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往後的一段時間內，大家在趕路的時候也不閑聊了，壓抑的氣氛猶如實質。
靠著許如意的強大武力，大家總算一路上有驚無險的到了有夏朝軍隊駐紮的一個小城鎮。
戰火年代，邊境百姓的生活到底有多苦，北夷有多可恨，有多不把夏朝百姓當人看，許如意在這段路上也有了一個直觀的感受。
正像那個一直神神道道的張家村村長說的，世道艱難，很可能到哪兒都沒有一條活路。
而許如意在這一路上，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這是許如意的第三世了，她從小運氣不好，就養成了十分豁達的心態，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從來不會略縈心上，她也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極致的憤怒。即使一直倒霉地被冤枉成了罪犯，也沒有產生過要把他們全都碎屍萬段，最好讓他們的下下輩子也一直受苦的衝動。
但是，現在北夷徹底惹怒她了。這是身為一個有良知的「人」必須也一定會有的憤怒。
但氣到極致以後，她反倒冷靜了下來。
身為一名經歷了三世的穿越者，許如意深知穿越者並不萬能的道理。
正如那個張家村村長說的，眼下她只有孤身一人，去尋釁北夷的軍隊並不是一件明智之事。
那麼，就要先去找一個有夏朝正規軍駐守的大城池投靠，現在他們呆的這個地方頂多只能算是一個據點，實在是太小了，時不時來騷擾他們北夷士兵數量也不多，總的是處在相持狀態。
但是，許如意清醒地認知到，一旦大軍被打敗，附近最大的城池易幟，必定會軍心動搖，不知道有多少個像這樣好不容易建立的小據點會被不遠處的小股北夷軍隊乘勝一鼓作氣的消滅掉。
但是，這裡不是原世界，連地理位置都有可能發生偏差，更不用說各個城池的分佈。她對於異世界除了系統掃描的大而化之的信息，簡直就是兩眼一抹黑，幸好有一個現成的可以詢問的人。
張子初沒有直接告訴許如意，而是凝視著想許如意，反問道，「許姑娘，你是為了什麼才要去和北夷人打仗的？」
許如意望著遠方的天空，堅定地對張子初說到，「張先生，我可以很明確的跟你講，我不是為了夏朝的皇帝去加入戰爭，我是為了保護萬萬百姓不被外地欺辱，才想要介入這場戰爭中的。」
許如意的神情很激動，容貌還透著青澀的稚氣，她很天真的也很認真的說道，「我討厭北夷也不是因為他們身為夏朝的附屬國，卻反了朝廷，才討厭的。如果他們只是為了獨立，何錯之有？
但是，他們不該侵略其他的國家。中原地區歷來是夏朝的領土，雲山以南歷來是西岐國的領土，而北夷部落的領地則是在更遙遠的北方，所以我將要參加的是一場正義的反侵略戰爭。」
張子初看著這樣熱血青春的年輕人，彷彿透著無數光陰看見了許多年前的自己，那個當年立志要為夏朝君王掃清外敵、驅逐奸佞的自己。
不過，小姑娘，你能別叫我老村長嗎？雖然我肯定比你年紀大，很多年前就告別了青春期和中二期，但是我特么真的還不老。
張子初很無奈的搖搖頭，「不就是之前瞞著你嘛，用得著這麼寒磣我嗎？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許如意狡黠一笑，「我又沒有看見過張先生易容術下的真面容，誰知道您究竟是年輕還是年邁呢？」
張子初一噎，好懸才板著張易容過的老臉教訓許如意，「隨意。」
許如意和張子初相顧無言。
過了一會兒，許如意突然想到了什麼，她一拉張子初的袖子，「張先生，請問你們這兒有火藥嗎？」
聽了許如意說的製造什麼火藥的原材料，精通雜學的張子初有了點印象，聞言很是驚訝，但還是耐心的和許如意說道，「你說的那種東西不是煉丹的成分嗎？所以，許姑娘是打算做出叫做火藥的丹藥給北夷人吃嗎？可惜北夷人原來的居住地多得是各種毒草奇花，祭司們精通各種□□，怕是下毒這種事情不能起到奇效。」
說罷，張子初很遺憾的搖了搖頭。
許如意她特么是一臉懵逼啊，Excuseme？本大王和你說的是同一件事情嗎？？？
許如意解釋了一下火藥的正確使用方式，滿意的看見張子初迷茫又驚喜的表情。
許如意之前還在想這個世界的火藥有沒有趨於成熟，不過，就算趨於成熟了，許如意也不擔心，畢竟想當年她可是化學小能手，大名鼎鼎的諾貝爾炸藥就不信還不能震驚不了他們。
沒想到，事實告訴她，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她需要變成火藥學的開山鼻祖，什麼製作火藥的工序和儀器都沒有現成的，光靠她的一些理論並不能使這些在火藥史上一片空白的古人有醍醐灌頂的感覺。
【許如意：我此刻的心情就彷彿一個可以給宇宙飛船的建造提供理論支持的高級工程師被告知他需要親自去修車，努力的微笑:)】
窗外寒風凜冽，大風呼嘯著拍打窗欞，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而屋內聽完了許如意解釋的張子初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點都沒有而立之年的成熟穩重，一邊狂笑，一邊高興地在屋子裡不停地轉圈圈。
最後，他激動的一拍桌子，「太好了，天佑我夏朝，天佑我夏朝啊。哈哈哈。」
許如意看了看他的手，心裡真替他的手疼啊。
同時她在心裡飛快的給自己點了個贊，她之前怎麼忘了她可是穿越女，一個合格的穿越女有穿越必備四件套——詩詞、肥皂、玻璃和火藥。
許如意把一硫二硝三木炭的原理告訴張子初之後，張子初猛的衝出了房門，眼看外面無人才放心的回來。
許如意大概或許能猜到他在幹什麼，在他身後咳了一聲，「額(°_°)…，張先生，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我可以確定外面無人。」
張子初一臉尷尬的回來坐在位子上，「咳咳，是張某人太激動，過於緊張了。見諒，見諒。」
張子初想要彌補一下他剛剛犯蠢的形象，努力的行駛一個合格軍師的職責，「許姑娘，這個配方你是在哪裡見到的？可曾試過？為了確保這個法子不會被北夷知道，我是定要問清楚的，煩請姑娘勿怪。」
許如意肯定的回答，「不會有其他人知道的，這是我的一個老師教給我的。老師住處在一個僻靜深幽之地，不曾與這裡俗世的人有接觸。」
【許如意：我的化學老師在異世界，絕對不會來這裡給人上課的。】
張子初對於許如意這個博學多才的老師產生了很大的興趣，「那不知道姑娘的師長居住在何方？某可有幸拜訪？」
「額，老師喜靜，歸隱山林不問世事。曾經作詩云：竹徑通幽處，居所花木深。萬籟此俱寂，但余鐘磬音。」
張子初撫掌長嘆，「果然好詩，看來尊師確實是一代高潔隱士，是某唐突了。」
張子初知道這個小姑娘有自己的機緣，但是，她現在還太年輕了，這樣的一塊璞玉不應該現在就投入邊境的戰爭中來，趁著夏朝與北夷的休戰，暫時沒有大規模戰爭，還是先把她送到燕京學習吧。
張子初端正了神情，鄭重其事的坐在許如意對面，拱手一揖，「許姑娘，張某人有一個不情之請，煩請姑娘能否替我去燕京一次。」
「為什麼？你不是要做炸藥嗎？」
「這裡到底是北夷人的眼皮底下，不知道北夷人有多少策劃，故而我想請姑娘回燕京，在暗地裡製造炸藥，瞞住所有人。」
許如意有些吃驚，「所有人？他們都不可靠嗎？」
「燕京水深，你一個小姑娘當心點總沒有壞處。在燕京，除了你自己，誰的話都別全盤相信，你要學會自己思考。若有必要，你可以去找朝中的張閣老尋求幫助，他是我的一位族叔，可以在物資、人力上幫助你。」
許如意眼珠一轉，故意問道，「那這位張閣老，我能信任他嗎？還有你呢？我又該信你嗎？」
張子初微微一笑，眼神清明澄澈，「信與不信，一切都取決於許姑娘你自己的判斷。我相信許姑娘聰慧過人，定有識人之明。而張某人也衷心的希望下次和北夷國的戰爭來臨前，你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許如意多少是有點小感動的，她吸了吸鼻子，想把氣氛調的輕鬆一些，「張先生真是，搞的像是在拍諜戰劇一樣，好吧，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處處小心，保守住秘密，不讓其他人知道。唔，你等著，我造完火藥一定會儘快趕回來的。」
張子初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只是靜靜凝視著許如意說道，「燕京是夏朝帝都，邊疆的苦寒危險距離那裡十分遙遠，在那裡開設的國子監更是名師聚集，人才薈萃。我已經給你寫了一封推薦信，你在燕京的時候就去那裡上課吧。」
許如意很吃驚，她惱怒的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嗎？」
張子初微闔眼眸，「去與不去之間的得失，許姑娘真的考慮清楚了嗎？那裡是國子監，天下英才匯聚一堂的國子監啊。」
許如意脾氣也上來了，十分硬氣的說道，「說不去，就不去。我去那裡造完火藥就會回來的。」
張子初顯然沒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還能有人拒絕得了去國子監拜師的誘惑，果然是不看重名利的隱士交出來的高徒嗎？
但是，張子初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意氣，來讓許如意破壞他的整個計劃。
張子初故意冷著一張臉，說道，「許姑娘的武功確實不錯，然而你能殺盡數以萬計的北夷士兵嗎？能憑藉你的武功讓北夷立刻退兵滾回他們的山林嗎？吾嘗聞，武功高強者，不過百人敵。只有學會兵法，以大軍對大軍，萬人敵。張某人敢問許姑娘，碰上大規模的軍隊攻城，汝有何用？！」
許如意被問得啞口無言，「我、我……」
張子初不給許如意細想的時間，接著說道，「縱然你不會兵法，那麼你能在戰爭來臨之前調度好全軍糧草嗎？還有，北夷擅毒，許姑娘可是神醫？可能為士兵治病解毒？」
許如意簡直羞慚難當，覺得自己簡直是一無是處，沮喪的說道，「求您別說了，我什麼都不會，什麼用也沒有。」
張子初看效果差不多了，這姑娘也是個倔脾氣的人呢，萬一說太多起反效果可怎麼辦。
於是，他就換了溫柔一些的語氣好言相勸，「許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何不去國子監學成以後，再來邊疆效力？夏朝不差這幾年的時間，差的是我剛剛說的那些人才啊。」
張子初雙手負於身後，仰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發自內心的感嘆道，「若有人才如斯，哪怕我們比北夷落後很多，我相信華夏貴胄不會永遠屈服於夷敵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