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邀請

67.第六十七章 邀請

?「不能讓她就這麼輕易出去!」萬年竹橫笛開始奮力砍畫地為牢的術線,「她一出去就容易與外面的所有人反目。彼岸花讓我們做什麼你們忘了么?」

書翁轉了轉筆,沉吟道:「說的沒錯,但我們的攻擊和防守都是作用在身體上的,這樣無傷害的束縛反而沒辦法解開。」

鴆揚起一側手臂,嘻嘻笑着說:「用我的毒蝕!雖然會有點疼,說不定能腐蝕掉這個綠環環。」

書翁苦笑:「看來只能用自殘的方式了,小鴆下手可要輕一點。」

小松丸警惕地抱起大尾巴,眼睛瞟向書翁。如果它這時候能動,一定是磨磨蹭蹭往書翁身後躲,或者跑遠。

鴆撇撇嘴:「你怕什麼,又不會要了你的命。」

小松丸大眼睛蓄起眼淚。

它膽子可小了,第二技能都是「怕怕,我躲」,讓身前的戰友分攤傷害。是弱小動物的本能來着,抗拒不了呀。

書翁扶額:「我該慶幸松丸兒對我的信任么。」

他看小松丸害怕得快厥過去,無奈地喚起雲遊,守護天書降落在小松丸的周身,能把鴆的攻擊降掉一小半。

「膽小鬼。」鴆甩頭哼哼,「也罷,用不着她去追。我們三個就夠了。」

小松丸撥撥天書,沒說它其實根本就不想動,天天吃松果和小紅果多好......如果它聽到了人類的祈福,會忍不住吃點別的呢......

萬年竹:「她快到大門口了,鴆你快點。」

「聽到了聽到了!」

黑羽驟落!

四個妖怪身上都像捲起了一陣黑色旋風,鴆得意地揮手:「毒蝕!」

萬年竹和書翁臉色難看地放任鴆進行攻擊,鴆自己也是頭一次嘗到自個羽毒的滋味,嫌惡地「噢」了一聲。

只有小松丸有守護天書在,稍稍輕鬆一點,它還是懨懨地趴在自己尾巴上,掏出幾顆松子安撫受傷的身體。

「怎麼回事,還是沒破?」鴆瞧著還絲絲接連的畫地為牢,抓狂道:「我用了很大力氣了!」

「沒事,傷不了根本。」書翁垂眼,打量一番說,「我們再給自己一擊,就差不多能掙脫了。」

日漸西斜,塍庭要去接回骨女和唐紙傘妖。心底的一絲聯繫讓塍庭微微難過。能想像到式神們對她的擔憂,還有一份壓抑的怒火屈辱。她向來不在乎自己被怎樣對待,但是式神不行,他們信任她的庇護,她就不會失約。

煙煙羅的煙鬼擋住了一份詛咒天書,她對塍庭說:「後面那些妖怪追來了,氣息減弱不是我們對手,你去把骨女與唐紙傘妖帶回來吧。」

「夜叉,傀儡師,跟我來。」

夜叉和傀儡師同時看向塍庭。

「你們等等。」塍庭抬手給他們下了個明鏡菩提,才放心地回應,「他們在結界裏呆的較久,成長的本就很快,你們不要輕敵,遇見什麼狀況需要警醒。我給你們的防守能在一定回合下豁免精神方面的攻擊......」

夜叉抱着頭:「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啰嗦起來了,別太早變成像那傢伙一樣的老太婆啊。」

「那傢伙」露出了猙獰的面容:「塍庭,我揍他你沒意見吧?」

「沒意見。」塍庭肅容舉起手站定了立場,「對夥伴偶爾的修理也是助他成才的必要經過呢。我和鐮鼬先走啦。」

鐮鼬三兄弟從指縫裏的明窺結束,他們推推搡搡地跟上女孩子的步伐,嘻嘻哈哈地時不時回望內訌。

「我們都不用賭,反正夜叉只會嚎著逃跑。」

「哎呀,反正他事後哼哼兩句,煙煙羅都不會繼續計較咯,還會拿出葯。」

「嘖...嘖嘖。」老實的三太郎一本正經叉腰嘆息,又被哥哥們摁頭。

對三弟教育問題的憂心忡忡使得姦猾的大哥二哥非常惱火。

塍庭在前方慢慢地說:「三太郎還小得很呀,急什麼。」

三太郎灰溜溜巴近了塍庭。

塍庭揉揉他腦袋,手感不錯又沒什麼表情地揉揉。三太郎敏銳地察覺到塍庭糟糕的心情,頓時什麼也不幹地跟着她飛。一太郎二太郎也顧不上耍滑頭了,他們倒開始擔心塍庭會不會生氣。畢竟他們清晨在城中打探的時候,骨女和唐紙傘妖的情況算不上好。他們知道那兩隻沒有受實際上的傷害,但若換做他們,他們同樣會像骨女唐紙那麼做,只不過心情大概是一樣了。

釘門朱紅,環銜獸師,燈籠鬼烏拉咕嘰的低語彷彿透過大門穿了過來。落日昏黃的餘暉與它的燈光非常相像。

......

塍庭從裏向外打開大門,把宮中神社請來的看守們嚇了一跳,他們盔甲下是布裳,相貌俱堂堂,身上涌動着陰陽術力,眸中都是堅定忠誠。塍庭視線低移,發現他們腰側還備着幾張符紙,估計封印着什麼等級的式神。

神社看守們一瞬都把丈矛的尖銳對準塍庭,她卻看也不看他們了,徑直對着被鎖在木籠內的骨女和唐紙傘妖哽咽道:「我回來了。」

骨女與唐紙傘妖獃獃地看着她,妖怪流不出真實的眼淚,但是唐紙傘妖的血淚更多了。困住她們的籠子極盡侮辱,根本就是府邸里還沒用過的、用來裝牲畜的東西。此時正逢太陽西落,街上人多,本來大陰陽師的府邸前是不經常有人通行的,然而塍庭看到的並不是這樣。他們在塍庭開門的瞬間還在嚷嚷,手中拿着石子,甚至有人帶着筐,內里都是預備傷害她式神們的東西。

塍庭理智上知道她們倆不會有實際上的傷痕,可......

骨女往日那麼注重儀錶,家裏總是打掃得乾乾淨淨的一個傢伙,現在髮絲一縷一縷黏在臉上,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血厲。她的尖爪按住了唐紙傘妖交握在身前的手,再剜了周圍一眼,才在眾人驚懼的注視中,從虛空中抽出了骨劍,木籠一劃即破。

唐紙傘妖除了質問強盜后就不會說話了,總是跟在骨女后打掃、幫忙做些家務,用開閉自如的傘面頂上飯菜。它被骨女安慰后安定好,不怎麼在乎地抖抖傘頭和衣服,臟污太多,主人看着總不會太舒服。

骨女在世人眼中兇惡而嫵媚,她露著香肩,一把骨劍提起,另一手拖着唐紙傘妖,對塍庭道:「我們還以為,您被他們抓走了。」

——所以才任他們將自己封在籠里,受此屈辱。

塍庭有點恍惚。

其他世界的人與妖相處或欣欣,或者明顯的敵對爭鬥,但平安京的居民們,只會門戶緊閉、落井下石。可能他們根本不知道,在這向榮的世界,在多少燈火明暗處,都是人、妖共生。所以,陰陽師才是人和妖鬼交匯處。他們實力所至,能助人化鬼,能令妖隨身行走世間。那麼陰陽師,又究竟是人,還是妖鬼?

「沒有哦。我只是離開了一會。」塍庭眼波溫柔,暗中有詭異的綠涌動,「以後不用對意圖傷害你們的人客氣。」

「喂,你是什麼人!」看守門義正言辭圍住了塍庭和二妖,平民們退開幾尺,看她們的目光多是厭惡。

「趁草壁大人不在,所以就藏進他的府邸作亂的妖怪!」

「妨礙陛下治理的污祟怪物!」

「我記得,那是我家野村說過西大街上,禍害我們的怨鬼。原來是藏到大人的府里了。」

「各位慎言。」塍庭撩起眼帘,「拔舌地獄空得很。」

骨女見狀站在塍庭一旁劍指前方,唐紙傘妖碩大的獨眼緊跟骨劍的方向。

塍庭沒有如她們所想立刻攻擊,而是接近她們,骨女卻帶着唐紙傘妖後退幾步。

「......」塍庭冷聲,「要我生氣么?」

「妾身誤判了主人的用意,現下和唐紙身上有些不妥,不過不妨礙我們聽命攻擊。妾身的骨劍是沒有任何臟穢的,隨時能夠覆上您的意志!」

「你——!氣死我了。」塍庭都要被骨女氣笑了,她抹掉一時情急、眼角溢出的一點淚水,「你們......嗚,氣死我了,氣死我算了。」

全場噤聲。

咦?按平常來說,不是應該發火對打然後他們好逃跑嗎?平民們匪夷所思地看着剛開始還很有幾分厲色的女孩。那個炫耀自己孩子是陰陽師的婦人已經被找來的丈夫低喝拖回去了。他們腦子轉了幾個彎,回憶起女孩子委屈又寬容地對兩個妖怪說出「我回來了」......原來她是陰陽師啊......

那她們是有主的式神了,但是神官們不是說這兩隻妖怪是藏在草壁大人府邸里,趁機作亂的禍害么?

他們的眼,都盯在了一眾儀錶堂堂的神守們身上。

式神與妖怪可是完全兩樣的存在。尤其是身份越大的陰陽師,他們身邊的式神能得到最高的尊敬。就像貴胄官擘,誰會不尊敬他們的左右?

妖怪吃人,式神救人,百姓腦海中,這樣的觀念自行根深蒂固了。就算作惡再多的妖,一旦與人類締結契約,在他們看來,便和家犬無異。沒有主人首肯,不會傷人。

哪怕陰陽師,從不這麼想。

神守們紛紛對視。

宮中的大人本來是要他們搜到草壁拓真的徒弟不用留情,沒想到他們帶全了式神、武器和盔甲,做足了殺雞用牛刀的準備,搜到底,她都沒有出現。

偌大美妙的陰陽師府,裏面的活物只有草壁拓真的式神般若,兩個美貌驚人的侍女,和這兩個妖怪。

般若的存在連陛下都知道,不能動手。女子拿下獻給了上面的人。妖怪就當做潑給草壁拓真的第一桶水。

折辱中,草壁拓真在陛下面前推薦的唯一弟子、木業塍庭卻回來了。

——怎麼做?

在結界裏修鍊的四妖,地底的彼岸花,詭秘的書房和童男童女,來去自如的九命貓......草壁拓真留在府里的秘密多的是,不過都沒被發現。

骨女和唐紙傘妖看到塍庭竟然不符合一向的做派,像是哭了起來,一顆妖心抖的不知如何是好。骨女預先還打算負隅頑抗,梗著脖子跟塍庭對着干,千萬不能讓她沾染到自己身上不幹凈的東西。唐紙傘妖則是被骨女拉着不能接近,它聽得懂骨女的擔心,但是此時它遠遠沒了骨女的游移。

唐紙傘妖不論何時都是最堅貞的家臣,它提起居服尾擺噠噠噠地小步跑近主人。骨女回過神來后,唐紙傘妖已經在用袖子給塍庭擦眼淚了,它不知道把塍庭的臉擦得髒兮兮的、帶上了塵土,滿以為自己安慰到了她,獨眼滾來滾去、彎彎地對着塍庭。如同琥珀一樣澄黃的眼睛,流下的血淚都淺淡到像酒液。

塍庭偷偷覷骨女。

她就知道骨女的性格直到必須用迂迴策略。

骨女顧不上躲避,也飛快接近塍庭:「您怎麼了,是妾身不對,您不開心,懲罰妾身就是......」

看骨女居然手慌腳亂,百姓們收起了石子。他們沒有受到過這隻精怪的禍害,她能有如此溫柔,對待小陰陽師的態度實在讓他們討厭不起來了。

塍庭腦瓜疼,骨女服軟都帶刺,這好好的小嬌妻,都讓她復仇了的丈夫教成什麼樣了。

「我不舒服極了。」塍庭心裏笑了,面上不滿,「給我把欺負你們的人打一頓!」

骨女絕不是不懂事,身為人墮的妖怪靈智都高,她為難地看着塍庭——她最恨的,只是背叛妻子的丈夫們而已。其他人,除塍庭外,於她,根本無關。

而且按她的打法,普通人活下來的概率是零,打了是給塍庭惹麻煩。

骨女是不樂意的。

「你不去,我讓唐紙去!」從清姬身邊離開不足一個年頭,塍庭的身體面貌足夠讓她刁蠻。她耍賴,骨女拿她沒有辦法!塍庭通然明悟,找到了對付式神的新方法。

仗着皮囊真是......妙啊。

骨女不喜歡打架,對塍庭的擔憂和聽從令她不能再相讓。

塍庭要的就是她們能隨時保護好她們自己。

一陣光輪閃爍,骨女收攏了身體的眾多骨刺,盤起的婦人髮髻蜿蜒下來,骨劍的形態越發完善。她慘白的膚色終於有了人氣,黑黢黢的眼覺醒后卻和上妝一樣,更像......生前的人。

她曼妙地走往神守們佈置的地方,前三個守衛連式神都沒來得及召喚,就被她的一步一息擊倒。骨刺與怨生層疊,待她擊敗了七人後,剩餘的神守才喊道:「是草壁大人的弟子么?我們奉陛下之命守護此府,等待您的歸來啊。」

「可笑,要是你們是裝的怎麼辦?」塍庭速度反駁,和他們說話絕不講理,「居然還敢矇著陛下和我......我師傅的名譽,骨女繼續!」

骨女再打到三人,餘下四人才不願裝糊塗,拿出了令牌。

「住手!」

有鐮鼬把風助攻,唐紙傘妖橫掃,燈籠鬼暗中幫忙,還有塍庭的輔助,骨女沒聽到塍庭叫停,再度掀翻了三人。

只留最後一個舉起令牌,強裝鎮定的人。

「......咦,差不多了。你剛說你拿的什麼,我沒有聽見呢。骨女也一定急着處理壞人,所以沒聽見,是吧?」

「是。」骨女長劍拖地,她發泄了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憤怒和屈辱,刺才算全消。塍庭面上心裏都開心了。

倒了一地的神守和式神,圍觀的人群逃遁,膽子大的在長巷轉角偷看。

舉令者,或者說神官,打落牙齒和血吞,終於知道神社大宮司對他們的警告是多麼有用。他們還是看輕了草壁拓真的佈置,帶來的基本都是R級式神,所以遭到了一敗。自從草壁拓真畫出了召喚符咒后,所有有陰陽師天賦的人更加依賴在神社裏囚禁的本尊妖怪。召喚符咒從本尊身上剝離靈魂和血肉,能成為忠實的式神傀儡。但因為本尊妖怪分離召喚有限,於是召喚幾率分出了妖怪層次。高級妖怪抽中的幾率太小,他們一般捨不得動用。

吱嘎。

大門又一次被推動,煙煙羅的煙霧首先湧出來,把整個場面籠罩。神官們沒有被下死手,他們近乎驚懼地看着大門魚貫出一個加一個的真身妖怪,以及在自己身邊徘徊不去的煙鬼。

夜叉的兇惡、鴆的煞毒、萬年竹的傲視、傀儡師的漠然、書翁的隨和......

看起來達成一致而形態各異的妖怪們給了神官巨大的衝擊。

他們是來給塍庭助威的。

小陰陽師?不,有這些妖怪,誰能輕易看輕她?她的確有被召見的資格。即使這些人不願意將命令如數下達,但她勢必參與陛下的委託中。

草壁拓真沒有失勢。

「怎麼看不見了......」

煙霧外,巷角有人竊竊私語。

「好威風。」

「剛才那個式神真的是惡鬼變的么,我也好想有一個啊!」

小孩子們湊在一起,興奮地探討。

塍庭不會拆穿煙煙羅出面交涉的結果,事實上,縱使煙煙羅對自己弟弟和夜叉有點強勢和詭異的愛好傾向——她還是非常有腦筋的。

「再把事情好好地說一遍吧。」塍庭臉上還有灰僕僕的痕迹,她哭笑太隨意,而今笑意融融讓神官感覺不太好對付。

——還是個小孩子啊。神官這麼想到。但她有式神,所以不能暗地裏活捉了,可就算得到了命令又如何?惹惱陛下,辦雜差事,不是更好么?大宮司不喜草壁拓真,對孩子也太防備了。讓她進宮,自然有得罪許多貴人的機會。

於是神官沒有立刻管自己一眾痛得翻滾呻-吟的下屬神守。他弓腰舉好令牌,上面有月與桂的刻痕:「實際我等是奉大宮司之命,請您去宮中一趟。草壁大人遇襲昏迷不醒,他事先向陛下舉薦過您。」

塍庭身邊突然浮現出微微泛光的書。

書頁翻開,上面有書翁的筆跡,正是他的守護天書。

「不要去,天皇不曾召見過你。」

「你好,我是書翁。最喜歡走訪各地的妖怪。」

「你的式神們很不錯。」

塍庭驕傲地笑笑。

然後......接過了令牌,不理拐著彎的討好,在書翁痛心的目光中,仔細端詳令牌。

「我知道大宮司是宮中神社的負責人。鞍馬山敕願寺則有住持。我......我師傅有跟我講過。」塍庭頓了頓,「大宮司和我師傅是朋友嗎?」

神官在一乾式神虎視眈眈中不敢糊弄,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回答:「我等只是神的僕從,唯有大宮司是最接近神明的人,我們並不了解太多,僅僅是請您入宮而已。」

「好吧,我去。定個時候?」

塍庭餘光見書翁抓住了想要有所行動的萬年竹,鴆則掛着冷笑旁觀。她卻已經感應到了青行燈和吸血姬。

為什麼她們會那麼驚訝?她們遇見什麼了?可惜隔得太遠沒辦法傳音。

塍庭潛意識覺得皇宮非去不可。經過理智考慮,不去皇宮,她不知道草壁拓真的情況,與陰陽寮那些人沒有交情,如果不能趁機得到想要的訊息,很可能為草壁拓真解決很多麻煩不得脫身,或者被他的仇家一直找尋,背鍋報復。

「定時自然不是我等能夠決定的,不過大宮司先前有過吩咐,如果您最近有時間,就等安排好貴府一切事宜,兩天後去皇宮,立水大宮司隨時招待您。」

「行,傳話去吧。你的守衛們不要緊吧?」

神官哪敢說要緊,勉強笑一下以後就去踢弄神守們:「醒醒,醒醒。」

煙霧如流水,隨式神們一起涌回了府內,煙鬼貼心地合上大門。燈籠鬼控制燈火漸次亮起。

書翁先打破寂靜,他抽出自己的書卷,一邊抬眼看着塍庭溫言道:「的確是去不得的。」

塍庭拋了拋蟾桂令,不言不語。

「我喜歡去不同的地方,以我的眼睛......」書翁並指對着自己的雙眼,「和我的筆墨,在書卷上記錄下我見過的事。」

和青行燈一樣見聞博廣的妖怪。塍庭耳朵豎起。

書翁感覺到她更專註,笑容加深,他轉過身對鴆和萬年竹說:「我去和家主談談。你們帶着小松丸回去修行——」

說到這,書翁回首問塍庭:「今夜與您促膝,結界還剩兩個位置,要不要安排式神進去呢?」

塍庭眼神示意同伴們。

鐮鼬們已經飛遠了:「哇呀呀呀我們才不要修鍊!」

夜叉摸肚子惡聲惡氣:「本大爺想吃魚,給不給做,嗯?」他的小叉子抵上了塍庭的臉。

「......」

傀儡師牽牽哥哥的手,大玩偶一把將少女抱起,回去了,回去之前還記得跟塍庭講了句晚安。

煙煙羅擰著夜叉的耳朵,把夜叉實際的想法翻譯一下:「骨女和唐紙傘妖去吧,她們需要休養休養。」

骨女溫順地看着她們,眼裏都是笑意,唐紙傘妖從來不會有異議。

書翁展開書卷:「你們的日常交流是這樣嗎?真有意思。」

「......怎麼說呢,不想修鍊也是真的吧。」塍庭默默看穿。

「那麼我們去主屋吧,書翁告訴您有關皇宮的一點見聞。」

「叫我塍庭就好。」塍庭問,「硃砂和梅開呢?」

書翁笑眼睜開,嘴角弧度下降,靜靜地說:「我說了,塍庭可不要生氣哦。」

他看向天空中的月:「我們被彼岸花喚醒的時候,正好看到梅開被那些入侵者的式神抓花了臉。你知道她們的身體吧,梅開差點被圍攻回原型。她們不擅長戰鬥呢。梅開紙張受損,臉受到了損傷,左手好像也不太靈敏。硃砂完好,不過聽他們說的樣子,似乎是要送給別人。」

「哦。」

「哎呀呀,塍庭不傷心嗎?」書翁眸中映着月色流光。

「一旦讓我知道她們在哪,只要她們想,我自然會接她們回來。」塍庭莫名看着他,「難道你相信草壁拓真丟了性命?」

他們不是他的式神么?只要有草壁拓真在,梅開恢復到原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書翁明顯的挑撥,當她是傻子么?

是啊。書翁若無其事攤開另一冊書卷,草壁拓真死了,最先感應到的就是彼岸花吧,彼岸花暴怒下,受到牽制的他們早就沒命了。

書翁想起煙煙羅挑煙桿時嗤笑的話:「塍庭不會受你們擺佈的,交流誠心一點,或許可以得到別的東西?」

他定定神,走到主屋時漫卷書開,他搜尋一番才走進屋子,「我去的地方很多,但皇宮只去過一次。」

「我就是為了看一看皇宮神社去的。說起來我也去過鞍馬山,見過大天狗。啊,那可真是一位與傳言不同的、十分俊美的男子。從那之後,我更加堅定了眼見為實的決心呢。」

書翁自言自語,招手道:「你過來看,這是我畫的神社。」

塍庭湊過來,書翁的畫技很美妙,神社的分圖有威武的神像、嚴謹肅穆的神守神官、平和的花草,以及越往深處,越傳神的妖怪石雕。

「有一段日子,人類組織陰陽師進入野外,花費了很多代價進行探索。我雲遊各方,認識的妖怪很多。他們一路奔逃,對我說,快走,人類發瘋了。我當然是不信的。」書翁點點另外一張滿卷楓葉的火紅畫面,「直到我來到傳說中的紅楓林,想要畫下傳聞里動人心魄的女妖。」

「我還沒有嘗試進入林子,就見類似軍隊的人身披盔甲整齊地騎着妖怪進來!他們就算是陰陽師,得到的式神也太多了——每個人身邊,都有將近幾十位,他們活靈活現,飛行奔跑。

但是,對的,我之所以用活靈活現這個詞,是因為我意識到了他們真實強大的靈魂不在此處。但那對他們來說沒有關係吧,因為肉-體上的力量,的確別無二致。也就是說,它們不會思考,只會服從。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神社大宮司。他在重重人海后,身邊跟着比月光還要美的女孩子。我清楚的記得到達時正是黃昏時分,那時的紅楓最為醉人。

但是那個女孩一出現,我已經忙着揮墨落筆了。她似乎察覺到了我,我緊張地看去,她只是對我一笑。於是動人心魄的女妖我沒有見識到,而是找到了無法形容的清麗月色。

我後來有查證,應該是輝夜姬。」

書翁說起故事,眼眸閃閃發光。他的冒險,和青行燈不同。青行燈挖掘人們夢中的故事,搜集他人口中的經歷,書翁卻身置其中。就算說是情報,塍庭也想繼續聽下去,渴望知道後續。

「她揮下蓬萊玉枝,你能相信么?火一般燃燒旺烈的落日楓林,瞬息成為月照竹林。然後,軍隊和式神騷動,楓林中傳來女子的狂笑。

原來他們的目標是我原本的目標,我隔得較遠,還是聽到了隻言片語。

真是有勇氣,他們要活捉鬼女紅葉。

......」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像小孩子一樣,有種得意感。

滿足地看到塍庭凝視自己的畫作,書翁這下倒豆子般爽快地說了全。

「當然是沒捉到了!啊,精彩的極致,我有幸看到了人類捕捉的結局,酒吞童子。大江山之王!」

塍庭毛毛的,感覺找不到的葫蘆碎片又在哪裏記着她的記號。

「楓林中,鬼女紅葉居然對酒吞童子說,。我興奮地記錄下他們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表情。

酒吞童子狂氣肆意,他扯下身後的鬼葫蘆倒酒直灌,然後講,?

他不再理會紅葉的話,接下來的戰鬥可以成為慘烈——只是對人類那方而言,我跟着他們退敗的軍隊,一路潛伏到了皇宮的神社。

因為受傷、死去的式神太多,我根本不會被發現。我看見,他們把抓來的妖怪,封印在了輝夜姬的主場中。符咒貼好,原本或服輸、或反叛的妖怪,通通成為了畫中的石雕。

所以你若是前去,要是被大宮司解放封印,就要與數量龐大的妖怪決鬥。太危險了。」

「大宮司的本名叫立水濱,和草壁拓真的關係難言。」書翁終於從講故事的狂熱中退出來了,溫吞地黑臉道,「草壁拓真從妖怪里要了小松丸、萬年竹和鴆,說是看家的。立水濱盯了他很久,給了。大宮司身後都準備戰鬥,要是草壁拓真再多要一隻的話。」

「然後,草壁拓真對立水濱說,。」

「再最後......抓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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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陰陽師]其實我不是收集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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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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