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顧景司拿開她的手,飛快地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然後鬆開，裝作什麼也也沒發生過的樣子說道,

「總呆在這兒別人也會多想，走吧。」

他牽起她的手向靠牆的一桌走去。

蘇許瞄他一眼，說道,

「你認識跟我說話的那個人嗎？他倒是提起你了。」

顧景司問道，

「他說了什麼。」

蘇許說道，

「他說你年輕有為什麼的,但是語氣怪怪的。」

顧景司帶她坐下,為她倒好水放在她面前，說道，

「他叫華澄，是岳嬌的青梅竹馬。」

蘇許喝著水,默默記下，說道，

「然後呢？」

「是他把岳嬌從市四院接出來的，康諾公司那事也是他做的手腳。」

顧景司看向華澄所在的位置，露出了一個笑容，說道，

「你別理他，他腦子不好，容易把人帶傻。」

蘇許噗得笑出了聲,看了華澄一眼。

生日聚會在杜總的女兒出場后正式開始。

這場聚會的重點不在於吃飯也不在於慶生,而是商業圈裡各位有頭有臉人物的交流。

大部分人表面上對別人和顏悅色極力誇捧著,暗地裡卻是暗槍暗箭字字藏針。

如此這樣你來我往地說著話，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波濤暗涌，但仍然把氣氛炒得火熱。

顧景司不樂意和他們摻和，一直在陪蘇許。

蘇許看著那群人相談甚歡，問道，

「你不用去跟他們演戲嗎？」

顧景司說道，

「他們？」

他眼中隱著幾分譏諷，說道，

「他們都是靠著老一輩才有如今的成就和事業，是看不上我這種冒冒失失的年輕人的。」

「顧總這是說得哪裡話，他們雖是老一輩，可如今您才是我們圈裡的領軍人物，不是嗎？」

蘇許循著聲音望去，是華澄。

他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她竟一點也沒察覺到。

他的聲音故意揚高了，說完之後全場都陷入了安靜。

他端著高腳杯晃了晃，笑著看向那群圍在一起的人，道，

「我說的難道不對？你們不認同嗎？」

杜總作為這場聚會的主人，先開了口，說道，

「華總說得對。這些年來顧總的成就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唉，顧總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那兒？這就太和我們見外了。」

杜總身旁的一人又說道，

「你沒看華總也在那兒嗎？他們是年輕人，肯定和我們這群老頭子談不到一起。待會兒舞會就要開始了，讓他們年輕人去跳舞。」

顧景司靜靜地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沒有絲毫反應，像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倒是華澄聽到跳舞，動了心思，說道，

「顧總要去跳舞嗎？我看您今天帶的這個舞伴穿得……不是那麼合適跳舞。」

他手臂一伸，一位身著墨藍色低胸晚禮服的高挑女人就依偎到了他懷裡。他說道，

「不如我把斯碧借給您如何？」

顧景司看向華澄，輕笑著說道，

「華總未免太沒誠意，這麼丑的人不自己留著，還往外借。」

丑……蘇許看向斯碧那張精緻的臉，開始懷疑顧景司當初是不是因為審美有問題才看上自己的。

華澄沒在意，推開了斯碧，說道，

「其實我是想拿斯碧換顧總的女伴的，現在看來是不行了。不知道顧總可否把女伴借我與之一舞。我對這位小姐，一見傾心。」

蘇許知道，他肯定是了解了她是顧景司的什麼人才會這麼說話，但她還是禁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向華澄。

她只看了一眼，顧景司便抬手把她的臉正面對著自己，讓她看著自己，然後從桌上的果盤裡拿了顆葡萄塞進她嘴裡。

蘇許嚼著葡萄，感覺到有點酸味。

她就看了一眼，至於嗎……

顧景司說道，

「她那麼好，你傾心很正常。但你要什麼就給你什麼的，那是你爸。退一萬步說，我如果是你爸，你要你爸的女人，合適嗎？」

蘇許覺得，這話有點粗，是在明目張胆地侮辱人。

她瞧著顧景司，很難想像這話是從他嘴裡用輕鬆地彷彿在談天氣的語調說出來的。

華澄的反應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他生氣了。他張口說出「你」字的時候，幾乎大家都以為他接下來就要罵髒話了。

顧景司不慌不忙地截住他的話，說道，

「華總，在這種私人場合，你還那麼較真？我不過開個玩笑罷了，你若是早說你連玩笑都不能開不就好了？」

華澄瞪著顧景司，一臉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苦相。他皺著眉思考要不要把吞下去的牙再吐回到顧景司的臉上，顧景司就又開口道，

「前些時候我出了車禍，不知華總的小青梅有沒有將我的話帶到。不是您的您最好別肖想了，小心嚼不動，堵著了您那喉嚨。」

華澄知道顧景司是在說康諾那事，他相信顧景司的手段，雖然不甘心，但是如果真被告上法庭那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可他就是疑惑，朱倩早幾年就在顧景司的公司了，一直都相安無事，怎麼好不容易派上點用場立刻就被發現了？

然而，顧景司的這番話聽在杜總等人的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思——他這是在警告在場所有盯著他公司的人。

氣氛變得壓抑沉悶，杜總出來打圓場，說道，

「今天是我女兒的生日，就當是給我個面子，別互相計較了。」

顧景司沖著杜總笑了笑，看上去溫和又好說話。

華澄冷哼一聲，咬牙說道，

「那真是多謝顧總提醒了。」

說罷，他便摟著斯碧去跳舞了。

蘇許平時只覺得顧景司像個小刺蝟，滿滿的都是刺，其實內里溫暖柔軟，但看到他今天的模樣，只覺得他簡直像個色彩艷麗的毒蛇，囂張扎眼卻不容人侵犯，誰要是碰了他，他便用他沾著毒液的獠牙咬那人一口。

她思索了片刻后還是覺得，管他呢，反正他對她多是溫暖柔軟，從不用獠牙咬她。

她看向跳舞的人群，不由得多看了斯碧兩眼，總覺得這女人也很不一般。

看上去她好像就是個膚淺傍大款的，但想想她剛剛被兩個人嫌棄都沒露出任何惱怒羞憤的神色，現在華澄一招手她仍然能乖巧地配合他……

蘇許憑良心說，她是絕對做不到這樣完美的不動聲色的。

顧景司注意到蘇許的注意力一直在華澄那兒，又抬手讓她的臉面對自己。

蘇許沖他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再次看向斯碧。

顧景司乾脆捧著她的臉，手上用了力氣，她的嘴巴都被擠得撅起來。

她望著他，突然明白過來，說道

「你怎麼這麼酸，我看斯碧呢。」

顧景司還是不鬆手，說道，

「看她幹嘛？」

顯然帶著不高興而且……還是很酸。

蘇許說道，

「這姑娘不一般啊……」

她有意想提醒顧景司斯碧是不是華澄身邊女精英般的人物，顧景司卻是一笑，說道，

「她是不一般，杜秘書認識她。」

杜秘書……

蘇許觀察著顧景司的表情，理解了他說的話的意思——斯碧不是女精英，是女間諜啊。

大廳里的人大部分都去跳舞了，還有小部分做著自己的事情，沒人注意到一個女人狼狽地從昏暗的通道里出來，在大廳里掃視了一圈后，目光定格在了顧景司身上。

她快步向顧景司走去，污穢的晚禮服，狼狽的妝容和身上那股廁所的騷臭味都引人側目。

她忍受不了這些人的目光，停下腳步向看著她的人投去惡狠狠的目光，然後望向正溫柔笑著的顧景司，大聲吼出了他的名字。

顧景司聽到聲音一點也不驚訝，是杜雪瑩，出來的還真快。

他和眾人都看向了杜雪瑩，杜總見是自己的妹妹，忍著嫌惡上前，壓低聲音說道，

「你這是幹嘛去了？你這……你……」

杜總不大忍受得了她身上的味道，向後退了兩步，說道，

「你這是幹嘛？弄成這樣出來刻意丟我的臉嗎？」

杜雪瑩怨懟地瞪了眼杜總，然後看向顧景司，說道，

「顧景司，你真是好樣的！你一個小小的牛1郎店裡的調酒師，如今不過是有了點錢，你就敢算計我是吧！」

周圍的人都噤了聲，他們多少都調查過顧景司，知道他以前在某會所做過調酒師，但是……從沒有人敢光明正大地說他是從牛1郎店裡出來的。

他們的目光不再停留在杜雪瑩身上，帶著隱晦看向了顧景司。

杜雪瑩激動之下說出任何話都在顧景司的意料之中，他自己說不出的事，借別人口說給蘇許聽……

雖然他什麼也沒做過，但他確實在那種地方待過。

他看了眼蘇許的反應。

蘇許先是眯了眯眼睛，然後溫柔地笑了，握緊了他的手，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等回家你把什麼都告訴我，我不想聽別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