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六妹妹始終是個障礙,她得好好想想,這回要如何將六妹妹徹底驅逐於平家之外。

一陣濃郁的胭脂味襲上鳳連城的腦門,嗆得他頭昏腦脹。

這幾年來,因為平子甄的關係,他的屋子裏不再熏香,頂多就是熏個葯香,習慣了清淡,現在驟然聞到這麼濃的胭脂味,他還真是不習慣。他抬頭,發現了不屬於自己院子中的兩個陌生女人,身段婀娜、容貌姣好,一雙眼瞪着他就像看到了什麼金山銀山似的,閃閃發亮,一陣不好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他不能猜、不想猜,因為他怕自己若是真猜着了就會火冒三丈。

他冷聲問道:「你們是誰?」

「奴婢叫春俏。」

「奴婢是春嬌。」

既然自稱奴婢,就是個丫頭,鳳連城心中那抹不祥更盛,再開口已經是咬牙切齒,「誰讓你們來的?」

「是世子夫人。」

轟地一聲,心火立刻竄得如天那麼高,他再問時,聲音中已經染了殺氣,連他那張俊美的臉龐也變得陰沉而駭人,「她讓你們來幹什麼?」

「說是世子爺上火,讓咱們姊妹……」春俏話還沒說完,鳳連城已經爆吼一聲「滾!」

「世子爺……」兩人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說翻臉就翻臉,雖被怒吼嚇得抖了抖,可是她們心裏還作著美夢呢,沒人想要離開。

這可是個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世子夫人答應為她們開臉,而且現在世子爺身邊別說是妾室,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若是她們能得到世子爺的寵愛,以後在那些下人面前可是多大的臉面啊!

瞧著兩人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不但沒有落荒而逃,那驚懼的眼神中還藏着深深地渴望,鳳連城氣壞了,抬腳踹倒了身邊的幾張桌椅,不等那兩姊妹花再說話,便像匹馬般沖了出去。

那該死的女人,竟然敢把他當垃圾,扔給別的女人,他要掐死她,一定要、現在就要!她怎能如此忽視他的存在,這樣折辱他的驕傲,就算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也沒有權力這麼做!

鳳連城怒氣沖沖地疾步而行,理智早已被胸臆中的怒火燃燒殆盡。他繞到了離他院子不遠的笑雲居,不理會想要向他屈膝行禮的丫鬟,直接衝進平子甄的屋子裏,但進了屋子卻不見一人。

撲空的鳳連城轉頭再看向丫鬟,咬牙問道:「世子夫人呢?」

「世子夫人去替平家的七姑奶奶換藥了。」許久未見世子爺這樣形於外的憤怒,丫鬟登時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細聲細氣地交代了平子甄的去向。

「去,把她給我找回來。」

既是去了姨妹哪裏,他就不方便去了,但不找她算帳又不甘心,索性一屁股坐到窗戶邊上平子甄特意擺着的長榻上,就這麼等着她。

他偶爾會見到她無事時躺在這兒看看書、發發獃,精力旺盛的他總嫌她白日裏這麼躺着無趣,可現在閑着也是閑着,乾脆躺下來,他還得等在這兒找她算帳呢!

他雙手放在後腦杓,眼珠無聊地轉啊轉的,突然間,他坐起來,愕然地瞪着這間屋子。

這哪裏像是一個世子夫人的房間,多寶格里空空蕩蕩的,除了幾個拿來插花的瓶子外,什麼裝飾都沒有。還有那最簡單的帘子,素色的,沒有綉上什麼花鳥圖案,就像隨時會被人遺棄似的掛在那兒。

鳳連城猛地跳了起來,衝到梳妝台前,手一掀,只見那首飾盒裏頭一樣空得可憐。他怒道:「可惡!」

以前沒仔細瞧,仔細想,今天這般觀察了之後,鳳連城只確認了一件事兒,她當真沒有打算在這兒久待,瞧瞧這房子多空,沒有任何一樣是她個人的玩意兒。

這個發現讓他胸中那熊熊的怒火如被潑上一層油般,火勢更加猛烈。

她當真沒把這當成是她的家,這麼空曠冷清,沒有一丁點家的感覺。

看着這間房子,他知道她把王府當成暫住的棲身之地。很多事情若不細想就不會發現,以前他總以為那時她說會離開只不過是隨口說說的,所以他從不往心上去,她對他冷淡,他也認為那是她的性子使然?若是當真不將他放在心上,她又何苦每每耐著性子去同王府里的幾位夫人周旋?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她今年及笄,他們就會圓房,然後會像正常的夫妻一樣生活一輩子。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原來她一直準備離開,所以她讓自己像個客人似的住在這簡陋的屋子裏頭。

明明接受她是那樣的理所當然,從頭一回見她,她就彷佛應該存在於他的生命之中,但原來她想做的一直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

對未來的美好想像瞬間崩塌,鳳連城有些頹然地再次坐回榻上。他怔怔地發着呆,直到門外傳來了她清亮的嗓音,一個念頭閃電一般快速地竄入他的腦海——

留下她,不准她離開,她是他的妻,沒有資格把他這樣推給旁人。

鳳連城驀地起身,正好帘子掀起,與平子甄四目相望,她眼底的愕然這樣明顯,他知道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兒。

怒火再次升起,鳳連城幾個箭步衝上前去。

隨着她進來的春草見他來勢洶洶,想要擋住他,卻被他一把撥開,倒在一旁,一時半刻起不了身。

見狀,平子甄柳眉微蹙,還沒來得及想清楚自己是哪裏惹到他了,他就已經衝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瞪着她,一副想要將她拆吃入腹的兇狠模樣。

她問:「你這是怎麼了?」

相處了三年下來,基本上鳳連城算得上是個溫文儒雅的人,就算真的惹得他不開心,他也頂多黑著一張臉,賭氣不肯說話,真的像這樣怒目而視、氣得像想要殺人一樣還是頭一回。

自己有哪兒惹到他嗎?應該沒有吧……她不但沒有惹他,還貼心得很,打前兩天在唐家發現他的「衝動」之後,她就讓管家挑選了幾個家生子,由她自己親自點了兩個,送到他的院落去。

難道是那兩個丫頭伺候得不好嗎?還是他太挑了?

平子甄瞧著鳳連城,那眼神就像是瞧著撒潑的孩子一般,透著濃濃的無奈。

任何人被這樣的眼神瞧著都會很不高興,尤其是像鳳連城這樣驕傲的男人,看到這眼神,覺得自己被羞辱得十分徹底。

她竟然以為自己只是在發小孩子脾氣!他早已經是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了,難道她從來沒有發覺嗎?

「為什麼送人到我的院子裏?」他抬腳又往前踏了一步。

平子甄向來習慣了一個人,也從來不讓人這樣靠近她,因此對於他的逼近,她下意識想要躲開,可是只要她挪一寸,他便逼上前一寸,惹得她皺起眉頭,但仍努力抑下不悅,同他說理,「你有需求,我讓人過去伺候你,有什麼不對嗎?」

「她們是什麼人?憑什麼讓她們來服侍?」

「要不然該誰去服侍?這種事強忍着不好。」為醫者,平子甄就事論事,倒也不像尋常女子那樣動不動就臉紅羞怯。

這種事強忍着不好,他也知道啊,問題是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這該是誰的責任啊?

氣上加氣,鳳連城又欺上前一步,他的前胸幾乎抵到她身前,兩人之間沒有間隙。

平子甄想退沒有地方退,不知他為何這樣步步進逼,索性抬眼瞪他。她的脾氣可不比他小,不過是平素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眾人皆以為她是個沒脾氣的罷了。

「這不該是你的責任嗎?你是我的妻子!」沒有半分遲疑,鳳連城很理所當然地答道。

「世子爺明知道這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們……」

敢情當真是來找碴的嗎?老太君和他都很清楚她的進門不過是一場交易,她醫治他,而他們鳳家則提供庇護,如今他怎這樣一副指責的模樣,活像她有多麼不盡責似的?

她不解地瞧着她,那眼神還帶着一點點的不悅和無辜。

瞧著那雙水靈明亮的大眼,他又氣又無奈。她無辜,他也很無辜好嗎!明明就是他拜堂娶進門的妻子,卻總拿自己當個孩子看,還避他如蛇蠍,有這樣做人妻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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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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