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生貴胄

時間正是公元1954年的初冬，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的首都－－莫斯科的郊外。

雖然只是初冬的十一月，但是對緯度較高的東歐平原來說，這裡已經是一片冰天雪地了。屋外的寒風呼嘯著，打著卷，從遙遠的西伯利亞呼嘯而來，又呼嘯而過，將冰冷與嚴寒帶到這一片廣袤的東歐大平原。野草早己寂寂，屈服於寒風的淫威之下，趴伏在結了寒霜，已經是一片花白的大地上，任這寒風在自己的身體上肆虐。

莫斯科的地形總的來說還是較為平緩的，在她的周圍只有一些不起眼的小山，大約只有百來米高。故事的發生地就是這樣的一座小山底下，一棟外表看起來並不是太起眼的灰色小別墅內。

灰色，在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蘇聯和東歐，是最流行的一種色調。

軍人灰色的軍裝和灰色的長版灰色軍大衣；橫行在從白令海峽到波羅的海的三萬公里的廣袤土地上的蘇軍灰色坦克集群；斯大林同志下令建造的灰色調的「高幹樓」；中央政治局委員同志們在黑海邊上灰色漂亮而又奢華的度假別墅，…………，甚至就連那些由於給安全警察同志們賄賂了一大筆款子而得以保存的地下妓院，也是隱藏在一個個的灰色院子里。

在這個年代，灰色是最平常、最普通，當然也是最大眾的顏色，所以在顏色上，這棟別墅便看不出什麼與眾不同來。至於這棟別墅的款式，那就更是普通了：簡簡單單的二層小樓，樓上樓下的面積加起來應該也不超過三百平米，外圍只有一圈不很高大但是卻很茂密的蔟毛櫸樹，在外面就是鑲著鐵欄杆的灰色水泥的牆體。同樣是灰色格調，這棟別墅不用說和黑海邊上那些大人物們帶有網球場、跑馬場、獵場、高爾夫球場、豪華游泳池……，以及根據主人不同的愛好而建造的各種輔助建築的別墅相比了，就算是和一般莫斯科的富裕市民的別墅相比，也沒有任何的出彩之處。

但是，和別墅的普通形成極其鮮明對比的是，這座別墅的休息室裡面卻坐滿了一群了不得的大人物。

此時如果如果哪個冒失鬼傻乎乎地突然闖進這間房子，而且這個人又比較關注政治的話，沒準會當場嚇死。

當然，別墅外隱藏在各個角落，手持著AK－47衝鋒槍的幾百名蘇軍精銳，不會讓這種假設變為現實。所有的彪形大漢全部荷槍實彈，這是有幾乎一個警衛營的力量，號稱蘇聯陸軍第一精銳之師的近衛第一集團軍的精銳盡在其中，就這架勢，怕是莫斯科的衛戍精銳部隊來一個團，一時半會兒也攻不下這座不起眼的灰色堡壘。

這些士兵的到來，是因為庫茲涅佐夫將軍。

庫茲涅佐夫將軍雖然已經離開近衛第一集團軍有幾年的時間了，但是將軍閣下是蘇聯英雄，在民間威望極高。再加上為人和善不作偽，在軍隊的時候也是和下層士兵打成一片，極受下層士兵的愛戴。在強調的紀律、服從、和上下尊卑之別的蘇聯軍隊中，在所有的蘇維埃共和國的將軍中，像將軍閣下這樣首長也可以算是一個異數了。

尼古拉－格拉西莫維奇－庫茲涅佐夫將軍十八歲從軍，戎馬倥傯近四十年，立下無數的功勛，一生中榮獲4枚列寧勳章，3枚紅旗勳章，2枚烏薩科夫一級勳章，至於其他不怎麼重要的勳章更是不計其數。將軍閣下門生故舊滿天下，在陸軍、海軍的士兵和中級軍官中有極高的威望。所以當將軍閣下的第一個孫兒即將出生時，才有整整一個營的近衛軍精銳在別墅的四周戒備。而他們的帶隊長官，就是卡馬林夫中將。

卡馬林夫中將是1942年11月斯大林同志下令第二次整編近衛第一集團軍時，從第153近衛師過來的老兵了。當初二十五歲的他不過是副連長中尉，但是一個偶然的機會，使他成為了當時近衛第一集團軍司令的庫茲涅佐夫中將的警衛員之一。這個高大帥氣，面容堅毅的年輕人引起了庫茲涅佐夫將軍的注意，從此之後，卡馬林夫青雲直上，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裡從一個小小的中尉一路升遷，等到了戰爭結束庫茲涅佐夫調離近衛第一集團軍的時候，還不到三十歲的卡馬林夫已經是列席參謀長會議行走，機要上校參謀！

幾年之中，卡馬林夫走完了一個普通軍人一輩子也無法完成的道路。當然，卡馬林夫心裡明白，他一切的成就都是庫茲涅佐夫成就的。所以，在近衛第一集團軍中，每個人都知道，卡馬林夫參謀，是庫茲涅佐夫司令最信任的人，他說的話，幾乎就可以代表司令的意思！

在庫茲涅佐夫調走之前，又給卡馬林夫升了一級，把他調到第四師擔任師長，同時軍銜也就理所當然的升了一級，成了少將。這幾年，卡馬林夫通過自己的努力，又提了一級，現在他的金黃色將軍肩章上，已經有了兩顆閃亮亮的小星星了。

但是此時的卡馬林夫在休息室里卻並不算是很起眼，在他的左手邊上首的威嚴花甲老人，肩膀上赫然是一個金黃色的有著三顆小星星的肩章。而這位上將的上首處，則是一位身穿裝甲兵大將軍裝的老人，老人的年紀絕對已經不小了，連說起話來都有些顫顫巍巍。此時休息室里很是靜謐，只有大將閣下和上將閣下的低聲說話的聲音。

整個休息室里靠左邊的一排，將星閃爍，能在這裡有一席之地，最低的都是少將軍銜。

而和他們面對而坐的，則是一群氣質、形象以及打扮穿著完全不同的人。筆挺的灰色或是黑色西裝，擦得鋥亮的皮鞋，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當然，還有那威嚴的氣勢，無不顯示著他們的身份－－政府官員！左邊軍人，右邊官員，兩者涇渭分明，但是似乎又有著些許的聯繫。

而且，他們似乎都在等待著什麼。

這時，門外響起了汽車停車的聲音。

「是司令來了！」卡馬林夫第一個站了起來，欣喜的喊道。這時軍車的聲音，他們等待的兩個大人物中，另外一個不是軍人，自然不會乘坐軍車。而這種蘇－331軍車的聲音，他在軍隊里聽了至少十年，又怎麼會不熟悉？

「哦，卡馬林夫同志，你聽的沒有錯吧？！」聽到卡馬林夫的聲音，正在說話的那位大將抬起頭來，問道：「我老了，耳朵有些不好用了，連聲音都聽不清楚。」

「報告卡扎科夫將軍同志，沒有聽錯，確實是蘇－331軍用汽車的發動機聲音，這個型號的汽車是司令最喜歡乘坐的一種軍用汽車了。」聽見大將的問話，卡馬林夫急忙轉身，『啪』的一個立正，恭謹的回答道。

「呵呵，小夥子，不用那麼緊張，現在我們又不是在舉行軍事會議不用那麼嚴肅。放鬆些，放鬆些就好，現在咱們都是在等著那個老東西的孫子出生，你就當這是在參加宴會就好了。我不是裝甲兵大將，你也不是什麼近衛軍中將，把我當成你的長輩就行了，聽到了嗎？」卡扎科夫大將淡淡的笑了笑，說道。

「是，將軍同志，哦不，卡扎科夫叔叔。」卡馬林夫也是個機靈人，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在最講究論資排輩的軍隊混上了中將軍銜。他能升遷的那麼快，出來庫茲涅佐夫的提攜之外，還有很大一部分得益於他的謹慎沉穩，以及極能隱忍的性格。話又說回來，能得到庫茲涅佐夫將軍的賞識並被大力培養，這本身就證明了卡馬林夫的實力。

事實上，剛才他的那種表現，也是做給卡扎科夫大將看的。而他的這番做作，已經人老成精的卡扎科夫又怎麼會不明白？只是卡馬林夫本身就是庫茲涅佐夫和卡扎科夫賞識的幹部，在庫茲涅佐夫調任國防部第一副部長兼任海軍總司令之後，卡扎科夫夜對卡馬林夫多有照拂，否則他也不會幾年就又爬了一級了。

當著這麼多將軍和政客的面，卡馬林夫之所以還要表現的對卡扎科夫大將如此尊重，他的意思自然是：看，卡扎科夫大將，我對您足夠尊敬了吧，我的臉上已經牢牢的打上了您和庫茲涅佐夫元帥的烙印，和你們是一榮俱榮，一毀俱毀的關係了。現在，您就放心提攜我吧！

當然，這裡面的意思，誰也不會就這麼傻不愣登的直接說出來的，大夥都明白就行了，不用那麼**裸的。混在體制內的人，在各自的交往關係上，還是蒙上一層溫情脈脈的面紗比較好。當然，政治鬥爭到白熱化的時候撕破臉，那自然又另當別論了。

聽到卡馬林夫改口叫自己『叔叔』，卡扎科夫大將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知道這個傢伙領會了自己的意思，不由讚賞的點了點頭。他說道：「既然是那個老東西來了，咱們這裡面的所有人軍銜可都不如他高啊！要是老東西怪罪下來，咱們可都消受不起！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