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怎麼沒聽到？」

「呵，衛媽媽，真的有……」跟在身後的傅欣欣此時才插話。

「是嗎？」梁展蓉用疑惑的眼神看兩人一眼，發現傅欣欣一副很篤定的神情，才不再追問。

「我的大少爺，這些水果可是欣欣帶來的，看你多有口福啊。」余蓮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送進大廳。

「他一回來就喊你，看你多重要！」梁展蓉有點吃味地對余蓮表示。

「以後就是欣欣重要了。看欣欣對他多好，還懂得回來陪太太。」余蓮笑嘻嘻的回應。

衛馳宇疑惑地看向熱烈討論的兩個女人。

站在一旁的傅欣欣若無其事，坐下來，要大家一起吃水果。

「對啊，娶欣欣當太太最好了，不但門當戶對，又彼此熟悉，大家不用花很多時間適應。」

「對啊、對啊。」

兩個女人一搭一唱，凈說傅欣欣的好話，而站在旁邊的衛馳宇終於懂她們的意思了。

「蓮姨，小玟好幾天沒到公司上班了。」

找不到皓玟的衛馳宇，終於在余蓮身旁的人都走光時，逕自走到她身旁，跟她要人。

他知道小女人絕對不可能自己消失不見的。

「她到你那兒去，會妨礙你工作，我叫她別去了。」余蓮邊插花，邊微笑。

「怎麼會？她會幫我帶便當、會陪我聊天……」衛馳宇臉色一變，開始細數心上人的好處。

「這些事欣欣也會做，以後讓她做就好了。」

「可我比較喜歡小玟啊！」衛馳宇不滿地抗議。「蓮姨，你以前都是幫我的，這次也可以跟以前一樣……」

在衛家，除了他的母親外，蓮姨是第二個疼他的女人。

他認為自己跟皓玟的事，只要告訴她，她一定會給他絕對的支持和鼓勵，沒想到……

「我的大少爺，我家的小玟跟你不配，你還是忘記她吧！」余蓮細看花材，想着該如何剪裁比較好。

「哪裏不配？我喜歡就好啦！」衛馳宇對於這樣的答案並不能認同。

「兩個人談戀愛不只要想到喜歡，也要考慮到很多事，」低着頭，余蓮想一下才表示，

「才不是這樣……」

看到衛馳宇年輕英挺的俊臉浮現氣憤難平的表情，余蓮有點恍神，她突然了解了女兒心動的理由。

要是當年，那人也曾這樣扞衛他們的愛情，她們母女的命運會改寫嗎？

他是比他的父親有魅力多了……

「真的是這樣，少爺以後就懂了。兩個人真心喜歡，不一定要在一起，更何況你們還這麼年輕……」

看到余蓮這麼堅持，衛馳宇便不再說話了。

從小到大，沒有東西他要不到手的，他的愛情也一樣。

他會找到皓玟的。

他發誓！

神情嚴肅地跨出家門，衛馳宇看到傅欣欣火紅色的跑車就停在門口，似乎在等人。

在等他嗎？

衛馳宇嘴角掛着淡漠的微勾，戴上墨鏡，走到跑車旁。

「你今天打算當我的司機？」

「無所謂。我可以送你回你住的地方。」傅欣欣露出燦爛的笑臉，對於男人全身冷漠的氣息視而不見。

衛馳宇沒說話，跨進跑車，坐在副駕駛座。

「你今天怎麼想到來陪我媽？」他語氣里有質問的含意。

「怎麼了？我不能來看伯母嗎？」傅欣欣並沒有生氣，粉嫩的俏臉上還帶着淡淡笑意。

男人沒說話，只是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是沒想到傅欣欣會來湊一腳。

她想跟他結婚嗎？到昨天為止，她並沒有帶給他這種感覺啊。

他們認識很久了，一直沒有來電的感覺……

跑車在公路上平治，沒人講話。

過了好一會兒，傅欣欣才開口，「大少爺，幹嘛這麼嚴肅？你對余皓玟是認真的？」

「與你無關。」衛馳宇拒絕跟意圖不明的女人談他的感情動向。

「嘿，看在我們的身體有交情的份上，你總該告訴我你對下一個女人的想法，這樣我才能決定要不要幫你啊！」傅欣欣眉頭一揚

，瞄了眼那張輪廓深刻的臉。

老實說，他真的很帥，家世背景也很好，又很會賺錢，的確是女人夢想中的理想配偶。

他們從大學時代就被同學配成對，兩個人身旁沒人，也順理成章走在一起，甚至在美國念碩士時還共同生活。

她對他實在太熟了，熟到——

他優質的條件對她而言是天經地義，無法令她心動。

畢竟人不是動物，不可能因為身體契合就配成雙，還要心靈的交流，而他們並沒有。

如果只是當女友，她倒不反對，畢竟有這麼好的男性拜倒她石榴裙下，她也與有榮焉。

但如果說考慮婚嫁，必須攜手共度一生……

他，實在無聊到令她沒有期待。

她需要有挑戰性的人來刺激順遂的人生，而他，彷彿也想找更能激起生命浪花的女人。

只是，這樣就有愧於長輩們對他們的期盼了……

「你要幫我？」衛馳宇揚起尾音，黝黑的瞳孔里有着不敢置信。

他心頭有無數的問號，都抵不過她知道皓玟去處來得震撼。

而傅欣欣看到這樣的衛馳宇，心裏也真正明白，她的好哥兒們……真的是動心了！

看來，這忙是非幫不可。

「你問題那麼多，到底想知道哪個？你到底想不想找回你的女朋友？」唇邊噙著淡淡的笑意，可她沒有為難的意思。

「當然！」想也不想，篤定的回應自他口中衝出。

原來，他對她不是玩玩而已……

原來皓玟早就知道母親會不同意，所以對他的誘惑並沒有太大反應，只是一再的迴避。

而他卻是在家人的攔阻中確定了自己的愛情！

從一開始想撕下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面具，到後來兩人身體奮力的糾纏，他根本忘了外人的想法跟眼光，只是沉溺在兩人的愛情遊戲里。

在我追你逃、你逃我追中，他執著於她窈窕的身影，並且追討關於他們愛情的誓言。

彷彿只要解決心上人的意見，他們就可以天長地久。

原來，現實並不是他想得這麼簡單……

皓玟比他更了解他們之間的差距。

想到這，衛馳宇向來意氣風發的俊臉突然多了點陰影。

坐在駕駛座的傅欣欣卻不想看到他因此而消沉。

「大帥哥，有我幫你追女人，何必垮著臉？」她用手肘頂頂男人的手臂。

「為什麼？」他還是不懂她為何幫他。她不是站在母親那邊嗎？

「因為我結婚的時候，也需要你的祝福啊！」祝福的話語說出口的同時，傅欣欣心裏升起一股悵惘。

拱手讓出眾人幫她預定好的丈夫人選，原來是這種感覺。

酸酸澀澀、苦中帶咸……

「那有什麼問題！」衛馳宇大笑，拍拍身旁女伴的肩膀，心情輕鬆了許多。

他不想因為婚姻的問題，就跟欣欣這個「女的朋友」疏遠。

因為她一向都是他的好搭檔啊！

「老師，我爸爸來接我了。」

原本在遊戲室玩電腦的王子傑背著書包，興匆匆的跑出來，象徵性報告過後便衝出補習班。

「等一下，你的學費袋……」皓玟有點困惑。這個小鬼叫什麼名字啊……

她還在遲疑，小小的身影根本顧不得安親班老師的叫喚，已跳上爸爸的摩托車，消失在她的眼中。

「你學費袋還沒交給他啊？」班主任的聲音冷冷地在皓玟背後響起。

「我明天就會交給他！」皓玟垂下眼帘，不去看上司那張嚴峻、沒有笑意的臉。

「你要記得。」如針般銳利的視線從她身上掃過，才轉身去巡視教室。

皓玟靜靜坐下，繼續整理課後的電訪紀錄。

「厚，你還真險咧……」坐在她身旁的邱莉鳳從櫃枱里拿出口香糖，丟給新來的安親班老師。

她的氣質很好，安靜、有禮貌，還穿套裝上班，很像大公司的客服人員，不像是在小鎮上住慣的女孩子。

「說不定我真的不適合待在這裏。」皓玟唇邊掛着苦澀的笑意，神情有些恍惚。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同意母親的提議，到鄉下的補習班任職……

這個工作，是母親幫她找的，說是以前同學開的，應該可以暫時收留她，直到她適應新生活為止。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生活節奏跟以往不同，她怎麼可能適應得了？

還有那段擱在心裏的感情，怎麼可能說忘就忘？她已經掏出的心、付出的感情，怎麼可能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