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都臟掉了。」厲洛不開心地盯着沾滿泥土的香菇。

「沒關係,洗洗就乾淨了。」古娜安撫地拍拍厲洛的小腦袋,轉而問廉恩:「這附近有水源嗎?」

「有!往那邊走,盡頭就有一條溪,我剛那塊石板就是在那兒洗的。不如我陪你去吧。」廉恩邊說邊指著右邊的羊腸小道。

「不必了!這小子闖的禍,自然得他自己收拾!要是有什麼飛禽走獸,就當給他磨練技藝。」古娜指指珀風。

「好吧,反正也不遠,要真遇到什麼應付不了的野獸,就趕緊跑回來,知道嗎?」廉恩顯然對珀風的能力是極有信心的。

「知道了。那麻煩你幫我帶着小洛一會兒,謝謝。」

「自己人還說這些幹什麼!」廉恩爽朗地一擺手,就帶一步三回頭的厲洛回去紮營的地方了。

古娜見狀也安心地領着珀風往溪邊走,臉色漸漸變得凝重。

「珀風,當初幫助……我離開村子的人是不是你?」

確定四下無人之後,古娜才對明顯不安的珀風這麼說道。

「你都想起來了?」珀風的臉色這下更白了。

「沒有。是我猜的。」她實話實說。

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理由,足以解釋為什麼珀風一開始見到她會有這麼深的敵意,在看到她跟厲朗父子感情越來越和睦之後,那份敵意又轉變成令她不解的憂慮跟恐懼,時不時從他看她的眼神中泄漏出來。

這些謎團終於都在今天得到解答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我是小洛的阿娘啊!我離開之後,小洛不是很傷心嗎?」他是厲洛的好哥哥,怎麼可能不知道這點?

「小洛是會傷心,但總好過有一天死在你手裏!」

珀風的指控讓古娜嚇了好大一跳。

她沒想到厲洛的生母會這麼殘忍?

「你以前總是趁朗叔不在的時候把小洛打得遍體麟傷,有一次還逼他去爬樹,害他摔下來險些連命都沒了。就是那一次,我才決定一定要讓你離開他們。我本來想騙你進森林,讓你被野獸吃掉,但我不想小洛知道以後怨恨我,所以我才拿了我阿爹以前留下的一種粉末給你,只要把它塗抹在身上,野獸就不敢靠近。」

「那粉末是不是你廉恩叔說的那個奇葯?你阿爹有那種葯,怎麼不敢讓人知道?」她偏頭表示不解。

「因為當年就是那帖奇藥害得我們漁村被滅,阿爹不敢給人知道他身上還帶着一帖,就這麼放着好幾年,我沒見阿爹用過,也不知道那葯有沒有效,一直到後來,聽村裏人說在城裏見到你,我才曉得那粉末是有用的。」珀風終究還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自知瞞不住之後就一五一十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大概也是被罪惡感折磨得不輕鬆吧?

「原來如此。」她點點頭表示明白。

「如果你要把這些告訴小洛還有朗叔,甚至要我現在就離開你們,我也無話可說。」珀風神色黯然的垂下小臉,彷佛已經預見自己的未來。

「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不說出去,這事情還能當作從來沒發生過。」古娜表情神秘地提出交易。

「什麼事?如果要我傷害朗叔跟小洛,那是不可能的。」珀風似乎還怕她不是真的失憶了,想趁機圖利。

「誰要你傷害他們了?我是要你永遠陪着他們!」古娜感到既無奈又安心,至少這說明了珀風肯定會答應她的要求。

「陪着他們?」

「對。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消失不見了,你答應我做到這些,幫我確認他們父子會好好的生活下去。好嗎?」越講,她的心情就越沉重。

她的確有想過,原來的古娜倘若愛慕虛榮,那肯定是不會願意陪厲朗父子過苦日子的,那她便可不必擔心自己哪一天必須將手中的幸福還回去。她該擔心的,是老天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跟她玩這種穿越時空的遊戲,到那時候,她或許連好好跟他們父子道別的時間都沒有……

「你為什麼會忽然消失不見?你還是想離開嗎?」珀風焦急地扯住她的袖子。

古娜順勢將他一把抱進懷裏,嘆息道:「我不想離開啊!」

她好不容易才在這裏找到了歸屬感,哪裏捨得走?可是……

「那你為什麼還說這些話?」珀風沒有推開她的懷抱,反而緊緊抱住她的肩膀,對她的情感可見一斑。

這讓她更想哭了。

上天不會這麼殘忍,送她到這裏體會到幸福的滋味之後,又惡劣地把她帶走吧?如果是這樣,她一定會心碎得痛苦死去的。

「那是因為——」深吸一口氣,她把喉口的哽咽咽下去,故作開朗地道:「我在測試你啊!不然以後你就是這個家的長子、小洛的哥哥了,連這種事都做不到的話怎麼行?沒想到你真情流露,這麼捨不得我啊?」

「你!」珀風聞言一把推開她,面癱臉先是漲紅成一片,最後翻黑,成了一個小包公。

「噗哧!」古娜沒良心地噴笑出聲,惹得原本就惱羞成怒的珀風這下更是氣炸了,直接掉頭就走。

「欸!香菇都還沒洗呢!你要走去哪?」古娜帶着壞笑的呼喚只讓男孩的腳步加快,直到看見找過來的厲朗才停下。

「我來洗。你先回去。」前面那句是對古娜說的,後面那句是對珀風說的。

珀風聽了就離開了,徒留古娜一人面對厲朗。

她怎麼覺得他的神情有點古怪?嚇!該不會他剛剛都聽到了吧?糟了!他真要是追問起來,哪會像珀風那個小屁孩這麼好打發?

這樣想着的她心裏七上八下的,不過厲朗隨後就神態自若地走過來,拿過她手裏的竹簍,見他什麼都沒問,蹲在溪邊靜靜幹活的樣子,她才漸漸安下心來,不過當她的視線落在他纏着布條的手臂時,她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你的手受傷了,還是別碰水,這些我來洗就好。」她說着就要奪過他手裏一竹簍的香菇。

厲朗當然不讓,大掌抓起幾朵香菇就放進溪水裏搓揉,他的動作稍嫌笨拙,顯然是不擅長這種事,果不其然,稍後就有兩朵香菇隨波逐流去了。

「照你這樣洗法,這一籃子香菇還能有剩嗎?」古娜好笑地說道,一手輕輕扯住竹簍邊緣,見他不跟自己搶了才整個拿過去。

「要像這樣洗!」她說着就把半個竹簍泡到水裏去,一手伸進竹簍里攪。

這方法省事又有效率,只不過因為彎腰的緣故,掛在她脖子上的項鏈一直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極為礙眼,讓她不得不先停下動作,好把項鏈塞回衣襟里,怎知一旁沉默的男人忽然一個箭步向前,把她的項鏈抓在手裏細細端詳。

他的動作不可避免地拉近兩人的距離,也讓她不由自主地臉皮發燙。

「你幹嘛啦?」她脆弱的心臟禁不起這般調戲好嗎?

「我記得你剛回來的時候,一直堅持自己不是我的妻子。」他擰眉反覆翻看項鏈的樣子讓她心生不安。

「好端端的,你怎麼就提起這件事來了?」她臉上的熱度一下子消退不少。

難道是他的正牌老婆帶着正牌傳家項鏈回來找他了?

這樣一想,她的臉色就更白了幾度,厲朗卻視而不見,自顧自地說下去。「你可知道,這條項鏈就是證明……」

「這條項鏈真的是我自己的,不是你的什麼傳家之寶。」她搖搖頭,苦笑道:「雖然現在的我已經不想否認自己是你的妻子了,但我還是不能欺騙你……我真的不是她,不是那個離家出走的古娜。」

她欲言又止,因為不曉得他到底聽不聽得進去。

「你如果不是她,那你又是誰?」厲朗平靜地看着她,似乎想要聽聽她的說法。

「我只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但事實就是如此。在我原來的世界,不用打獵,不用擔心被野獸吃掉,我們都需要工作才能賺錢餬口,我的工作就是廚師,專門做菜給人吃。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一覺醒來就到這裏了,還被你們當成那個古娜,我更不知道我後來會在這裏找到回家的感覺,這麼樂意當小洛的阿娘、當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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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妻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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