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公司

夜幕降臨，用來防止荒獸入侵的粒子屏障已經徹底將這座城市的天穹包裹。

星辰失去了光彩，只剩下若隱若現的電光。

高樓林立的新科技園區，一座座寫字樓依然燈火通明。

計程車在一座懸挂著鳳凰火鳥標誌的大廈下停了下來，韓樂摸出身上不多的現金遞了過去：

「麻煩等十分鐘。」

「就十分鐘，也就看小哥你順眼，這個點一般人我可不等。」

拿到了超過車費兩三倍報酬的司機頓時眉開眼笑，但也十分小心地給出了有限的保證。

「超過十分鐘的話，就不好說了哈。」

韓樂點了點頭。

儘管粒子屏障擋住了西部高原上吹來的北風，但秋寒依然隱約露出了它的爪牙。

他拉緊衣服，快步走向鳳凰大廈。

這是他之前工作的地方，只不過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他就被經紀人解約，差不多失去了繼續待在那裡的權利。

當然，對於現在的韓樂來說，那些舊事都不重要，他是來拿回自己的東西的。

大廈入口是合金電子門，門口的電子保安會識別每個人的身份。

韓樂站在門口稍等了一會兒，攝像頭掃過他的全身，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尊敬的先生您好，你的工作編號是970511，原先為鳳凰公司的外圍成員，如今許可權不足，無法進入。」

「是否以訪客身份呼叫前台？」

韓樂眉頭一皺。

幾天沒來，居然連外圍成員的身份都被撤銷了嗎？他原本只是想安靜地回自己的工作室，拿走一個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

看來這個世界，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功利的多呢。

想到這裡，他有點遲疑。

現在是晚上六點半，以四大公司的嚴苛程度，大部分的普通員工多半還是在加班的。

以訪客身份的話，呼叫誰呢？

他站在那裡，猶豫了很久，斷斷續續的記憶里終於跳出來一張小太陽般的笑臉。

「以訪客身份，拜訪陳小秋小姐。」

韓樂開口確認。

電子保安開始沉默，應該是在接通陳小秋的電話。

十秒鐘之後，系統里傳來一個驚喜又慌張的聲音：「韓樂！？是你嗎？你怎麼來公司了？」

「是我。小秋，我來公司拿一些東西。」韓樂如實說道。

小秋愣了一下，旋即為難道：「韓樂，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東西都在1709吧？一會兒下班了我偷偷去幫你看看……」

「我想自己拿回去。」韓樂認真地說：「就算我被放棄了，起碼我也有拿走自己東西的權力吧？」

小秋還沒有說什麼，一個陰冷的聲音忽然響起：

「你當然有。」

「說實話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還有臉回公司？在那件事情之後？」

「呵呵，上來吧，韓樂，收拾你的工作室，然後，請你滾蛋。」

「鳳凰公司，不需要廢物。」

叮！

合金大門打開，明亮的大堂出現在了韓樂面前。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對街道上的計程車師傅喊道：「師傅，十分鐘可能不夠了！」

計程車師傅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他看了看韓樂有些單薄的身影，又看了看鳳凰公司的標誌，忽然明白了什麼。

皮膚黝黑的司機拱拱手道：「時間不夠了還不動作快點？別妨礙老子做生意啊！」

話雖如此，但是他卻直接把車停進了泊位，熄火併點了一支煙。

韓樂笑了笑，轉身進了公司大廈。

電梯自動打開，緩緩上升，目標第十九層。

因為夜間省電模式的開啟，電梯的功率較低，從這裡到十九樓，至少需要一分多鐘。

韓樂一個人在電梯里，記憶里開始浮現關於這座大廈的種種。

……

鳳凰公司是太安市四大公司之一。這個世界似乎曾經經歷過一場非常可怕的浩劫，浩劫過後，政府等機構已經蕩然無存。

至少在雲州大陸上，類似太安城這樣的城市，都是由一些武者、科學家、樂師組成的機構負責維護人類社會的正常運轉。

一般來說，這些組織機構以公司為單位。

以太安城為例，城市最高權力機構是【五人委員會】，其中有四個席位分別被四大公司所瓜分，還有一個神秘人，據說是一名非常強大的武者，對十幾年前太安城的建設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故而一直位列名單之中。

鳳凰公司在四大公司中排行第三，雖然不高，但和太安城其他二流公司比起來，已經是龐然大物。

它所掌握的資源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大量的科學家、精英武者、員工還有大樂師為它工作。

曾經的韓樂，就作為一名候補新人樂師的身份在鳳凰大廈的第十七樓工作過半年的時間——對於原主人來說，那是最快樂的時光，那是最接近夢想實現的一段時光。

只可惜，一場噩夢降臨在他身上。

他失去了一切的東西。

「杜澤鋒……」

韓樂深深地記住了這個名字。倒不是他想要為原主人報仇什麼的，而是這個人對自己的恨意實在太誇張了。

只要他存在一天，自己就不得安生，所以在韓樂的眼裡，那個可能是幕後黑手的杜澤鋒，必須要被除去！

不過路要一步一步走。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把「那個東西」拿走。

那是現在的韓樂，唯一的翻身希望。

……

叮嚀！

電梯門打開。

明亮的燈光如熾熱的烈陽一般照射過來，走出電梯間的韓樂有些不適地眯起了眼睛。

整個十九樓的氣氛都詭異無比，一雙雙眼睛盯著韓樂，彷彿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頭的工作。

嘲諷、不安、同情、鄙視、不屑……各種各樣的目光在韓樂身上肆無忌憚地打量著。

「騙子！」

不知道哪個角落裡，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罵聲。

旋即，零零散散的罵聲和議論彷彿病毒一樣蔓延開來：「簡直是我們鳳凰公司的恥辱！」

「段老師的臉都給他丟光了！」

「一年前進公司的時候，還吹牛說是什麼天才少年樂師！呵呵，一年過去了，果然原形畢露。」

「真沒想到他還有臉站在這裡啊，如果是我，那種事情被告發了之後，恐怕直接就自殺了。」

「歪門邪道，寫不出戰歌來就試圖服用禁藥來增長魂力！如果不是臨時的突擊葯檢，恐怕沒人能揭穿他的虛偽身份！」

「滾出公司！」

伴隨著最後一句憤怒的吼聲，一個個員工都站了起來！

他們冷冷地看著韓樂。

韓樂平靜地說：「我沒用禁藥。」

「呵呵，還狡辯？你是說葯檢報告冤枉你了嗎？」

「再說了段老師也不是沒給你過機會……」

「就是就是……要我說……」

眾人的議論被一聲嚴厲的怒斥打斷：「都站著幹嘛！！？工作都完成了？」

「做好自己的事情！」

一個穿著一絲不苟的中年人走出獨立的辦公室，對著大廳里的人訓斥道。

眾人頓時偃旗息鼓：「是是是。段老師。」

「韓樂……你過來吧。」

中年人冷漠地說。

……

經紀人辦公室。

段明筆直地坐在那裡，而除了韓樂之外，還有一個青澀的少年正坐在沙發上，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

「你的東西在17樓，我已經讓小秋去拿了。」

「今天之後，你和鳳凰公司沒有任何關係，明白了嗎？」

他的聲音冷漠而決絕。

沙發上的少年有些局促地看著段明，在他的印象里，向來和藹的段老師從來沒有這麼可怕過。

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的韓樂倒是不吃驚，他只是點了點頭。

辦公室里頓時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中。

過來很久，段明才有些疲倦地問道：

「為什麼？」

韓樂回答：「什麼為什麼？」

段明死死地盯著他，眼底有一絲痛苦：「為什麼，要用禁藥！？」

韓樂平靜地回答：「我沒用。」

他的眼神清澈如水。

段明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

「段老師，韓樂的東西，我給拿過來了。」

那是小秋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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