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故人

56.故人

大雪,漫天漫地地下了數日,將整個離京染得銀裝素裹。

燕國承武三十九年一月

德郡王妃暝率領十萬兵馬,前往舟劶增援前方與夜國的交戰。

飛雪幽幽

白清雅一身白衣,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遠遠地看著妃暝領著大軍,浩瀚地向邊關行進。

「父親,你覺得,他還能再回來嗎?」白清雅清麗的雙眼,滑過跟在妃暝背後的幾人。

暗紅的衣裳,棕色的戰馬,精緻透明的玉蕭別再腰間,隨著戰馬的前行,隱隱約約地露了出來。

「戰場,那個枯骨疊城,紅河做池的地方,一將功成萬骨枯,他能活著,便不容易了。」蒼桑的語調,此時就像漫天的風雪一樣,讓人覺得蕭瑟。

「父親,女兒想去……」白清雅看著那個紅色背影,纖白的雙手緊握。

「不行……」白覲雙目一瞪,看著白清雅道:「你以為戰場是什麼地方,那裡不是江湖,更不是憑你一個人的武功高低就可以活命的地方。」

「我知道,可是我想去……」輕緩的聲音,好似含著無數的惆悵。

「你……真的想去?」白覲微微地垂眼看著這個自小便被他嬌慣的女兒,從小便是固執萬分,像極了她娘。

她從來不會跟他頂撞,只是固執地用行動告訴他。

他不像白靈,溫婉秀麗,老實地做個大家閨秀,更不像老三,熟讀兵法,深謀算計。

她是他幾個子女里,最單純直接的,卻也是最讓他傷透腦筋的,她喜歡舞刀弄槍,喜歡調皮打鬧,做事弔兒郎當,還不顧前後。

可是幾個子女里,她卻是最讓他心疼的。

「清雅,你知道自己的身體,戰場那個地方,本就兇險萬分,為父不想你涉險。」白覲眼神看著底下的茫茫雪原,忍不住長嘆。

「父親……」白清雅抬頭,看著白覲,清麗的雙眼,緩緩地浮起一抹水霧來說道:「天道不殆,總有盡時,從知道的那一天,我就努力地讓自己每天都活得開心,隨性,你們總是寵著我,捧著我,這麼多年,女兒無憾,我不怕死,只是不想虛度自己的這條生命。」

「清雅……」白覲低頭,眼中不禁露出悲傷地道:「過了十五再去罷,有為父和白靈守著你,也放心些。」

「你答應我去了?」白清雅一聽白覲竟然鬆口,心中一喜,眼中落下的淚卻來不及收,刷地一下掉了下來。

「去可以,但是身邊必須帶著阮罡,還有你三妹,她自幼熟讀詩書與兵法,雖然武功沒有你好,但是智謀卻是比你高多了。」白覲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一向對他這個女兒沒有辦法,如果他不讓她去,保不準明天她就偷偷跑了,她武功好,輕功又不錯,每次偷跑都是來去自如,讓他一點辦法也沒有,索性這次就如了她的意,身邊帶著幾個人,他還放心些。況且此次他本就有意讓白南霜前往戰場。

「謝謝父親……」白清雅喜極,立刻便蹦到白覲身邊,抓著衣袖,高興地跳了起來。

風雪惟惟而落,漸漸地有些小了起來。

燕京距離舟劶,至少也要一個月的路程,當初妃書酈接到燕帝的聖旨,日夜不停地趕路,也用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況且這次妃暝領兵前去,還幾乎帶上家眷,因此行動就更是緩慢。

幽幽的白雪,幾乎覆蓋了燕國,將前行的路,都顯得一望無際的白。

「王爺……」

遠遠的白雪之上,突然傳出幾聲馬蹄急促奔跑之聲。

隨在妃暝左右的蕭寒殷,突然上前道:「王爺,沈一回來了。」

「回來了?」妃暝神色微微一凜道:「晏蘇魂呢?」

「回王爺,被劫了……」蕭寒殷恭敬地斂頭,語聲低沉地道:「是晏家的人……」

「晏家。」妃暝的音調有些冷,明顯地讓蕭寒殷察覺到聲音里的怒氣。

「王爺,屬下死罪。」急行而來的馬,在妃暝身後停了下來,沈一領著一隊人馬,還來不及喘口氣,便驀地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跪在雪地中俯首道:「晏蘇魂被晏家人救走了。」

及膝的雪,有些鬆散,讓人一落下,便深深地陷了進去。

前行的隊伍,忽地停了下來,讓原本在馬車之中照顧孩子的十一不解地掀開了帘子。

「首領,燕五……」十一一眼便看到此時均恭謹地俯跪於雪中的幾人,不禁驚詫異常。

「爹爹,好悶呀……」十一掀簾之時,驀地從側邊伸了個小腦袋瓜出來,一雙黑如寶石的雙眼,骨碌碌地轉著。

小丫頭努力地磨蹭著身子往外擠,終於趁著十一不察之際,將一顆腦袋露了出去。

「父王……」小丫頭清脆的嗓門,立刻將這凝重的氛圍被打破。

十一被妃鳳泠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忙地伸手抱住小丫頭,要將她拖進馬車,卻不想小丫頭此時像條泥鰍一樣,身子一縮,便逃開了十一的手掌,順便還卸了身上那條厚重的狐氅。

小丫頭向前爬的動作很快,身子一滾,便滾到了馬車的邊緣,嚇得妃暝,十一和周邊的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燕五剛巧跪在馬車前面一點,一轉身,便被馬車上落下來的妃鳳泠砸住了。

燕五完全沒有想到會接到一個孩子,抱在手中手足無措之際,小丫頭已經手腳並用地撓了他一臉,然後一腳蹬開燕五的腦袋,從他身上滑下去,最後『咚』地一聲,摔進了雪坑裡。

「妃鳳泠……」十一頭疼地摸了摸太陽穴,剛想要去將小丫頭拎回來,便見到妃暝翻身下馬,一手將小丫頭撈了起來,看向十一道:「無妨,我抱著她騎馬吧。」

妃暝的這一聲,低沉而溫柔,似乎完全卸了剛才的凌厲,讓跪在地下的人,無不驚愕地張口結舌。

小丫頭被雪糊了一臉,雙手忙不迭地抹臉,好不容易才讓眼前重新光明起來。

「父王,馬車……悶,要悶死了……」小丫頭一見妃暝,忙地像個小浣熊一樣,粘著妃暝,死也不肯撒手。

「好了,跟父王騎馬吧。」妃暝臉上的表情,情不自禁地變柔和了,抱著妃鳳泠翻身上馬,而後才對跪在地上的幾人道:「起來吧。」

窸窸窣窣的馬聲,緩緩地響起,猶如秋天的落葉一樣,刷刷刷地,很是清脆。

沈一起身的時候,暗暗地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細細密密的,已經變冷了。

「燕五……你沒事吧。」十一手中抓著從妃鳳泠身上拽下來的狐氅,看著燕五臉上被撓出的血痕,心中甚是歉意。

「無事……」燕五極快地看了一眼十一,神色有些尷尬,忙地轉了身去,隨著沈一上馬。

這還是十一回來后,他與他第一次見,之前他懷孕的事被妃暝瞞得很好,除了身邊幾個心腹,幾乎沒幾個人知道,他雖然是見著十一進入蒼梧院,卻怎麼也想不到,十一竟然與他家王爺,發生那樣的事,直到十一偷跑,他家王爺一怒之下,幾乎派了整個暮雲山莊的暗衛去找,他們才隱隱約約地知道此事。

可是心中明白是一回事,真正面對面,心中卻還是有些彆扭。

十一見燕五面露尷尬之色,便知道他定然是介意他與妃暝之事,心中不禁微微地沉了沉,重新坐回了馬車。

「爹爹……」妃卿絕嫩白的小臉看著十一,似乎能感覺到她心中的低落,爬進十一的懷中撒嬌道:「我們也騎馬好不好?」

「你也想騎馬?」十一眉頭微皺,看著妃卿絕。

「嗯……」

「這整日待在馬車裡,是很悶,你不如也出去透透氣,免得整日憋著。」蘇少洵接過十一遞給她的狐氅,一邊仔細地疊好,一邊笑著說道。

「好吧……」十一掀起窗帘,看著妃暝小心翼翼地抱著妃鳳泠,用厚重的披風將小丫頭裹住,只露出一雙黑黝黝的眼睛來,心中微動地應了。

風雪輕揚,偶爾颳起地上的雪,躥起來,打在前進的馬身上。

十一帶著妃卿絕,緩緩的上前,走在另一條小路上。

「父王,我看見十一和……卿卿了……」小丫頭的眼神很利,遠遠地便看見十一的身影,驚喜地伸出被裹住的胳膊,指著斜後方說道。

妃暝聞聲順著小丫頭看去,果然見著十一帶著妃卿絕,隱秘地走在里側的小路上。

妃暝神色微微一愣,而後便調轉馬頭,朝著十一的方向過去。

「王爺……」十一抬頭便看見妃暝向他過來,忙地拉住了馬的韁繩。

「為什麼走裡面?」妃暝的面色有些沉,眼中分明露出不愉的光芒。

「裡面有條小溪,結了冰,底下有小魚,我看卿絕喜歡,就進來裡面了。」十一微微地笑了笑,看著妃暝不高興的樣子,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禁無奈地搖頭。

「哇,真的有小魚……」小丫頭腦袋一垂,便看見旁邊一條極小的溪流,面上透明如水晶般地結了一層冰,底下卻是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小魚游來游去,驚喜地大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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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侍衛帶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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