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104章 心眼
妧娘怎會容他如此辱罵自己，自是不甘心地回罵過去，一來二往，真是好不熱鬧。
「你們吵夠了沒有？」子微隱隱頭痛，從小到大，父母在一塊相處，難得不吵架的，但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什麼場合。他一向知道母親心思細密，問：「說正事，母親，您怎麼看？」
妧娘見兒子看重自己，略帶得意，給了元生一記白眼，說：「元羲師兄幼承庭訓，以禹侯族為重，怎會視滅族而不顧？造成這種局面，只有兩種可能。一，元羲師兄已亡故；二，他不知道會造成滅族的慘況。」
「怎麼會不知道……精靈石沒了，族人哪個可以活下去！」元生不甘地插話，嚷嚷道，「還不是一心維護你的師哥！」
「你……」妧娘火冒三丈。
「會不會……他也是被迫的？」子微冷靜地說，「算算時辰，元羲師伯中的玄天制魂散也該發作了，一旦陷入昏迷，萬事都由不得他。」
「難道有人和禹侯族有仇，欲一舉傾覆我們？」元生難以置信，「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這三個字，今天已從元生嘴裡反覆過好幾次了。
「連你都能掌控精靈石，還有什麼不可能的！」妧娘投去個鄙夷的目光。
元生已顧不得和妧娘鬥嘴，拉過子微問道：「垚兒，滅族一事對何人最有利？」
「父親……」子微苦笑道，「預知術不是萬事通，有很多事情，計劃趕不上變化，未來時時刻刻都在改變！您倒是應該召集年長的族人，想想禹侯族有何仇敵，可否有應對之策？」
「對對……」元生連連點頭，心中暗喜，元羲八成是死定了，若能和族中長輩好好說說，同仇敵愾，定能樹立起自己的威信。
這時，靈風洞里靜靜昏睡的程熠騫、前往歸海家中的疏影，還有小心翼翼走在林間的林曉輝和歸海尚，不約而同地感到背心被一股力量撞了一下。
熠騫從草堆上彈了起來，差點兒滾出了洞外。
疏影打了個趔趄，險些摔跤。
歸海不滿道：「林曉輝，你幹嘛推我？」「誰推你了？我走在你前面啊！」曉輝扭頭看向歸海，想起他聽不見，拍拍歸海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提醒二人的位置，嘟囔著：「我還懷疑是你推我呢？」
「慢！」歸海收住了腳步，曉輝可以感到他的手在輕輕發抖，那無神的雙眼透著濕潤，曉輝立刻高度精神緊張，疑神疑鬼地自言自語：「難道有怪獸？」
「禹侯島上，哪來的怪獸？」歸海道。
「那你怕什麼？不對……你，你聽到我說話了？」曉輝忽然醒悟，又驚又喜地拿手在歸海眼前亂擺，「看得到嗎？看得到嗎？」
歸海抬起頭閉上眼，在原地慢慢轉了一圈，邊拿開曉輝那亂擺的「爪子」，邊說：「看不到。」
「還逗我！」曉輝嘻笑地伸拳捶他，歸海身子微偏，輕巧躲過。曉輝看著歸海那始終緊闔的雙眼，慢慢收回拳頭，也收回臉上的笑意。
「這對眼，這對耳……毀得好。」歸海嚴肅道，「它們讓我成為別人的傀儡，手中的棋子，做了太多無法彌補的禍事，我僅僅是瞎了聾了，真是太便宜了。」
「歸海，你別激動！」曉輝生怕歸海再次自殘，忙出聲勸慰。
歸海單膝跪倒，雙臂向天，仰頭道：「滿天神佛，禹帝老祖，你們是看到歸海尚愧恨的誠意，賜我心眼，要我將功贖罪么？」
「什麼心眼？」曉輝不解道，話音未落，一道睛空霹靂，銀帶般穿梭在海天之間。曉輝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木木地看向匍匐在地虔誠的歸海，傻傻地問：「不跪會被雷劈嗎？」
這道閃電，如春雷乍響，驚醒了沉睡了熠騫，他張望著略為熟悉的山洞，扶著額一步步向光亮的洞口走去。眼看他已經走到洞口了，忽感背心被一股力量一吸，身子不由弓起，胸腔中空蕩蕩的，仰面翻到在地。熠騫撫著后腰，掙扎著坐起，眼角瞄到身後一個淡淡的藍金色幻影，他打了個激靈，轉過身來，定睛一看。那幻影淡如無物，若非處在暗處，幾乎分辯不出輪廓。可熠騫有種莫明的直覺，脫口而出：「元羲……族長？」
「程熠騫，你沒有讓我失望。」元羲聲音低沉，但不失雍貴。
「那……這兒是靈風洞？」熠騫此時在洞口，和上次看到姒夫人的角度差不多，一眼便認了出來，「我能踏上禹侯島，想必疏影、歸海他們也回來了，伯父，上次您不是說毒性已被克制住了嗎？怎會，看起來愈發不妙了？不怕不怕，我血多，再來點……」他想著找找鋒利的石塊、木片什麼的，只聽元羲說：「不必了，好孩子。今天我來找你，實是有事請求。」
熠騫笑了：「伯父不必客氣，有事就說！」
元羲的幻影若有若無，那聲音彷彿從空氣中飄中一般：「不肖子孫寒（作者按：元羲姓姒名寒，號元羲）身染重疾，殆不自濟。顧念統緒至重，亟宜傳付得人。程熠騫乃姒嬌之子，為吾族人，秉性忠義，天資聰穎。謹於今時祗告天地，為禹侯族第五任族長位。望其深思付託之重，實切兢業之懷，救災恤民，仰承基緒。克終寒未竟之志……」
「慢慢慢……」熠騫已被元羲的話扯到雲里霧時，乍聽之下，是要把族長之位傳給他，「伯父，並非我不願仰承……那個什麼的，只是我不適合啊！喏喏，我聽疏影說過，禹侯島一年後要下沉到海底，我不是美人魚，沒有空氣會死的！」
「天命如此，你母親陰差陽錯盜走精靈石之心，用它保住了你的性命，而就從那刻開始，就註定了你與禹侯族再也脫不開干係。」元羲說，「精靈石缺了心，如船行海中失了舵，若落得惡人的手中，將會淪為罪惡的工具。同樣的，禹侯族缺了你，被元生掌控，便再也不是光明的樂土，世外蓬萊，而是金錢與貪婪編織的魔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