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宿命(中下)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宿命(中下)

納薩西斯很懷疑那三個低等存在是不是被嚇瘋了,所以才慌不擇路出現在這裏,審判之光的出手因此而緩了一緩。

不過彈指一瞬,三人中為首的那名女子連續九次急速突進,站到了星艦陰影下,一雙明眸冷冷盯着鳳凰,目光中殺意如沸。

兩人相距不過百米,審判之光已化為鋪天蓋地的流火,向整個山區傾瀉而下!若是站在極遠處眺望,這一帶的景象酷似蒼穹開了道口子,原本密集如綿的雲層彷彿泡沫般蒸發得乾乾淨淨。光潮還在空中,風暴就已經席捲了山區,十多人合抱的巨樹成片倒伏,桌面大小的岩石碎成齏粉,無數裂縫將山體撕成了被跺過一腳的脆餅,整體坍塌已迫在眉睫。

引發如此程度的破壞力,對每個使徒都不算難事。但納薩西斯卻等於是在用八百磅鐵鎚去敲一個櫻桃大小的西瓜,只留裏面兩顆西瓜子保持完整,其他的全部要碾壓成渣,無可挽回。

這才是第二使徒真正強大的地方,全面壓制的同時又剝絲抽繭,除了2號和鳳凰的火種以外,不打算給他們留任何東西,其中也包括一切掙扎餘地。

掙扎本就是蒼白可笑的。

對於多出來的這個求死者,納薩西斯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繼續好奇。毫無可估性是人類最大的共同點,這個物種中的絕大多數個體,每時每刻都處在瘋狂之中,卻從來也看不清自身的模樣。

審判之光籠罩大地的最後一刻,落在蘇蘇後面的羅剎和諸神無用看到一個半圓形光罩無聲無息擴開,邊緣部分如同放射狀平推的火牆,其中蘊含的毀滅力量讓兩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屏息待死。

天崩地裂的劇變狂潮即將到達最高點時,推進到兩人面前的火牆突然如見鬼般消失了,不見了。羅剎的視膜上甚至還殘留着熾光留下的影像,皮膚還在微微灼痛,鬢角髮絲仍打着卷,但一切都已經戛然而止。彷彿歌者的花腔高音還未結束,就被人一刀割斷了喉嚨。

劃上終結句點的不是刀,而是一枚花瓣,柔嫩到指頭一拈便能搓碎。

星艦中納薩西斯的表情已完全扭曲,他畢竟還是跟低等生物不同,至少能通過全視之眼看清自己的模樣。

他看到的自己,頰邊切切實實多了道一乍長的傷口,眼神活像個在極度震驚中即將崩潰的瘋子。

就在剛才,蘇蘇輕輕彈出了春蔥般白皙柔嫩的右手食指,那枚晶瑩花瓣飄飄蕩蕩飛揚而起,在審判之光的籠罩中生成了一層領域。領域將她和鳳凰、2號全部防護在內,同樣綻放着光芒萬丈的金炎,就雄渾的能量噴爆而言,甚至完全壓過了審判之光!

花瓣隨即一閃而逝,再出現時,又回到了蘇蘇身邊靜靜盤旋。整個過程短促到幾乎沒有在時光流逝中留下印痕,實則星艦已被貫穿了十七八道艙壁,花瓣直射納薩西斯。如果不是因為護身屏障的存在,第二使徒恐怕留下的將不是傷口那麼簡單,而是重創!

「神之本原……」納薩西斯的意識中閃過一道驚雷,難以置信地瞪視着之前認定的求死者,空間爐轟然關閉,神仆輸出就此終結。

「尊敬的納薩西斯,別來無恙。」蘇蘇的精神波動直接回蕩在納薩西斯耳邊,能突破空間爐的能量亂流完成這一點,同樣就只有神族才能做到。

「你是?」納薩西斯從未想到過,自己會有如此驚愕的時刻。

山體的崩塌逐漸凝固,像一副即將被撕裂的靜態畫,浸入冰水被徹底凍結。同樣以神之本原為基礎,一方是毀滅,一方卻在遏止毀滅,爭鋒相對的局面以守方毫無懸念的壓制性勝出而告終。

面對納薩西斯的問題,蘇蘇冷笑了一聲,身影在原地變得模糊,現出多個分身,清麗絕俗的容貌完全一致,就連能力氣息也毫無差別。納薩西斯眼看這人類女子彷彿層疊幻影,那些分身又逐一走回到本體面前,與其悄然相融,最後仍變回一個,駭然之下險些失態狂呼。

第七使徒光之暗面,竟選擇降臨在了人類身上!

「你應該記得,我的耐性不是太好,所以請你儘快滾出這顆星球,它是我看上的獵物。」蘇蘇隨手指了指2號和鳳凰,「這兩個也一樣。」

納薩西斯驚疑不定,但無論如何發動全視偵測,蘇蘇體內能看到就只有最純粹最濃烈的神之本原,不含半點雜質。使徒的降臨近乎重生,所有能力被洗去,如同嬰兒再次學步,才能重新變得無比強大。

蘇蘇的分身方式雖然稚嫩,可恰恰應對了第七使徒化身千萬的最強威能,正是全面覺醒的前兆。納薩西斯顧不得再去多想別的,操控著星艦緩緩退後數里。相對於超過十公里長的龐然艦體,這點距離等於是微乎其微,而在使徒級別的較量中,則已經代表了臣服。

納薩西斯就此陷入沉默,星艦化為空中靜止的巨獸,連最微小的爪牙都不敢亮出。

2號轉動着複眼,先是看了看即便在審判之光襲來時也依舊如同雕像的鳳凰,隨即望向蘇蘇。它很疑惑,不明白後來的這個女性人類,為什麼能逼退使徒。雙方的神之本原內質確實相同,只不過納薩西斯釋放的審判之光是輕描淡寫隨手一擊,蘇蘇卻是全力以赴與其抗衡,看着場面佔優,真正的實力對比其實天差地別。

這就好像一隻螞蟻嚇退了一頭獅子,從力量法則視角來看,幾乎是個笑話。

「廢話,我當然是人類。」若有若無的精神力傳來,在2號的意識中樞中構築出訊號,「我唬不了他多長時間,撤掉你的防線,讓我來改造火種!」

2號的神經中樞構造堪稱完美,在激烈對戰中最多能分化為一億八千萬個運算單元,絕不可能出現一星半點滯澀。但此時此刻,它卻不禁呆住。

以前蘇蘇從不認為「愛屋及烏」這句話有什麼道理。趙白城身邊有着太多毫無存在必要的傢伙,他們像螞蝗一樣吸取着他的血液,以此為生命力苟活在這世上,並恬不知恥地認為這就是對他的效忠方式。至於那些女人,包括鳳凰在內,除了該死以外就沒有更好的形容了。她們引來一切麻煩,卻從不知該如何解決麻煩,到最後就只能靠他,像遍體鱗傷的母狗一樣夾着尾巴逃回主人身邊,以可憐巴巴的眼神尋求庇護。

今天不一樣,屋子上的烏鴉不一樣。2號是他的一部分,是從他血肉中割離出的存在。2號前來這顆星球的目的已經顯而易見,這讓蘇蘇幾乎咬斷了牙根,但要眼睜睜地袖手旁觀,她還是無法做到。

2號一旦死亡,就意味着趙白城的這部分本原徹底毀滅,他將受到無可挽回的創傷。同樣的道理也可以用在鳳凰身上,這失憶的白痴從趙白城那裏拿走的更多,好像是當成了她用來成長的「食物」。

食物……

蘇蘇恨不得能把趙白城一口口咬死,反而他有自己跳進盤子裏的習慣,與其便宜鳳凰,還不如被自己吃到肚子裏,血肉相融,永不分離。

當然,這樣想,並不代表會這樣去做。蘇蘇不捨得那不識好歹的蠢牛破半塊油皮,對方早已習慣了她的好,卻從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好。

許多時候,蘇蘇都很希望他能明白一次,後悔一次。

早在趙白城在修羅獵場吞噬反應堆碎片的時候,蘇蘇就已經通過兩人之間的特殊維繫,得到了部分神之本原。控制他人能力,向來是蘇蘇最擅長的手段,就連趙白城都沒察覺到,吞噬本能被她借用了少許,甚至就連清洗同化的方法也一併照搬。

這點神之本原,此後便在蘇蘇體內存放着,直到在申陽軍區碰上大祭司,才得以迅猛增強。蘇蘇原本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與趙白城之間多一層感應,神之本原的氣息波紋極為特殊,就算遠在萬里之外,她也能知道趙白城的大致位置。但大祭司卻讓她眼中的「信號坐標」,成長為烈日驕陽,直到她離開一直都沒有多說什麼,只淡淡點了句:大敵當前,有些東西得學着放下。

是仇恨嗎?

蘇蘇當時沒有作出回答,卻在心裡冷冷地想到了鳳凰。

今天帶着梵天部下,來迎接血族女王的大駕,就是為了做個了斷。趙白城用生命本原充當的那份「食物」,反倒成了鳳凰的護身符。蘇蘇即便存在殺心,也不得不考慮對趙白城的連帶傷害——他的生命本原被鳳凰吸收是一回事,被自己摧毀又是一回事,損傷程度不可同日而語。

事實上,蘇蘇只想生擒鳳凰。踩着別人談判是她的一貫行事風格,先制住鳳凰,再喚醒她,通過老傢伙給的小玩意一起回到地球,整個事情無疑要簡單得多。

血族始祖的血脈逆流,並非無法可解,河圖星與地球迥異的磁場輻射,將在引流過程中起到相當關鍵的作用。但出現在這裏的使徒和星艦,卻成為了另一個未曾想到的巨大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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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紅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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