匙,一身坦蕩,笑說:「放了就放了,做了就別有負累。」
我失笑,給了他一拳:「你又騙我,竟然裝醉!」
「其實我只是把這個選擇自私交給了你,如果你拿著鑰匙去救他,那就放了他。」
「我若是不拿呢?」
「那就不會有下次,你看我喝醉的機會。」
彼此沉默了許久,他撫著額頭,輕嘆了口氣:「我確實有些醉了。」
我上前扶過他:「那你去歇著吧。」
「還不用扶,你也早點歇下。」他摸了摸我的頭,轉身離開了。
到了年末,師父出關。師父出關的日子,只有楚南棠最清楚。
那天他騙我隨觀里的弟子們下山採購,還誘說可以在小鎮上多玩幾天。
走到半山腰,我才想起了不對勁兒,趕忙對小弟子們說:「我想起還有些事情未辦,這次就不隨你們下山採購了。」
待我回到三清殿時,里裡外外已經圍了滿是弟子,議論紛紛。
我不顧一切的衝進殿內,只見楚南棠正跪在師父跟前,師父痛心疾首的拿著戒律尺狠狠抽打他。
他咬著牙,一聲也不吭,眼眶泛紅。
我撲上前抱住了他,戒律尺落在我的背上,即便隔著衣服,都火辣辣的疼。
師父見罷,停了下來。
「你怎麼回來了?!」他一臉責備,看他忍隱著滿頭冷汗,我的淚水如絕堤的河滾滾落下。
抱著他嚎啕哭了出來,抽泣道:「師父,別打南棠師兄,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把希我放了,跟師兄沒有關係,這一下下太疼了……」
師父長嘆了口氣,又氣又無奈,眼裡又有心疼,沉默了許久,才道:「罷了,一切都是定數,我罰你們也無用,扶你師兄回房上藥吧。」
說完,放下了戒律尺,我暗暗舒了口氣,扶起楚南棠拜別了師父,回了房間。
有弟子好心送了葯來,我要給他上藥,楚南棠不讓。
「是你為了我挨了打,難道連葯也不讓我給你上嗎?你想內疚死?」
他趴在床上,疼得眉頭都皺到了一起,說道:「男女有別,你給我上藥,我會不好意思。」
「胡說!你從來都不跟我說男女有別。」
「別任性。」
「我就任性給你看!」
我心中焦急擔憂他的傷,不管不顧的去扒他的衣服,小弟子們見狀,一個個識趣的趕緊離開了。
脫下外衫時,只見白色的里衫被血水沾濕了,緊貼在皮肉上。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我連那一下都差點沒有挨住,他挨了這麼多下。怪不得不肯讓我看傷口。
「南棠,我給你上藥。」我擦掉淚水,邊哭邊給他上著葯。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別哭了,看著嚴重,只是皮肉小傷,並不礙事。」
「都怪我,都怪我……」
「禪心,這不怪你,是我做錯了事情,應該受罰。」
「要罰就罰我,是我放的希我。跟你又有什麼關係?都怪我……」
他猛然將我拉下,含住了我的唇,我忘了哭,只是瞪大著眼睛盯著他,一時竟不知所措。
「我實在沒辦法了。」他緊蹙著眉,替我擦掉了臉上的淚水:「你啊,把我的心都哭亂了。」
心臟瘋狂的跳動,激烈得彷彿要隨時衝出胸口,突如其來的這一下,把傷感沖淡了。
「你,我……我先回房間了,你。你要好好養傷,我晚點再來看你。」
我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伸手拚命的壓在心口上,懊惱道:「小心臟,別跳了,他,他只是安慰我,沒有別的意思,冷靜點!」
楚南棠沒那麼容易動情,只是想到剛才那個吻,雖然快到來不及品嘗,但感覺極好。
我雙手捂著滾燙的臉頰,想到就這樣把一個傷患就這樣丟下,還都是為了我才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太不道義了!
好半天才冷靜了下來,等到了晚上,我去取了晚飯,準備好了傷葯,來到了他的房間。
雙眼沒敢看他,將晚飯放下,見他正趴在床上看書信。
輕輕叫了他一聲:「南棠,吃飯了。」
他將書信折好,自若的笑了笑:「還真餓了。」
我上前扶過他,坐到桌案前用膳。回頭看了眼擱在枕邊的書信,問道:「家裡來的書信嗎?」
「嗯。」他輕應了聲:「信里說秋水去參軍了,那小子竟然參了軍!」
他高興的說起這些,我卻滿心愁苦,扯著嘴角笑了笑:「是嗎?他那麼跳脫又有主見的人,一定會讓人頭疼的。」
我坐到了他右手邊,沉默著誰也沒再說話,直到他喝完了碗里的湯。
突然轉頭看向我,一臉凝重:「禪心……」
「嗯?」我下意識抬頭看向他。
他深吸了口氣,張了張嘴說道:「家裡幾次都寄來了書信,催我回去。等開了春,我就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