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祈福(下)

30.第30章 祈福(下)

第二天,喬序的聖旨果然下來了,宮洛也開始忙前忙后,整個鳳儀宮內看不見她的身影。

看來我隨他出宮祈福已然成了定數。

其是轉念一想,這對於我來說並非什麼壞事,畢竟在這重重深宮裡待了兩年多,總算可以出去透透氣了。雖然要和我討厭的人一起出去,但是,只要我一路上對他視若無睹,也並不會對我的心情造成什麼影響。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璧月!

我要去找璧月,我要弄清事實的真相!

就像盧凌說的,善惡終有報,也許璧月真的會是那條線索吧。

可我還是想不明白,究竟是誰把她藏在我家後面呢?莫非此人深信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正在我對鏡想得出神時,芙蕖甜甜的聲音喚醒了我。

「殿下,走吧,您該去神武門了。」

宮洛被太后指命留在宮中處理事務,芙蕖自然成了跟隨我出宮的不二人選。她為我正了正髻上那對展翅將飛的鳳凰,我也嫣然一笑,輕輕點了點頭,任由她扶著我走出了鳳儀宮,乘著轎攆緩緩來到神武門前。

一輛明黃色兩乘寬的御用馬車靜靜地停在原地,盧凌帶著御林軍守在車前。喬序的儀仗已在此等候多時,太后也協領後宮眾位妃嬪前來為我們送行。

我在芙蕖的攙扶下對太后和喬序行了大禮,喬序親自上前扶起我。這一次我卻不像以往那般配合,而是往後退了一步,自顧自地站了起來。

喬序眼底閃過一絲霜花一般的寒光,隨即轉身朝太后拱手道:「兒臣與皇后即刻啟程,還望母后切勿挂念。」

「帝後為國祈福是大事,哀家縱有不舍,卻也不會壞了祖宗規矩,」太后一邊捻著手中的紫檀木佛珠,一邊微微笑著,「快啟程吧,哀家與眾妃在宮中等候皇帝皇后歸來。」

「是!母后!」

孫文英上前一步扶著喬序轉身,芙蕖也攙扶著我緩緩向馬車走去。我踩著象牙木台階一步一步往上走,喬序也跟了上來。他在門帘前方停了一會兒,看著我道:「皇后先進去吧。」

我也不看他,只是矮身鑽進了車內。

緊接著「啪」的一聲,四馬齊驅,車輪滾滾。我漸漸感到錦宮城的瓊樓玉宇離我越來越遠,心底不禁生出一絲絲喜悅,嘴角也不自覺地往上揚了揚。

「皇后在想如何逃走么?」

我的眉心一蹙——好端端的心情就這樣被他破壞了。我斜乜他一眼,只見他盤著雙腿目視前方,臉上波瀾不興。

是又怎麼樣?

我別過頭去,在心底嘀咕了一聲。

「皇后不妨掀開你身側的帘子看看外面。」

他平穩和氣的聲音傳來,迫使我的手撩開了一個小小角落。只見外面的朱雀大街已經被明黃色的七尺帷布擋住,馬匹全部趕到了帷帳之外,每隔大約十尺就有一名士兵手執長矛與盾牌佇立著,雖然他們都被擋住了面龐,但依然能從那筆挺的身姿聯想到他們臉上英武的神情。

是我忘了,天子出行怎能不戒備森嚴?

「皇后覺得你逃得出去么?」

逃?如今這樣我自然是逃不出去,可百密終有一疏,焉知到了護國寺我逃不出去?

心底雖然這麼想著,可我已然倔強地拉過他的手,一筆一劃寫道:「誰說我要逃了!」

喬序在鼻子里冷笑一聲,彷彿聽見了一個笑話:「皇后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么?」

他這樣的態度也讓我啼笑皆非,不禁寫道:「那你告訴我,你知道什麼?」

誰知他淡淡一笑,眉間藏不住那一絲傲然:「朕是天子,自然什麼都知道。」

天子?你是天子又有什麼了不起,難道你是天子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我憤憤不平地在他手上亂畫著,誰知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我向他懷中拉了過去。

他與我隔得這麼近,我們呼吸著彼此的呼吸,眼神也落入對方眼中。

他注視著我,一字一頓道:「朕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才不是你說的為所欲為,你給朕記清楚了!」

我的身子抗拒地往後傾倒,他依舊緊緊攥著我的右手,我絲毫動彈不得,只好用左手在他的另一隻手上寫上:「那你安排我去送玲瓏,這目的又是什麼呢?」

他突然一笑,眼底充滿了鄙夷和不屑:「皇后真的想知道么?」

我咬了咬嘴唇,給了他一個白眼。他見了也不生氣,依舊笑道:「因為朕覺得皇后太蠢了,想給你一點兒提醒,沒想到你還是這麼蠢,實在是白白浪費了朕的苦心。」

什麼?我蠢?他居然用蠢這個詞來形容我!

我急了,甚至不管他的身份,揚起左手就想給他一個教訓。事實證明我還是低估了他的力氣與反應速度,我的左手也像右手那樣「光榮犧牲」了,兩隻手被他鉗得死死的,分毫也動彈不得。

「怎麼?皇后不服氣?」他看著我的兩隻手,笑得愈發開懷,「明知道會被朕擒拿卻還要拚命打朕,這難道不蠢么?」

你!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算你能說會道,我不和你爭了。

不過我轉眼又計上心頭,不爭是不爭,但他氣了我一次,我一定要氣回來。

我轉頭看著他,輕輕轉了轉手腕。他果然明白了我的意思,鬆開了我的雙手。我揚了揚唇角,拉過他的右手輕輕寫道:「好,我承認我蠢,但是,我蠢不蠢和你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逝,「你是朕的皇后,你是聰明還是愚笨和朕有很大關係。」

我歪頭看著他,只是笑著,然後低眉寫道:「是么?那你告訴我為什麼。」

我又抬起頭來看著他,這一次他卻不再看我,而是坐正了身子目視前方,道:「因為朕不想被天下人恥笑,娶了一個愚笨的皇后。」

是這樣么?

我突然有些失望,他為什麼就是不中計呢?在他眼裡,他的面子永遠比我要重要得多。

我又拉起他的手,心一橫,寫道:「既然如此,你何不重新立后,廢了我便是,反正我不在乎這個位置。」

誰知他突然轉過頭來逼視著我,眼中騰起熊熊怒火:「你當真?!朕警告你,不要屢次三番挑戰朕的底線!朕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他漸漸逼近我的身子,為了防止我往後傾倒,他伸出寬厚的左手掌心托住我的腰。我們又靠得如此近,這一次甚至快對上彼此的鼻尖了。

我慌張不已,排斥地用雙手推著他的肩膀,想讓他往後退一些,可他反而越靠越近。

「余約素,你給朕聽好了,你這一輩子都只能是朕的皇后,逃也逃不掉。」

他叫我什麼?

余約素?

他居然記得我的名字?

我訝然望他,突然看見了那雙星星一般的眼睛里倒映著我慌張的表情。這雙眼睛是如此熟悉,好像面具下那雙眼睛啊!我有些意亂情迷,腦海中不斷閃過那張虎皮面具的模樣。翠華宮失火時我看見了他,可出現的確實盧凌,而此時我看見了他——不,我看見的是喬序。

他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氣息隔我越來越近,他要做什麼?!

他……他該不會要親我吧?

不行!我才不要他奪走我的初吻呢!

我猛地轉過頭去,讓他的吻落在了我的臉頰上。就在那一瞬間,心卻突然像被閃電擊中一般,酥酥麻麻地疼。在那疼痛之中甚至夾雜著一絲甜蜜的欣喜。

這種感覺……這是什麼感覺?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他懷裡。他輕輕鬆開了雙手,將我推向一邊,自己則盤起雙腿坐正了身子,道:「你若是不願意,朕絕不會勉強你。」

我摸著剛剛被他親到的地方,這一下輪到我發懵了,他這是怎麼了?把我看成了鄭棠還是?我迷惑不解地望著他俊朗的側臉,而他始終不肯回過頭來看我一眼。

他撩開了右側的窗帘,道:「芙蕖。」

芙蕖趕緊從馬車後面快步跑來:「奴婢在,陛下有何吩咐?」

他已然冷聲吩咐著:「這幾天你必須隨時隨地跟著皇后,不讓她離開寺廟,否則朕會要了你的腦袋!」

芙蕖顯然有些吃驚,趕忙誠惶誠恐道:「奴婢遵旨。」

吩咐完了芙蕖,他又恢復了一貫冷靜的神色。而我也不再看他,只是一個人陷入了沉思。

這下我想出去可是難了,不過總會有辦法的。

我這樣安慰著自己,接近正午時分,浩浩蕩蕩的皇家儀仗總算來到了護國寺前。接待我們的方丈是個分外和藹的老頭,白花花的鬍子飄在胸前,看起來像極了雪狐身上的絨毛。若非現在是春天,我恐怕真的以為他戴了一圈圍脖呢。

「老衲協護國寺全體沙彌恭迎陛下與殿下。」

外面的人烏壓壓地跪了一片,喬序與我並肩站立,首先抬了抬手:「免禮。」

方丈站了起來,走上前道:「啟稟陛下,您與殿下的祈福大殿老衲已經安排妥當了,還請陛下與殿下過目。」

「這個朕自然相信你,」喬序突然轉眼溫柔地望著我,「還有一件事要拜託方丈幫忙。」

方丈忙道了聲「不敢」,隨即道:「陛下請吩咐。」

喬序牽起我的手一步一步往大雄寶殿走去,邊走邊道:「朕要為皇后大赦天下,還請方丈為皇後記錄功德一件。」

「老衲遵旨。」

什麼?他要為我大赦天下?

我沒聽錯吧?

自古以來皇帝大赦天下無非三種原因,一是為新立的太子,而是為新立的皇后,三是自己滿整數壽辰。而如今這三種原因皆不是,我不禁感到一陣惶恐,他該不會又在耍什麼花招吧?

我雖然這麼想著,手卻靜靜地窩在他寬厚的掌心裡分毫沒有動彈。

他溫和的聲音傳到耳畔:「這樣皇后就不必愧疚或者埋怨朕了,你救了天下無數將死之人,積福積德的事情朕會替你做到。」

他突然停下腳步深深望了我一眼:「你是朕的皇后,朕要讓你因為你皇后的身份而驕傲。」

說完,他還不待我反應就牽著我繼續往上攀登。

讓我為皇后的身份而驕傲?

他做得到么?

我會讓他做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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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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