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鬼使神差 含為夏雨未央加更的兩千字

第一百零三章 鬼使神差 含為夏雨未央加更的兩千字

張安夷回過神來看向沈未。

沈未對上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下意識心虛地移開了目光,像是有什麼秘密怕被他看出來一樣。

隨即她又覺得自己心虛的沒道理,她到底心虛個什麼勁兒?

張安夷何等敏銳何等聰明的人?再加上對沈未十分了解,一下子就看出來她有些不對勁。只是他不清楚這份不對勁是從何而來,便沒有說破。

「對策便是繼續表面上針鋒相對,讓裘太后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我跟他的對立上,對戶部在查賬的事情放寬些,然後戶部查賬的時候暗中收集裘氏以及裘太後手底下其他官員的罪證,最後找個機會一網打盡。」

他們現在就是在慢慢撒網,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沈未點了點頭道:「那你們要小心一些。」

這「你們」二字讓張安夷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探究。多加的這個「們」字可能沈未自己說出來的時候都沒有注意。

「你現在傷勢如何了?」他問。

沈未答道:「好多了,大概再過上一些日子便能回到朝堂上了。」

「你的傷是怎麼換藥的?」張安夷忽然問。沈未不能看大夫,沒人給她上藥包紮,所以到底她是怎麼換藥的一直是個謎。

若不是阮慕陽最近反應有些大,沒精神食慾也不好,張安夷原先是想讓阮慕陽來替沈未換藥的。

被她這麼一問,沈未的心都提了起來。雖然她女扮男裝,但是還是在意自己的名節,下意識不想讓張安夷知道自己跟尹濟的瓜葛,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與尹濟有了肌膚上的接觸。用皺眉掩飾了所有的情緒,她道:「這就不用你擔心了,我自己能搞定。張二你什麼時候這麼多事了?」

張安夷也沒有跟她計較。道:「那你好好休養。」

張安夷離開官舍的時候天剛剛黑透。官舍附近一直都有守衛,門口那條大路上來往的百姓一直都很少,這個時候已經幾乎看不見人了。

莫聞在馬車旁等候著。

張安夷上了馬車后,馬車就行駛了起來。張安夷的馬車跟他本人的氣質很相似,看上去十分簡單普通,這種不起眼之中卻又透著一股低調與儒雅。京城的官員甚至包括許多大戶人家,沒有人不認識張閣老的馬車的,遠遠地看見皆是一副恭敬的樣子。

馬車沒走多遠,一陣風吹起了遮著車窗的帘子。暮春的風溫和地拂過他那張儒雅的臉,留下的是歲月精心雕琢過的溫潤。

他乾脆伸手撩起車簾,看著外面。

這一看,他正好看到了不遠處一個熟悉的人尹濟。

他正好消失了在了轉角,拐彎之後那條路正好是官舍門外的那條路。

思及沈未受傷以來的反常,張安夷的眼中閃過瞭然,眉毛蹙了蹙,隱隱有些擔憂。

張安夷的馬車走後,尹濟帶著人在官舍附近的大街上轉了好幾圈,始終沒有要進去的意思,直到跟了他許多年的小廝極有眼色地開口問:「公子,都到這兒了要不要進去看看沈大人?」

尹濟唇一勾,頭一點,眼中隱隱透著滿意之色,語氣里卻透著幾分勉強:「那便去看看吧,小心不要讓人看見。」

「是。」

輕車熟路地潛進官舍,將守在沈未院外的護衛迷倒,尹濟走了進來。

沈未的傷勢好了許多,不用整日卧床了,再加上最近來打擾她的人少了,便讓護衛守著院子大門,敞著自己屋子的門通風,穿戴整齊地坐在床邊看書。

尹濟走到她房門口看到的便是她低著頭在燈下看書的樣子。

都說在燈下看還是美人的才是真正的美人。

看著她那如同一塊無暇冷玉的肌膚、雌雄莫辯的樣子,尹濟忽然覺得這幾日憋在心頭的悶氣都消散了,故意放輕了腳步走了進來。

聽到關門聲,沈未猛然抬起頭。

看到尹濟,她下意識地皺起了眉,聲音里也帶著冷意:「你來做什麼?」實際上她原本最想問的是關門做什麼。

「聽聞沈大人傷剛剛好了一些便派人去替我四下尋找才貌雙絕的女子,自然是要來感謝一番的。」雖然好幾日沒有來過官舍,但是尹濟覺得自己的魂像是被勾在了這兒一樣,無論如何也回不來。

他派人盯著官舍、盯著沈未的動向。當得知沈未真的派人去替他尋女人的時候,他氣得不行。

提起這件事,沈未的神情也莫名地更加冷了:「看來尹大人怕是迫不及待了。放心,我會派人去催,一找到合適的就送到貴府。」

忽然想到了什麼,她又補充道:「若是尹大人真是急色,不是還有個太後娘娘賞賜的小廚娘嗎?姿色也是不錯的。」

尹濟原先已經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可是聽到這裡,眼中閃過得意的笑容,揶揄地說道:「沈大人為何總是對我那小廚娘耿耿於懷,莫不是吃醋了?」

又被他戲弄了,沈未冷冷地說道:「你住嘴!要是沒什麼事你可以走了,這裡不歡迎你。」此時的她的心裡莫名地有些亂,只能用清冷來掩飾一切。

尹濟好不容易決定來一趟,當然是不願意走的。

他走上前,拿起不知何時被沈未放下的書。沈未見狀便著急去搶回來,可是他們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尹濟輕而易舉就躲過去了。

看了看書皮,尹濟驀地笑了:「沒想到沈大人喜歡這類情情愛愛的詩詞。」

「你給我閉嘴!」沈未的臉控制不住紅了起來。不知為何這兩日她看書心不在焉,那些關於策論、治國的都沒心思看,最後鬼使神差地拿起了一本她平日里最不愛看的詩集。實際上拿起這本詩集,她根本沒有看進去多少。

沈未這樣清冷的人看這樣婉約的情愛詩詞,反差甚是大。或許她心中並非是那樣心如止水的,尹濟的心情格外的愉悅。

看著沈未的臉紅起來,他想到了這幾晚縈繞在他夢中的場景。

見尹濟拿著詩集不肯撒手,沈未著急地站了起來要去搶。

女子的身形在男子面前就顯得很纖細了。從前不知道沈未是女子的時候,尹濟還以為他是天生長得這樣瘦弱。

看著她羞惱地來搶,背上的傷讓她行動不便,即便穿著男子的衣服,也盡顯女態,尹濟如同遊戲花叢的風流公子一般逗著她,故意讓她差點夠到詩集,又倏地拿得更高。

滿心想要把詩集拿回來的沈未根本沒有發現他神色之中的戲謔。

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近,自己只要伸手就能將她摟進懷裡,尹濟忽然起了壞心,有意識地調整了位置,然後在沈未再一次來搶的時候故意站著不動。

於是,沈未便這樣投懷送抱,撞進了尹濟懷裡。

感受到那充滿著男子的氣息,十分溫熱的胸膛的時候,沈未腦中轟然炸開,只覺得一瞬間四下都安靜了下來,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只有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聲像打鼓一樣。意外來得太過突然,從未這樣親密地接觸過男子,她愣住了,根本不顧上那本詩集了。

尹濟原先只是打算壞心地佔一占沈未的便宜,揶揄她一番。可是看著她愣在自己懷裡,眼中帶著幾分不知所措,他本能地伸手樓上了她纖細的腰。

腰上乍然傳來的力量讓沈未一下子回過了神,抬起頭驚訝地看向尹濟。

就在她抬頭的時候,尹濟的目光落在了她淡粉色的唇上,然後鬼使神差地低頭吻了上去。

唇上溫熱的觸感和尹濟驟然放大的臉讓沈未徹底慌張了,身體緊緊地綳著。

他在做什麼!

他怎麼敢!

當吻上她的唇的時候,尹濟只覺得自己肖想了許多的事情終於得償所願了。原本他覺得只要能用唇碰一碰她的唇就能慰藉他幾日了,可是一旦觸碰上,他又不滿足地在她的唇上輾轉了起來。他輕輕地咬著、扯著她的唇。

微微睜開眼,感覺到沈未的僵硬和無措儼然一個什麼都沒接觸過的青澀的樣子,他眼中閃過笑意,趁著她愣神。侵入了她的口中。

與她唇齒交融的感覺比他想象中還要好。

趁著她不知所措的時候,他肆意的欺負著她,感受著她的柔軟與清甜。

沈未到底是沈未,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比尋常的女子反應還要快一些。她下意識地用舌頭去抵擋他,卻被他纏著像是在打架一樣。打著打著,她忽然發現吃虧的還是自己。

他極其狡詐。

力氣跟他比起來差太多了,腰又被他的手臂禁錮著,根本掙脫不了。隨即沈未又換了種方式,想要咬他。可是尹濟那裡會讓她得逞?他早有防備。

跟沈未這樣較量著,尹濟覺得有意思極了。身上一股股熱流湧向小腹處,手裡的詩集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在地。

慢慢地,沈未像是沒力氣了一樣,掙扎的小了。尹濟趁著這個機會,更加賣力,勾著她的舌,想帶她感受男女唇齒交融那種恨不得將對方吞進肚子里的纏綿與撩撥。

起先沒了力氣的沈未只是被動地承受著,可慢慢地像是感受到了些什麼,一陣陣輕吟從口中溢出,回應了起來。不過她的回應十分隱晦,若不是細細地感受。根本察覺不出來。

尹濟先前從未覺得女子的輕吟聲可以這樣撩人,只覺得被她這樣一聲聲挑撥著,身上忍得發疼,恨不能就這樣將她拆吞入復,徹底佔有。

就在這時,他的舌頭上傳來了一陣劇痛,疼得他皺起了眉,不得不放開沈未的唇,被挑起來的親消散了不少。

沈未趁著這個時候推開了他,後退了一步。

腳下一動,她差點摔倒。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子軟得不行。

感覺到口腔里的腥甜,尹濟勾了勾唇,聲音裡帶著平日里沒有的低啞:「沈大人真是狠心啊,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也願意做。」他緊緊地看著沈未,還是那雙輕佻的眼睛,卻彷彿恨不得將她剝光了吞進去。

原來這是她的計謀。

氣憤加上被她撩撥起來的興緻混雜在一起,使得他體內一股邪火蹭蹭地往上竄。

被尹濟看得心驚肉跳,渾身不自在,沈未故作鎮定說道:「尹大人都見血了,明明是傷了兩千。如此一來我損了八百並不是很虧。」說話的時候,她隱隱感覺自己的口中也有些血的腥甜味。那是尹濟的血。

實際上如何不虧?只是沈未怎麼也不願意承認罷了。她活了這麼多年。從未被人這樣輕薄過,從來沒有與任何男子做過這樣親密的事情。

到底是內閣大臣,親吻這種發乎情的事情都能弄得跟較量一樣,事後還要算一算到底虧不虧,不知道該說她聰明還是不解風情。尹濟被她氣笑了:「沈大人確實不虧,方才我聽著沈大人的聲音,覺得沈大人很是享受。」

此時的沈未兩頰泛紅,眼中還殘留著氤氳的水光,最主要是那原本淡粉色的唇現在紅得充血,泛著晶亮,一看就是剛剛被人狠狠欺負過的樣子,再加上這身男子的裝扮,有種別樣的風情,尋常女子想要模仿也模仿不來。

看著她這副模樣,尹濟心裡的氣又消了下去。

回想起自己剛剛發出的羞人的聲音,沈未連耳根都紅了,惡狠狠地道:「尹濟你給我閉嘴!」她氣得發抖,背後的傷口隱隱地疼。

看到她微微皺眉,猜測到是傷口疼了,尹濟心中又有些懊惱,語氣不由地軟了下來,不再像剛剛那樣惡劣,眼中帶著關切說:「可是牽動到傷口了?」

沈未皺眉打量著他。

他這又是哪一招?

看著沈未眼中的防備,尹濟失笑。來日方長,著急不得。

隨即他愣了愣。他竟然不自覺地想到來日了嗎?

不知道尹濟又在打什麼主意,沈未叫了他一聲:「尹大人。」

尹濟看向她。

「尹大人,不要忘了我的身份,也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我們的同僚。你我都知道自己如今的位置是經歷了許多、甚至是踏著別人的屍骨好不容易得來的。我相信你與我一樣惜命、一樣珍惜現在得來不易的位置。所以不要因為一時的衝動和色心,輕易做葬送仕途、葬送性命的事情。」沈未的表情格外嚴肅,語氣彷彿三九寒天時候的冰一樣冷得刺骨。

她身為女子,比男子爬到這個位置要更加需要勇氣,要付出的更多,也更加不敢出錯。

「今日之事我就當沒有發生過,往後尹大人不要再來官舍了。」沈未繼續道,「至於說好的十個女子,很快就能送到尹大人府上,定然解決尹大人的需求,讓尹大人得意滿足和紓解。」

尹濟不語,看著沈未挺直的脊背,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笑意。

她當真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他看破不說破。

明明自己說得那麼嚴肅,可是尹濟還是那副輕佻的樣子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心裡去,沈未心中氣惱。她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

她咬了咬牙,提醒道:「尹濟!再有下次我會毫不留情殺了你!」她女扮男裝的事情一旦暴露。她身邊的人不管知不知情都會被牽連,就連以前的書院的老師和同窗還有她那一屆鄉試、會試、殿試的主考官都會被問罪。

「沈大人敢嗎?」尹濟似乎並沒有被嚇到。

沈未冷笑了一聲:「你看我敢不敢!當初我便想殺你。」

尹濟並沒有說話,而是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沈未不知道他問她的敢不敢並不是問她敢不敢殺朝廷命官,而是想問她下不下得去手。

這一晚,尹濟離開后,沈未幾乎一夜未眠。

她一閉上眼就能回想起被尹濟抱在懷裡吻著的情景,明明過了許久了,可是她的唇上似乎還有感覺,還覺得發燙。她的心也是跳得飛快,尤其是當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在回味那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的時候,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在這之後。尹濟就真的沒有來過了。

沈未的傷勢漸漸好轉,很快就進入了六月。

張安夷和沈未都一口咬定指使刺客的是尹濟,可是尹濟咬死不承認,三法司查了許久一直沒有結果,案子懸而未決。傳聞張安夷不斷地像元帝施加壓力,想要元帝處置尹濟,元帝一是因為沒有證據,二是因為心中偏袒尹濟,一直找理由搪塞。幾次之後,張安夷的態度惹怒了元帝。

元帝對張安夷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尊重信任了。

許多御史言官也不斷上奏彈劾張安夷,說他一手遮天。黨同伐異,意圖掌握朝政,會危機元帝的江山社稷。

朝中風向一天一個變化,兩方勢力暗中較量,結果就是不斷有官員落馬。

這樣的形勢下,最高興的便是後宮的裘太后了。

「太後娘娘,他們已經掐起來了,尹濟借著戶部清查賬目的事情在剷除張安夷的勢力,張安夷那邊也不斷在打壓尹濟和支持他的人。」裘太後上面有裘柏、裘松兩個哥哥,下面有三個弟弟。其中裘桐和裘林兩個在京中做官。說話的這個裘桐是鴻臚寺卿,從三品。

裘林任順天府府丞。正四品。

他們二人是裘太后的手足兄弟,是裘太后在京中最信任的人。

聽到這樣的好消息,裘太后臉上並無明顯的得意之色。她是個十分謹慎的人。「四弟,你派人盯著他們好些日子了,覺得他們是不是真的中了我們的挑撥離間之計?」

裘林道:「太後娘娘,他們這樣不像是假。平日里我派人跟著他們,並沒有發現異樣。」

裘太後點了點頭,眼中有些微的滿意之色。隨後,她又問裘林:「聽說十方漸漸得到了尹濟的信任和寵愛?」

最近幾日,尹府之中大家都看得出來尹濟對太后賞賜下來的小廚娘十分不同,就連府外的人也聽說尹大人在府中藏了個心肝寶貝兒。

「回太後娘娘。是的。尹濟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十方是我們精心挑選出來的,哪有男人不喜歡會不心動?」

裘太后美艷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語氣中帶著幾分感嘆:「說來也是委屈了十方,十方是我們的侄女。裘家的女兒都是這樣,身不由己」說到後面,她那雙眼睛里難得地出現了波動。說著十方,裘太后彷彿想到了自己的命運一樣。

雖然年紀輕輕就成了光華第一個垂簾聽政的太后聽上去讓無數女子羨艷,但是實際上她過得也不好。

十方實際上也姓裘。

即便是再厲害的女子也有偶爾多愁善感的時候。

裘桐將話題轉了回來,低聲說道:「現在聖上已經有些疏離張安夷了,我們是否可以有所行動了?到時候再嫁禍到尹濟身上……」

裘太后收起了心中的感慨。被畫得上挑了的眼尾慢慢勾了上去,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說:「是的,找個機會,我們可以行動了。」

六月底正好是老尚書和老夫人的忌日。每年這個時候,張安夷都會抽時間去京郊祭拜的。

老尚書和老夫人已經過世了五年,在張府留下的痕迹除了他們生前住的院子之外,幾乎已經沒有了。人死隨風去,歲月終將把每個人活在世上時的痕迹抹去。大部分人留下的只有一塊墓碑,只有那少部分人的名字留在史書上的人會被人記住一百年、兩百年,甚至千年……

但是無論是帝王還是大臣,剩下都只有文字了。

因為老尚書和老夫人一前一後離世只差幾天。張家人都是在老尚書忌日這天一起祭拜的。

今年張安夷休沐正好在老尚書忌日的前一天,后一日老尚書忌日的時候朝中有事走不開,他只好先所有人一步,前一日去祭拜。

張安夷決定了提前一日單獨去祭拜老尚書和老夫人之後,張安朝找上了他,說想跟他同一天一起去。

張安朝自從回到張府後很安靜,他跟陳氏帶著兩個兒子自己過著日子。他忽然來找張安夷要一起去,肯定是有什麼事情。

「三弟有什麼事?」張安夷極其清楚他這個三弟的性子,貿然找上他,肯定是有事相求。

起初張安朝還想不承認,可是他承受不住張安夷目光的壓力。他一直就有些害怕這個二哥。再加上這幾年張安夷身居高位越發的高深,溫和儒雅的外表之下散發著的是尊貴和不動聲色的逼人之勢,尋常人根本招架不住。

被看了一會兒,張安朝就緊張得額頭冒汗了。他猶豫了一下,終於說道:「二哥平日里太過忙碌,我不敢打擾。是青玄到了開蒙的年紀了,我想給他找個好一些的先生」

果然張安朝和陳氏夫婦只要找過來就一定是有事相求。

這對張安夷來說不是什麼難辦的事情。他問:「你可有人選了?」

張安朝搖了搖頭:「想等後日去祭拜祖父祖母的時候聽聽二哥的意見。」

「那你便後日跟我一起去吧。」

臨去祭拜的前一日,張青世知道張安夷要去京郊,就吵著也要去。近些日子局勢動蕩,阮慕陽讓下人看著他不讓他亂跑,把他都要憋壞了。

看著張安夷不為所動,張青世便纏著阮慕陽。

此時的阮慕陽已經七個多月的身孕了,肚子很明顯。

「娘,我都許久沒出去了。沈叔叔受傷,到現在您也沒讓我去看看沈叔叔,這次就讓我跟爹一起去吧。」張青世搖著阮慕陽的手臂撒嬌。

實際上讓張青世跟張安夷一起去京郊祭拜也不是不可以的。

他跟張安夷出去,阮慕陽是放心的。

阮慕陽也不想什麼事都由著他,便道:「這事還得問你父親,畢竟是你父親帶你去。」

張青世看了看高深莫測的張安夷,小小的兩條眉毛皺了皺。他那雙像極了張安夷的眼睛轉了轉,也不著急去求張安夷,而是繼續站在阮慕陽身邊道:「聽說曾祖父曾祖母以前對爹娘都很好,我都沒有見過他們,想去祭拜祭拜他們。」

張青世說這番話只是為了討巧,可是張安夷和阮慕陽的心卻被他的話牽動了。

他們成親好幾年阮慕陽始終沒有身孕這件事一直是老尚書和老夫人的心病。老尚書彌留之際,張安夷兄弟一共四個,除了他另外三個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張安夷是老尚書親手帶大的,是老尚書最疼愛的孩子,卻到死都沒有等到他有孩子,抱上重孫。

而老夫人,雖然臨終知道了阮慕陽懷了身孕,摸了摸還在阮慕陽肚子里的張青世,卻依舊沒有撐到張青世出身看他一眼。

想起老夫人臨終之時知道阮慕陽有身孕時的高興的樣子,阮慕陽心中發酸,覺得愧疚極了。

確實應該讓張青世去祭拜一下老尚書和老夫人。

阮慕陽看向張安夷,正好這時候張安夷也朝她看來。目光相觸,不需言語,她就知道他跟自己想的一樣。

「明日我帶你去。」張安夷開口道。

張青世小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討喜極了。

一個孩子哪裡知道父母此刻正在憂傷著?

這種孩子的朝氣與不識愁的樣子慰藉了此刻想起了老尚書和老夫人的張安夷和阮慕陽,讓他們看到了新生的希望,同時也讓他們更加感慨斯人已逝,時光荏苒。

「明日你要聽你父親的話,你若是不聽話,往後便再也不帶你出門了。」阮慕陽提醒道。

張青世連連點頭:「娘放心。我一定聽話。」他難得乖巧的樣子可愛極了。

隨後他又朝阮慕陽撒嬌:「什麼時候娘能跟我們一起出去,上一次還是上元節的時候,已經過去好久了。」

他的機靈討巧不知道是隨的誰,張府之中上到張吉和李氏,下到張安玉和胡云喜剛剛一歲多的孩子,都被他收得服服帖帖的。每回都是這樣,別說是阮慕陽,就連張安夷那樣心裡也是慣著他的。

阮慕陽心裡一陣柔軟,摸了摸他的腦袋說:「等娘肚子里的弟弟或者妹妹生出來了,以後我們就能一家四口一起出門了。」

「一定是妹妹,到時候我抱著妹妹。一起玩。」張青世對這個未出世的妹妹格外執念。

阮慕陽失笑。

「如果是弟弟呢?」張安夷忽然帶著幾分逗他的意思問道。

張青世的小臉立即皺在了一起,表情很是苦惱。他自然是不敢在張安夷面前造次的,只敢哀怨地瞪他。「就是妹妹,我就要妹妹不要弟弟。」

第二日一大早,張安夷便要帶著張青世出門了。莫聞和莫見早就把馬車準備了好。

張青世的身子弱,即便已經入夏了,阮慕陽也不准他貪涼。臨走之前叮囑了他很多。

「娘,我知道了。她們都說娘有身孕不能操心這麼多,娘還是多多休息吧。」他口中的「她們」指的是琺琅和紅釉。

張安夷牽起了張青世的小手,語氣柔和地對阮慕陽說道:「夫人放心。」

看著他們一大一小站在晨曦里,明明兩個人的性格千差萬別。阮慕陽卻有一種張青世長大以後一定會跟張安夷非常像。

他們離開后,阮慕陽也睡不著了,便拿了本書坐在廊下看了起來。

見阮慕陽看了一會兒書後像是不想看了,紅釉便坐在旁邊陪她聊天,道:「夫人,小少爺今天出去了,穿雲院安靜了下來還真有幾分不習慣呢。」

平日里張青世在的時候,手裡拖著小木馬,身後跟著兩個小廝,不管走到哪都是招搖過市的樣子。他雖然年紀很小,但是闖禍的本事絕對不小。只要一不留心,穿雲院就被他弄得雞飛狗跳,年紀小一些的小廝和丫環都是躲著他走的。

阮慕陽笑了笑。

前兩日,她收到了洛鈺從黃州寄過來的信。時隔五年,終於有了洛鈺的消息,知道她還活著,她十分欣喜。

信中的洛鈺沒有了當年的決絕,敘述的語氣很平靜。她說她在黃州安定了下來,有了個孩子,雖然很累很苦,但是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想要把孩子撫養成人。

她的字裡行間透著安寧。

日子雖然清苦,但是她很滿足。

據阮慕陽所知,江寒雲在洛鈺被發配去黃州之後便放棄了前程,主動要求被外派去黃州。可是洛鈺的信中隻字未提江寒雲。

再加上她說她過得很清貧,若是跟江寒雲再續前緣了,她好歹也是個官夫人,怎麼可能會清貧?

若她沒有跟江寒雲在一起,那麼她的孩子是誰的?

她沒有跟江寒雲在一起,阮慕陽覺得有些遺憾,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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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閣第一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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