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暈車

汪若涵、隋柳和杜泉三人先去訂位置，溫酒他們則到了下班時間才出發。

葉路今天原本在休假，岑書給他打了電話，把地址發過去，讓他直接從家裡去餐廳。

溫酒的車子被汪若涵開走了，他只能坐岑書的車，同行的還有馮歌謝良和鍾琳。

這種情況，溫酒當然是打算讓鍾琳坐副駕駛。

結果，岑書拉著他說了幾句話，等他們出去的時候，鍾琳已經和謝良馮歌坐了後排。溫酒猶豫了一下，就被岑書推進了副駕駛。

胡葉丘上次調戲隋柳的事情，最後還是被大家知道了，項目上的人對胡葉丘都相當討厭。今天微信群的事情讓他們心情格外的好，一路上都在討論。

溫酒反而沒那麼興奮，他一邊聽著後座幾人的八卦，一邊把目光轉向了窗外。

這條路溫酒沒走過，他看著外面的景物飛速閃過，忽然問：「那是一家福利院嗎？」

馮歌對這條路比較熟悉，聽到溫酒的問題，便應了一聲：「對啊，叫仁安福利院，裡面孩子還不少。」

鍾琳年紀大一些，又做了媽媽，對這種事情比較有感觸，她嘆了口氣，說：「名字叫的好聽有什麼用？其實裡面的孩子一樣吃不飽穿不暖，還不如直接叫孤兒院，沒那麼欲蓋彌彰……」

馮歌也道：「鍾姐姐說的是，那個福利院我去過一次，孩子們真的過的挺苦的。」

謝良就比較現實一點了：「孤兒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還想什麼好待遇？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世界上每天餓死的人還不知道有多少呢，也就是你們心軟……」

這話題是溫酒帶出來的，他卻一句意見都沒發表。後座的幾個人感慨一番后，已經又把話題轉回到胡葉丘身上了。

岑書一直沒聽到溫酒說話，忍不住趁著紅燈的時候看了溫酒一眼，發現他正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看的特別專註。

到了市區以後，交通就擁堵起來，車子行進速度特別的緩慢。岑書不經意一扭頭，忽然發現溫酒一手捂著腹部，一手撐著額頭，滿頭大汗，臉色特別難看，表情非常痛苦。

岑書嚇壞了，聲音都有點發抖：「小酒你怎麼了？」

溫酒艱難的抬頭看了他一眼，憋出來兩個字：「暈車……」

暈車？岑書也來不及多想，忙將車子靠邊。

車一停下來，溫酒就沖了下去，找了個垃圾桶開始吐，可什麼都沒吐出來，只是在乾嘔。

後座的馮歌反應最快，立刻跟了下去。

等岑書停好車下來以後，就看到馮歌扶著溫酒，溫酒還是一臉難受的表情，臉色慘白，但是比在車上的時候好了一點。

「小酒。」岑書走過去，從另外一邊扶住了溫酒，「你怎麼樣？我們去醫院！」

「沒事。」溫酒抬頭沖著岑書擠出一個笑來，「我就是有點暈車，現在已經好多了。」

然後，又沖著其他幾人也笑了笑：「對不起，嚇到大家了。」

「你別這樣說，還是去醫院看看吧？」馮歌擰著眉頭，一臉的擔憂。

岑書也特擔心：「之前也沒聽你說會暈車啊？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真沒事。」溫酒搖搖頭，對岑書說，「只是我不想坐車了，我自己走路過去吧。」

岑書對這邊也不熟悉，就問馮歌還要多久。

馮歌說：「沒多遠了，開車就十來分鐘，走路的話，大概半個小時吧。」

接著又對溫酒說：「溫sir，我陪你走過去吧。」

岑書看了他一眼，說：「我陪小酒走過去，你們開車走。」

「還是我陪溫sir吧，我對這邊路比較熟。」馮歌也看著岑書，堅持道。

謝良和鍾琳看著兩人這樣，有點莫名其妙。

溫酒夾在他們倆中間，更是感覺到了一絲火藥味，他抽了抽右手臂，對馮歌道：「這邊的路我知道，你開車吧，注意安全。」

馮歌又看了岑書一眼，咬了咬牙，終究是沒說什麼，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

岑書看向溫酒，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

溫酒避開他的目光，說：「我的手機還在車裡。」

岑書忙去幫溫酒拿手機，手機是倒扣在座椅上的，岑書拿起來時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發現溫酒之前在搜索「仁安福利院」。

岑書一怔，不動聲色的按了鎖屏鍵，才把手機拿給溫酒。

溫酒接過手機看了一眼，很明顯鬆了一口氣。

馮歌他們開車先走了，岑書擔憂的看著溫酒：「真的不用去醫院？」

溫酒搖頭，嘆了口氣：「我以前就暈車，自己開車以後，情況才好了點，剛才是我太大意了，不該在車上看手機。現在吹吹風，感覺好多了。」

其實他現在還是很難受，一直想吐卻沒吐出來，腦袋昏昏沉沉，心口也悶悶的，但他不想岑書擔心，所以儘力裝出沒事的樣子。

岑書自己從來沒有暈過車，只聽說過暈車很難受，心疼溫酒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看到旁邊有家便利店，忙去買了瓶水。

溫酒喝了一口，又有點想吐，他忙收起來，對岑書笑了一下：「好多了。」

岑書看他笑的疲憊，心裡一酸，也沒多說話。

兩人就這麼沉默著並肩往前走，也不覺得尷尬，反而有種莫名的寧靜感。

路過一處廣場的時候，他們遠遠的看到那裡圍了好些人，像是出了什麼事。

兩人走近了才發現，地上躺著一位老大爺，應該是不小心摔倒了，圍著的人指指點點，卻沒人上前攙扶一把。

岑書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溫酒已經沖了過去，將人扶了起來。

那老大爺卻像是精神有點問題，不僅不感激，反而沖著溫酒又喊又打，也聽不明白他喊的什麼。

周圍的人瞬間便又離兩人遠了一些，還七嘴八舌的說著溫酒肯定遇到碰瓷的了，會被賴上之類的話。

岑書急忙上前，這時候忽然從旁邊跑過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奶奶，沖著那老大爺叫了一聲：「老伴兒……」

剛才還暴躁不堪的老大爺一看到老奶奶，頓時眉開眼笑，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他放開溫酒，跑到老奶奶身邊，伸手牽了她的衣角，乖乖的跟著老奶奶，還對岑書和溫酒友好的笑了笑。

「你看你，又亂跑，又闖禍了吧？」老奶奶看著老大爺，幫他拍掉身上的塵土，雖是責備，語氣和表情卻滿是寵溺。

老奶奶替老大爺檢查了一下，發現沒摔出問題，這才看向溫酒，特感激的道：「謝謝你小夥子，我先生這裡有問題，他沒傷著你吧？」

她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溫酒忙搖頭：「我沒事，爺爺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用。」老奶奶牽著老大爺的手，說，「他剛才是發現我不見了，故意撒潑呢，沒摔著。」

這時候剛才圍著看熱鬧的人或許是看沒熱鬧可看，也或許是多少有點不好意思，都散了。

老奶奶又對溫酒說：「小夥子，你良心真好，一定會有福報的。」

溫酒被她說的有點不好意思，看他們確實不需要幫忙，就告辭了。

走出幾步以後，溫酒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兩位老人手牽著手，都是一臉的滿足和幸福。夕陽的餘暉中，兩人牽手的樣子美好的像一幅畫。

溫酒再回過頭來，就發現岑書正緊緊盯著他，溫酒被看的有點懵，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岑書想了想，把原本想說的話咽了回去，隨便找了個話題：「你真不怕剛才那老人是騙子？」

「我怕啊。」溫酒坦然道，「可是，我不去扶的話，我良心會不安。其實我很自私，我的行為不過是為了對自己有個交代。」

岑書還想說什麼，溫酒的手機響了，是馮歌打過來的，問他們到哪裡了，這個話題就這麼打住了。

等溫酒他們趕到餐廳的時候，菜已經點好了。包廂里有點悶，溫酒一進去又開始難受，但他沒說，強撐著坐了下來。

大家聽說了溫酒暈車的事情，都湊過來關切的詢問。溫酒說了幾句話，感覺越發難受，看到面前放了一杯酒，順手就去拿。旁邊忽然遞過來一杯熱牛奶，剛好塞進他手裡，是岑書。

「好了，大家都吃飯吧。」剛好服務員來上菜，岑書便把眾人打發走了。

溫酒才剛舒了一口氣，汪若涵就特好心的替他夾了片三文魚。溫酒一愣，還沒來得及吃進嘴裡，胃裡就一陣翻湧，難受得不行，直接衝進了衛生間。

溫酒從暈車開始就想吐，但是一直沒吐出來。這次倒是吐出來了，可他沒吃東西，胃裡空的，別說膽汁，感覺連心臟都快吐出來了，這會兒直覺得渾身乏力，腿都在打顫，那滋味說不出的難受。

衛生間的門忽然被推開，一隻溫暖的手撫上了他的背，溫酒顫抖的身體才感覺好受了一點。

溫酒又吐了一會兒，總算停了下來，心裡那種煩悶的感覺倒是消散了不少，可心臟和胃卻隱隱作痛。

他一抬頭，就對上岑書關切心疼的目光，勉強笑了笑：「沒事了。」

「我送你去醫院。」岑書臉色微微一沉，不容置疑的道。

「真不用……」

一句話沒說完，衛生間的門再一次被推開，馮歌一進來就立刻道：「溫sir，我送你去醫院吧。」

溫酒剛要說話，岑書搶先道：「你喝了酒，不能開車，我送小酒去。」

馮歌擋在門口，固執的道：「老大你是領導，你走了不好，還是我送溫sir吧，我們打車，不開車。」

岑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要是小酒沒事，我回來趕下半場。」

馮歌又去看溫酒，溫酒撐在洗手台前，沒說話，也沒看他。

馮歌嘆了口氣，終於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