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72終亂:碰見她了

00272終亂:碰見她了

相對於終子楚的憤怒,我像個沒事人似的,湊近她:「要不你現在把我給殺了吧?子楚?」

終子楚曾經嬌弱軟萌喊我哥哥,說我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面對我的湊近,狠狠地抽在我的臉頰上,手指著寂寂歸城門外:「滾出去,寂寂歸不歡迎你!」

臉頰微痛,齜牙咧嘴的笑着,「不殺我,那就再見了,我盡量不回來惹你眼,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終子楚緊緊咬住嘴唇,無聲無息的流着眼淚,我在她的滿目憤怒之下踏出寂寂歸,走在那一望無際的沙漠上,遠離我的家,遠離奉天城,遠離我一心想守護的寂寂歸……

三步一回頭,五步一相望,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麼,我覺得應該有人目送我才是,但.....什麼也沒有……

總覺得有人目光尾隨我,可是我一回頭卻發現只有黃沙,只有越來越看不清楚的寂寂歸城……

終瑞書變成了我身邊的慕大人,曾經他不苟言笑,呆呆傻傻,現在他跟我說話滿含笑意,一刀見血,眼中更是毫不掩飾對我的嫌棄。

我對皇位毫無興趣,奉天城的楚家家主,楚羌青不會那麼讓我直接坐上皇位的,帝王策,帝王論,真不知道他的腦袋怎麼長的,什麼都懂,什麼都精……

在我看來,他完全可以兼顧西涼王和楚家家主,人有本事,就得多幹活,像我這種沒本事的,那就是應該混喝等死啊。

我受萬民朝賀,變成西涼王,楚羌青便成了西涼的大司徒,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掌實權的西涼大司徒,哦,他還順便當了我的帝師!

他會一本正經搖著摺扇,與我高談闊論帝王之道,治民之樂,我坐在高高的龍椅之上,軟趴趴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大司徒,你說咱倆的輩分呢怎麼就相差那麼大呢?孫子跟爺爺關係,說出去也沒人相信啊!」

摺扇敲在我的頭上,楚羌青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是孫子,你該叫我爺爺!」

「是……是……」我弔兒郎當的拱手道:「爺爺,終亂這廂有禮啦!」

楚家和終家是一個祖宗,天下人不知道,我們知道,現在的西涼是終家當帝王,還不是遺產繼承製度,而是推舉制度,終家人都有機會。

全天下都知道我是西涼王終亂,而不是寂寂歸的終子洆,終子洆死在了寂寂歸。

我是西涼王終亂,是一個讓朝廷文武百官頭痛的恨不得把我掐死的西涼王終亂。

終瑞書身為我身邊的三品近臣,奏摺都是他在批,朝中大事除了楚羌青拿主意,剩下的都是他在做。

與其說我做的西涼王,還不如說做西涼王是批奏摺的是終瑞書和掌握大權大司徒楚羌青。

我弔兒郎當不學無術地在西涼王的位置上,做了一年多,一年多之後,不知發生什麼事情,楚羌青來跟我說:「奉天城出事了,要回去一趟。」

我吹着口哨,龍袍斜挎在身上,「大司徒有事早去早回啊,這西涼漠北八千里若是沒有你,我害怕早晚會被我玩沒了!」

楚羌青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離開了西涼國,他把手中的權力都給了我,嘖嘖嘖,我翻來覆去看這兵符,翻來覆去看着玉璽,最後一股腦的都扔給了終瑞書!我根本就不是當帝王的料,誰願意傷腦傷肺傷心來處理這些事情。

終瑞書恨鐵不成鋼的,對我說道:「王上,你就作吧,早晚把西涼做沒了,你自己作死了,你就樂意了…」

看着他憤怒的臉,我是毫不在乎,又不是我要當西涼王的,遊戲人間才是我的目的。

我是一個空有其表的西涼王,朝廷大事,各作其職,基本上沒我什麼事。

有一天我拿着一個價值千金的摺扇,碰見一個美人,長發及腰,神情閑淡,看了一眼,恍如隔世,似哪裏見過……

我知道沒有見過她,但是我心裏卻有個聲音叫囂著把這個美人帶回去....

美人帶進皇宮....離開一年的楚羌青匆匆的從奉天城回來了,見到我,滿目冷意。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他,一臉無辜嬉笑道:「大司徒這是怎麼了?孤還沒有把西涼給敗壞掉呢!黑臉做什麼?」

他看了我久久,最後跟我說道:「我要雲遊天下,從此以後西涼的所有一切,都要你自己來摸索,都讓你自己來抉擇!」

「為什麼?你忽然間要雲遊天下?」我十分不解的把摺扇搖得嘩啦作響,「天下的美景,不應該讓你留戀才是啊,大司徒該不會春心蕩漾了吧!」

我的話一落,換來的是楚羌青狠狠的敲在我的頭上:「瞎說什麼,還不是因為你犯下的錯需要別人給你收拾爛攤子!」

他這樣一說,我就更加萬分不解:「我犯了什麼錯?讓你去給我收拾爛攤子?不如你說一說,我自己去收?」

楚羌青微嘆道:「是我自己監管不力,不關你的事情,好好做你的西涼王,不要讓我再操心!」

誰讓他操心了?都是他自己瞎操心,我拉過美人,給他看,他看着美人半響:「神似而已,並不是她!」

神似而已,並不是她……楚羌青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他說到做到,真的離開了西涼,雲遊天下…到後來我才知道他去找人的,他把一把鑰匙的主人弄丟了,他要去找那把鑰匙的主人。

把美人娶進後宮,賜了一個院子給她,看着美人,恍惚,但我想不起她長得像誰。

我繼續弔兒郎當,花名在外,守着自己一畝三分地,在皇宮裏橫行霸道,瞧見美人,合眼緣的都給她拉到皇宮裏來。

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就知道自己在尋找……

終瑞書看到滿後宮的美人,搖頭指望我:「你在找尋什麼人?你愛上什麼人了嗎?」

我被他問愣住了,笑了笑:「瞎說什麼呢,天下美人何其多,為何要弔死在一棵樹上,你以為我是你啊,到現在對死去的人還念念不忘啊!」

終瑞書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我的話挺傷人的,他不提起碧玉,不代表他不想碧玉,到現在不娶妻生子,說明他心中一直有碧玉的位置。

後宮的美人,非常和諧,我對她們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可能我太過花心,讓她們覺得我是天邊的雲夠不著,所謂爭鬥……話本上所說的宮斗,在我這裏至少我看不見。

終瑞書被我傷了之後好幾日未上朝,最後在醉生夢死看見他,喝得醉生夢死,懷裏還躺了幾個姑娘……

一本正經的頹廢也不知道給誰看,我用涼水把他潑醒的時候,他指着我的鼻子大罵:「瞧瞧你自己是什麼個東西?憑什麼來說別人?」

我無所謂的笑了笑:「我本來就不是東西,你不願意當我的近臣天下之大,自由之多,你可以滾啊!」

終瑞書真的傷心了,抄起一旁的酒罈,就往我的腦袋砸過來,我沒有躲閃,到最後,他還是手一偏,把酒罈子砸在地上,驚起床上睡着的姑娘們。

姑娘們紛紛起身穿衣而逃,終瑞書狠狠的抓住自己的頭髮,紅着眼睛對我說道:「你可知道,每次碧玉都會讓我想起我阿爹,到現在,我還沒有對他出手!」

我以為他阿爹的事情已經被他解決了,誰知道沒有,我一手攬着他:「你阿爹在西涼嗎?如果在的話,哥哥替你解決,徹底跟以前告別,如何?」

人生三大苦,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似不知道什麼是求不得,我也不知道什麼是愛別離,大概知道的只有怨憎會……還是通過別人。

一盆子涼水下去,他好像還沒有酒醒,眼眶越發紅:「給我解決?他就是那高山,我攀爬不上,你看看你,我本以為你做了西涼王我可以借你的手,沒想到你事無巨細都讓我來做,借你的手,根本就借不到!」

我皺起了眉頭,「他是何等身份?」

終瑞書突然笑了,笑的蒼涼:「何等身份?一個我永遠越不過去的身份,一個靠近他又被層層包裹的身份!」

一下子被他的苦澀渲染了,攬着他的肩頭往外走:「只要他在西涼,我就不信誰還能大得過西涼王,走,子洆哥哥替你報仇去!」

這麼多年都沒有達成心愿,還待在我身邊確實為難他了,我看着長大的孩子,我罵罵可以了,容不得別人來評判,更是容不得他心中的怨恨一直未散發。

終瑞書伸手把我的手拂下:「沒用的,去不了的!」

對百姓而言,西涼王玩世不恭弔兒郎當,西涼大好河山若不是文武百官相互協力,西涼早就坍塌了。

在朝廷百官眼中,西涼若不是有大司徒做鎮,早就亂成一糟,哪裏輪得到我這個西涼王吆三喝四。

對我自己而言,我是他們硬逼上這個位置上的,我什麼都不在乎,這個位置,這個身份,只不過他們把我逐出奉天城給我的補償……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情……他們才如此待我?

我大聲的吆喝道:「有用的!管他是天皇老子,今日子洆哥哥絕對要為你出下這口氣!」

終瑞書瞅了我半響,率先出了醉生夢死,我跟在他身後,我不知道原來他的阿爹,在西涼的身份是這等尊貴。

西涼的國主,前任國主,現在在聖京避暑山莊,跟他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嬪在嬉戲。

終瑞書看着圍繞他的眾多美人,笑道:「瞧,我曾經以為一個美人迷失了他的眼,卻不曾想到,是一圈子美人迷失了他的眼,榮華富貴,美人在懷,寂寂歸城終究是寂寞的!」

外面榮華富貴,無數美人相伴,寂寂歸只有黃沙遍佈,他舍不了榮華富貴,舍不了美人,所以不回寂寂歸……

「那就讓他一無所有好了!」瞧著終堇城抱着美人不肯鬆手,我在一旁嬉皮笑臉的建議道:「西涼可不養閑人,他現在已經是前任了,我現在這個現任讓他一無所有,你說好不好?」

「一無所有他就回去懺悔了嗎?他就能跪在我娘的墓前,懺悔了嗎?」終瑞書紅着眼問我。

我也不知道,終瑞書的阿娘死了,很早就死了,沒死之前,無論終瑞書去哪裏,都惦念於他,希望他早些回去……

所以不管終瑞書去哪,寂寂歸的其他人,都會規勸他早日回來,不要讓他的阿娘擔憂。

終瑞書一雙眼睛從終堇城身上挪不開眼,帶着怨恨,我開心的笑說道:「會不會懺悔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讓他一無所有,讓這些美人消失的一乾二淨,我能做到!」

「我能做到,就看你舍不捨得了?你若是不捨得,我會大聲宣告一聲,你是他的兒子,想來他不知道你是他的兒子吧?」

終瑞書彷彿又回到小時候小娘們的模樣,緩緩地的搖了搖頭,恍若喃喃自語:「他不知道有我的存在,他知道有我的存在,他只知道他有個兒子叫終瑞書,而我現在叫慕琅,西涼王的近臣慕琅!」

「知道了,出來這麼久還沒有一絲長進,真是讓我太失望了!」我丟下一句話,向終堇城走了過去!

終堇城與美人尋歡作樂,好不歡樂,就算頭髮斑白,身份顯赫讓女子趨之若鶩。

我和他沒有幾面之緣,就是他退位的時候匆匆一瞥,旁得時間,我都沒有和他真正交集過。

終瑞書站在我身側,合格的貼身近臣,眼觀鼻,鼻觀眼,終堇年見到我來,醉眼朦朧的雙眼,招呼着我:「王上來了,快快快,上好的妃子笑,十年典藏,難得一見!」

拿酒杯喝酒多沒勁,直接拿起酒罈子往嘴裏灌,喝下一口就吐了:「十年的妃子笑,一點都不好喝,我喝過千年的妃子笑,那叫一個醇香,是這種十年的比不了的!」

終堇城對他的妃子太好了,以致話音一落,他旁邊的貴妃,掩唇輕笑:「王上真是說笑了,這千年的妃子笑,怎麼可能還存在於世?」

「砰一聲巨響!」我就像終瑞書酒罈子砸我一樣,砸了過去,直接砸在貴妃娘娘的頭上,然後起身晃了一下:「你算什麼東西?孤在說話,你插什麼嘴?」

只有終瑞書的阿娘才值得人尊敬,這些女人只不過是勾引她父親的狐媚子。

我對女子向來溫柔,可對這些女子,就溫柔不起來了。

終堇城喝酒的手停頓一下,看着滿頭是血,搖搖欲墜的貴妃道:「都不懂說話的女子,王上,跟她計較什麼?來……喝酒喝酒,尋歡作樂不要讓她們敗壞的興緻。」

我淡淡的瞥了一眼終瑞書,看着這裏幾十號女子,嘴角含笑的說道:「您也知道她們敗壞了孤的興緻,那孤就留她們不得,來人,把這些通通貶為庶人,違令者殺無赦!」

終堇城搖晃着酒杯,我一聲令下,我的侍衛,向前來執行我的命令,幾十號人哭作一團,向終堇城求城,更有大膽的人,爬到我的腳邊。

終瑞書一腳踹開她們:「王上龍體豈能觸碰的?來人,把她的手腳砍下來,扔到軍營里去!」

終瑞書是和我從沙漠九死一生一起出來的人,用起招數來,自然是最狠的。

既然他很狠了,那我也不用委婉客氣了:「都扔進軍營吧,孤今日很生氣,想着西涼大好河山,都是我西涼大好男兒守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女子而已!」

哭天抹淚的聲音響亮在耳旁,終堇城沒出一聲制止,幾十號各色美人,直接被拖了出去。

只有我們三個的時候,終堇城才挑眉,滿目清醒問道:「我是不是得罪王上了,不當西涼王,我可是一直安分守己,不知道王上,這是要做什麼呢?」

我把玩著桌子上的酒盞:「沒有留下子嗣的女子,在皇室本來就不可留!反正咱們又不是繼承製,這些女子要來沒用,扔了好,清心寡欲好,清心寡欲了才知道自己欠別人什麼!」

終堇城冷眼的看着我:「你是堇年的孩子,來自寂寂歸,我不覺得我欠你什麼!」

「再好好想想,若是想不起來,就一直在這裏吧!」我慢慢的站起身來:「反正你現在是頤養天年,在哪裏都一樣,只不過沒有美人相伴,沒有美酒相伴而己!」

「原來你要軟禁我!」終堇城呵笑一聲,像個銳利的長者:「其實你大可不必,我對你沒有任何威脅,在這聖京中我只想醉生夢死,安靜的死去,旁得我都不想了!」

「醉生夢死安靜的死去?」終瑞書竭力壓制自己的怨恨,問道:「你就沒有想過回寂寂歸嗎?就沒有想過回奉天城嗎?」

終堇城脫口道:「回去那個地方幹什麼?滿目的黃沙?張嘴便能吃了一口沙子?守着不足百餘口的空城?看着別人榮華富貴,山川綠水?」

有的時候自己尋找的答案,自己氣急敗壞的想別人在乎,卻發現別人早已遺忘,只看到自己的榮華富貴。

滿目黃沙有什麼不好,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不喜歡,我就是愛的滿目的黃沙,就是喜歡看黃沙夜晚下的星辰。

終瑞書狠狠的吸了一口氣,「那你這輩子就沒有對不起的人嗎?外面山川那麼好,你為何還要招惹別人?讓別人替你守城?」

「招惹別人?」終堇城拍著自己的腦袋,似努力的回想,半天過後:「我沒招惹別人啊,誰願意給我守城那是她自己自甘墮落,有榮華富貴不享,非得躲在一處寂寂老死,怨得了誰?」

「好一句怨得了誰!」終瑞書嘴角浮出一抹冷笑:「王上,臣無話可說,既然他喜歡山川綠水,那就讓他好好的在這山村綠水之中,一個人寂寞看着這山川綠水!」

男人解決事情永遠一針見血,會果斷的下出決定,終瑞書要把他的阿爹囚禁在這裏,那就囚禁在這裏好了。

「那就走吧,奏摺有許多還沒批呢,回去看奏摺!」我直接率先而過。

終堇城聲音從身後傳來:「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生與死,人世間的事情,除了生死,也就是吃喝玩樂了。得過且過逍遙自在,何必把自己拘泥於黃沙之中!」

他的豁達,對終瑞書而言就是挑釁,終瑞書本來要跟我走了,回頭直接掀了他面前的桌子,桌子撞擊在他的身上:「不把自己拘泥於黃沙之中,你就去招惹別人,把別人困於黃沙之中。終堇城你枉為人父,枉為人夫,更枉為人!」

就算桌子砸在他身上,他的手中依然穩穩地端著酒盞,一飲而盡,「你又是誰?憑什麼來指責我?一個黃口小兒,做了個三品四品官就來跟一個曾經的國主指手畫腳,你算什麼東西?」

終瑞書怒極反笑:「只不過是一個三品四品官而已,別的什麼都算不上,王上,臣無話可說!」

「那就走吧!」我伸手攬著終瑞書,終瑞書躲開,說道:「我自己能走,不需要別人攙扶!」

這一下我真的率先離去,終瑞書出來之後,我就命人把終堇年囚禁了起來,除了這一行宮山川綠葉,他再也見不到別的名川大山了。

他喜歡榮華富貴,美人在握,從今以後,他的身邊不會再有一個女子,他的身邊什麼都不會有,他會一個人除了酒除了醉生夢死,等待他的只是寂寂老死,一個人……比寂寂歸還要寂寞。

又是一場醉生夢死,終瑞書在碧玉死後,第二次趴在我身上哭了,像個孩子一樣哭了:「子洆哥哥,他根本就不記得了,我想讓他在我阿娘面前懺悔,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他已經不承認我的存在,因為他已經否認了阿娘!」

我拍了拍終瑞書的肩膀,任他哭泣……

然而也在今天,我碰見一個叫簫蘇的男人,他喜歡喝妃子笑,他的神情很落寞,他看着我會失神……也會閃過殺意!

我的弔兒郎當,猶如紈絝子弟一般的樣子,逗了他開心,他高興的時候,便與我斗幾句嘴,不高興的時候,似我奪了他心愛的人一樣,死死地盯着我。

他有一把短簫,他喝醉酒之後,就會坐在屋頂上吹簫,然後問我:「你可有喜歡的人?」

我回答:「我有一後宮喜歡的美人,改日你進宮我帶你去瞧一瞧?」

他搖頭拒絕,至往後每年他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尋我來喝酒,喝醉之後高聲闊論:「喝酒它傷身不傷心,什麼是傷心?什麼是愛?什麼是不離不棄!」

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只不過他的故事從來不為外人道也,他也從來不說他的故事,喝醉了說完話,依然吹着他的短簫,有所思,相思入骨,愛離別,恨相逢。

他很寂寞惆悵,他很漫無目的,他來無蹤去無影,手拿着一把短簫,浪跡在四國以及蠻荒十六國中,甚至有時走得更遠。

而後他就變成了天下聞名的月簫公子,可是天下人都喊他越蕭公子,是月,不是越………

他喝醉酒最喜歡望月吹簫,似看着月亮思念別人一樣,於是他每回來找我喝酒的時候,我會對他說,用他的話對他說:「多喝點酒,傷身不傷心!」

他只是牽強的笑了笑,帶着太多的苦澀……

一晃多年過去,我穩穩地坐在西涼王的寶座上,無所事事,每日吃喝玩樂,尋找美人,花名在外。

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一個除了美人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後宮里有各色各樣的美人,都不是我想要的那一個。

我不知道自己在執着什麼,只知道自己渾渾噩噩嬉笑度日,見到有些一顰一笑地女子,覺得她眼熟,便就帶回了宮……把宮裏塞得滿滿地卻又發現她們不是她……

她是誰?我不知道……

做了多少年西涼王我沒有算,離去的羌青回來,他跟我說,有一個深褐色眼眸的女子,希望我能娶她為後。

他教我帝王之道,把持朝政,就算他這麼多年不在西涼,可是他在西涼的威嚴猶在,終瑞書在我不聽話的時候,就會拿他來壓我。

我問他那個女子是誰,他說是南疆皇后,一個本應該嫁到北齊的女子,她有一雙深褐色的眼眸,臉頰上有一朵花。

還是一朵舍子花,這朵花是楚羌青的傑作,舍子花又稱曼珠沙華,她的美,是妖冶…災難…死亡……分離的不祥之美。

舍子花有好聽的花語,絕望寂靜等待,等着我,等着你,死亡的溫柔。

楚羌青在一個女子的臉上紋上這麼一朵花,他心裏在想什麼?他在絕望中等待誰?

楚羌青跟我說沒多久,南疆王南霽雲就派了使臣,說什麼和西涼合作攻打北齊,他願意找一個絕色的美人送給我。

西涼的探子來報,南霽雲送給我的這個美人,就是他自己的皇后,男人做到這份上,我也替他可悲。

各方探子來報,以及楚羌青口中得知,他現在的皇后不愛,他愛的是錯嫁了北齊的另一個姜國公主,姜頤和!

美人如花似玉,如水柔情,應該捧在手心裏,好好的呵護才是,就算不愛,那也好聚好散啊!像他這樣隨便把自己的皇後送給別人,真是打自己的臉。

我本着一個湊熱鬧的心,也沒答應南霽雲,反正在西涼獃著怪無聊,就去了西涼的河塞口。

南霽雲說就在那裏會合,與我商討如何幹掉北齊。

我是一個紈絝拿皇位當兒戲的人,對別人的疆土可沒有那麼宏圖霸志,我只想混喝等死……如此而已。

楚羌青倒是很在乎南疆皇后,那個叫姜了的小女娃兒,名字起得倒是奇異,姜了姜了,死了死了……末了末了。

我站在河塞口高聳的城牆上,看着弔橋落在岸邊,看着那個叫姜了的女子踏上弔橋的時候,風起,裙帶飛揚,恍惚之間,大漠深處我也看到過一個背影,她靜靜的站着,任風吹動她的衣帶,她寂靜無聲的站立着。

楚羌青很在乎她,我從來沒見過楚羌青對一個女子這樣在乎,他的在乎不是情愛,不是想把她據為己有的在乎,而是想讓她歡樂……

局時我不知道,她是楚羌青未婚妻,我在西涼對奉天城的事情一無所知,我也不知道楚羌青原來是她的未婚夫……

他不娶她,卻想要她幸福……想來是可笑的,只要他想…他的心智他的手段,攪動四國風雲變化不在話下,他卻不願承擔一個小小女子的幸福。真是一個懦夫。

秋風陣陣,看見她進城,我不知道哪來迫切,就直勾勾的跑下城,終瑞書在城門迎接她,我卻迫切的想和她說句話。

我用了最愚蠢的方法,跟調戲我後宮所有的美人一樣,我調戲了她,誰也不知道我伸出手去摸向她下巴的時候,指尖微微顫抖。

可是我在她看來,是一個輕佻至極紈絝子弟,在她看來,我會有一雙灼灼生光的桃花眼,我的目光恨不得粘在她的臉上。

她不語,就靜靜地望着我,剎那之間,我的心疼了,不知怎麼了心就像被別人揪住一樣痛。

就算這樣,我是西涼王終亂,一個紈絝風流的西涼王,看到美人就想娶回家的西涼王……

我假裝沒有聽過她的名字,假裝不認識她,假裝聽起她是南疆的皇后,吃驚萬分,南疆帝后都會吃下情蠱,無葯可醫,生死同穴!

楚羌青巴不得我把她娶回家,在一旁笑着提議道:「兄台若是想,南疆王同意,自然奉上解藥,兄台,美人難求,八百里疆土,十座城池,換一個美人很划算!」

情蠱無葯可解,我不知道楚羌青哪來的自信,讓我照顧於她,我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我會愛上她,想讓我娶她為後。

深褐色的眼眸很好看,姜了臉上的舍子花也很好看,我像一個風流浪蕩的公子哥,言語之間,說盡調笑之情,可是她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最後我急了,楚羌青摺扇打在我的頭上,說我:「色令智昏,不想出疆土,不想出城池,天下便宜都讓您給佔了,您長得可真俊呢!」

明嘲暗諷,我知道楚羌青是在維護她,長得很美,美得令人心驚,奉天城出來的人早就對美人皮有了免疫,楚羌青愛不上她我心中莫名竊喜。

當我越過楚羌青伸手摸着她的手上,觸碰她微涼的手背上,心中莫名的一震,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只是怔怔的盯着她的手,我想帶她回西涼!

她依然沒對我說話,她極度抗拒我,也是,凡是正經家的姑娘,都不喜歡我這種浮誇輕浮的樣子。

我還沒有與她說話,就被姜頤和打斷了,第一印象我極其討厭這個女子,第二我極其討厭南疆王,越發覺得不愛就放手,把她當成一個貨品送來送去是對她的侮辱。

比起厚顏無恥,比起不要臉,我敢自稱第一,在天下里就沒人敢稱第二,尤其對南疆王南霽雲而言,他送出的美人,又不舍別人對她做什麼?

兩面三刀的男人,他看姜了分明眼裏隱藏着愛,隱藏着掙扎的愛,對姜頤和過多的是縱容。

一個連面都不肯讓人見的姜頤和,我並不覺得她能好看到哪裏去。

我一個人舌戰群雄,嗆姜頤和,嗆南霽雲,看着他們臉色鐵青,心情就暢快非常。

最後惹的南霽雲鐵青的臉,說跟我談什麼國家大事,在我西涼的疆土上,對我大呼小叫,活膩味了是吧。

我大手一揮,正準備對他們不客氣,終瑞書上前阻止了我,還看向旁邊的楚羌青,拿楚羌青來威脅我。

真是氣死我了,對着終瑞書一頓狂罵,罵他們不如讓大司徒登基為王。

終瑞書在別人面前就唯唯諾諾,把我當王上看,然後不留餘力的對我表示嫌棄之情,最後我也不知道是惱地,還是怎樣。直接就離開了。

月光如涼輾轉反側,滿腦子就是姜了,終瑞書打趣的對我說道:「王上,你莫不是紅鸞星欲動,愛上那位擁有深褐色眼眸的殿下了吧?」

我反問他:「後宮美人千千萬,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若是能找到情蠱的解藥,我帶她離開又如何?」

終瑞書嘴角不易察覺的露出一抹苦笑:「不愛就不要去禍害別人,你已經禍害了一宮的美人!」

真是奇了怪了,我往後宮裏拉美人,終瑞書從來不說,這一次居然無緣無故的開說了。

說的徹底睡不着了,大好月色,自然要去調戲美人,河塞口,西涼的地盤,他們住在哪個院子,誰住在哪個房子裏,我都一清二楚。

我去找她的時候,她還沒有睡覺,我站在窗戶邊,偷偷望了她許久,最後不小心踩了一枝樹枝,咯吱一聲,才驚起了她……

而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翻窗而入,竄到她的床上,對她流里流氣說道:「美人,良宵苦短,不如咱們就寢如何?」

她一手推向我,她的力極小,可是我卻不忍看到她惱怒的樣子,佯裝摔倒在床,與她拉開了距離。

我滔滔不絕給她說起了我後宮的美人,說着她應該跟我回家,與美人們一起打橋牌。

她扯著嘴角笑着,笑意未達眼底,我的心被人撕了一下痛,為掩蓋住這個痛,我一下翻身而起,跪在她的床邊,跪得天經地義般,假裝深情款款的誘惑她,帶她回西涼,說南疆全是蟲子,噁心至極。

當她喚我西涼王的時候,心又抽搐,執意讓她喚我終亂,她最後妥協了,喚我終亂,我虔誠的在她手背上一吻,她直接當着我的面在被子上擦了擦……

我的心是不悅的,可是我的偽裝做的太久,還是笑眯眯的看着她,想到她睡不着,我又想起了廣袤沙漠裏的跟沙子一樣多的星星。

我要帶她去看星星,她很聰明,懷疑我和羌青的關係,我哪裏會告訴她!

她直言不諱的告訴我,她不想西涼和南疆合作,而我迫切的想帶她去看星星,告訴她我是一個傀儡,預料之中她不會相信我是一個傀儡。

為了能帶她去看星星,我只好出賣羌青了,她像一塊難啃的骨頭,我費盡心思給盡條件,她才願意陪我去看星星。

抓住她的手,帶她越過高牆,拉着她的手走在河塞口的大街上,幾顆稀落的星星,一點都沒有沙漠裏來的好。

看着她找星星,我鬼使神差的開口,說帶她去西涼聖山,她一下沉靜,猶如被人拋棄的孩子,說她是南疆皇后,除了南疆哪裏也去不了。

我一下子斂去所有的情緒,把她擁入在懷,我的心從未有過的平靜,我無奈地說她是傻孩子,無奈的不知道她體內有情蠱,我該如何照料她!

直到大街上響起馬匹奔跑的聲音,我被她一下子推開,奔騰的駿馬越來越近,我害怕傷着她,便把她往旁邊一拉。

還沒有站定,她一下子掙脫了我的手,奔向馬背上的少年郎。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有一種有錯過沒有抓牢的痛徹心扉,彷彿不管她是誰,我都再一次抓不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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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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