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近天子、入翰林
張家老太爺原為禮部尚書,極得聖上青睞,致仕之後大家依然尊稱他一聲「老尚書」。
老尚書與老夫人育有兩子。張安夷的父親張吉便是長房長子。
阮慕陽與張安夷到的時候,廳堂里原本的說笑聲立即沒了。彷彿他們一來,原本和樂的氛圍就被破壞了一樣。
阮慕陽看了張安夷一眼,見他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她便也不動聲色。
「拜見祖父祖母,父親母親,二叔二嬸。」
兩人一起拜見過長輩后,阮慕陽這個新婦便開始敬茶。
「祖父請喝茶,祖母請喝茶。」阮慕陽雙手托著茶杯,脊背筆直,嫻靜端莊。
老尚書與老夫人並未及時接過茶。他們在打量她。
阮慕陽靜靜地任他們打量,高舉著茶杯的手臂沒有一絲顫抖。
最終,老尚書和老夫人喝下了她的茶。
「如今你已是張家的人了,望你們夫婦琴瑟和鳴,相互扶持。」老尚書的語氣裡帶著感慨。
琴瑟和鳴,相互扶持。
阮慕陽在心裡默念了這八個字,心中有些酸澀。她為復仇而來,註定與這八個字無緣了。
連老尚書都認了這個孫媳,其他人再也不好明著為難阮慕陽,駁了老尚書的面子。
敬完長輩后,便是妯娌之間相互認識。
張家孫子輩一共五人。長房兄弟三個,二房兄妹兩人。張安夷雖排行老二,卻不是第二個成家的。在他之前,他同父異母的庶弟張安朝已經成了親。
「大嫂,三弟妹。」阮慕陽從點翠手裡接過提前做好的香囊,送給了王氏和陳氏。
她們兩人亦回了見面禮。
眾人都打過招呼后,老尚書問張吉:「你什麼時候要回到任上?」
張安夷的父親張吉是京州知府,此次張安夷成親,夫婦二人身為公婆,特意回來了一趟。
張吉回道:「再過四日便回了。」
張家自張吉這一代開始便一直在走下坡路,老太爺身為前任禮部尚書,兩個兒子卻沒一個有大出息的。張吉如今的官位大半是靠老尚書的給安排的。
可是老尚書並不喜歡這個糊塗的長子。張家為底蘊深厚的書香世家,有著不納妾的家規。然而張吉便壞了這個規矩,有一個妾氏。老尚書的長孫張安延像極了張吉,所以也不得老尚書喜愛。老尚書最喜歡的便是張安夷這個孫子,從小就養在身邊,可惜神童長大了竟然成了傷仲永,會試落榜后再也不行了。
想到這裡,老尚書嘆了口氣,帶著幾分惋惜看向張安夷說:「如今你成了家也算徹底長大了。前些日子聖上懲治了不少官員,各個地方的職位還有空缺,你有舉人的功名在身,也該做個一官半職去官場歷練歷練。」
言外之意就是老尚書要給張安夷謀個官當一當。
他的話音一落,張家上下的臉色都變了。
一旁的阮慕陽把大家的反應都看在眼裡,暗道老尚書確實喜歡張安夷這個孫子,旁人怕是眼紅了。
首先不滿的就是長孫媳王氏。她臉上帶著笑,狀似開玩笑說:「祖父,這麼多孫子你偏偏只給二弟謀官職是不是偏心了些,叫我們這些小輩怎麼服氣。」
「是啊祖父。」張安延身為長孫,卻從商看鋪子。
張安朝是庶出,與陳氏夫婦兩人不敢多說話。
老尚書冷哼了一聲說:「想當官,你好歹先有個舉人的功名在身。」
二房的張安玉雖然還小,卻也是嫡孫。他的母親季氏不由地為他將來謀劃了起來,說:「是啊父親,都是孫子,您得公平些。咱們安玉雖然還小,卻也是舉人了,來年春闈若是中了就是貢生了,可不比他二哥差。」
季氏明裡暗裡在提醒著張安夷會試落榜的事情。
阮慕陽不由地去看張安夷,只見負手而立,身姿挺拔,臉上帶著溫溫的笑,一團和氣,彷彿站在風口浪尖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這人還真是……沒脾氣。
接下來,讓阮慕陽驚訝的是張吉竟也是反對的。
看老尚書不為所動,小輩們幾乎都要吵起來了,話頭直指張安夷,越說越難聽。
就在這時,張安夷溫潤平靜、帶著一絲傲然的聲音響起:「不用了祖父,我準備參加來年的春闈,入翰林。」
廳堂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卻一字字的鏗鏘有力地敲在了阮慕陽心頭。莫名的激蕩讓她的心跳加快,生出一腔凌雲壯志。
聽老尚書的安排,從知縣做起,頂多將來與張吉一樣,做到知府,從四品。
而他要的是入翰林,在天子近身,做一朝之權臣!官拜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