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曰生苦3

3.一曰生苦3

東方無聲咒罵子車無奇的時候,就清晰的聽到了那壯漢的驚嘆之聲。說來也是,沒有人見過握奇公子而不崇拜讚歎的,只要見他一面,瞧他一眼,旁人就會為他的風采所折服,似乎子車無奇天生就是被崇敬的,而不像自己……

東方哂笑一聲,不像自己,被人追着謾罵羞辱。他和子車無奇,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東方忍不住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那個時候他還很小,沒有心機沒有城府,更不知道生、老、病、死、怨憎恨、求不得這些苦楚。

那會兒他才拜入師門,第一次見到師叔子車無奇的時候,也仰著頭、瞪着眼睛、張著驚訝的嘴巴,痴痴的獃獃的看着他,滿臉的崇拜和驚喜。

一身淡紫色華袍的子車無奇完全看不出年紀來,面容驚為天人,風采讓人不容直視。他腰間還別着一個類似箭筒的小筒子,極為精緻。裏面卻不是短箭,而是五十支紫如鐵色的蓍草。

那是子車無奇的兵器。

蓍草乃是算卦用的,古書中曾提到,「蓍生地,於殷凋殞一千歲。一百歲方生四十九莖,足承天地數,五百歲形漸干實,七百歲無枝葉也,九百歲色紫如鐵色,一千歲上有紫氣,下有靈龍神龜伏於下。」

子車無奇那幾支蓍草,絕對全都是寶物,旁人羨慕也羨慕不來。

想起幼時的種種,東方就覺得好笑。在他拜入門下沒有多久,東方對子車無奇的認知就被顛/覆了。

這位握奇公子看起來謫仙一般的人物,其實怪癖很多。

子車無奇已經托著玉匣施施然隨壯漢進了平橋鏢局,壯漢等他進來,連忙就關了大門,還將門閂放下來。

壯漢說道:「握奇公子您來了就好了,這些日子,我們都不敢出門,晚上也不敢滅燈睡覺,日頭一落就能聽到活死人的吼聲。唉,半夜的時候,還能聽到有東西在撞門,實在太嚇人了。」

壯漢一路引著子車無奇往裏面走,一邊不停的訴苦,又說:「當家的就在裏面,因為喪子之痛已經好些日子卧床不起了。」

子車無奇跟着壯漢快速往裏走,壯漢不停的說,他就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平橋鏢局是世家,在武林上赫赫有名,因為經歷了幾代,雖然有些走下坡路,不過也算是財大氣粗,整個鏢局修建的何其壯觀,壯漢帶着子車無奇走了老半天,這才說快到了。

這一路上,壯漢就沒停嘴,就連在玉匣中的東方都有點被吵得頭疼了,只是他現在想伸手揉/揉耳朵都不行,因為他找不到自己的手。

東方也就是這些年經歷的太多,所以讓人看起來面癱又難相處,其實他小時候也是個話癆,最喜歡插科打揮。而真正的面癱是子車無奇才對,握奇公子可是最受不了別人在他耳邊「嗡嗡」亂叫的。

壯漢還在說:「少鏢頭死的太慘,是被那些活死人給活活咬死的!那屍體慘不忍睹,當家的只看了一眼,就差點昏死過去,唉,真是造孽啊。」

壯漢說着,終於到了地方,不過並不是宴客廳,而是一間房舍。壯漢請握奇公子在房/中稍作休整,他則是跑去通知卧床的當家,然後才會帶着握奇公子到宴客廳去。

子車無奇進了房間,就把玉匣放在了圓桌上,然後從腰間取下一支紫色蓍草,壓在了玉匣下面。

這時候去通知當家的壯漢就急忙忙跑了回來,說當家已經往宴客廳去了,請握奇公子過去。

子車無奇淡淡的應了一聲,便帶上/門跟着那壯漢走了。

玉匣放在房舍之中,房門也不曾上鎖。要知道,玉匣中裝的可是旁人搶破頭也搶不到的龍甲神章,但是子車無奇卻好像並不是很珍惜它。

不過子車無奇在玉匣下面放了一支蓍草,也算是萬無一失,一般人一般的鬼怪全都靠近不得。

玉匣下面壓了一根蓍草,東方頓時覺得,這千年的蓍草煞氣太重,自己現在幾乎沒什麼修為,與那蓍草隔着一層玉匣挨着,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東方這一路被子車無奇顛簸的身心疲憊,這會兒平靜下來,連忙想要試試可否出陰神,脫離現在一本書的外殼。雖然對於修仙者來說,有肉/體是個累贅,但是東方還是覺得,肉/體至少比一本書結實多了。

只可惜,東方試了幾次,什麼辦法都用上了,就是沒有一次成功。

若他現在還是人,絕對會急的冒汗,但是他現在已經是一本書了,連冒汗的權/利也沒有。

東方不會冒汗,卻能感覺周圍的溫度忽然降了一些,變得涼颼颼的。準確說來,這並不是溫度造成的,而是陰氣和怨氣造成的。

他能感覺的出來,有什麼類似於鬼魅的東西,就站在房舍的一角,渾身充斥着滔天的怨氣,默默的盯着自己看。

東方的感知還是準確的,就在房舍的西北角落裏,那片陰影之下,飄着一抹孤魂。孤魂容貌是看不清楚的,長發擋住了他的臉,看身形能分辨出來,應該是個男的。不過對於鬼魂來說,性別已經不是什麼問題了,不足為道。

東方覺得,這孤魂絕對是枉死鬼,怨氣頗大戾氣頗重。他生前或許還是個有些修為的人,但是修為很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

鬼魂脫離了肉/體,他的意識在消磨,但是怨氣卻積累了下來。東方敢打包票,他現在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人,也不記得仇人是誰,甚至不記得自己是誰,只是想要殺/人害人,讓一身壓抑的怨氣得以發/泄。

東方笑了一聲,只可惜,雖然自己現在半點修為也沒有,卻也不是能被那鬼魂隨便捏的軟柿子。玉匣下面還放着一支子車無奇留下的蓍草,就算來一百個孤魂野鬼,也沒有一個敢靠近五步之內的。

果不其然,那孤魂只是惡/毒的盯着玉匣,卻不敢靠近,反而往後退了退。

子車無奇已經去了很久,東方想了無數辦法,對於找回修為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想盡辦法無濟於事,東方累的就睡了過去。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他還是躺在逼仄的「小棺/材」裏面,而空氣中也還是充滿了怨氣。

東方有點驚訝,那孤魂還沒有離開?竟然這般執著,倒是讓東方覺得有些有趣了。

東方說:「你是何人?」

他開了口,才想起來自己都變成了一冊書,恐怕旁人不可能聽到自己說的話。

東方又喃喃說了一句:「我真是蠢透了。」

他這話說完,就聽那孤魂也幽幽跟了一句:「我真是蠢透了……」

東方一愣,連忙說道:「你能聽到本座說話?」

孤魂用怨毒的眼神盯着玉匣,不回答他的話,反而咬牙說道:「殺……殺……殺了他們!報仇……對對……殺了他們!」

東方又說:「你要殺誰?」

「殺誰?」孤魂明顯怔愣了一下,顯得很迷茫,不過很快怨氣更濃,說:「殺!殺了他們!對對!」

東方嘆了口氣,孤魂不知道遊盪了幾日,意識渙散,果然連自己的仇人是誰也不記得了,只是怨念不散而已。

東方卻不在意,低笑了一聲,說:「我可以幫你報仇,殺了你想要殺的人。」

「殺……」孤魂用粗砂粒一樣的聲音說:「你……幫我……報仇……?」

「對。」東方說:「本座乃三十六天門門主,一言九鼎,我可以幫你報仇,幫你復仇。」

「三……十六天門……」孤魂說:「那是什麼……」

東方差點被他給氣死,這孤魂不只是個糊塗鬼,還是個沒文化的糊塗鬼。

東方忍下一口氣,說:「你只需知道,我能幫你報仇。」

「報仇,對!報仇。」孤魂說:「好,你幫我報仇。」

東方聽他這麼說,笑了一聲,說:「但是本座從來不做虧本的事情,我可以幫你報仇,你卻也需給我一些好處。」

「你……要什麼?」孤魂說。

東方還沒開口,孤魂已經說道:「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東方聽得一愣,這一句話他不只是聽過,還曾經親口說過。

同樣是為了報血海深仇,東方也曾經說過這句話。此時突然聽到孤魂如此說,竟然有些同病相憐起來。

東方說:「我要你的修為。」

修行者一般都是內煉自身精元,但是這樣速度實在很慢,東方現在猶如剛出生的嬰兒,若是內煉自身精元,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能擺脫作為一本書的命運。

想要快速修/煉,當然也有一些正派人/士所不齒的辦法,例如採補奪元煉魂的辦法。

東方以前也用過這些辦法,並不算是陌生。這些辦法是正派人/士決計不會用的,覺得是卑劣的手段,但是東方卻覺得其實並沒有什麼,君子善假於物也,只要有個你情我願的前提就好了。

就如眼下這般,東方說:「我可以幫你報仇,但是我需要你的修為。我幫你報仇之後,你就安安心心的投胎去罷。」

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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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萬人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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