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大結局上

第四十四章 大結局上

「長安……」陸小果一面推門,一面有些心虛的叫到,還要分心朝長安身後那一臉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荊墨看去。

荊墨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很生氣么?可是他怎麼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難道以為自己不可能真的跑了?還是自己走沒有跟他都沒什麼關係?

她心裏尋思著,力氣到底不及長安,就被推到一旁,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長安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後從她身旁越過,直接朝抱着包袱,一臉擔憂的小蠻走去。

小蠻下意識的往後退,一面朝陸小果往來,目中滿是求救的眼神,陸小果見此,正欲上前去,可是忽然只覺得天旋地轉,自己整個人就被一言不發的荊墨攔腰往肩膀上一扛,帶出離開。

於是小蠻後來怎麼樣,陸小果不知道,只是荊墨竟然像是個沒事人一般,一切照常,這讓陸小果有些摸不著頭腦。便詢問起他幽冥果之事,「你不是說幽州鬼滿為患么?怎麼還把剩下的五個星魂拿走了?」

「此事不急,過些日子在說。」荊墨正看着滿月從墨王城送來的玉簡,都是改革新政之後的朝事,所以他心思都放在上面,沒看陸小果。

陸小果聞言,不由得有些氣惱,走過去一把奪去玉簡,氣呼呼的問道:「既然不着急,當初還讓我去取七星魂,早知道的話就不要開什麼離恨天秘境,那風無忌興許也就還活着,我侄女也不能那麼傷心難過。」

荊墨這才抬起頭來,從她手中拿回玉簡:「有些突發事件是我未曾料到的。」他說到此處,一雙幽瞳緊緊的鎖視着陸小果:「比如,你竟然嫌棄我老。」

陸小果見他舊事重提,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我也就是隨便一說。」

但荊墨卻是盯着不放,「是隨便一說么?前日若不是我和長安恰好聽到你二人密謀,這個時候只怕你已經走了。你說你若不是嫌棄我老,怎會想要從我身邊離開。」說着,伸手握住陸小果纖細的小手:「你當初來外域,不就是為了找我么,如今我就在你的身旁,你還想到哪裏去?」

陸小果被這話說的啞口無言,沒好氣的甩開他的手。不過並未轉身離開,反而是雙臂勾上荊墨的脖子,踮起腳尖將櫻色的小嘴往荊墨的薄唇印上去:「我不嫌你老,縱然你老了,我也要你的,你還是我夫君啊。」

荊墨順勢摟住她的纖腰,對她這忽如其來的反應,到底是有些意外的,不過更多的是驚喜,這個丫頭從來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所以她能跟自己說這些,荊墨還是十分滿足了。然而就在這時,卻聽陸小果抗議道:「可是我們已經成過親了,如今的伽羅王城百業待興,婚禮咱們便不由在舉行了,好不好。」

她說的不無道理,只是荊墨想給她一次盛大的婚禮罷了。不過如今她既然不願意,那此事就罷了。當即點頭道:「好,不過哪一日你想要婚禮了,咱們再辦一次。」

此事雖然說好了,但是對於幽冥果之事,陸小果卻還一直耿耿於懷,很是好奇荊墨所說的突發事件到底是什麼?還有那日他將離魂叫進去到底說了什麼?

因是好奇,所以陸小果便藉著尋查六部之事為由,見了離魂等人。

如今的伽羅王城既然是新王登基繼位,那自然直接廢除舊制,與墨王城一般,退出新政。寒門子弟將不必再呼天下不公,貴族紈絝也不可能在靠祖上的陰德而享受榮華富貴,大家都將是一樣的人,想要擁有權力地位財富,那麼只有一條路可走,便是參加科舉。

有離魂一干人在,荊墨又主持着大局,再有長安來主戶部,一切僅僅有序。應試的佈告不過發出去幾日,報名的人便已經過萬,這讓眾人都忙得猶如陀螺一般。

不過讓陸小果意外的是,那如意鳩摩尊等人竟然都來報名,倒是讓她十分意外。不過此刻她也沒有閑心去管這些瑣事,直接拉了離魂到了外面的樓欄旁詢問:「你告訴我,是不是那日你跟荊墨說了什麼,他才把我手裏剩下的五個星魂拿走的?」

在她看來,之前荊墨都是正常的,也就是同離魂談話以後,便沒有了要立即復活幽州帝姬的決心。

離魂只覺得頭上舉著一個大寫的冤字,可謂是欲哭無淚,但是他又不能同陸小果說實話,只是一臉冤枉道:「小祖宗,此事與我斷然是沒有一絲關係的,我哪裏知道墨王他如何想的,不過墨王素來性格沉穩,想來是真的有什麼問題,所以才將此事截止的吧,小祖宗您也不用過於擔憂,倒是昨日聽墨王提起,您不願意舉行婚禮?此事可當真?」

陸小果並沒有發現離魂轉移過了話題,「是啊,又不是沒有嫁過,而且那種場合實在太累,我此生不想在有第二次了。」她一面感嘆著,一面往身後的太師椅上很不客氣的坐下,「各職人員,都是你親自考核么?」她問的,自然是這些三品以上的大員。

離魂見她沒在問幽冥果的事情,總算鬆了一口氣,但這事卻像是一個鞭炮一般,若是哪一日不經意給點了,只怕是要出事的。此刻聽陸小果問起政事,便答道:「小的一個人怎麼能做主,還要經過長安公子和墨王考核一遍。」那都是掌管伽羅王城命脈的大員,哪裏敢馬虎。

陸小果一聽,點了點頭,「有他們幫忙看着,我倒是放心了,不過我覺得我並不合適做什麼伽羅王,若是只因為我是伽羅王的女兒就繼承王位的話,那跟那些貴族子弟好像沒有什麼區別。」

她自顧的說着自己心中的想法,但是離魂卻是有些被嚇到。小祖宗現在只是一個伽羅王就不想當,那她若是知道幽州那麼一大片地方等着她去管理,那會不會嚇得給跑了?當即便連忙勸道:「小祖宗您怎麼能這樣想呢?您和那些貴族子弟是不一樣的,他們不管修為還是心境都不如您萬分之一,而且一個王城的當權者,最為重要的便是威信,若是沒有這份威信,怎麼能壓制各方各族?」

陸小果聽他說最後這半句話,倒是覺得有些道理,此刻的伽羅王城百業待興,的確需要一個最為合適的人來作為權力中心的主人,而自己不管身份,還是這威信,的確是不二人選。所以她認真的想了想,「既然如此,那我先暫且坐着這個位置,只是你看着點,若是有合適的人,可薦舉給我。」

她的意思是要禪讓……離魂有些頭疼,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婚禮不辦,但是這登基大典還是要的,所以當這六部官員都差不多就職了,她的登基大典也開始準備。

外域那麼寬廣的地域,卻只有四王,所以每一方王的登基大典,那都是足以震撼整片外域的。尤其陸小果是數年來第一個女王,所以就使得大家對於這一場登基大典更為好奇。

梵凈王也收到了觀禮帖。

他的大殿之中,還有一人。正是驚鴻,只是那日他被荊墨困住,雖說沒有死,可也是半死不活,他的驕傲尊嚴,都被擊碎得一絲不剩。

可即便如此,當他從梵凈王手中接過帖子時,臉上的表情還是變得扭曲起來。然後舉起那金貼往地毯上狠狠一摔,然後便只剩下他憤怒的粗氣聲。

梵凈王看着此刻虛弱重傷的胞弟,心中複雜萬千。說實在的,這些年他一直慣着這個弟弟,可是他也累了。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如今木已成舟,你以後好生待在這裏梵凈王城就是。」

可是驚鴻怎麼會甘心呢?大哥不知道,可是他知道,陸小果是幽州帝姬啊,她是屬於那邊世界的主人,怎麼可能會留在外域做這一方之王呢?到最後,這伽羅王城還不是會落入荊墨的手中。

如此,他怎麼能甘心呢?就算荊墨如今也知道了陸小果的身份,阻止幽冥果復活。可是離魂那些人的性子,豈能會遂荊墨的心愿,必定會千方百計的讓陸小果復活,回到幽州的。

可是,他覺得自己有些高看離魂了,這麼久了,竟然連登基大典的日子都定下來了,他們竟然還沒有半點動作,這讓驚鴻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如此,難免是有些隱隱擔憂,莫不是離魂和那荊墨暗中達成了什麼協議?

他越想心中就越是煩躁,旁側兄長的話是一句也沒聽進去,直至梵凈王聲音提高了幾分,他這才抬眼朝梵凈王望去:「本君如何能甘心?」同樣都是王室之後,他不甘心永遠都只是一個諸侯。

「王弟!」梵凈王見自己說了半天,竟然沒有任何效果,到底是有了些氣息。想是因為從來都處於高位,使得他無形間多了一陣強大的氣勢,此刻隨着他的微怒而釋放出來。

驚鴻受了傷,雖說梵凈王已經為此費了不少心思,但他依舊沒有任何感動,與梵凈王說話之時,更談不上任何的尊敬可言。這會兒見梵凈王這釋放出來的威壓,不但不怕,反而冷嘲熱諷一笑:「你若是我,你會甘心么?」

此話,他很多年前第一次給梵凈王借兵之時,就已經想說了。

梵凈王聽到這話,微微一愣。世間的確沒有感同生受這麼一說,可是他若真的和驚鴻調換位置,也不會像是驚鴻一樣,為了權力而不擇手段。但這是他唯一的胞弟,而且父王歸於混沌之時自己發過誓,一生必將善待自己的弟弟。這相對於驚鴻所發的毒誓而言,自己這個誓言顯得蒼白了些。

驚鴻若判了梵凈王,那麼必遭天譴!這是在當年老王爺面前發的誓,甚至老王爺覺得不夠,還給他下了一道禁制,他若是有半分非分之想,那麼必定生不如死。所以這些年,驚鴻對於自己熱愛權力的心從來不掩飾,因為他已經將這目光放到了梵凈王城外。

「孤覺得你,已走火入魔了!」梵凈王看着紅著雙眼,神情略顯得有些猙獰的驚鴻,忍不住責罵道。

這算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的責備驚鴻。可出乎意料,驚鴻卻沒有半分惱怒的意思,反而是平靜的朝他看去。

他越是這樣,就越讓梵凈王隱隱覺得不對勁。果然,下一刻驚鴻的話讓給他忍不住一個蹌踉,倒退了數步,跌坐到那個尊貴無比的王位上。

「將凝魂玉給我,從此我便不在麻煩你半分。」這是驚鴻對梵凈王說的話。

四方四座王城之中,每一個王宮之中,都是有一件無上至寶的。而梵凈王城的,便是驚鴻空中的凝魂玉。

這凝魂玉雖然看起來外表平平,一如尋常的羊脂玉一般,實則是可以讓擁有者實力大增數倍,當年外域禍亂之時,有一任梵凈王修為低淺,正是靠着此玉鎮壓各方亂黨。可是凝魂玉的力量,用一次之後,所需要恢復的時間卻是數十萬年。因此若是不到萬不得已,一般是不會動用此寶的。

所以,梵凈王才會受到這樣的驚嚇。

說到底,凝魂玉也是他們梵凈王城的根本之一。即然是根本,怎能隨意交給驚鴻呢?可驚鴻的那口氣,沒有半絲的緩和,這讓梵凈王十分為難。「孤可以繼續借給你軍隊。若是你嫌十萬不夠,那就二十萬,三十萬……」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驚鴻不屑的打斷道:「一幫烏合之眾,再多又有何用?」他要的是,讓自己瞬間戰力提升,超過那荊墨就可以。至於那所謂的大軍,除了去送人頭,根本成不了任何大器。

荊墨一死,不管是伽羅王城還是墨王城,必定一時間也潰不成散,自己就算不能奪得一方之城,可是這混亂之中,想要得到一席之地,也是綽綽有餘的。

看着他那眉眼間的算計,梵凈王只覺得自己的心突突的跳動着,當即果斷回絕:「凝魂玉不可能給你,此物對我梵凈王城何等重要,你不是不知!」

他大約是第一次如此強硬的拒絕驚鴻。

所以驚鴻稍微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以一種不屑一顧的眼神打量著梵凈王,「王兄,你知道我為何一直如此執意的追逐權力,為的是什麼?」

梵凈王不解,只覺得驚鴻那笑容太過於刺眼,他也是頭一次覺得對驚鴻是無比的厭惡。這時只聽驚鴻有些怨恨的口氣說道:「當年,明明我不管是修為或是任何能力,都在你之上,可就因為你比我年長,所以父王將這位置傳給了你。而最為可笑的是,當時伽羅王城四大諸侯叛變,你竟然就這麼傻傻的看着,墨王沉睡時期,你也無動於衷,從來你都只懂得守着這一畝三分地,明明你當時是可以分羹一杯,可是你卻偏偏這麼錯過了。」

他越說越有些激動,言語中對於自己這個王兄的不滿也毫不掩飾。「那凝魂玉早就可以用了,可是你卻一直小心翼翼的留着,你知道你這樣錯過了什麼?如今你既然捨不得用,那就讓我來用,讓你看看,我是怎麼利用這些資源,將我梵凈王城的疆土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廣!」

梵凈王聽完他的這些話,眉頭緊緊的蹙著,顯然是不贊同他的這些觀點,甚至是認為自己這個胞弟,好生幼稚。如果單憑一件至寶,就能征服天下的話,那麼早就不存在四王鼎立了。

只是此刻他並不想同驚鴻在說些什麼,只覺得面對着驚鴻的偏執之時,自己是何等的疲倦。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驚鴻,「父王將王位傳於孤,想來並非是因為傳長不傳幼,而是因為,父王早就看出來,誰更適合來守護西部這片疆土。」他說着,一麵攤開手心,一陣鵝黃色的微光之中,一塊猶如嬰兒般的淡黃色玉呈放在手心。

那便是他們梵凈王城的至寶,凝魂玉。

驚鴻幾乎是一瞬間精神起來,兩隻眼睛裏的光芒很是耀眼,掩不住滿臉的興奮,當即伸手就將凝魂玉拿過來。這凝魂玉看起來平常無奇,但當他接觸到自己的手掌那一刻,驚鴻能發現那其中所蘊含的強大力量。

他的臉上露出笑容,似乎已經勝利再望,已經殺了荊墨,踏平了南部和東部的廣闊疆土。

梵凈王目光淡淡的看着他,只覺得此刻眼前這個和自己一同長大的王弟,是何等的陌生。「你自己好自為之吧!」顯然,他已經放棄勸阻驚鴻了。

想來也是,面對一個進入了瘋魔狀態的人,勸說他跟他講道理,那就如同想要喚醒一個裝睡的人。

裝睡的人永遠叫不醒,而驚鴻,卻是永遠聽不見去!

伽羅王城中已經許久沒有這等喜事了,那原本在幾位諸侯叛亂之下所毀去了大半的城池,如今已經重新建好,街道上每隔一段時間,便能看到巡防營的隊伍。

沒有欺男霸女的紈絝,也沒有橫霸一方的地頭蛇,這就是新政而治的伽羅王城,處處都是一派欣欣向榮。若非不是前陣子親身經歷了那場大戰,沒有人會相信,這是一個剛建好的城池。

陸小果作為這一座城池最高領導人,按理說她才是最忙碌的人,可是現在卻是一副清閑十足的模樣,戴着面紗在城中閑逛。

自從上次她『煽動』小蠻一起去浪跡天涯后,長安就不讓她在見小蠻一樣,而這個時候,閻君他們一個個都忙得跟陀螺似的,陸小果又沒有什麼朋友,便自己一個人閑逛。

雖然整片東部都分統稱叫伽羅王城,但是真正的王城是屬於這片土地最中央的一座城池,也是東部最大的一座城池。總共分為三層,外城從前是平民所住,中城乃權貴富賈之地,內城便是王宮。

而此刻經過改革之後,除了保留內城之外,中城和外城已經合為一體,今日陸小果所到之地,正是外城。

外城既然從前是貧民所居住的地方,自然好不到哪裏去,像樣的大街面基本又被從前中城的權貴佔領,所以大街幾乎都是住在小巷子兩旁矮小的房屋中。

陸小果悠悠晃晃的,也不知怎的,走入一條小巷。這巷子很長,足足有三四里的樣子,而且一條直線走到底,兩側每隔着一段路程,便開出一扇門。

偶爾能看到巷子裏玩耍的孩童,但是更多的是緊閉門縫。而且此地明明是向陽之地,此刻正午時分了,卻依舊有種陰冷的感覺。這讓陸小果覺得十分詭異,猶豫了一下,便朝想走深處走去。

兩側多是瓦房,並未任何參天大樹,可即便如此,還是給人一絲陰冷的感覺。她往巷子裏走了差不多小半里,正好遇到一家人,都帶着包裹,似要搬家的模樣,陸小果站在旁邊給他們讓路,那年近古稀的老太太忽然過身來看着她,「若是沒有什麼事情,不要往裏面去了。」

陸小果不知她為何這般提醒自己,只是隱隱覺得不對勁,待這一家人走遠,便拿出自己的判官筆來,拋入空中。

虛空中,判官筆無人執筆也能快速的在虛空中劃出一個羅盤,羅盤還沒畫完,陸小果的眉頭就凝了起來,原本打算給離魂傳音,叫他來處理一下,但隨即想到他們現在事多,便將金色的小毫一收,往裏走去。

越是往裏面走,那種無形的陰冷便越來越明顯,直至到了最後的,兩旁便是能見到一兩個人,也是面色蒼白,身無半絲生氣。

而對於她這個外來人的到來,也不知為何,大家都露出驚恐的神色,不似之前那老太太一般和善,這讓陸小果很意外。

忽然,一個女人的聲音從牆內傳出,「儘快安排下去,新王登基之日,務必要完全準備好!」

陸小果不由得腳步一滯,當即果斷的貼了張隱身符在身上,雖然不能管多久,但好歹是有些用的。

裏頭又有一個女人回了話,然後房門打開,走出來一位少女,雖然看起來與尋常女子沒有什麼區別,可陸小果這個位置望過去,恰好看到她耳後那個醒目的刺青。

「秀門的人……」要送自己什麼大禮么?陸小果心中滿是疑惑,一面趁著這開門的時間,踏入其中。迎面就看到凝著眉頭站在這個狹小院中的中年女人,看着竟然有些熟悉,難怪自己聽她說話聲音也有些熟悉,這不正是秀門的長老,神女如意的師父明秀長老么?

她匆忙打量這明秀長老一眼,目光便被那緊閉的房門吸引了過去。雖然隔着房門陸小果看不見,但是卻能感覺到那裏面都是些什麼東西?驚奇之餘,大步朝那房門靠近去,一面又往身上貼了張隱身符。

裏面竟然全都是亡魂……秀門以魂魄為修鍊物資,按理說這裏鎖著這麼多魂不是什麼事,可重點的是,從這些亡魂看來,似乎都是些無辜平民。她不由得想到那日大戰,莫不是那日枉死的人么?

這些亡魂之中,有男有女,老的小的,他們此刻的魂魄都保持着剛死之時的模樣,一個個鮮血淋漓的,若不是陸小果見多了,只怕早就被嚇得叫出聲來。

這事兒追究起來,自己也是有責任的,若是那日不要那麼衝動跑到萬家,而是把那些人引到城外沒人地方,那就不會死這麼多人。

就在她自責之際,陸小果忽然發現他們的死相,似乎不對!心裏『咯噔』的一下,又連忙看其他的人魂魄,卻發現他們的死相,基本都是一致的。

那日房屋建築大片的倒壓,按理說被砸死的樣子不是這樣的,可是這裏的亡魂雖然滿身鮮血,卻是沒有一個少手殘腿的。

陸小果回頭看了一眼那還凝著眉頭站在院子裏的明秀,又朝前面一片片房屋望去,同樣透著這森森的陰氣,莫不是裏面鎖著的都是亡靈?方才自己一路來,越是離此處近,所居住的人氣色就越差……

如此可見,自己的猜測,也許是對的。

她從這間小院出去,又轉展到了幾處院子,最後在一處無人看守的小院停下。不過這些房門甚至牆壁屋頂上,都佈滿了禁制,將那些亡靈全部困在其中。

好在陸小果也是擅長禁制之法的,倒是不必擔心如何破開,她最為擔心的是,自己若是將這禁制打開,只怕不但會引起秀門之人的警備,這裏的亡靈還會拚命的朝外逃。所以她想來想去,找個隱秘的地方坐下,往身上貼了數十張隱身符,這便開始打坐,以元神出鞘的方法,進入這房間,問明他們的死因。

她也是沒有辦法,有了禁制在,她看得見裏面的死人,可是裏面的人看不見她,所以只有這樣。

隨着陸小果元神出鞘,一個與她一模一樣的透明影子便從身體中抽離,然後穿過那層層禁制,直接進入房中。

她到底是元神,而不是魂魄,所以當她一進入那房間的時候,就引來不小的轟動,頓時將陸小果嚇了一跳,深怕他們將秀門的人引來,所以連忙道:「大家別怕,我只是途徑此地的道人,見給位被困在此處,想幫你們一把罷了。」

這話自然沒人信,不過聽到她要幫他們,到底還是有人心動,畢竟這麼多人,整日被困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沒有半分自由,而且還日漸虛弱,即便知道他們自己已經死了,但也不想繼續過生前這種沒有出頭之日的日子。

因此便有個中年男子首先站出來,「你要救我們?我不信你這麼好心。」

是啊,人家憑什麼信自己?不過陸小果是什麼人,當即便連忙擺出自己的誠心:「大家也看到了吧,我和你們不一樣,因為我是活人,我此番用元神進來,是冒了大險的,難道這樣還不足以證明我的誠心么?」

元神離體,的確十分危險,所以有人開始相信陸小果,不過對於她的能力還是十分質疑:「你當真能救我們出去?」

「是啊,若是你沒有絕對的保證,還是不要冒險,前些日子有人想要逃,被發現之後,連帶跟他關在一起的人全部魂飛魄散。」又有人開口道,顯然是在告訴陸小果,沒有這個能力就不要來害他們。

陸小果現在為伽羅王城的主人,大可讓人包圍此處,將秀門人全部緝拿,可就怕適得其反,秀門的人來個同歸於盡就不好了。所以想了想,此事還得私下解決,因此便問道:「你們是如何死的?」就算那日大戰死了不少人,可是有離魂和地獄諸君一起招魂安撫,早就送到幽州,不可能還剩下這麼多,尤其是他們的死因,讓陸小果很是懷疑。

提起此事,不少人都露出憤怒之色。大家都七嘴八舌的爭相說,陸小果雖然聽得雲里霧裏,但最後也總結出來,這些人的確是死於當日大戰之時,不過是死在秀門的手中。

當時秀門趁亂在外城殺了不少人,直接將魂魄鎖起來,甚至在外佈下了不少禁制,以至於離魂他們招魂安撫的時候,這裏的魂魄感受不到那股力量。

她臉色鐵青,雖然之前已經有所猜測,但是當真正的聽到這些人自己說出來,卻還是忍不住無比的震怒。

想是因為她這打從心裏散發出來的震怒感染到了眾人,便有些相信她,有人問道:「姑娘可打算如何救我們出去?」

但是很快有人絕望道:「出去了又能怎麼樣?我們都已經死了,能去哪裏?」

「是啊~」

「你們可以去幽州。」陸小果提議到,雖然幽州現在也是一片婚論,但那裏到底是死人待的地方,不然的話,繼續留在這外域,不是被秀門的人抓回來修鍊,就是被其他的妖魔鬼怪吞噬。

這些人都是外城的貧民,修為低淺不說,又沒有什麼見識,自然不知幽州一說,因此都十分好奇。

陸小果只得解釋一翻,不過卻沒有告訴他們,此刻的幽州無主管理,只怕四處都是惡鬼佔據,定然猶如那戰國一般,也是硝煙瀰漫,不過總歸留在外域要好上數倍。

看了一眼這麼多亡魂,陸小果心裏難免是擔心起來,那幽州無人管理,輪迴速度十分緩慢,荊墨不可能不知道,可為什麼忽然不讓幽州帝姬復活了呢?

明明之前他比自己都還要急切。

想不通,陸小果也懶得再想,而是想着自己元神出竅時間不久了,又擔心身上的附身符時間快要到,便匆匆同這裏的亡魂交代了幾句,離開了房間。

元神歸位,陸小果又以隱身符走遍了這條巷子。

幾乎正條巷子都關滿了亡靈,照着那明秀的意思,這些亡靈不是用來修鍊,而是為自己登基之日專門準備的。想起自己和秀門之間,可沒有半點的情義可言,所以也難免陸小果不能往好處想。

如此一鬧,她也沒了心思閑逛下去,而是直接回了王宮。剛進宮便被早在此處候着的東方紅兒攔住。「小姨,你去了哪裏?」

那東方紅兒一臉緊張之色,一見到她就連忙撲過來一把將她拉住。

「怎麼了?」陸小果見她神情急切,不由得擔心起來。

那東方紅兒卻是左右看了一眼,見着無人,這才將她拉到一處隱秘之地,方開口道:「我今日去東方家,在父親的書房裏發現的。」她說着,將一個錦囊塞給陸小果。

陸小果有些疑惑,當即接過錦囊,裏面放着一小半截玉簡,顯然這玉簡總共一分為三,而東方奕州留下的這一段,正好是中間的那一段。陸小果立即用神識一掃,一時間也愣住,不過好在她也是見過大風大浪之人,很快就恢復過來,朝東方紅兒問道:「此事,還有人知曉么?」

「這錦囊是父親放在夾層里的,想來並沒有人知道。」她回著,有些擔憂的朝陸小果望去:「小姨,此事……此事可是要告知小姨父?」

那玉簡雖說只是三分之一,但是卻正好記載了一件完整的事件,陸小果終於也明白,當年東方奕州為何不給離淡濃名份。他明明是知道離淡濃身份的,卻依舊將離淡濃養作外室。當時還她一直很不理解,只是以為東方奕州單純的想要保護離淡濃罷了。

可是現在陸小果終於明白了,但更多的是一股無法言喻的震怒。不過也是很奇怪,她竟然一臉淡然,讓人看不出內心有任何起伏。一面搖著頭,一面喃喃的問著東方紅兒:「紅兒,你覺得一個人,到底是有怎樣的苦衷,能放任自己的兒女死而不顧?」

東方紅兒知道陸小果此刻的心情,她何嘗又不是呢?但面對陸小果這個問題,她卻不知如何回答,畢竟父親就算沒有給娘親一個名份,可是父親和娘親一直都很疼愛自己,所以陸小果的這個問題,她怎麼能回答得上來?

只是有些擔憂的看着陸小果,小心翼翼的勸慰:「小姨,你也不要太難過,當下我所擔心的是,他等了這麼多年,諸侯門閥們都被小姨父幫門清掃乾淨了,那他是不是?」隨即又連忙安慰道:「也許,這玉簡中所記載的並非事實呢。」畢竟那麼匪夷所思。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陸小果絕美的容顏上閃過一絲狠厲:「沒有真心待過我?我又何必顧及什麼?血脈之情?血濃於水?這些比起身邊陪我生生死死一起走的人,又能算得了什麼?」所以不管真又如何?假又如何?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原本一直擔心她的東方紅兒聽到這話,總算鬆了一口氣:「小姨您能這般想,我倒是放心了,只是這玉簡中的消息並不完善,也不知他如今在哪裏。」

「急什麼,這登基大典如今看來,倒是專門是為他準備的。」陸小果冷笑一聲,將玉簡一捏,當場就成一堆粉末。一面朝東方紅兒問道:「近來各大門派和家族的事宜,由著誰來負責?」

東方紅兒側着頭仔細想了想,「好像是崔府君。怎麼了?小姨怎問起此事來。」

陸小果並未回她的話,畢竟這種事情,她是希望東方紅兒少摻和,再者東方紅兒所嚮往的日子,不是做做女紅彈彈琴么?因此便想,待此間事了,倒不如送她去六界,去人界,哪裏只怕是最合適她的地方。「沒有,隨便問一問。」一面又叮囑道:「此事,你先不要跟任何人說起。」

東方紅兒點了點頭,目送陸小果離開,這才滿腹疑惑的回去。

那外城長巷裏的亡靈刻不容緩,所以陸小果當即就喚來崔府君,問起有關秀門之事。

崔府君不知向來不理政務的陸小果今日怎感興趣起來,但還是耐心解釋道:「秀門的人基本上已經回去了,只有一小部分年輕弟子留下來參加咱們的科舉考試,如今已經在職的一個十五人,最高品階是正四品,最低是從七品。」

走了?那自己所看到的明秀又是鬼么?可見這秀門的人倒是有些本事,竟然連崔府君都能瞞得住。一面又問:「都是哪些人?」

她問的這般仔細,看來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所以崔府君也認真起來,將這些人的名字和修為都紛紛報上。

其他的人陸小果不認得,但是這其中的如意,她卻是曉得的。恰好這如意的師父,不就是明秀么。

見她神色不對,那崔府君便有些疑惑起來:「今日小祖宗問起這些是?」

陸小果對於他們,自然是信得過的,也不隱瞞,只將自己在外城所遇到的事情都與崔府君到來。

此事是何等的駭然,陸小果是知道的,所以一點都不詫異崔府君此刻的臉色如何。「此事,可是當真?」他吸了一口冷氣,再一次問道。

陸小果頷首,「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那些人,都是那日秀門的人趁亂殺的,當即就將他們的魂魄從還未曾斷氣的屍體中奪走,然後統統鎖在了那個地方。

崔府君臉色肅然,當即便按着陸小果所說的位置,用神識探了過去,果然發現此處有一個龐大的禁制,一時間那長久來一直緊閉着的眼睛猛地一睜,頓時廳中的所有的東西都飄浮起來,差點被他的眼睛吸進去。

不過好在崔府君反應得快,立刻又閉上了眼睛。不過即便如此,廳中也因為他這一睜眼,而變得凌亂不堪。不過當下他們二人都沒有顧及,尤其是崔府君,臉上還隱隱有一道恐懼的神色,甚至有些緊張道:「當年……當年在幽州,這到禁制……」不過很快他發現自己說漏了嘴,便立即轉過話題:「此禁制,非一般人能所布下,這修為最起碼得與墨王平起平坐,甚至是更高。」

「比荊墨還要厲害?」陸小果倒是有些詫異,也理所當然的任務,方才崔府君的失態,想來是因為這個問題。

卻不知,並不是。

崔府君暗地裏鬆了一口氣,慶幸陸小果沒有發現,一面道:「小祖宗,登基大典在即,此事便交由我等來處理,屬下立刻就去找離魂大人商量。」

陸小果頷首,親自送她到廳外,目送他離開。

在崔府君的背後,有一隻黃紙蝴蝶,隨着他的腳步,快速的融入他的背脊骨之中。

陸小果見此,才慢慢的踱回廳中,因之前同崔府君說話,四處的宮人都打發下去了,她垂著的手臂慢慢的抬起,掌心鬆開,裏面是一隻比之前崔府君背上還要大些的黃紙蝴蝶。

這是子母蝶,當年自己在鬼界之時,從離魂那裏學來的,專門用來竊聽和追蹤所用。不過今日,她也是頭一次用此物,並不知道,究竟好使不好使。

崔府君在陸小果這裏匆匆離開,就立即去找到離魂,只在他耳邊輕輕一句,那離魂就馬上放下手中的事情,同他一起到了書房中,甚至是佈下了禁制。

可是,有一句話說的極好。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同樣的,最為熟悉的東西,也總是忘記防備。所以崔府君背脊骨上攀附着的那隻黃紙蝴蝶,離魂到底也沒有發現。只是一佈置好一切后,便立即焦急的問著崔府君:「這怎麼可能?你確定了么?」

崔府君搖著頭,只是將那外城關着數十萬亡靈的位置告訴離魂。離魂立即用神識探查過去,幾乎是同上,就滿臉的震怒,但仍舊是難以置通道:「這怎麼可能?當年確定他死了,我才敢離開的,怎麼會這樣?」

「是啊,當年看着他死的人那麼多,可是這個誰又來解釋這個禁制?當年他同驚鴻那個偽君子聯手之時,不是已經用過此禁制了么?只是如今,比從前看起來,還要強大了數倍。」崔府君的話里,多是憂心忡忡。

「既然是他,為何鎖了這麼多亡靈?」離魂依然覺得詫異,心裏只覺驚濤駭浪所拍打過一般,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只聽崔府君苦苦一笑:「大人倒是忘記了,那年他攻入般若塔第五層,而第五層里所存放着的有一卷功法,名為轉生大法,還沒來得及燒毀,那是專門以亡靈為修鍊物資的。」

崔府君一語道破,離魂的臉色就又發難看了。

而另外一邊,陸小果依舊一人坐在廳中,她面前高几上的黃紙蝴蝶里,正傳來離魂二人的對話。

聽到般若塔之時,不由得有些意外。這般若塔她是知道的,當初在荊墨的王宮之時,看過不少書籍,有一卷關於幽州的篇章里就有提過,般若塔是幽州除了帝姬所居住的紫雲宮外,第二至高無上的建築,裏面存放着幽州,甚至是整個外域的大部分修鍊功法。而每高一層,這般若塔里所存放的修鍊法訣等階就高一倍。

而這個所謂的轉生大法,竟然放在第五層,那麼離魂他們口中的這個『他』,顯然也不是無名之輩,甚至跟驚鴻還有所來往。隱隱的,她想起東方紅兒給自己看的那半截玉簡,便有了一個懷疑的對象。

不過讓陸小果更為意外的還是二人談話間的口氣,似乎對於幽州很是熟悉的樣子。其實一直以來,陸小果知道離魂並非伽羅王身邊的護法大人離魂,只是從來離魂等人待自己都十分的好,甚至是可以為了自己而犧牲性命,所以陸小果從來沒有去追究他們到底是從何而來,到底是什麼身份。因為這些相對其他們之間的情義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但是此刻陸小果不得不懷疑,尤其是當年他們帶着自己到了六界之後,便建立了鬼界。而鬼界和幽州,不就是一個概念么?如此,也難怪陸小果懷疑他們到底是不是來自幽州了。甚至是讓陸小果聯想到他們一直喚自己為『小祖宗』,差點就要以為自己是幽州帝姬了。

但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且不說自己是伽羅王的女兒,這點假不了。就憑着幽冥果還在自己手上,只有幽冥果開花結果之後,幽州帝姬才可能復活。所以這個懷疑,幾乎可以排除掉。

可這種想法,一旦在心裏生出以後,就猶如雨後春筍一般,節節生長,如何也壓制不下去。

而就在這時候,黃紙蝴蝶里又傳來聲音。

「秀門當年雖然當年名不經轉,但是此前便已存在。」離魂頗為疑惑,而且秀門專門以亡靈鬼魂作為修鍊物資,這幽州通道關閉之後,許多亡靈無人指引到幽州,他們倒是撿了大便宜,這麼說來,這些年發跡成為東部的名門大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崔府君卻是掐指一算,臉色不由得複雜的朝離魂望去:「咱們走後,秀門才正式崛起。」

這就意味着,那個時候,他到了秀門。

離魂聞言,想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冷聲笑道:「好個狡猾無比的伽羅王,那秀門皆從來都是女弟子,縱然這修鍊功法與轉生大法殊途同歸,但卻讓人無法聯想到一起!」

陸小果聽到離魂口中所提起的伽羅王,頓時就愣住了。這樣說來,那玉簡之上的事情,也就是事實了。離淡濃出生之時,他雖然遠在幽州,卻也是知道此事的,卻不了了之,顯然這骨血一事,對他來說,有或是沒有,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如此也不難解釋,縱然東方奕州知道這些消息,也不敢讓離淡濃出現在世人的眼中。

那麼,自己這個女兒對於伽羅王,是不是與離淡濃一般?

與她一樣想着不可能的,還有離魂和崔府君,可是如今一樁樁鐵證之前,二人又如何不信?

「既是如此,那接下來怎麼辦,他關押了那麼多的亡靈,甚至是要在小祖宗登基之日所用,那會不會是要?」崔府君無比的擔憂,只怕認識這麼多年,陸小果也是頭一次聽到他以這樣的口氣說話。

然而相對之下,那離魂卻是不以為然:「一個破王位罷了,想拿就拿唄,咱們小祖宗還不稀罕給他管。」他們還有幽州那麼一大片故土呢,何必緊盯着這外域東部?何況小祖宗又不是貪圖權勢之人,若是現在跟她說,不用登基了,只怕她還高興呢。

崔府君卻是嘆氣道:「此事說着簡單,可是大人可否想過,一個屠殺自己城民的王,真的會是一個好王么?如今看來,難怪當年他會和驚鴻那個偽君子一起聯手,倒是一丘之貉。」

「那有什麼辦法,他若強行要這個位置,小祖宗還能不給他么?」離魂說着,忽然擔心道:「此事不是最壞的結果,我擔心他還不死心,只怕這一次不單是要拿回王位,甚至是……」甚至是要繼續奪陸小果的性命,只有這樣,幽州就永遠無主,與外域連接的通道也無法打開。

這對於如今修鍊了轉生大法的伽羅王來說,此乃天大的好事。

經他一提醒,崔府君也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立即道:「既是如此,必須得立即稟報給墨王。」

難得,向來同荊墨不對付的離魂竟然沒有反對,還痛快的點頭道:「不錯,墨王與白玉王城的花滿堂素來交情匪淺,若是再有白玉王城的幫門,咱們的勝算便大了很多。」

二人一直沒有正面去提起伽羅王到底有多厲害,便是因為看到他鎖了那麼多亡靈的時候,心裏就有數了。那伽羅王的轉生大法,興許已經到了第七層之上。

第六層,已是個至高無上的存在,可他顯然已經到了第七層,所以離魂才那麼沒脾氣的說他要是想拿回伽羅城,二話不說就給他。

只因為,他們現在根本沒有力量同伽羅王爭奪。但是若依靠外界力量的話,還是有一絲勝算的。

當然,他們還可以讓幽冥花立刻開花結果,那樣的話,幽州帝姬復活,其力量完全可以毀天滅地,掌握著生死大權,要對付伽羅王並不難。

可難就難在,他們的擔憂有荊墨是一樣的,若是復活之後她忘記了現在的記憶,只記得當年的那些痛苦,那當如何?

所以這個陷他們冒不起,只能做小伏低,先抱住自身的性命。

因此離魂不得不感嘆道:「命運這個東西,倒是挺能捉弄人的,我等謀划多年,本來以為終於要熬出頭了,哪裏曉得,因為伽羅王沒有死,所有的問題又回歸到了當年的終點。仔細看起來,倒像是這些年的路都白走了。」

不過他的話立刻就被崔府君否定掉:「怎能如此說,這些年小祖宗經歷了千千萬萬的苦難,雖不敢斷言說她的心境已經磨礪得猶如磐石,但也不至於如同當年一般,而且小祖宗並非是一個人,除了我們這些人,她還有墨王。」他說完,神色一凝,「屬下不信大人不相信墨王對小祖宗的感情。」

離魂之前是不信的,從當年他們到六界之後,一個莫名其妙的成為了郁鳶上神,一個成了辰光上神,看着二人之間漸漸而起的因緣,離魂是擔憂的,擔憂這個辰光是第二個驚鴻。

但是當他偶然發現這個辰光竟然是沉睡期的荊墨之時,就更為警惕了,防備也多了些。所以當年他毫不猶豫的就開口要荊墨的半顆心。沒有想到,荊墨竟然一句拒絕的話也沒有就應下了。

不過即便如此,也不能得到離魂的信任。直至前些日子,伽羅城大戰之時,重傷的荊墨走入那鯤鵬羽翼之下,他才完全信任荊墨對陸小果的感情。

所以當荊墨提出要迎娶陸小果之時,他沒有半分的不滿。

「我信!」他口氣堅定的回答崔府君,片刻之後,又道:「此番我若是死了,你們也要好生保護小祖宗,幽州不能沒有她!」

廳中的陸小果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徹底的呆了。這離她懷疑自己的身份不過兩盞茶的功夫,答案就已經揭曉,這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幽州不能沒有她。

所以,她就是幽州帝姬么?陸小果只覺得頓時心亂如麻,一瞬間就明白了荊墨忽然拿走剩下五個星魂之時的心情。

她沒有忘記,關於幽州野史的孤本之中,有那麼一段文字記載着幽州帝姬感情的話。

她當時不屑一顧,不管所記載的是真是假,但一個女人竟然因為一個男人就將整個幽州賠進去這種不值當的事情,實在是讓她覺得這幽州帝姬太幼稚了。

梵凈王城的四大諸侯之一的終南君,驚鴻。

就是這個男人。

如此,陸小果不禁連想起那日在離恨天秘境之時驚鴻如此肯定的話語,想來他也是早就知道自己是幽州帝姬了……

忽然間,陸小果覺得是那般可笑,她最為不恥的那個女人,竟然是她自己……甚至身上為那麼一個偽君子!她忽然有些害怕面對荊墨,覺得自己的過往是那般的不堪,雖說那是多少年前的她,但依舊像是一根鋒利的刺,狠狠的扎在了她的心口。

可是離魂和崔府君的談話卻沒有結束,只聽崔府君后怕道:「當初幸虧大人長了個心眼,先一步奪舍了這離魂的身體,不然的話,小祖宗必定當時就被他殺了。」

「是啊,我也沒想到,伽羅王受了那麼重的傷,竟然還能發現小祖宗是帝姬。不過幸好,他這樣的人,手下的臣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四大諸侯的叛變,倒是叫我等從他手底下殺出了一條生路來。」那時候他奪舍離魂,修為大減,根本不是伽羅王的對手,而且又帶着陸小果。若非當時四大諸侯忽然造反,只怕他們早就死在伽羅王的手中了。

這就是命運,有時候明明離自己想要的結果只隔了薄薄的一層紙,只要捅破就可以了。可是卻沒有這個捅破薄紙的機會!

陸小果沒有在聽下去,而是一把掐死了這隻母蝶。所謂子母蝶,便是母蝶來控制子蝶。如今母蝶已死,那麼子蝶自然也就消散了。

所以,由始至終,離魂和崔府君都沒有發現,他們方才的談話,已經清清楚楚的被陸小果聽了去。

一字不漏!

自己疑惑的地方,隨着離魂後面的話都解開了。伽羅王知道自己是幽州帝姬,自然是選擇再此殺了自己,下一次轉世,身邊沒有了離魂等人,只怕終其一生都是懵懵懂懂的,然後老死,然後在重新轉世,甚至可能在轉世的途中遇到什麼差錯,然後世間在無幽州帝姬。

從廳中出來,陸小果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遊魂一般,不知不覺的出了王宮,又轉至外城的那條長巷。

那裏幽幽的一大片亡靈,他們都是這伽羅王城的普通城民,可是此刻卻成了伽羅王的盤中餐。她實在想不到,一個人的心腸到底是如何的冷漠狠毒,才能一下殺了這麼多人,還能如此雲淡風輕?

她想,那一定是個瘋子!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情緒太過於強烈,這層龐大的禁制竟然隱隱的震動起來。這讓鎮守此處,專門負責此事的明秀長老忽然緊張起來,立即傳音吩咐暗中守在此處的門派弟子。

陸小果發現之後,立刻就隱匿起來,從而轉展找到了如意。

如意如今正在宮中當值,陸小果覺得她處於此地,就好比在魚腹中埋下一柄短劍一般。當她面無表情的出現在這如意之前,倒是叫如意有些驚訝,不過隨即便規規矩矩的同她行了一禮。

陸小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聽崔府君說過你參加科考時候寫的文章。」說着,目光一凝,似有一股威壓無形中從目中迸放而出,緊緊的鎖視着如意:「如今你老實告訴我,那文章里所寫的一切,可是你真實的想法?」

如意一直是不服陸小果的,但是陸小果的身份就在那裏,她就算不服,也沒有任何辦法。但是當現在陸小果忽然莫名其妙的質問起她來,她便有些憤怒起來:「自然是真的!」她還年輕,心裏雖然嫉妒陸小果,但對於其他的事情,還沒有那麼多的想法,伽羅王城忽然像是墨王城那般改革,她也想靠着自己的真才實學,靠着自己的努力來證明,即便他沒有陸小果那樣顯赫的身份,她也不差。

陸小果聽到她的話,目光緩緩收回,「既然如此,那麼外城你師父鎮守的那些亡靈又是怎麼回事?」

如意再聽這話,覺得更是莫名其妙了,「我師父早已回了門派,我不明白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這會兒,她只覺得陸小果是仗着身份在這裏給自己使絆子。

陸小果不以為然一笑,從她眉心一點,「明秀,你不會已經不認得她了吧?」陸小果可還記得,紫徵山大比之時,是她將如意帶走的。

隨着陸小果在她眉心一點,如意便看見一條陰暗的長巷之中,一間普通不已的小民房院子中,師父正在吩咐門裏的弟子什麼。她的臉色隨着變得疑惑起來,一面朝陸小果解釋:「這不可能,當日我提出參加科考之後,師父就回門派里去了,不可能還留在王城裏。」

陸小果也不知她所言真假,只是想到反正自己方才已經引起她們的警惕了,如今告訴如意也沒什麼關係,所以直接道出那裏的此處的地址。

如意果然在休息時間到了后,立刻朝那裏敢去,一靠近長巷,作為一個秀門弟子,她就清楚的感覺到了這裏磅礴的魂。除了她們秀門,還要哪個門派有如此大手筆?所以幾乎不用進去見師父,如意就已經確定,陸小果的那些話並未騙自己。但正當她要進入巷子之時,卻看見自己的一個師姐從巷子裏走出來。也不知怎的,她竟然沒有迎過去,而是在旁邊藏了起來,一直待那位師姐走遠了,她才朝巷子裏走去。

她是秀門弟子,這裏的禁制對她來說,根本不是任何問題,越是往裏走,卻越是能看到兩旁關得滿滿的魂。

這是大戰那一日收集來的魂吧。她想,這並不算什麼,她們秀門不就是靠着這些魂來提升修為么?但是很快,她就覺得不對勁了,這些人的死法,上面有她們秀門的痕迹……

而隨着更為深入的探查,讓如意覺得萬分的驚駭。她此刻的心思如陸小果當時差不多。那日她說要參加科考,證明自己的本事之時,師父是贊同的,還一臉慈愛的祝福她,甚至建議她考宮裏侍衛長。

她遵從了師父的意見,也憑着自己的能力成為了宮中的侍衛長。可是師父既然能祝福自己,為什麼秀門還要殺這麼多人呢?這些都是最為無辜的城民……是無冤無仇的。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從那裏回到宮裏的,也不知為何有種沉重的負罪感。亂殺無辜,她不是沒有做過,只是如今看着那麼龐大的魂群,讓她的內心不得不震撼。她抬起頭,就看見了前面的陸小果,似乎專程在等自己一般。於是要再也沒有勇氣往前抬起一步,想起自己參加考試之時寫下的那些激勵無比的文章,這會兒覺得諷刺無比。

從前,她是秀門的驕傲,可當陸小果出現的時候,她的驕傲被擊碎。踏入離恨天,她覺得自己還有一個成為強者的捷進,那就是成為隱世三家,任何一家的少夫人。

可是,在離恨天裏越是往後走,她心裏就越是複雜,那些所謂的真正權貴,和自己也沒有什麼兩樣,只是在出生上佔了便宜,有個顯赫的門庭罷了。甚至,他們更為陰暗,對於權勢的爭奪,更為讓人不恥。

尤其是當她看到這些權貴的結局,尤其是那東方白,整個人都瘋了。

可是想來,為何不瘋了?

也是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從前的想法,似乎並不正確。而當伽羅王城開始推出新政之時,眼見申霓去報了名,她也生出了這樣的想法。也許這才是她最應該走的一條路,也只有這樣得來的榮耀,才是最真實的。

可是,她那剛冉冉升起的夢,竟然在頃刻間被打破了。而打破的人,竟然是生養自己的秀門。

她不過去,陸小果便過來。

陸小果也拿不定注意,如意這副表情是不是在演戲,只是很坦然的同如意說道:「此事,我不管你到底知不知道,只是我有幾句話,你帶回去吧。」

面對陸小果這樣的口氣,若是從前如意定然是火冒三丈,可是現在卻沒有了那個底氣。她抬起頭看朝陸小果,不知如何解釋她才會相信自己,所以最後只得點頭道:「你說。」

「告訴伽羅王,縱然這幽州是他的,可是他也沒有扼殺城民的權力。而且,這王城,這整片東部,我也不會鬆手給他,一個沒愛戴自己子民的王,有什麼資格坐在這個位置!」哪怕自己沒有對如今的伽羅王城付出半點心思,但是伽羅王城也不需要像是伽羅王那樣的王。如果像是離魂說的那樣,交還給他,那還不如拱手送給荊墨,或許離魂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好過落到伽羅王的手中。

如意麵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從最初的驚訝到最後的駭然,目光從未離開過從未如此決絕堅定的陸小果。

陸小果說了什麼?伽羅王?他不是陸小果的父王么?而且已經死了。還有這話為什麼要自己來傳?自己上哪裏傳去?她滿臉的駭然不解。

「你不知道的,大可以去問你師父。」陸小果見此,便又多說了一句。

如意便是帶着這樣的疑問,再一次回到這條幽暗沒有盡頭的巷子。沒有如同上一次一般躲躲藏藏的,而是直接找到了一位同門,要她帶自己去見師父。

明秀收到門下弟子傳來的消息,很是詫異,不過很快便吩咐道:「帶她來吧。」

如意踏入這間小小的房屋,連個向樣的椅子都沒有,但是她素來最為講究的師父竟然絲毫不在乎,就那樣往地上的蒲團上盤膝坐下。

「師父。」如意叫了一聲,有些心虛的偷偷朝明秀望過去。

明秀也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自己這個最心愛的弟子,示意她在旁邊的蒲團上坐下來,這才不緊不慢的問道:「你不是在王宮裏么。怎會找到此處?」

「嗯,回師父的話,弟子出宮買些東西,正好發現這裏的魂,便過來瞧瞧,沒想到聽門內師姐們提起師父也在此,所以便想來拜見師父。」如意垂頭回著,盡量避開明秀的眼神。

出乎意料,明秀竟然沒有半點疑惑,想來是對自己這個心愛的弟子太過於信任了。聊了幾句,便問起如意:「如今在宮裏當值,可是習慣?」

「剛開始那兩三日,很是不習慣,這些日子倒是覺得沒什麼。」如意老實的回答道。

卻沒想到明秀忽然問道:「那宮裏,侍衛長的修為,都與你不相上下么?」

儘管如意不願意往不好的地方想,但還是忽然緊張起來,「都是差不多的。」也不知是不是想要證明自己的猜測,如意忽然脫口說道:「徒兒後悔了,想陪在師父的身邊。」

此話一出,幾乎是如如意所想的那樣,原本一臉和藹的明秀神情忽然變得嚴厲起來:「徒兒做事情,何時變得這樣無始無終?」

「徒兒只是想留在師父身邊,照顧師父罷了。」如意連忙俯下身子解釋,一臉的心驚膽顫。而事實上,她的內心也是如此。師父要自己留在宮裏,而自己這個職位,是她當初建議的。

想是聽到徒兒的話,明秀嚴厲的神色也緩和了些許,「傻丫頭,師父這些日子也是挂念你得很,只是想起當初你如此堅決,師父怎能將你喚回來。」她的這些話,讓如意緊張的心情慢慢的放鬆下來,覺得也許自己是想多了,但是接下來的話,又讓她的內心翻湧起來。

只聽明秀一臉欣慰道:「不過你若是想給師父分憂,在宮裏也是可以的。」

而此時此刻的陸小果,卻是恢復了一如往昔般的活潑,在荊墨身邊纏着讓荊墨准許她出城幾日,保證在登基之日趕回來。出乎意料,荊墨竟然同意了,這讓陸小果無比歡喜,頓時就掰着手指在荊墨面前數,自己打算去哪裏哪裏。

於是歡快的收拾東西,當日便離開了王宮。她的儲物袋中,除了必須的用品之外,還有一個乾坤小袋。裏面放着的,正是剩下的五個星魂,跟一尊棺槨。

那都是專門給幽冥果準備的,不過最後被荊墨收了去,她今日纏在荊墨身邊那麼久,自然也就順了過來,然後以假亂真,還了一個假的乾坤小袋。

離登基還有三日,也就是說她還有三天的時間。也希望,如意不要讓她失望。她打算信如意一回,這也許算是一場好賭吧。

而這三天的時間裏,陸小果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去秀門一趟。不能毀之根本,但是打亂伽羅王的計劃,她還是做得到的。至於將那剩下的星魂偷偷拿來,不過是以備不時之需。畢竟聽離魂他們的口氣,似乎只有幽州帝姬才可能是伽羅王的對手。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她便做好此準備。

秀門坐落於東部的鳳凰山脈,其山脈之秀麗,猶如一隻俯身與大地之上的鳳凰一般。而秀門的總壇,則是在鳳凰山脈的最高峰,那座被冠為鳳頭的鳳鳴山。至於四周,則佈滿了小門小派。

這些門派依附秀門而生,同樣是以魂魄為修鍊資源,所以在這一帶,有不少魂魄買賣的商鋪。

於是就滋生出一種職業,捉魂人。這些捉魂人一般都是捉沒有通往幽州的孤魂野鬼,但是現在每家商鋪之中都面臨着魂魄售罄,於是便有人打起了活人的主意。

當然,陸小果並不知曉,只是連續路過兩個村莊,都發現無一活人,這一打聽才聽說最近秀門的人在大量收購魂魄,許多捉魂人為了賺取靈玉,便喪盡天良的去殺普通人,掠奪其魂魄。

這大約是給伽羅王準備的,陸小果猜想。而且此地的消息全部被封鎖,離了秀門地域外,便沒有半點關於此處的消息,如此也難怪王城沒有接收到消息。

而從王城派到此處任職的官員,只怕活着的大都已經成為秀門的人,至於沒有成為秀門走狗的人,只怕魂魄也是屬於他們了。

殺普通人掠奪其魂魄事情一旦開了先例,秀門又沒有追責,便有更多的捉魂人開始大肆掠殺。陸小果不能去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救,所以她便選擇殺了捉魂人,然後搶奪他們手中的魂魄。很快,她的名字一天之內就從秀門過覆蓋的這片區域傳開。

只是她一襲青衣,戴着斗笠,但凡見過她的捉魂人,也都死了,甚至連身上的魂魄都被她搶奪。於是開始有人訛傳,這青衣女並非是捉魂人,但是卻垂涎捉魂人手上的魂魄,於是便開始斬殺捉魂人,搶奪魂魄,倒賣給秀門。

幾乎是一日裏,她便將這鳳凰山脈的捉魂人殺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那三三兩兩也不敢在拿自己的性命冒險,只得眼睜睜的看着這青衣女作威作福。

至於此刻的秀門,並沒有人站出來管理此事。陸小果分析,一來是因為她們在做最後的準備,無暇管理這些閑事,無非是死了些捉魂人罷了,比起那些千千萬萬的普通人的大事她們都沒當回事,何況是這幾百個捉魂人?二來呢,她們現在只要魂,所以才不管魂魄在誰的手裏,只要最後到她們的手裏就是。

也正是料到了這些,陸小果才如此肆無忌憚,甚至連那些商人壓箱的魂魄都一併搶奪,一時間成了全民公敵。不過秀門依舊沒有管,由著一個人來同她們交易,還更為省事呢。

只是陸小果搶奪魂魄的最初意願,不就是阻止秀門得到這些魂魄么?又怎麼可能同她們交易。

但陸小果還是以賣此魂為由,踏入了鳳鳴山。

「伽羅王,我來了。」陸小果抬頭看着不遠處秀門華麗的山門,心中默念道。哪怕現在她被人擁護為新一任的伽羅王,是因為自己是伽羅王的女兒,但是陸小果覺得她和伽羅王,根本算不得父女,反而是仇人更貼切一些。

左右,十月懷胎受盡苦頭生下自己的不是伽羅王,而且當初的骨血早已經在地心磨盤上磨得一絲不剩,她想以這樣的邏輯,自己和伽羅王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不是她的父親!若不是時間關係,陸小果還想真給自己算一卦,為何她的兩任父親都不是個東西,反而是養父更為靠譜一下,這到底是為何?

秀門的弟子早早的就迎在山門口了,陸小果手裏攥著的魂魄,正是當前她們急需的,這個時候自然是來迎陸小果手中的那些魂魄。當然若是陸小果不識抬舉的話,那麼將以另外一種方式來迎接陸小果。

「魂魄呢?」為首的女弟子見陸小果走近,便立即上前問道。

「自然是沒帶在身上,畢竟你們門派人多勢眾,萬一不給我靈玉,我上哪尋理去?」陸小果嘻嘻一笑,倒是輕鬆自在。

但是這幾位秀門弟子頓時就嬌眉橫豎,方才開口的那個更是威脅道:「你想死?」

「我不想。」面對這幾個秀門弟子釋放出來的威壓,陸小果絲毫沒有感覺到,畢竟她的修為同這些年輕弟子,並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就好比小草不能撼大樹一般。

所以當幾位弟子見她竟然沒有半點害怕之時,面色不由得古怪起來,甚至眼神交匯,隨即其中一位便開始傳音,顯然是要去搬救兵來。

以往若是她們幾人擺出這樣的陣勢,那些捉魂人立刻就會把價格放低許多,甚至是卑躬屈膝的將魂魄遞到她們的手中來,可是今日這個青衣女,竟然如此無視秀門之威,這叫幾人心中如何不憤怒?

哪怕眼下王城裏已經推出新政,甚至是此地的官員都已經就任,但是對於秀門來說,根本沒有一絲的影響,在這一片區域,她們秀門就是所謂的王者。

因此這些捉魂人也好,普通百姓也好,在她們的眼中,都是低人一等。也正是這樣,當捉魂人去獵殺普通人的時候,她們無動於衷,而陸小果開始殺捉魂人的時候,她們也不以為然。

因為,不管是捉魂人還是普通百姓,都是低賤的。

而當一個被她們視為低賤的人在她們面前耀武揚威時,她們如何能接受得了?所以當這傳音一出去,便有兩位弟子開始朝陸小果出手。

沒有對比,便沒有好壞。陸小果看着這柳眉橫豎,劍朝自己指來的兩位弟子,忽然覺得如意是個極好的人。最起碼沒有一言不合就同自己兵戎相見。

對方大約是傾盡了全力,想要一擊要了她的性命,反而她只是微微一拂過寬大的青色袖袍,二人的魂魄便離體如她的手中,化作兩顆小石頭,放入儲物袋中。

所有的一切動作看似要不少時間,但是陸小果卻是一氣呵成,動作更是猶如行雲流水一般,只是四個呼吸間,就已經做完一切。

若不是身旁平白無故的倒下兩個同門,剩下的兩名弟子根本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過她們只是呆了一瞬就立刻反應過來,然後迅速的拔腿就要逃。

只是連身子都沒能飛躍起來,就感覺自己的生機漸少。而與此同時,她們身後的陸小果正是將她們的魂魄硬生生的從身體里抓出來。

方才收到傳音消息的那位管事來的很快,只是再快也沒有能趕上陸小果是如何粗暴的奪人魂魄,這與此處捉魂人那種落後得需要殺人之後慢慢收取魂魄的辦法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地下。

這管事只是看到了地上的幾具沒有任何生機的屍體,同樣的就朝陸小果豎眉掃來:「好個狂妄的賤人,竟敢在我秀門山門殺我秀門弟子,看本管事如何將你抽筋剝皮。」隨着她這一聲震怒,手中的白練頓時猶如靈蛇一般朝陸小果嗤嗤而來。

「我今日來,豈止是要在你秀門山門殺你弟子,我還要在你秀門大殿中殺你秀門長老門主!」她這話,一絲不摻假。

不過在這位管事看來,那就是口若懸河,反而是被她這話引得冷笑起來:「哼,本管事看你能嘴硬多久。你以為我秀門中人,皆如那些捉魂人一般,不堪一擊么?」

「的確不一樣。」面對着已經到了脖子前的白練,陸小果不以為然,反而還淡淡的回了對方一句。

然就在這管事嘴角露出得意笑容的時候,陸小果的身影忽然散了,就像是葛霧一般,在颶風之下就忽然沒了。她頓時只覺得心中安分驚恐,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從心底生出。而這個時候,陸小果的聲音從她的背後傳來:「有些捉魂人,能接得住我半招,可是你們連我一角都碰不到。」

這就是區別。可是聽到這個區別之處的管事,卻是覺得一股羞辱至腦,面對着背後的危機感,依舊咬牙切齒道:「大放厥詞。」

「呵呵,倒是很有骨氣。」陸小果輕輕的說了一句。

那管事只覺得背脊骨都要被這寒涼的氣息凍僵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我乃秀門三十六位管事之一,在秀門之中享有魂牌供奉,你若是殺了我,我的魂牌會立即碎掉,長老們也會發現,到時候你也逃不了。」

本來以為說出這些話,會嚇到陸小果,畢竟擁有魂牌這總東西的人極少,那些顯赫家族,也只有嫡系子弟才會有而已。但是卻沒想到陸小果聽了這話,反而高興道:「那正好,如果你死了她們能聚集到此處,倒是省得我一個一個的去找。」明顯感覺到了這管事心中的恐懼,陸小果偏展眉笑起來,「方才不是說過了么?我來就是要殺她們的。」怎麼還會逃呢?

幾乎是在陸小果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這管事的魂魄也被她生生一把抓了出來。

此刻的陸小果,倒是才像是個心狠手辣的惡毒之人,徒手抓人魂魄。

這管事的確沒有騙陸小果,她享受魂牌供奉,如今她一死,那魂牌就碎裂開來,專職守在此處的小弟子立刻去稟報。

只是此刻乃秀門最關鍵的幾天裏,幾乎所有的長老和掌門日夜都在大殿裏共商大計,所以聽到這小弟子的稟報之時,不過是冷冷道:「沒有出息的東西,這個關鍵時候,竟然還敢拖後腿。」話雖如此,還是下令讓另外一位管事帶人去查看,到底是何方狂徒,膽敢在她秀門殺人。

那位管事得了話,當即就帶了十來個弟子,匆匆的尋去。

而此刻,陸小果已經走到了秀門的大門口,兩旁鎮守大門的數十位弟子,已經被她打暈在此。

在伽羅王城的長巷之中所看到的那些無辜亡魂,讓她有些不敢在亂殺無辜,所以倘若對方沒有殺自己的心,她也不會要她們的性命,所以只是將這些弟子打暈而已。

只是下手有些種,一兩天裏,怕是醒不過來了。

說來也是巧,陸小果正好被抓了個現行,而這為管事又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二話不說就命令著身後的弟子將陸小果圍起來。

不管是速度或是修為,這些弟子明顯是高了一個等階的,至於這位新來的俏麗管事,修為卻是比之前那位稍稍遜色一些。「你們,也要殺我么?」陸小果覺得時間緊迫,為了以免亂殺無辜,她還是先問一聲。

只是此刻她這一身詭異的青衣,以及戴着的斗笠,在加上她這頗為魅惑的聲音,無形中生出一種屬於上位者的威壓,讓幾位弟子不由得一怔,手中的動作竟然停頓了下來。

但是那位俏麗的管事此刻一心只想證明自己比之前死去的那位管事要有價值,所以哪怕心中有些畏懼,依然是不顧一切的朝陸小果一掌打來。

至於她帶來的這些人,見她動了手,也都紛紛出招。

「何必呢?」陸小果有些疑惑,難道活着不好么?非得要尋死?而且這般不會審度奪勢……

剛回到魂堂的小弟子才在蒲團上坐下,』啪『的一下,又一個魂牌碎裂開。那一整排所供奉著的的,都是管事們的魂牌,這就意味着又死了管事。但是小弟子想起之前闖入大殿時候被責斥,因此不敢在去稟報,但是死了一個管事,怎麼說也是件大事,不能不報,於是她便去通知最為臨近的一位堂主,得到了堂主的答覆,這便回到魂堂。

秀門三十六個管事呢,死了那麼一兩個,並不算什麼大事,何況想要上位的人多了去,所以這位堂主自然沒有去管此事,反而是謀划著,把自己手底下的哪些人推薦去,將這兩個位置填補上。

而至於這山門口的陸小果,等了片刻還不見有人來,不由得不滿的蹙起眉頭,一面朝地上那為死不瞑目的俏麗管事望去:「看來你還不如之前那人,你死了這麼久,都沒人過來。」無奈的嘆了口氣,人家不來,那她就多走兩步過去吧。

約摸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這位堂主總算挑出兩個得意的弟子,覺得完全可以補上那兩個管事位置的時候,方才鎮守魂堂的小弟子又來了。她不由得不耐煩起來:「不過是死了一兩個管事罷了,何必大驚小怪,三番兩次來催?」

那小弟子面色蒼白,也不知是不是被堂主的氣勢嚇到了,一進來就』噗通『一聲往地上跪去:「李堂主,不……不好了。」

這位如花似玉的李堂主聽到這話,十分的不滿,當即就蹙起眉頭來將她的話打斷:「本堂主哪裏不好?」

小弟子面色猶如抹了層白霜一般,白得可怕,哆哆嗦嗦道:「李堂主,方才又有十塊魂牌碎裂……」

李堂主聞言,倏然站起身來,雙目一凝,滿是怒意的朝小弟子瞪過來:「為何不早些通報?」

這小弟子委屈,可是一句話也不敢在多言,只是求道:「求李堂主快些去看看吧。」

死了一兩個管事不是事,可是死了十幾位,這責她擔不了,當即索性將這小弟子殺了,直接將她的魂魄吸收,屍體化掉,這才帶着人往前面迎去。

若是上面追責起來,她便不承認那看守魂堂的小弟子來找過自己。

然而當她帶着人浩浩蕩蕩的往前面而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陸小果以這種粗暴不已的手段從以為小管事的身體里將她的魂魄撕扯出來。

李堂主當即眼睛都看呆了,確切的說整個人都嚇到了。這樣奪取魂魄的手段看似粗暴,可卻是要什麼樣的修為才能做到,她心裏是有數的,只怕是自己的師傅也不可能達到這樣的水平吧?能將一個活人完整的魂魄從身體中剝離出來。她下意識的吸了口冷氣,卻沒有在往前而去,身上方才的浩然氣息此刻也消失得半縷不剩。反而是腳步不自覺的朝退去,一面有些失態的朝身後的人大喊著吩咐道:「快……快,快去通知長老們,不……不得了!」

當然,她一面喊著,也不忘朝後退去,尤其是視線正好與轉過頭來的陸小果撞到,更是頓時嚇得她魂飛魄散,根本顧及不了什麼,不要命的立即轉身拚命逃跑。

陸小果反倒是被她這舉動嚇到,不過並未去追,心道總算是來了個能鬧騰的,希望能把人都引來,如此就省事多了。

李堂主一邊逃,頭也不敢往後看去,就怕耽擱了一絲的時間,最後自己也落了那樣一個下場。待她跑得一身香汗淋淋,到這大殿門口的時候,卻被攔了下來。

尤其是此刻披頭散髮的,又衣衫不整,所以門口的侍衛並未認出她,當即就將她攔住:「大膽,此處也是你能闖的地方么?」

李堂主心裏又驚又怕,但是聽到這兩個守衛弟子的話,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一手掀起凌亂的頭髮,一面罵道:「混賬東西,看看本堂主是誰。」說着,便要朝大殿的台階闖過去。

兩為守門弟子雖然有些意外她怎麼弄得這般狼狽,但還是將她攔住,都十分為難道:「李堂主莫要叫我等為難,長老們正在商量要事,交代過不準打擾。」

李堂主覺得自己的小命都不保了,而且那個人這般厲害,都殺進來了,還有什麼事情比此事還要重要,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頓時將裏面的長老們驚動。很快裏面就傳出了責斥聲:「何人在外如此吵鬧?」

這聲音雖然並不是很嚴厲,但頓時就讓李堂主嚇得跪倒在台階下面。不過想起那青衣女的手段,她還是鼓著勇氣稟報道:「回稟劉長老,有一青衣女闖入門中,如今已經殺弟子百人不止,死在她手下的管事更是多達數十位,還請長老做主為弟子們討回公道。」

人都殺進來了,何止是要討回公道這麼簡單?

而大殿中,諸位長老和門主聽到這話,都不由得面面相覷,很多人顯然並不知青衣女為何人,倒是其中一位年紀看起來比較年輕些的美婦冷冷道:「想來是那個一日裏便殺數百捉魂人,掠奪無數魂魄的青衣女,只怕又是門口那些小賤人貪了原本要給的靈玉,惹得人動怒罷了。不過即便如此,也不該在我秀門中撒野。待我去將她收拾了。」

即便其他長老聽到那青衣女一日殺了數百捉魂人,但也不以為然,更是覺得這秋月長老親自去,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劉長老正欲開口勸阻她,卻聽掌門道:「縱然是仗着自己修為高,也不該在我秀門中撒野,秋月你速去速來。」

掌門這話說得好像挺有道理的,不該仗着自己的修為橫行霸道,可是他們秀門一直以來不就是這般行事的么?總的來說,便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外面欲眼望穿的李堂主見秋月長老從殿中出來,連忙爬上台階去相迎。只是秋月長老一看她這副尊容,不由得不滿的蹙起眉頭來。

李堂主見此,只得連忙委屈的解釋道:「秋月長老您是不知,那青衣女竟然徒手奪取魂魄,屬下是親眼所見的。」一面不忘痛哭流涕道:「若非不是屬下平日裏苦練修為,只怕這會兒也已經命喪於她的手中。」

秋月長老只得這位李堂主,平日裏最是善於拍馬,口若懸河並沒有幾句真話。所以此刻聽到她說什麼青衣女徒手奪取魂魄的事情,也自然不會當一回事,只是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眼,冷冷責斥道:「沒出息東西!」

李堂主是敢怒不敢言,一面整理著自己的衣裳髮鬢,跟在秋月長老的身後。方才明明是被陸小果嚇到了,可是此刻因為秋月長老的話,反而希望那陸小果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厲害才好,好好的將這秋月長老教訓一頓,看她還敢不敢再用鼻孔對自己說話。

她心裏一面想着,嘴上卻是不斷的誇讚著秋月長老怎樣如何的。

秋月長老雖然知道這是李堂主一貫的手段,但還是十分受用,臉色總算好了些。轉眼間二人便到了,陸小果還在原地等著,看到她們來,不由得露出驚喜,不過旋即看到只有兩人,便又有些失望道:「我便如此沒有份量,好不容易叫人來,卻只是來了一人。」

這話讓那李堂主聽了,覺得好生有氣魄,心道自己什麼時候能有如此囂張就好了。

不過這話落入秋月長老的耳中,卻是猶如催命符一般,狐狸一般狹長的眉目中迸放出一抹幽光,「找死!」這聲音脫口而出,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威壓從四周散開。

至於在陸小果的四面,更是出現了四張三丈多高的臉龐,每一張都與這秋月長老的容顏一模一樣。她身後的李堂主頓時滿臉羨慕驚訝,一面拍著馬屁道:「不愧身上秋月長老,竟然如此厲害。」一面又朝那陸小果得意洋洋道:「青衣女,敢來我秀門鬧事,你就該做好死的準備,哈哈哈,你的死期到了!」

陸小果並未正眼看這位蹦噠的李堂主,而是朝這四張三丈多高的臉龐看去,這與當初殷氏族長的比起來,實在是太渺小了,都不值得自己用判官筆。所以陸小果搖了搖頭,明顯一副你不行的意思,然後十指快速翻飛結印,瞬間從地面便出現一道六芒星陣,而四張面孔所對應的方向,頓時升起一道金光,猶如劍刃一般將那四張面容穿透。

秋月長老根本沒有將陸小果放在眼中,一直都覺得是李堂主誇大其詞,所以並沒有立刻讓那四周面孔吐出黑霧,以為根本用不着。直至看到陸小果佈下的六芒星陣,這才隱隱覺得不對勁,立刻操縱四張面孔吐出黑霧,只是才張開口,那四道金光就貫穿了面孔。

雖說那些面孔是虛幻出來的,但到底跟秋月長老是有所聯繫的,陸小果這六芒星陣上的四道金光一出,頓時讓她覺得心中一陣刺痛,整個人原本紅潤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

而原本對秋月長老信心十足的李堂主頓時卻傻了眼,眼神有些質疑的朝秋月長老望去,一面忍不住開口道:「秋月長老,您沒事吧?」說着,想要伸手去扶著對方。

但是這馬屁明顯拍到馬蹄上去了,她一把就被秋月長老推開,「滾開!」李堂主整個人頓時摔倒在地,不過很快就爬起來,悻悻的退到一旁,也沒了之前的大意,防備的盯着陸小果的一舉一動,好像就怕她忽然來偷襲自己一般。

「看來,伽羅王也並不是十分信任你們,不然堂堂的秀門長老,也不過如此,可見並沒有得到轉生大法之中的精髓嘛。」陸小果知道如意的師父明秀修為,本來還以為她是意外,卻沒有想到,這位秋月長老與明秀也八九不離十,修為明顯同殷氏三家的長老不是一個等級。

堂堂秀門長老,被一個年輕女子如此輕視辱罵,是換做任何一個秀門弟子,都不能接受的。

然而她們所崇敬的秋月長老卻沒有立刻給這個口出狂言的青衣女一個教訓,反而是面色越發的不正常。

「你到底是何人?」秋月長老如何能冷靜?這青衣女不但提起伽羅王,甚至還提起伽羅王所學的轉生寶典,如此她不得不重新將這陸小果的身份定位。

不管是伽羅王,還是轉生寶典,那在她們秀門都是最為隱秘的存在,即便是當初的四大諸侯,或是三個隱世古族都並不知道。可是眼下這個青衣女,竟然能隨口將她們秀門最大的秘密道出來,這叫秋月如何不覺得心驚,甚至是立即朝掌門傳音。

陸小果看到了她的密語傳音,也不阻止,反而風輕雲淡的說道:「都叫過來吧,也許你們都死了,伽羅王就出來了。」

秀門自從開山建派以來,只怕是頭一次遇到她這麼狂妄的人,竟然揚言要將整個秀門的高層都一一殺盡。

這聽起來有些不真實,甚至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可是李堂主卻是覺得心跳加速,更不敢在直視陸小果,心裏有種她這並非是大話的念頭蹦出來。

秋月長老卻是冷冷一笑,覺得陸小果這話不可置否。「如此能言巧辯,希望你的修為和你的伶牙俐齒一樣,不要叫人失望才好。」

方才雖說自己也受到了陸小果給予的小小衝擊,但那時她只不過用了兩層修為罷了。當即一身的修為並放,足有七八層那般,使得這四周的空間都變得扭曲起來,她身後的李堂主更是嚇得花容失色,連忙退得遠遠的。

這般的強大氣勢,可陸小果卻無動於衷,只見她手中浮出天機傘,猶如風車一般飛出,迅速旋轉着,很快將秋月長老釋放出來的這些修為吸得乾乾淨淨。

秋月長老明顯感覺到修為逐漸流失,可卻沒有辦法收回,最後只得眼睜睜的看着陸小果那法寶橫向霸道。

「我此番來秀門,並非是想要以大欺小,只是你們不該擋着我。」陸小果也沒想到這秋月長老竟然是光有氣勢沒本事,這讓她有些不忍心再下手了。

可是她這話在秋月聽來,卻猶如挑釁一般,萬分憤怒,「大言不慚!」秋月是氣急了,她自從入了秀門,從一個小弟子到如今至高無上的長老,從來都是一帆風順的,何時受過這等委屈?自然也聽不得陸小果這般言語,當即一念咒語,七八個身影便從她的身體中分離出來,每一個都猶如她一般的修為。

這就等於九個秋月長老一起動手,這樣的話,陸小果還往哪裏逃?

本質上應該是秋月必勝無疑,但陸小果卻是一眼就認出哪一個是真身,壓根就沒有去動那些分身,直接一更是傘戳過去,那秋月就慘叫一聲爆退數丈,整個身體更是直接鑲嵌在那粗大的石柱之中。

與此同時,她的八個分身因為主體重傷,也在瞬間消散,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這可是秋月的絕招,據說當年與鳩摩家的某一位長老動手之時,便是用了此法術,將那位長老打得節節退敗,算是秋月長老的成名之戰。可是如今打得秋月長老已非當年,但使出這絕招,在陸小果的面前,竟然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這實在是太恐怖了,那李堂主嚇得雙腿發軟,忍不住朝後又退了幾步,卻沒有去將那鑲嵌於石柱之中的秋月救出來。

而這關鍵時刻,掌門的聲音忽然響起:「大膽妖女!」

隨着她的這一聲冷喝,但見以她為首,身後則是十來位長老浩浩蕩蕩跟着一起過來。加之一個個修為不俗,一時間使得這天地變色,許多小弟子都緊張的連忙跪地行禮。

掌門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站在台階下的青衣女,看不出什麼修為,但總覺得不是秋月所說的那麼厲害。可事實又擺在眼前,如今秋月的絕招之下,不但不傷她半分,甚至是全軍覆沒,這讓掌門不得不重新估算這陸小果的修為到底是什麼境界了。

不過就沖她知道伽羅王,知道秀門至高無的秘籍轉生寶典,就可以確認她絕非什麼等閑之輩。

伽羅王城。

離魂匆匆的闖入荊墨的殿中,也不顧正在批閱奏章的荊墨,直接大步上前就質問道:「小祖宗走了,是你准許她離開的?」

面對怒氣滿面的離魂,荊墨卻是頭也沒有抬起來,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出。但卻十分平靜的回道:「她說,登基大典之前會回來。我信她!」

離魂只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裏一般,心中萬般不舒服,但還是憤憤的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墨王,這不是信不信的道理,而是我想,小祖宗也許知道她的身份了。」他也是偶然在崔府君的身上發現子母蝶的痕迹,雖然已經早就銷毀,但還是讓離魂不能心安。

荊墨聞言,這才緩緩的抬起頭來,卻是苦苦一笑,「我說呢,她在我身邊磨蹭這麼久,為的就是拿走剩下的五個星魂和那棺槨,原來是早就知道了啊。」

荊墨越是這般漫不經心,就讓離魂越發的着急,倏然從椅子上彈起來,驚恐道:「你……你既然如此,為何不攔住她?」還讓她拿走了剩下的五星魂……離魂頓時又急又氣,忽然有些懷疑的朝荊墨望過去:「墨王,你如今是如何想的?」難道他要放棄小祖宗了?若真的是這樣,離魂不敢想像,小祖宗知道后,會是什麼反應?不,他絕不能讓此事發生,當即隔着那堆滿公文的長案朝荊墨撲過去,早已經忘記了他們之間修為的天差地別,絲毫不畏懼的一把揪住荊墨的衣領,「荊墨,你不能如同驚鴻那個偽君子一般,這樣對待小祖宗!」

伽羅王,如今是荊墨當政。加上荊墨對於陸小果知道了自己是幽州帝姬的身份后,還這般無動於衷,這讓離魂不得不胡思亂想。

荊墨有些驚訝的看着此刻紅著雙眼的離魂,慢條斯理的將他的手拉開,這才認認真真道:「離魂,她就是我的心!」

是啊,小祖宗現在的肉身還是荊墨的半顆心呢。離魂這才緩緩的鬆開荊墨的衣襟,只是依舊對荊墨的話半信半疑:「既然如此,你為何准許小祖宗離開?若是她出了什麼問題,誰來負責?」

沒想到荊墨卻笑道:「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不是讓她順利的拿走了棺槨和星魂么?」若是真的遇到強敵,小果的秉性,可能會立即讓幽冥花開。

離魂只覺得腦子裏亂麻一團,尤其是聽到荊墨這毫不負責任的話后,更是憤怒的朝長案上狠狠的拍去:「你瘋了么?她若是失去現在的記憶,又或許不能釋懷當年的事情,出了意外,你負責得了么?」

與離魂的憤怒激動相比起來,荊墨顯得十分平靜,看起來甚至是有些薄涼。其實這些問題,他近來一直在想,有什麼辦法能完美的解決此事呢?可是沒有,解鈴還需系鈴人,這件事情,只能靠陸小果自己才能理順。而他要做的,便是支持她,不要給她任何壓力就已經很好了。荊墨看着此刻的離魂,自然也是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只是依舊平靜的勸道:「離魂,幽州的帝姬,不能不復活,這點你比誰都清楚。」

既然是遲早都要面臨的問題,如今有這樣一個好時機,為何要放過呢?

離魂覺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荊墨的想法,只是恨聲回道:「伽羅王沒死,他一直都活着,當年他發現小祖宗的身份之後,小祖宗差一點就死在了他的手中。我不信,他現在會放了小祖宗。」

「我知道。」沒想到荊墨聽到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之後,還是十分平靜。見到離魂的詫然,方解釋道:「本王與白玉王手中一直有半截玉簡,分別為上截和下截,不過卻直至前日才看到其中的信息,想來是中間那一截被人毀了,上面的封印才打開吧。其中已提過,伽羅王未曾離世之事,所以本王也下定決心應了小果。」

離魂不明白了,既然他知道,為何還要讓小祖宗去冒險?甚至有些憤恨道:「再者,我昨日才同你提過,那伽羅王有可能就在秀門之中,你竟然還讓小祖宗離去,她一定去了秀門。」說着,便要離開,大約是準備追去。

只是離魂才轉身,就被荊墨喚住:「離魂,本王不否認你對小果的忠心,可是你應該明白,她是幽州的帝姬,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親自去做,你們這樣保護她,是在害她。」當年小果被驚鴻騙,這就是例子。

離魂聞言,頓了一下,最後還是停了下來。大約也明白了荊墨的話,可是依舊不放心。這時卻聽荊墨說道:「她是本王的心,她到哪裏,本王也會到哪裏。」

離魂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將這一層忘記了。荊墨完全可以瞬移至小祖宗的身邊,當初伽羅城大戰之時,他不就是這般做過嗎。但想來就一個荊墨,他依舊不放心,便道:「那伽羅王與驚鴻沒有兩樣,眼睛看到的心裏想到的,都離不開權勢,你若是到時候走了,伽羅王城有個萬一,我等則能鎮得住。而且我以為那白玉王既然知道此事,想來……」

他話里的意思荊墨自然明白,所以沒等他說完,便道:「他回來伽羅王城,只是此事事關重大,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現身的。」

離魂點頭,表示自己理解。又想起自己之前對荊墨的麻煩,這才一臉歉意道:「方才實在是着急,還望墨王不要往心裏去……」這話,他說起來都有些心虛,荊墨這種人最擅長的就是秋後算賬,能不往心裏去么?

就在二人於殿中商討此事之時,卻不知一個詭異的身影已經步入伽羅王城的王宮。

如今利用凝魂玉,不但傷勢完美恢復,甚至是修為暴漲了數倍。所以驚鴻沒有半點的猶豫,連陸小果的登基之日都等不及,就立即朝伽羅王城趕來。而他最終的目標,則是荊墨,雖然在此之前他也十分想讓幽州帝姬復活,但是能將荊墨親自殺死,從他手中奪得那五個星魂,豈不是更有成就感?

於是,他根本沒有在利用任何思維去計劃,就直接來了。

再他看來,這裏是外域,一切是要靠修為說話的,如今他修為已經到了巔峰無敵的狀態,還用得着去顧慮其他的事情么?

所以他一踏入王宮,見人便殺。很快就將荊墨等人驚動,齊齊朝宮門前的廣場趕來。

「好磅礴的力量,他的修為怎麼會?」若不是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人是驚鴻,離魂也不敢相信,畢竟那廣場中的人,修為實在是太可怕了。

荊墨俊眉微蹙,「梵凈王城的鎮城至寶,乃奇世珍寶凝魂玉,可讓人在短時間裏修為暴漲數倍。」顯然,驚鴻到底是從梵凈王手中得到了這個所謂的鎮城之寶。

驚鴻看着這滿地的屍體,雖然都不是些什麼厲害的角色,但他仍舊產生了一種成就感。眼角餘光瞟到了那一襲墨色暗紋華服的荊墨,嘴角更是露出得意洋洋的冷笑:「荊墨,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且看本君如何從你手中拿回那五星魂,讓幽州帝姬復活吧!哈哈哈。」

離魂只覺得心驚肉跳的,連忙攔住荊墨:「墨王不可,如今他修為深不可測,你不宜同他動手,再者若是你有個萬一,小祖宗那裏如何是好?」他們可不能如荊墨一般,瞬移到小祖宗的身旁去保護小祖宗。所以離魂便邁出步伐:「讓我來回回他,縱然不是他的對手,能拖上一些時間也好。」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對於離魂的這些話,荊墨是動容的。小果身邊有他們這樣的臣子,的確是幾世修來的好福氣。所以,他怎麼能讓這樣的赤血丹心的臣子替自己呢?所以立即伸手將離魂難住:「不到最後一刻,你怎麼知道本王不是他的對手?」一個借用外力而生成的強者,能算真正的強者么?

說實話,面對此刻修為暴漲的驚鴻,離魂心裏沒有幾分底,不知道能在驚鴻手下撐多久,所以當他聽到荊墨如此堅定是口氣之時,不由得生出幾分希望來。

長安等人匆匆趕來,看到此刻的驚鴻,也都無比的震撼。如今見荊墨要應戰,急得也是連忙攔住他:「那凝魂玉有時間,只要我等托些時間,你在出手的話……」

只是話沒說完,就被荊墨打斷道:「他找的是本王!」說罷,不顧眾人的阻勸,腳下一點,猶如大鵬一般,朝着廣場之中的驚鴻飛去。

驚鴻見此,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凝魂玉雖然有時間限制,但是一天的時間,足夠他殺荊墨數回了,所以一點都不擔憂。「荊墨,本君有時候也是極為佩服你的,明知道死路一條,竟然還敢赴戰。」

荊墨目光淡淡,「少廢話,抓緊動手吧,免得在聊下去,凝魂玉的時間過了。」

不得不說,荊墨是專門往驚鴻的痛處戳。這話當即就讓得意滿面的驚鴻頓時目噴怒意,「荊墨,你不要太過得意,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只有最後的勝利者,才是最強者,至於這過程是如何,有那麼重要麼?

方才他一路殺來之時,所用的不過是一層修為不到,如今面對荊墨,他便用了三層修為,他倒是想看看,荊墨能挨得住幾招。

沒有任何預兆的,那虛空頓時碎裂,在荊墨的一丈之外,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拳頭,猶如隔空打來一樣,其實並非如此,而是此刻驚鴻的速度之快,已非肉眼能所見。

大家的心頓時都提到了嗓子眼,畢竟這拳頭之快,無論是在場的任何人,也沒有辦法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裏躲開。有的甚至腦子裏已經出現荊墨被這一拳打倒在地上的畫面。

事實上,驚鴻也是這麼以為的,這中力量磅礴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他幾乎可以斷定驚鴻是如何面露驚訝的倒在自己的腳下。臉上浮出驕傲的神情,帶着嘲諷的朝荊墨笑道:「荊墨,讓你好好的看看,你我之間此刻的距離,到底是多大。」

隨着他這得意的聲音,那拳影已經到了剛才荊墨所站的地方。可是奇怪,沒有震天毀地的響聲,就像是這重重的一拳打在了空氣里一般。

驚鴻更是目露詫異,滿臉的不相信,目光一面四處搜尋荊墨的下落。

所有的人也是滿臉的難以置信,荊墨竟然躲開了。連離魂都是滿目駭然:「他,他是如何做到的?」

「這不可能,你怎麼能躲得了?」驚鴻目光上下掃視,最終發現荊墨竟然在離自己不過三十丈遠的地方。

見到荊墨身影的長安也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一面慶幸道:「倒是個好主意,不退反進,倒是躲過了那拳力的衝擊。」只是,荊墨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驚鴻此刻只覺得氣血翻湧,目光猙獰,「再來!」這一次,看你如何躲?

兩拳齊齊打出……不,又出現了第三個拳頭,第四個,第五個……

「天了,十三個拳影,墨王還如何躲?」發出這一聲驚嘆的是今日在宮中當值的侍衛長鳩摩尊,曾經鳩摩家可呼風喚雨的尊少。如今卻也同如意一樣,在這宮中做一名小小的侍衛長,雖然沒了在鳩摩家的權力,但卻多了一份從前沒有的自由。

他的旁邊,則是申霓以及如意。只是如意的並未同他二人一樣一顆心都撲在這場戰役上,而是時不時的朝着師父明秀此刻所在的那條長巷望過去。

大家一門心思都在這場世紀之戰上,畢竟像是驚鴻此刻這種修為,他們是從未見過的,如此怎能不激動。雖然驚鴻的對手荊墨沒有如驚鴻這樣的修為,但是這場戰役還是充滿了熱血。所以沒有人去發現如意的心不在焉。

十三個拳影,每一拳都帶着足以毀去一座山峰的力量,而且從每個方向打來,可謂是無任何死角,許多人都認定,就算荊墨能上天入地,現在活路也被堵死了,根本沒有可能躲開。

就連弦月賞月也都一臉冷汗,心差點從喉嚨里跳出來,幾乎已經做好了拔劍上前替墨王報仇的準備。

可是,事實若總是像大家所能預料的那樣,那該是多無趣?沒有人知道荊墨是如何做到的,反正他躲開了那十三個堪稱天羅地網般的拳影,與眾人一般,像是局外人一樣,看着那十三個帶着巨大力量的拳影最後相互碰撞在一起。

十三個拳影相撞所發出的威力,使得這整座剛建造好的王宮劇烈震動,原本平坦廣闊的廣場之上,更是無數道裂痕,就猶如被烈日所曬得傷痕纍纍的河床一般。

大家幾乎忘記了呼吸,無法想像這樣磅礴的力量之下,荊墨是如何毫髮無損的避開。同時也有人發現,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驚鴻在死命的出手,可是他好像連荊墨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這讓人無比的質疑,荊墨到底是什麼修為了?為何如今修為暴漲數倍的驚鴻仍舊拿他沒有一絲辦法呢?

離魂更是直接逼問起弦月:「你家王爺怎如此恐怖?前陣子伽羅王城大戰之時,他那傷是不是裝的?」

弦月表示不知,被離魂粗魯的揪着衣領,只得連忙搖頭解釋:「王爺上一次受傷是真的。至於修為,我等做臣子的,哪裏敢去窺視主子的修為境界?」

「哼。」但是離魂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依舊覺得荊墨實在是太腹黑了,竟然這麼能裝,害得之前自己差點為他赴死,想起來就氣得捶胸頓足。

鳩摩尊等人也是瞪大了眼珠子,只覺得自己是世界觀一次又一次的被刷新,本來以為陸小果的強悍已經超過了他們的想像,卻沒有想到這個從來都低調到一聲不吭的墨王才是吃人的狼,他們甚至開始有些同情驚鴻了。

「這終南君真真是倒霉,平日裏就不是墨王的對手,如今用了他們梵凈王城的至寶凝魂玉,按理來說修為暴漲這麼多倍,完全可以號稱外域第一人了,哪裏曉得一山比一山高。」鳩摩尊無奈的搖著頭,顯然已經不看好驚鴻了。

申霓卻是不這麼認為,「本來用凝魂玉就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事情,縱然是他贏了,也難得世人的尊敬。不過老天卻也太過於偏愛墨王,不管在治理政事之上無人能敵,相貌還驚為天人,更有伽羅小郡主那樣絕世傾城的妻子,感覺這天下的好事,似乎都被他佔了去。可即便如此,我也對他生不出嫉妒來。」她越說,那臉上的笑容就看起來越傻,聲音也一改往日的嚴謹,甚至有些甜膩。

這讓鳩摩尊不由得暫且錯過廣場山的大戰,從而朝她看過來,只覺得心裏十分不舒坦,乾脆推了一下笑得傻兮兮的申霓:「你沒事吧?這樣子真難看。」

申霓被鳩摩尊一推,有些不悅道:「難看也沒叫你看,哼。」

旁邊的如意看着二人你一眼我一語的爭執著,可是卻如同從前那種爭鋒相對是不一樣的。她心裏有些羨慕,臉上不由得露出苦笑,這就是命運。一年之前,他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志同道合的站在一起,不用顧及宗門家族的利益,這樣輕鬆笑對。可是當如意想起那條長長的陰暗巷子,心裏忍不住生出一絲愧疚感。

那麼多普通人的性命,他們做錯了什麼?難道就僅僅因為他們是伽羅王城的子民,所以就有將生命獻祭給伽羅王的義務么?她看了一眼談笑間的申霓和鳩摩尊,終於下定了決心,朝後退了去。

鳩摩尊和申霓還在點評廣場上的交戰,加上四周圍觀的人不少,所以並沒有發現已經離開的如意。

廣場之上的驚鴻,此刻已經沒了方才的笑傲風雲,甚至是有些氣急敗壞,如今與荊墨過了三十招不止,可是自己竟然沒能傷他半分。

這不對勁,凝魂玉不是該有主宰風雲的力量么?為何自己雖然修為漲了,但卻還是拿荊墨束手無策呢?難道是王兄給自己的凝魂玉是假的?

但是這個想法太可怕了,也不可能。所以驚鴻連忙押了下去,又多天了兩層修為,足足九層的修為,再一次朝荊墨逼近。

荊墨這一次沒有躲,而是一臉平靜道:「這麼久,你也應該能好好的感受作為一個強者是怎麼樣的感覺了吧。」既然如此,該到他出手了。

明明沒有釋放半點的威壓,可是驚鴻心裏卻有種極其不好的預感。他是個謹慎的人,尤其是在荊墨的手上吃過虧,當即硬生生的截止自己打出去的拳頭,該而在自己的身旁四周布下重重護身陣法。

他自身並沒有感覺到這有什麼,可是在別人看來,卻可笑至極。不是號稱外域第一人么?為何這荊墨才要出手,他就嚇得連忙收回拳頭,準備重重防禦呢?

最為叫驚鴻吐血的是,那荊墨說了這話,卻是半天不見動靜,反而在看到驚鴻佈下的諸多防護陣法后,還一臉正經道:「你放心,那日本王說的話,如今依舊有效。」

什麼時候說的什麼話?圍觀群眾表示很好奇,於是就問弦月,不過弦月一問三不知,於是又將目光都朝賞月齊齊望去。賞月想了想,「那日我問王爺為何不殺了終南君,王爺說殺了他等於幫他解脫。」

眾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叫人生不如死啊,這荊墨看起來明明風光霽月的一個溫潤公子,心裏則如此歹毒呢?

尤其是離魂,小心肝更是顫顫的,自己惹了荊墨不是一兩次了,今日還扯了他的衣襟直呼他的大名……

與伽羅王城此刻的熱血沸騰相比,陸小果在秀門就略顯得單調了一些。作為一個強者,有時候的確是真的很寂寞,這偌大的一個秀門,長老們都這般柔弱,讓她很是不好意思動手抽人魂魄,只得將其打暈扔在一旁。

掌門早已經氣得齜牙欲裂了,連着三個長老都被陸小果以這樣的方式扔在一旁,實在是羞辱人。哪怕她將這些長老打死也好啊,也不至於丟了秀門的臉面。

「你,欺人太甚!」她幾乎是嘶啞著聲音喊出來,沒有了以往作為一門之主的優雅從容,反而有些像是撕聲揭底的瘋婦一般。

而一直鎖在角落裏的李堂主更是在掌門喊出這一聲之後,默默的朝陸小果移了過去,一面『噗通』的一下就跪倒在陸小果的面前:「仙女救命啊,快些殺了這些老妖婆,平日裏她們百般欺凌於人,我等雖然心中憎恨,可也苦於修為不如人,只能甘當魚肉,今日幸得仙女降臨秀門,救我等與苦難。」

陸小果早就見識過這李堂主的馬屁,只是剛才對象是秋月長老等人罷了。不過陸小果還真沒有想到,轉展竟然拍到自己的身上來,也是個不怕死的主。

但這種見風使舵的牆頭草,說的話能有幾分真假?陸小果不可置否。

反而是掌門,看到李堂主轉而投向陸小果,又這般詆毀她們從而捧高陸小果,當即手中的拂塵中就飛出一條銀蛇,直接鑽入李堂主的腦子裏。

那李堂主正一臉聲情並茂的朝陸小果指控秀門如何欺男霸道的,可是隨着那銀蛇鑽入腦袋,表情聲音都頓時截止,僵硬著身體倒地。

原本李堂主的反叛,使得有些年輕弟子也動了這個心思,但是隨即看到她慘死在掌門的手上,頓時就被震懾到了,一個個都不敢在輕舉妄動。

陸小果淡淡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身旁的屍體,卻不敢大意,那條銀色的小蛇,她可是看得清楚。能以那麼快的速度鑽入李堂主的腦子裏,那麼李堂主離自己這麼近……她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掌門,只見她看似憤怒的面容之下,那眉眼間分明藏着一絲得意。所以,沒有任何的遲疑,陸小果一掌將李堂主的屍體扇回秀門掌門等人的方向。

也是此刻,秀門的掌門面露驚恐,一面大喊道:「躲開!」

只是一個屍體罷了,大家並未當一回事,直至那條銀色的小蛇從李堂主的眼睛裏飛出來,直接鑽入離李堂主屍體最近的一位長老體中。

那長老神情一愣,似感覺到了腹中的不適,下意思的垂頭一看,只見她的喉嚨處忽然被咬開一個口子,一條小指粗細的銀蛇從她的脖子裏爬出半截。

她自己似乎也看到了,只是還沒來得及完全表達出自己的驚恐,就倒在了地上,身體僵硬。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幾乎就是眨眼間而已,這讓很多人都嚇得面色蒼白,尤其是離得近的人,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在這位長老死後,更是一個個猶避老鼠一般,遠遠的躲開。

同樣看秀門掌門,也都一個個心生恐懼。

陸小果見此,冷冷一笑,「半息魂,猶如其名,可在半個呼吸間要對方的性命。這種在外域已經十分稀少的妖獸,想不到掌門竟然還能馴養,倒是令人十分意外。」

秀門掌門聽到陸小果的話,不由得微微蹙起眉頭,「同樣的,要你的性命,也只是半個呼吸的時間就好。」

其他人一聽,也都目露希望,既然又如此厲害的妖獸,那這青衣女必然是死定了。一個個都無比期望的看着掌門,就等着她在出手。

可是卻沒想到陸小果不但沒有一絲懼怕,反而笑道:「你敢么?」

秀門掌門的神色明顯的不自然了一下,但很快恢復過來:「本掌門為何不敢?」

只聽陸小果笑道:「巡山半息魂雖然是個不二的好選擇,但是倘若主人修為太低的話,可不大好馴養,而且這半息魂我記得但凡吞噬一個人,就會得到對方的力量,所以一般一條半息魂,主人是不會選擇讓它連續攻擊幾個人的,那樣的話,也許一個不留神,它的修為就會超過主人,那樣的話,主人便無法在控制它,而且它的下一個目標,也許就是這個主人呢。」

這秀門掌門的修為並不如陸小果想像的要高,應該比這些長老高不了多少。可是這半息魂先是得到了李堂主的修為,隨即又殺了一位長老,這修為也許已經到了秀門掌門所能控制的極限。所以她是不敢在動用半息魂的,那樣的話,她也會死,甚至是整個秀門都不抱。

可以說,半息魂是柄殺人的利劍,但卻是一柄雙刃劍。傷人,也傷己。

至於之前秀門掌門想要利用李堂主的屍體,緊接着暗算自己,必定是有把握在半息魂未完全得到自己的修為之時將其殺了。可是哪裏想到,半息魂最後卻攻擊了她們秀門的長老。

其他人聽完陸小果的解釋,都覺得頭皮發麻,一面朝掌門望去,見她的神情,便明白陸小果並非胡說八道。這樣的話,那這半息魂就是邪物……

一個個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秀門掌門見此,咬牙切齒道:「本尊若是沒有辦法在控制這劣畜,那你以為你又能逃得了?」

「那不好說。」她有貪蝗在手,一條小小的半息魂有什麼恐怖的?甚至是有些飛揚跋扈的朝秀門掌門道:「既然如此,你倒是在吩咐它來攻擊我啊,我這次保證不躲。」

雖然大家不信陸小果不躲,但還是忍不住朝掌門過去,甚至是有長老建議道:「掌門,您好猶豫什麼?殺了這個妖女!」

有人出聲附和:「對,難道小小的一條畜生,我等堂堂大修者,還怕它不成?」

可掌門卻不敢動,她甚至是有些擔心,也許那條小畜生已經不在受自己的控制了?一面暗地裏在心裏召喚此物,可是卻見那半息魂竟然還纏在那條脖子上,根本無動於衷。這讓她頓時面露驚恐,當即也顧不得陸小果,而是將這半息魂列為頭號敵人,大聲命令道:「殺了此蛇!」

她高舉起手,話才說出口,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為何對一條蛇如此恐懼時,但見那銀線一閃,竟然穿過一個弟子的身體,直接鑲入掌門的身體中。

那位被穿透過身體的小弟子立即就僵硬倒地,至於秀門掌門,則是滿臉驚恐,身體不斷的抽搐,一股尿臊從她的裙子裏傳出來,而她整個人的眼珠子,幾乎都要從眼眶裏凸出里一般。『砰』的一聲,她也摔倒在地,身體一片僵硬。

死了。毋庸置疑。

便是陸小果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更別說是秀門的這些人了,頓時猶如鳥獸散一般,紛紛朝四處逃去。可那半息魂體驗到了自由的感覺是如何的美好,當即就鎖定強者的為目標。

於是,一位動作慢些的長老又倒下。

此地一片混亂,無數的驚叫慘叫混雜於耳。很快就有人發現,這半息魂竟然不去攻擊陸小果,也不管是什麼原因,因此便都朝陸小果跑來。

半息魂的確不敢攻擊陸小果,因為陸小果的肩頭,此刻多了一個透明的小獸。小獸的臉上此刻扯出笑容來,可見它心裏現在是十分開心的。

那可不,那吃得飽飽的半息魂,就是它一會兒的飯菜,它能不高興么,大大澄亮的眼睛裏,更是閃著光芒。

想必是它那看着半息魂的眼神太過於炙熱,使得那半息魂連着吸食了十來人的修為之後,便準備逃走。

不過這哪裏逃得過已經生出靈智的小獸眼睛,當即就朝它撲了過去,巨口一張,直接將其活吞入口。

雖然半息魂被這忽然出現的可愛小獸吃掉了,但是剩下沒能逃走的秀門弟子卻是一個個都癱軟到底,驚魂未定,方才可謂是以最近的距離感觸到了生死,此刻再也不敢朝陸小果叫器。

陸小果也懶得動手,只是問好幾人,都不知伽羅王蹤影,無奈之下,陸小果只得祭出天機傘。

只見那天機傘飛入上空,瞬間暴漲,足可以遮天閉月,所有的人都覺得大禍臨頭難自保了,卻沒想到那天機傘一收,頓時傘的頂端對準了鳳鳴山,帶着強大的氣勢朝下一戳,頓時山崩地裂,原本被尊為鳳凰山脈的鳳鳴山,頓時從山頂炸裂開來。

沒有人知道陸小果這是要做什麼,但是有一點肯定,從今以後必定再無秀門可言。

山門早破,長老掌門死的七七八八,如今連鳳鳴山都在她的手下成為亂石山崗。但當眾人看到山腹之間隱隱泛出的金色光芒之時,都不由得驚呆了。

鳳鳴山是風水寶地,她們知曉,卻從未想過,這山腹之中藏着這樣的璇璣。

可是那天機傘卻沒有停下的意思,猶如錐子一般,橫闖直撞,竟然朝那泛著金光的地方戳了下去。

而這個時候,陸小果則懸身於上空,高聲大喊:「伽羅王,我來了,你還不打算出來么?」其實陸小果都沒想到,她本意是來打亂伽羅王的部署,亂了他的陣腳,但是很快就發現了這鳳鳴山的不同。於是也不知哪裏來的歷練,竟然直接殺了進來,現在甚至是一鼓作氣,直接把鳳鳴山毀了,朝山腹中的伽羅王逼去。

隨着她這清脆的聲音,大家也都聽得清清楚楚,其他小宗門的人也因為這鳳鳴山的崩塌趕過來,卻正好撞到這一幕,一個個都傻眼了,再看到這上方的青衣女,更是目瞪口呆。

顯然,是她一人之力毀了整個秀門。

從內城出來,如意就知道自己一旦做了這個決定,那就沒有辦法回頭了。可是她卻不後悔,當即加快了腳步,朝着外城而去。

明秀面對弟子這個時候忽然到來,有些意外,宮裏的事情她已經收到了消息,只是礙於身份,卻不能去觀戰,因此見到如意,立刻追問道:「莫不是宮中有什麼異動?」

如意怔了一下,旋即回道:「驚鴻用了凝魂玉,如今修為暴漲,墨王只怕……」她的話還未說話,明秀忽然大笑起來,一拍長凳,「真是天助我也!」一面吩咐著如意,「徒兒,你立即回宮,待師父的命令行事。」說着,從儲物袋中拿出一物給如意,那是秀門專用的傳音符。

不過也是她這個舉動,才發現自己的儲物袋中,有十來個打開的傳音符,頓時緊張起來,連忙拿出來。這不是還沒到時間么?竟如此之多的傳音,莫不是要提前行動?她心裏想着,因從如意口中得知墨王要隕落的消息,所以也沒有要如意迴避,直接就打開了傳音符。

「明秀師姐,大事不好,有……」這話還沒說完,就嘎然截至了。

不過明秀認得,這似乎是明月長老的聲音。

明秀面色難看,也顧不得催促如意立刻回宮,而是有些預感不好的打開了第二個傳音符。「明秀,立刻去查青衣女。」

這句沒有是價值,是掌門的聲音。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每一個都說的急火急燎,只是卻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秀門此刻不平。

忽然,一個傳音又響起來。

「明秀師姐,快逃,這青衣女將我秀門全滅,鳳鳴山甚至被她劈開,如今伽羅王已經被她找到,你快逃……」秀門的基業不能斷送。

明秀拳頭緊握,明明以為苦盡甘來,卻沒有想到會發生這麼大的轉變,一時間暴怒起來。

如意有些被師父的樣子嚇到,一面分析起那青衣女的身份,大約已經猜到了是誰。雖然宮裏沒有提及她出宮的消息,但是方才在廣場四周,好像並沒有發現她的身影。

她去找伽羅王了。如意沒有辦法預測到底誰輸誰贏,但是卻朝明秀跪下來:「師父!」

明秀這才發現她還沒走,便道:「正好,之前的傳音你也聽到了,既然如此,你同師父來,立刻拿瓶子裝了這些魂,咱們立即離開。」她說着,忽然停下來朝如意看去:「不,你不能走,你繼續留在王宮裏,有什麼消息立即通知為師。」

「師父。」如意卻一把抓住明秀的裙角。

明秀這才意識到如意的不對勁,不由得蹙起眉頭來,「徒兒,你怎麼了?」

明秀不敢看師父的眼睛,只是聲音有些哽咽道:「師父,那些人沒有錯,可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明秀聽到這話,當即就愣住了,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同樣覺得眼前的徒兒十分的陌生,片刻之後才冷冷笑道:「徒兒,你在胡說什麼?我們秀門,不就是以魂魄為根本么?」說着,聲音忽然嚴厲起來,甚至是帶着威壓:「你難道忘記了,你的這一身修為都是怎麼來的么?」

如意自然知道,那是成千上萬無數個魂魄一起堆積起來的。可如意想結束這種修鍊方法,他們完全可以像是別人那樣,從以靈氣為修鍊基本。於是她想要試着勸說師父。可是還沒開口,那明秀忽然朝她狠狠瞪來,「是不是你出賣了為師?」

如意被師父的話嚇了一跳,跪在地上連退了兩步:「師父,徒兒冤枉,徒兒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師父,還秀門。」不管她再不怎麼喜歡秀門的修鍊方式,但她依舊視秀門為自己的家。也正是這樣,她才斗膽勸說師父。可卻沒有想到反而引來師父的懷疑。

只是此刻的明秀因為秀門的奔潰,伽羅王的事情,早就已經不信她了,所以面對她的這些肺腑之言,也不過是冷冷一笑:「你太讓為師失望了,徒兒,你告訴為師怎麼相信你,一切都是巧合么?」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她來找過自己之後。

如意不敢看師父的眼睛,只覺得師父此刻的眼神猶如利刃一般,不斷的刺著自己的心臟,她一面磕頭一面哭着解釋道:「師父,徒兒沒有。是陸姑娘她無意發現的,徒兒也是從她口中得知師父您還在王城。」

她解釋著,卻沒有想到越描越黑。那明秀憤恨的看着她,臉上滿是冷笑:「既然如此,你為何當時不告訴為師?」

如意不知,怎麼說。而且她並不贊同師父以及秀門的這些做法,就算伽羅王真的在秀門,可是他的所作所為,的確不是一個王該有的氣度與風範。

如意垂著頭,忽然不想在解釋什麼了,反而是平靜道:「師父,陸姑娘讓我給伽羅王帶兩句話。只是如今看來,已經不必了,這個時候她只怕已經見到伽羅王了。」

明秀聽到這話,難以置信的朝地上的徒兒看去。陸小果竟然早就知道伽羅王的存在……甚至是讓徒兒傳話……那麼這就意味着,也許自己近來的所作所為,都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她忽然覺得萬分可笑,但是最讓她生氣的是,自己這個好徒兒,竟然沒有告訴自己。

「啪」的清脆響聲,但見如意偏倒在地上,一手捂著半張臉。

這是她拜入明秀門下之後,第一次被明秀責打。以往她就是明秀的得意,甚至超越過眾位師姐妹,成為秀門的神女,接替下一任的秀門門主之位,這是多麼無上的光榮。

可是如意知道,此刻她就是師父的恥辱。可即便如此,她還想要阻止師父將這些寫魂魄裝入魂瓶。所以趁著明秀沒有注意,忽然起身將她手中裝着魂瓶的儲物袋奪過來,以迅而不及掩耳之速,將魂魄全部打破。

隨着那清脆的響聲,明秀驚駭的看着如意,沒有一絲的遲疑,一掌朝如意打了過去,暴怒罵道:「賤人!」

如意只覺得師父這一掌打得她心脈具斷,五臟具損,腦子裏一片混沌,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也十分模糊,唯獨耳畔傳來的罵聲,是那麼的清晰。

「師父……」她張著口,剛喊出師父兩個字,大口的鮮血便從口中源源不斷的湧出來,一面朝明秀爬過去。

明秀就站在那裏,看着這個從小被她養大的徒兒,說二人之間的關係,猶如母女一點不假。可是什麼時候,她的女兒卻有了二心。她想上前去扶起如意,可幾次試着要抬手,最後都給否定了,「從今以後,你我師徒恩斷義絕!秀門,也再也沒有你這個人。」

屋中一片寂靜,沒了任何聲音,如意知道,師父走了。可是之前師父說的那些話,卻是作數的,師父是真的要跟她恩斷義絕。

可她,對不起師傅。

雖然眼睛所看到的都是模糊一片,但如意還是垂下了眼帘,耳邊的聲音也漸漸的消失不見。

原本傲然與鳳凰山脈之巔的鳳鳴山,此刻四分五裂,黃土亂石混雜,到處一片凋零,猶如暴風雨摧殘過後一般。而那山腹中被金色光芒所包裹着的光暈,在陸小果的冷喝下,慢慢的走出來一個人影。

高大挺拔的身影,紫色的錦緞長袍,上面綉滿了華麗的花紋,梳得一絲不苟的髮鬢,戴着紫金髮冠,發冠中央,則是一顆猶如棗兒般大小的紫色寶石。

他每一個步伐間,腳下的虛空都劇烈的晃動着,像是踩在了狂風暴雨的海面。

伽羅王,這便是當年伽羅王城那個據說慘死於四大諸侯手下的伽羅王。陸小果與其他小宗門的長老們一般,此刻也凝眉朝他望去。

按理說,他被陸小果打上門來,應該是火冒三丈才對,但是此刻看他,竟然一臉淡然從容,兩袖清風間,一派山風輕雲淡。

同樣的,陸小果也不見得有多激動,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伽羅王走上來,幾乎是與陸小果站在一個水平面,放眼朝四周這變得破敗的鳳鳴山望去,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不以為然,那眼神更是冷淡的落到陸小果身上,甚至是帶着些小小的諷刺味道。就好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一般。

只是,陸小果卻清楚得很,這個人的眼裏,自己由始至終都是他的敵人,而非他的女兒。所以怎會被他騙了去,只是忍不住問道:「你的心裏,果然沒有因為當年的事情有一絲的後悔么?」

她所問的,正是當年伽羅王任由殷氏的人將姐姐扔到瑤海之上,更是發現自己是幽州帝姬之後,痛下殺手。

伽羅王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忍不住笑起來,不容否認,他這外表看起來十分平易近人,尤其是這樣不經意一笑,總會給人一種他很和善的感覺。

不過陸小果知曉,這都是假象,面由心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此。

「這麼多年,可見這個離魂依然將你保護得極好。不然怎會問出如此可笑的問題?」他的聲音也是溫和的,只是這語氣里的鄙夷,卻將他一身溫潤抹得乾乾淨淨。

陸小果也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伽羅王這樣的人,活了多少年?早已經冷血成而了什麼樣子。子嗣這種東西,他若是想要,可以有很多。所以,又怎麼會在乎呢?何況他本來就不喜歡殷三娘。

「是呢,如若沒有他們,也沒有今日的我。」陸小果口氣淡然的接過此話。

伽羅王似乎覺得有些無趣,忽然提起荊墨來。「想當年,本王不過是同他打個賭罷了,本來是隨口一說,卻沒有想到他竟然當真了,倒是出乎本王的意料,不過也要謝謝他,如若沒有他,這如今的伽羅王城,只怕本王回去之後,還要花費不少心思。」

陸小果不知自己是該佩服這伽羅王的坦誠,還是被他的無恥刷新三觀。「伽羅王城當初可是你親手丟到的,如今想要拿回去你覺得可能么?」

「就憑你?」陸小果縱然沒有半點屬於幽州帝姬的修為,但是依舊很強,這點不可否認。但是伽羅王以為,要做為自己的對手,她還是差了很多。挑了挑眉:「如若其他三王與你聯合,本王倒是還要忌憚三分,只是就憑着你這樣的黃毛丫頭就想做本王的對手,哼!」

陸小果原本還擔心這伽羅王會因為自己滅秀門之事而對自己有所顧忌,如今看來,倒是自己想多了。在伽羅王的眼裏,自己根本就不值一提。不過陸小果卻有些不服氣:「這數萬年的時間裏,你在修鍊精進,別人又何嘗不是?」

「哦,這倒也是,只是你既然能尋到此處,那大約已經知曉,本王已經將轉生寶典練到了第九層。」伽羅王先是露出一個驚訝恍然大悟的表情,不過旋即嘴角一翹,眉眼間便流露出不少得意來。

第九層?陸小果從離魂他們的話中得知,練到第七層已經是了不得了,這如今竟然到了第九層,那今日自己來,豈不是羊入虎口?可是陸小果不甘心,抬起頭朝這因為伽羅王出來后變得五彩斑斕的天空,竟然將自己的希望都壓在了這命運之上。

如果,自己真的不敵伽羅王,那就將星魂放入呈放了幽冥果的棺槨之中。

想必是因為她的舉動,讓那伽羅王覺得好笑,目光掃視着這鳳鳴山四周的魂魄,露出貪婪之色,「所以,你安心的去死吧。你死了之後,這些魂魄便都屬於本王的了。」

沒有幽州來的接引使者,能有幾個亡魂能順利到達幽州?所以他們只能遊盪於外域。而伽羅王正需要大量的魂魄來修鍊,到時候四處都是充足的資源,遲早有一日,他會一統外域。

陸小果並不知伽羅王已經想得那麼遠了,只是撤掉了頭上的斗笠,右手握著天機傘,左肩上則站着貪蝗小獸。

沒有任何的開場白,直接就動手。也沒有因為伽羅王年長就讓她幾分。所以當伽羅王彈指打來的那一抹魂釘衝破空虛,直接到自己的眼前之時,陸小果不由得緊張的將天機傘擋在前面。

天機傘乃鬼界所煉化,對於魂釘這種東西,幾乎是免疫的。陸小果反應過來,也鬆了一口氣,再想起伽羅王所修鍊的轉生大法又是以魂魄為資源,那他的法術,大多對於自己是無效的。

就算沒有效果,自己也有很多辦法來對付。

伽羅王顯然也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釋然了。「就算不用暗系法術,可是本王還要原本屬於伽羅王的火系法術。」

陸小果真不想提醒伽羅王,雖然彼此都不承認,但是這父女關係的釘在牆上的事實。所以見着伽羅王身後忽然出現的那隻火鳳凰虛影,以及那滔天的火勢,也無動於衷。

伽羅王見她沒有任何反應,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無比複雜,當即收回了背後的鳳凰虛影,開始有些氣息雜亂起來。不過即便暗系法術和火系對陸小果沒有任何用,但是他堂堂伽羅王,活了數載,要對付一個小娃娃,還在話下么?

伽羅王這些年一直專心修鍊那所謂的轉生寶典,只怕在別的法術之上,並未多涉及,這樣的話,那他也只能用以前的那些老手段來對付自己了。這樣的話,除了修為之上比自己精深之外,他並不能占什麼上風。陸小果想到此,忍不住懷疑此刻伽羅王心中這會兒是何等的抓狂吧。

隨着伽羅王結印之間,陸小果的四周頓時形成一個天羅地網,無數根手指粗細的線條來回交錯,密密麻麻,眨眼間就形成了一片網。

陸小果看不見此刻自己被網在這天羅地網中是什麼樣子,但是想來應該跟鹹魚一般吧。

伽羅王幾乎是一招,就將陸小果抓住了。沒有能將自己如今修得精湛的暗系法術用上,他大約是有些遺憾,伸手一襲,連網帶人都牽引到了面前半丈遠的地方。「本王還以為,能同你酣暢淋漓的戰一場呢。」

「如你所願。」如今已經淪為階下囚的陸小果一點作為囚犯的模樣都沒有,此刻被人縛在網裏,還能這般輕鬆自在。

伽羅王對於她這應戰的話卻是不屑一笑,伸手朝陸小果的天靈蓋上方放去,顯然是要吸取陸小果的魂魄。奇怪的是,那陸小果竟然不躲不掙扎,這讓伽羅王覺得有那麼一點不對勁,不過又覺得這只是個黃毛丫頭罷了,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不都是這樣不知不畏么。

可是,越是將手掌往她的天靈蓋靠近,伽羅王的心裏那種不詳的預感就越是濃烈,他想過要收回手,但是這四周多少雙眼睛看到,他若是收回手,豈不是貽笑大方?

但是,若他收回手的話,最多就是貽笑大方罷了。但若繼續的話,缺失的,可就是一條手臂了。只見他就要開始動作之時,陸小果肩膀上的那隻小獸忽然從網縫中鑽出來,其動作之快,一口咬住了伽羅王的手臂。

明明看着是一隻無害小獸,可是那嘴巴一張,竟然是巨大無比,尖利的牙齒更是猶如千錘百鍊的利刃一般,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伽羅王的半隻手臂咬下來,然後巨口一縮,變得小小的一張,仰頭朝後,就將伽羅王的手臂直接吞了下去。

一切發生在火光電石間,莫說是那些小宗門的人,就連伽羅王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等他想到要退之時,一隻手臂已經沒有了。

而那看起來明明很牢固的天羅地網,此刻直接叫吞去他一隻手臂的小獸一口咬破,陸小果自然從中出來,笑面如花:「感覺怎樣?一定不疼吧,畢竟這小傢伙的牙齒那麼快。」

她不說還好,這一開口就等於是火上澆油。那伽羅王連肩上的傷口都沒有去看一眼,整個人頓時像是鑲嵌了一道金漆一般,金光閃閃的朝陸小果一拳打來。

陸小果雖然不知道他這是什麼功法,但是卻感覺到了這一拳所打出的磅礴之力。蓮足一點,一手藉著天機傘,迅速的躲開攻擊點。

幾乎是她躲開之時,自己方才所在的地方,方圓數丈之內,莫說是那亂石黃土,就連這虛空也碎裂開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信任自己是惹怒了伽羅王。不過陸小果自認也不是吃素的,一面躲避,一面扔下符咒擺陣,這樣的擺出來的陣法效果會更好。可是很快就被伽羅王發現了,顯然這伽羅王並不如其他人一樣小看這些符籙,所以在追擊陸小果的時候,還不忘將這些還沒有啟動的符咒毀掉。

見此,陸小果面露難色,只覺得一個伽羅王也比當日三大諸侯和幾個世家聯手時候還要難以對付,自己曾經用的稱心如意的招法,此刻在他的面前都占不到半點的便宜。

幾個回合之下,陸小果已經處於下方。那伽羅王卻是放棄在繼續追殺她,「你比本王想像的還要頑固幾分,可縱然如此,你還是要死!」顯然,他是不打算在陪陸小果玩下去了。

陸小果才吐了口濁氣,聽到他這話,連忙望去,卻見一時間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四周圍觀的人有不少頓時被那巨大的山石壓住,或是被掀起的黃土直接賣掉,處處都是慘絕人寰的慘叫聲。

「你……」陸小果剛開口,卻見伽羅王頭頂上出現的那一輪紅日,心底頓時緊張起來,明顯的感覺到那輪紅日對自己的威脅到底有多大。不過她也是經歷過風浪的,不至於亂了手腳,當即手執金色小毫,在四周畫下一個巨大的圓,又撒出數十張符咒,便盤膝與圓圈之中坐下來。

這一切伽羅王都看在眼裏,只是目中滿是諷刺,依舊一臉傲然:「任何防禦,都是沒有用的。」陸小果這樣做,只是快速加快了她的死亡罷了。到底覺得這陸小果年輕見識掃,不過如此正好如了自己的意。

「去死吧!」伽羅王的聲音有些怪異的從喉嚨里發出來,那巨大的紅日猶如天降的隕石一般,帶着滔天的戰意,朝陸小果狠狠的砸了過去。

那一瞬間,這片黯然的世界之中,忽然紅光大放,不少人都看到黑漆漆的夜空中,天上忽然出現一個火紅色的巨大圓球。

就在這紅日落到陸小果頭上方三丈遠的距離之時,一道微光忽然如同氣泡一般以陸小果為中心,從四周擴散開,將陸小果保護在其中。

上面無數道符文不斷的旋轉,甚至是帶着絲絲的電意,那紅日就這樣被隔絕在外。

伽羅王目露驚奇,不過依舊沒有當一回事,只是輕視道:「雕蟲小技!」掌心朝着那紅日推去,頓時那包裹着陸小果的氣泡,明顯的被押下去了不少。伽羅王見此,面露得意,可接下來當他看到陸小果的舉動之時,眼中凶光大放,再一次將紅日向下推壓。

被符文氣泡包裹着的陸小果,此刻盤膝而坐,她的面前是一尊白玉棺槨,其中置放着的正是幽冥果,已經得到了兩個星魂的滋養,如今的幽冥果長得極好,已經開始見到像極了銀杏葉的樹葉間,藏着一個小小的花骨朵。

在將剩下的星魂放入這棺槨之中,幽冥花便會立刻開放。而此刻面對伽羅王的趕盡殺絕,陸小果沒有任何的遲疑,將剩下的五個星魂都放入棺槨之中。

外面的伽羅王齜牙欲裂,似乎想要竭力阻止,不斷的釋放出修為,甚至是威壓,可依舊沒能將這符文氣泡打出一角。不過,這符文氣泡明顯也堅持不了多久了,這好歹讓伽羅王看到了些希望。

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幽冥果竟然已經被陸小果尋到,甚至是連七星魂都已經收集成功了的樣子,可是為什麼秀門的這些女人沒有一個同他稟報?

其實,這要怪也怪伽羅王自己對於秀門的這些人並不是十分的信任,沒有讓她們明白,這幽冥果到底是重要到了什麼地步,以至於當初尋過一段時間后,秀門就將其放棄了。

不過伽羅王看得到,那幽冥果就算是在陸小果的手中,可要等到開花,卻還有一段時間,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與外面的伽羅王一樣,陸小果此刻也心急如焚,有些後悔自己太過於兒戲,應該直接等幽冥花開了再來找伽羅王才對。不過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平靜下心來,等待花開。

這一瞬,她必定要做到六感封閉,心如止水。

可陸小果卻如何也做不到,她擔心自己將現在的記憶忘記,將荊墨也遺忘。所以她做了一個冒險的決定,將自己的心完全的包裹起來。

如果幽冥花開時,融合失敗,她可能就不存在了,幽州也將永遠無主。可若是她不這樣做的話,那她極有可能遺失這一段記憶,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她成為幽州帝姬,那又有什麼意思呢?她還沒有那般偉大,沒有那麼高尚的情操。救人救苦救難這種事情,得先建立在自己以滿足自己所需之上。

就如同一個瘸子,斷然不可能背人過河,一個瞎子,也不可能為人領路,這樣只會害了別人。

陸小果也是一樣的,按照當初幽州帝姬的心境,如果沒有自己的這些磨礪添加進去,那就算自己現在成了幽州帝姬,那也如同當年一般任性,不可能坐到真正的以蒼生為上,天下大局為首。

所以,她要冒險。退一萬步說,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原本看着俊美高貴的伽羅王,此刻已經處於一個瘋狂的階段了,拚命的想要打破這符文氣泡。可當他那雙腥紅的眼睛看到符文氣泡中的陸小果之後,頓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然後仰天狂笑起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其實,俗話說靠山靠水不如靠自己,這話的確是真諦。如今伽羅王明顯將希望放在老天之上,這就是錯誤的,畢竟之前說過這句話的人,都好像沒什麼好下場的樣子。

「帝姬,你這是找死啊,哈哈哈!」他忍不住的狂笑,就像是個瘋子一般,似乎已經看到了煙消雲散的幽州帝姬一般。

伽羅王城的廣場之上,眾人以為會很快就結束的戰役,此刻竟然還在進行。而驚鴻的修為似乎也不似之前那般,只是中看不中用,甚至是連續打退了荊墨數丈。

驚鴻懸空於廣場上方,桀笑看着這站在猶如龜裂大地之上的荊墨,無比的得意:「荊墨,這才是凝魂玉真正的力量!」

「的確很強,只是你不要忘記了,這修為維持不了多久。」荊墨雖說嘴角已經隱隱有血跡,不過依舊一臉的雲淡風輕,甚至還能保持那絕代風華的風姿。

這個驚鴻自然知道,但是他不以為荊墨能撐得過這段時間。而且,他也不可能給荊墨這個機會。當下冷冷一笑,顯然是沒有再將荊墨放在眼中,變化莫測的拳影從四面八方朝荊墨集中過去。

此刻的荊墨,可再也不能如同之前那般躲過去了。

女媧想要上前去替荊墨療傷,只是現在這種場景,她若是捲入那拳影之中,必死無疑,那就可沒有上次補天那樣好的運氣,還能留下魂魄,直接就別這些拳影碾碎。

東方紅兒和小蠻緊緊的拽住她,那長安見此,只覺得這女媧若不是有一手起死回生之力,不然還真的是個不分輕重的禍根,這個時候竟然還添亂。又生怕她把小蠻絆倒,於是走過去直接將她打暈。

雖然對於他的這種處理方法小蠻很有異議,但也總算鬆了一口氣,又見廣場之上無處可避的荊墨,一顆心又懸了起來,急忙催促着長安:「快想想辦法!」

長安如何不急,只是此刻的驚鴻修為強大的變態,他們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只怕就被那拳影碾碎了,所以此刻也只能祈求荊墨自求多福。一面派人將小蠻三人都強行帶離。

如若驚鴻如此下去,那麼他們都必死無疑,所以在此之前,若是有機會讓她們活下去,長安自然是不會放過。

「不行,這樣下去,墨王必死無疑。」申霓急促的說着,連帶着那呼吸都緊張起來。一面發現如意好些時候沒回自己的話了,便飛快的朝後望去,卻沒見到如意的身影,不禁朝鳩摩尊問道:「如意呢?你可看到了她?」

鳩摩尊一雙眼睛都凝在那變化莫測的拳影之上,這是梵凈王城王族的法術,的確十分精妙,不過這一切得建立在精湛的修為之上,不然一切都只是紙上談兵。眼下聽到申霓的詢問,也只是淡淡回了一句:「興許被擠到別處去了吧。」

弦月和賞月此刻面色蒼白,猶如那被拳影圍在其中的是自己一般,離魂等人的臉色也實在不大好,原本還指望荊墨能幫小祖宗,可是如今看來,荊墨自身都是問題了。他急得在這人群之中到處尋找,荊墨不是說花滿堂會來嗎?既然如此,到了這個關頭,他為何還不出來?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荊墨死在驚鴻這個偽君子的手中么?

可是哪裏有什麼花滿堂的身影,離魂頓時只覺得心如死灰。而此刻廣場之中,傳來一陣滔天巨響,無數的泥石從地下飛濺而起,煙塵滾滾之中,明顯看到這寬闊的廣場,如今竟然成了一個巨大的天坑,而驚鴻耀武揚威的站在上風,至於荊墨的身影,則不見了身影。

「王爺!」弦月和賞月幾乎是齊齊脫口喊出來,想要跳到那深不見底的巨坑之中去尋找荊墨的身體,卻一把被身後的離魂和閻君抓住,只聽離魂那劫後餘生的聲音顯得無比怪異的叫道:「傻了啊,你們倆都還好端端的,可見荊墨還活着。」

上空原本對於自己這個傑作十分滿意的驚鴻聽到了這話,在看活奔亂跳的弦月和賞月,不由得也蹙起眉頭,朝着那深坑望去,「嗯?這樣,你還不死么?」

長安見此,也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至於申霓等人,則是面色蒼白一片,畢竟這墨王,簡直就是她的最為尊崇之人,如今卻死在終南君這種小人的手上,怎叫她心能平靜?差點就忍不住要衝過去,不過被那眼疾手快的鳩摩尊攔住,連忙指她朝不遠處的弦月等人望去:「你看,墨王根本沒事。」

申霓神情一愣,朝着弦月等人看去,卻沒有見到荊墨的身影,本以為是鳩摩尊安慰自己,可是忽然反應過來,「對,墨王怎麼會輸在這種小人的手上?」護法大人和王是同生共死的,他們倆都好端端的,可見墨王也沒什麼事情。

可事實上,荊墨早在自己醒來之後,就已經解除了三位護法與自己之間的禁制,他們若是要害自己,完全可以在自己沉睡期。所以此刻弦月等人才毫無發生。而在這巨坑地下的荊墨,雖說沒死,但離死也不遠了。

但他還是強撐著身體坐起來,他的修為已經到了一個至高無上的境界,想要在進階,本就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他也沒有想過。可是此刻面臨這生死之前,他忽然頓悟了,當即腦中一片清明,只覺得處處空山鳥語;可片刻之後他又好像在一片血海之中掙扎,一身傷勢,頻臨死亡,可依舊掙扎着想要到前方塊岩石上去,想來只要堅持到那裏,必定會活下去的。

驚鴻蹙眉盯着這巨坑片刻,總算感覺到了裏面傳出來的一絲薄弱的生命之氣,顯然是荊墨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譏諷,「垂死掙扎,想不到你也會有這麼一日。」說着,又一陣拳影朝巨坑下打去。

那一瞬間,王宮又一次的震動,便是離此處極遠的宮牆也都紛紛裂開,一天天溝壑以這巨坑為中心,四處延升。

而弦月等人剛鬆了下來的神經,瞬間又綁緊,一個個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看着那個巨大的坑,那一瞬,只覺得整個天地都在晃動。

而還在血海之中作垂死掙扎的荊墨,眼看就要到達那塊岩石了,可就在這時,天上竟然降下無數的雷霆之電,他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求生的慾望瞬間暴漲開來,冥冥之中,只覺得有個人在等他,他不能死在這血海之中。

於是,他便是拖着自己這千瘡百孔的身軀,爬向了岩石。

也是這一瞬,天坑之中不斷的湧出七彩祥雲,瞬間將這個世界都填滿了一般,驚鴻更是目露詫異。

離魂等人亦是如此。

這七彩祥雲,他們知曉,傳說中的那個虛空境界!但凡有人進階之時,天地之間便會生出這種七彩祥雲。可是已經多少萬年,外域再也沒有人進入這樣的境界了,他們也都只是在典籍之中見過而已。

所以,無人不驚詫,天地間此刻一片寧靜。

「不,不可能。」驚鴻也沒想到,自己將荊墨逼入絕境,反而助他晉陞虛空境界……不過很快驚鴻又自我安慰:「不,就算他晉陞到了虛空境界,也依舊不是本君的對手。」畢竟,他是用了凝魂玉的。

在眾人的目不轉睛之中,果然看着那七彩祥雲中,慢慢的走出一個人來。縱然他那身墨色長袍已經在驚鴻的攻勢之下劃出無數道口子,但依舊不影響他個人的風華氣度,整個人完全與之前不一樣,就像是一顆耀眼的明珠一般。

無數人都目露羨慕之色,不管是年輕的,或是已經垂老的,都從荊墨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他既然能置死地而後生,那麼他們一樣可以突破。

荊墨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因禍得福,不過即便如此,也不敢小視此刻的驚鴻。

驚鴻不止一次的怨天尤人,不止一次的覺得老天不公。此刻亦是如此,兩眼血紅,恨不得將荊墨打得飛灰湮滅一般,看到這個猶如重生后的荊墨,沒有半絲的遲疑,拳影再一次打出。

「本君不信,你還能在進階一次!」

這種好事,不只是他不信,換作荊墨自己也不信,所以此刻他斷然不回去激怒這驚鴻,只想着拖到這凝魂玉結束的時間便好。

到那時,他依舊不會殺荊墨。

眼下的時間過得似乎十分緩慢,伽羅王聚精會神的盯着那棺槨之中,花骨朵慢慢長大的幽冥花。

他的臉上始終都掛滿了笑容,沒有什麼比此刻讓他覺得還激動興奮了。畢竟自己一直一來視為大敵的敵人,今日竟然當着自己的面自尋死路。

這是何等的刺激,他則會錯漏一絲。

便是沒有了外界伽羅王的施壓,但是陸小果依舊滿臉的蒼白,大顆大顆的汗水順着她的臉頰流下來。而以肉眼可見,她將所有的修為都用來保護那顆心,猶如蠶絲一般,將那顆心裹得猶如繭子一般。

此舉在伽羅王看來,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她既然想要這顆心與幽冥花中的幽州帝姬融合,就不該讓兩者之間有一絲的阻隔。

原本就黯然的天空中,忽然黑雲密佈,風起雲湧,甚至給人一種那黑雲都要壓下來的感覺,四周的颶風更是猶如利刃刀割一般,從四處刮過,那些僥倖在戰亂中活下來的人,一個個不由得抱作一團,尋個角落躲起來。

是幽冥花要開了。

猶如銀杏葉般的綠葉間,血紅色的幽冥花慢慢的舒展開了花瓣,在這黑暗之中,那花是何等的妖冶誘人,只是面對那般妖冶的花,以及那嗜血一般的顏色,卻無人敢上前一步。

隨着花瓣接二連三的展開,金色的花蕊之中的花粉就在這狂風之中飛起來,慢慢的落入棺槨之中,很快就形成一個人形輪廓出來,這是要結出幽冥帝姬的肉身了。

而幽冥花還是生長,葉子更猶如蒲扇一般大小,密密麻麻的,很快就將整個棺槨遮掩住,讓人看不清楚其中的動向,而陸小果整個人也被幽冥花碩大的花瓣捲起。

此眾人所能看到的,便只是不斷瘋長的花葉!入目的,只是綠得讓人心生恐懼的葉,以及那充滿嗜血陰氣的花。

伽羅王幾次想上前去看過究竟,可那種無形之中的禁制,竟然讓他不得靠前半分。

而因看不見裏面到底是如何光景,這叫他的心裏不由得打起鼓來,生怕出個差錯,讓那陸小果成功了,那自己必死無疑。他開始後悔,方才他就應該動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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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寵之世子妃會抓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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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大結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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