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鷸蚌
待疏影轉身往回走時，發現自己的腿幾乎已與湖面的薄冰結成一體，麻木不仁。她努力擺動著腿，跌跌撞撞地來到了岸上。頭狼迎了上來，低低嘶吼，充滿了難以描述的哀傷。子微奪過玄天草，無視摔倒在地、面如金紙的疏影，得意地笑起來，可他的笑聲很快嘎然而止。先前翠綠的嫩苗，在子微手中迅速凋零成枯黃的干枝，他瞋目切齒道：「姒疏影，你做了什麼手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玄天草上，並沒有注意到一條藍色的光影飄過二人身邊。
疏影卧在雪地里瑟瑟發抖，在她眼裡，子微就像站在一個巨大的光圈裡，影子上下飄移，既很近，又很遙遠。幸有頭狼依偎著她，輕輕蹭著，為她平添幾分曖意，這才覺得漸漸活了回來。
冰冷的槍口對準疏影的太陽穴，還有子微那扭曲變形的嘴臉。下一秒，「砰」一聲巨響，幾乎震破了疏影的耳膜，頭狼癱倒在疏影的懷中，不斷抽搐著，鮮血潺潺流下，融化了晶瑩的雪。「給我把玄天草好好地拿上來，若再搞花樣，下顆子彈就請你享用！」子微冷冰冰地威喝道。子微並未察覺，歸海已無聲無息地站在他身後一米的位置。先前，歸海根據強烈消毒藥水和其他藥品的氣味，判斷醫院的位置，還真給他找著了一家。醫護人員面對歸海的失明失聰，比平常人更快地找到和他溝通的方法。歸海見他們接收了曉輝，便根據強記的路線、群狼的氣味，施展瞬移，回到這裡，著實不易。
疏影見到歸海，懼意已散了七分，她將頭狼的屍體輕輕放下，帶著憤懣而倔強的眼神注視著子微，對那黑洞洞的槍口彷彿視若無睹。疏影知道想要更安全，就得儘快抵達歸海身邊，她微微一笑，踏前一步，子微下意識退後一步，立刻想挽回氣場道：「還不去！」
「你變了！」疏影輕聲說，眼光流轉，「你掌握預知術，是否有為自己算過，有何下場？有何報應？」
「少廢話，快去！」子微壓根不理會她。
「好，那我們說正事。」疏影指著雪地上枯黃的玄天草，故做思考狀，左右踱著步子，「玄天草離開生長之地會迅速枯萎，我也沒有辦法……」
子微並沒有發現雪人般的歸海，冷笑道：「心控術不是可以控制任何生物嗎？對付玄天草，你自然有一套！」
這話猶如醍醐灌頂，提醒了疏影，雖然她不甘心把玄天草白白讓給子微，但總不能入寶山而空手回，若能找出採擷保存玄天草的法子，以後還有機會再來。疏影怔怔地盯著湖心，活動著僵硬的四肢，一手心向天，一手心向地，兩條金龍騰空而出，扎入湖中，湖水立即如沸騰般翻滾起來。子微滿臉興奮，快步走到湖邊，疏影趁機靠到歸海身傍，歸海失去視力聽力后，嗅覺加倍靈敏，一下子就辯認出疏影的氣息，攬住她的腰，做勢要帶她離開。
湖水裡已冒出尖尖的綠芽，嬌小柔嫩的玄天草茁壯地挺起腰板，如椰子樹般長得又高又大，子微還未回過神來，整個湖裡都長滿了巨大的玄天草，並有向岸上迅速蔓延的跡象。子微感到情勢不對，回頭怒道：「夠了！歸海…」子微低吼一聲，狼群如失了常性般，嘶嚎著向疏影、歸海撲來。同時，子微毫不猶豫地將槍口對準歸海，扣動了扳機。疏影右手一揮，一隻北極狼一躍而起，以身堵住了槍眼。
此時，玄天草被疏影用心控術控制住，一但疏影停了作法，誰也不知道它們會怎樣，最有可能的就是立刻枯萎死亡，那麼熠騫和元羲解毒就無望了。疏影滿心唯有救人採藥之念，不再畏首畏尾，一身異能施展有如神助，隨心所欲，左手控制著玄天草成片快速生長，右手指揮北極狼轉了攻擊的對象，向子微衝去，之後騰出手來，快速在歸海手背上划著。
北極狼並沒有真正意義地攻擊子微，只是略略阻擾一下，便被子微「說服」，重新掉轉陣勢。但玄天草已長得如小森林般，將子微和群狼與歸海、疏影分隔開來。疏影順手採下幾片蒲扇般的樹葉，在歸海手背上輕敲兩下，歸海立刻會意，按照剛剛疏影的交待，施展瞬移術，像遊魂般離開了。
玄天草柔綠的葉子剎時就變得枯黃、萎縮，整棵「樹」蔫了下來，在這冰天雪地，見到成片黃燦燦的「樹林」，也不失為美景。子微沒有心思欣賞，他眸光暗閃，臉上的皮肉如撕裂般層層脫下：「姒疏影，扈垚，你倆一鷸一蚌，慢慢斗吧！」
疏影面前是一間蘇聯時期的典型建設，高大的紅磚外牆上爬滿綠色蔓藤，歸海說：「這裡應該是一家醫院，曉輝在這兒。」他雖然搞不清把曉輝送到了什麼國家什麼地方，但憑著超強的記憶力，瞬間就回到了這裡。疏影點點頭，對於禹侯使者來說，掌握多國語言是基礎本領，她輕易地辯認出這裡的人講的是德語，加上可以略施心控術。疏影和歸海輕易地在病房裡找到了那個「凍傷的華人」。
曉輝哪有半點病人的樣子，病床邊圍了七八個高鼻深目，金髮碧眼的德國女護士，曉輝正以一個帥得不要不要的架勢，用半生不熟的德語加英語，發揮妙語連珠的本領，逗得姑娘們時不時哄堂大笑。
曉輝在斯維德魯普群島落水后凍傷並體溫過低，好在歸海及時將他送進醫院，通過快速水浴復溫，一系列吃藥打針后，完成體液復甦和恢複核心體溫，神志漸漸恢復了清醒。誰讓他長得帥，支付費用時，又曝露了仁心醫院院長的身份。對於熱情主動的外籍美女，曉輝漸漸發揮了「大眾情人」的天性。看到疏影進來，曉輝有些激動，也有些尷尬，立刻想翻身下床，卻被身邊的美女們攔住了，聽她們話中的意思是，在炎症、凍傷沒有完全治癒的前提下，絕對不能亂動。
疏影捂嘴偷笑，得意地晃一下依舊嫩綠的玄天草葉，假裝嚴肅道：「你慢慢養病，我和歸海先回去，也不知道我能保它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