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

80.第 80 章

本文購買率達30%不受防盜影響,未達者可補足或等待72小時。「恰好有位熟人托我轉交賀禮,待我手上的事忙完了,要去魘都一趟。」

麓姬沏了杯茶,牽起袖子送到她面前,「那靈醫要多加小心,魘都從來不接待外客,裏面是什麼樣的情形,沒人知道。」

無方頷首,對這位聲名狼藉的魔頭產生了一點興趣,「令主似乎名聲不佳,你見過他嗎?」

麓姬托著腮,妖冶的面孔,被蔥綠的輕紗襯托著,白得扎眼。她眉目凝重,低低道:「見過,又沒見過。這陰山在他轄下,他有時巡視,前呼後擁的。我從人牆裏瞥過一眼,身量高得很,可是每回都穿着黑袍,帽兜那麼深,別說臉了,連頭髮絲都露不出來。我料想他應當長得不大好看,一萬年該老成什麼樣子了!再者,他性情十分暴戾陰狠……」說到這裏緘默下來,怕再說下去會說漏嘴。白準的狠毒是有根據的,明知道城裏的男人走失是陰山女妖乾的,以他通天的本事,卻從來沒有找過她們的茬。因為他有把握,那些和阿郎一樣追求幸福的人,終會因背叛他而殞命。他有辦法創造他們,當然也有辦法毀滅他們。

麓姬說半句留半句,無方向來不喜歡尋根問底,到此也就作罷了,轉而和她打聽貓丕的下落,「據說就在這九陰山附近。」

麓姬想了又想,「貓丕?我從來沒見過,但是曾經聽山魈說起,在紺馬崖附近有貓形的東西出沒,可能就是你們說的貓丕吧。這陰山上精怪的種類太多了,數也數不過來,你們找那個幹什麼?是用它來治病嗎?」

無方說不是,「它拿了我徒弟的東西,請它歸還罷了。紺馬崖在哪裏?距此遠嗎?」

麓姬拿手比劃了一下,「不遠,從我洞府出去,向南翻過兩座山頭就到了。反正我今晚無事可做,可以陪你們一道去。這山裏地勢複雜,鬼魅又多,有我在,遇到危險至少可以提點你們。」

無方向她道謝,轉頭看洞外,星輝早就被濃濃的煙雲掩蓋住了。麓姬說這裏就是這樣,「山勢連綿,山嵐也重,所以霧氣里遇見的東西要格外小心。像剛才的竇鬼還不算什麼,有時會遇見旱魃和浮棺,一個疏忽就沒命了。」說罷看看振衣,眨了眨眼,「小哥莫怕,我可以保護你。」惹得瞿如白眼亂翻。

振衣看了無方一眼,麓姬的曖昧態度不知她察覺沒有,反正她的臉上一直是一種長輩關愛晚輩的慈愛表情,叫他很是憋屈。他站起身走出去,她在身後噯了一聲,「徒弟,你要去方便嗎?一個人千萬別走遠,讓瞿如陪你一起去。」

瞿如很高興,尖叫着「得令」,甩開大步跑到他身邊。振衣連頭都沒回一下,快步出去了。

徒弟上不得枱面,無方寬宥一笑,復問麓姬:「你說有旱魃和浮棺,難道是孤竹君浮棺?這裏的奇事果真多,那麼類似鬼車這樣的東西,想必也有吧!」

所謂的鬼車,就是吸人魂魄的鬼鳥。這世上靠別人的精元滋養自己的妖鬼太多,鬼車不過是用來探路而已。

麓姬果然微微一怔,終於明白她是沖着追查病因來的了。阿郎的死對自己來說是打擊,對靈醫來說是疑團。起初她也不懂,為什麼好好的人,說死就死了。後來遇到太多和他一樣癥候的,他們都有共通點,都是來自魘都。魘都所有人的性命都握在白准手上,所以這罪魁禍首除了他,還有別人嗎?

「艷姑娘不必找什麼鬼鳥,我對姑娘此來梵行剎土的原因瞭然於心。」跳動的燭火映照她的臉,她抬起眼道,「明晚是天狼星最亮的日子,般若台上有歌舞陣,艷姑娘有沒有興趣和我一同前往?」

無方想起璃寬說過的話,他也曾提起般若台,說女妖們就是在那裏吸引男人的。

「般若台和那些丟失了魂魄的人有關?」

麓姬笑了笑,「憑艷姑娘的美貌,可以令男人趨之若鶩。你想知道那些人是怎麼丟了魂魄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日夜觀察他。你的醫術高超,假如能找到破解的方法,那陰山所有女妖都會感激艷姑娘的。」

無方聽后牽了牽嘴角,「這些男人究竟來自哪裏,還請姑娘明示。」

麓姬沉默了下,終於鬆口:「魘都,白準的魘都。」

無方很訝異,起先不過懷疑白准有作案動機,沒想到情況急轉直下,變得愈發撲朔迷離起來了。

麓姬見她沒有表示,開始大力地鼓動她,「魘都有很多男人,全是令主捏出來的。自古陰陽相調是人之常情,我們是女人,女人找男人,本就天經地義。艷姑娘孤身很久了吧?那些偶的本體雖然是青泥,但經過煉化,已經有了活人的身體和心智,除了不是胎生,其餘都和正常男人一樣。艷姑娘只管去挑,挑一個喜歡的帶在身邊,活着會變得很有趣。男妖們個個桀驁不馴,夢想妻妾成群,我們不能活成竇鬼。既然是選丈夫,為什麼不選一個忠貞不二的?這些偶心思單純,只要他心甘情願跟着你,這一輩子就認定你了。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不知為什麼會突然斃命,死前沒病沒災,倒下就不行了……」麓姬灼灼看着她,「姑娘遠在鎢金剎土時,我不便相告,現在你既然來了,隱瞞也沒有必要了,倒不如一同想想辦法。」

聽她說了這麼多,無方才知道那些病人都是人偶。如此空有軀殼無魂無魄,也說得通了。

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令主要捏那麼多泥人?」

麓姬說:「他們是他的死士,否則如何一統梵行?鏡海上紅蓮盛開時,他把那些泥胎放進紅蓮里養魂,七七四十九天後泥胎長出骨血,大功就告成了。」

她驚訝不已,「我看那些人偶各有各的樣貌,當初真是半點沒有起疑。」

麓姬笑起來,「老妖手藝固然好,可惜不會捏女人,否則那些偶就難哄騙了。」

能把男人捏得那麼出神入化,卻不會捏女人,無方想了想,恍然大悟,「是因為他沒有娶親的緣故,不懂得女人長什麼樣,所以捏不成女人。」

麓姬眨著那杏核眼說是,「魘都曾經有過一個不男不女的人妖,也是令主的傑作。聽你這麼說,先前是我們想得太複雜了,以為他造出滿城男人,僅僅是出於他的野心。」轉念再一想,大事不妙,「等他娶了親,不就會捏女人了嗎。以他的手藝,女偶當然美若天仙,到時候怎麼辦,誰還捨近求遠?」

結果麓姬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大概是去召集女妖們商討對策去了。無方走出山洞,仰頭看天上,天狼發出銀藍色的光,與東南的弧矢九星組成了一個狩與獵的天象。

瞿如問:「師父,什麼時候去紺馬崖?麓姬不靠譜,咱們還是自己去吧。」

振衣走過來,低聲道:「為我的事,勞動了師父和師姐,我心裏過意不去。這九陰山很危險,你們在洞府里休息,我一個人去找貓丕就可以了。」

無方還沒開口,瞿如就說不行,「你忘了陰山女妖們如狼似虎了?你可是男人,男人在這裏有行情。萬一被她們抓去,輪流着糟蹋你怎麼辦?到時候骨瘦如柴,變成了行屍走肉,師父就算再大的神通也救不了你。」

瞿如不帶拐彎的話,把振衣擠兌得十分尷尬。他求救式的看看無方,她笑得比瞿如還高興,他沒有辦法,只得搖頭嘆息。

出發吧,上紺馬崖!黑燈瞎火里人的眼睛不怎麼好使,無方和瞿如的眼睛卻閃閃發亮。她們在前面走,偶爾回頭望一眼,雙瞳幽幽發出綠光,乍看嚇人一跳。

他忍不住問:「師父,你的真身究竟是什麼?」

那兩盞發光的燈閃了閃,她說:「我是煞啊,你不知道嗎?我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沒有前世也沒有來生。只要命大,我可以無止境地活下去,連劫都不用渡。」

他沉默下來,半晌沒有說話。因為看不清路,腳下一絆險些摔倒,然後一隻溫暖的手伸過來,牽住了他。他不敢聲張,手心裏隱約出了汗,那隻手還是穩穩的,牢牢的握住他。他心裏漸起波瀾,拇指悄悄觸了一下她手背上的皮膚,跌跌撞撞往前走,就是黃泉也敢闖。

所謂的「偶」,其實就是他捏出來的泥人。當初他選擇在梵行定居,一個人獨來獨往,很是寂寞。後來從山腳舀了點青泥拌上水,照着自己的身體構造,捏了很多泥人和他做伴。中陰鏡海,是一部分中陰身①奔走萬里后途經的一片海,他在海上放紅蓮,然後養泥胎於蓮,吸收了四十九天的靈識,那些泥人會生出骨肉來,就像真正的人一樣。

原本一切都很好,他也喜歡滿城熱鬧的景象,可是因為他不會捏女人的緣故,一些到了適婚年齡的偶開始蠢蠢欲動。加上附近山頭的妖女不停引誘,他的偶走失得越來越多,多到令他頭疼的地步。他們都不知道,魘都是他用自己的靈供養的一座城,偶在城內,可以天長地久活下去,可是一旦出城,三個月便耗盡靈力,最後變成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直至滅亡。

他培養一個偶,很不容易。第一批是他親自帶大的,彼時滿城小兒哭鬧,他吃孩子的名聲大概就是那時候傳出去的。後來大的帶小的,他就輕省多了,閑下來有時間喝一喝酒,種一種花,日子過得相當愜意。

可是如今生變故了,兒大不由爹,那些偶要女人……他自己都沒有女人呢,怎麼給他們捏媳婦!

每當這時候,蜥蜴看他的目光就充滿憐憫。一位不了解女性身體構造的令主,是沒有辦法捏出像樣的女偶來的。所以令主迫切需要娶親,只要有了夫人,盲點就掃清了,到時候想捏多少女的就捏多少,簡直不要太方便。

不過遺憾的是令主對待男女情/事,好像依舊一竅不通。咫尺之遙的未婚妻,他只敢遠遠跟隨着,不敢現身,令蜥蜴很着急。

「等把她送到朽木山,我就回去。鏡海紅蓮花開五十五天,應該來得及。」令主嘆了口氣,「朽木山距離魘都不算遠,她走上三五天,也就到了。」

蜥蜴舔了舔長舌,重又爬上樹去,趴在一邊說:「主上,只捏男人,終究治標不治本,我覺得這次你可以試試捏女人。」

回想起以前失敗的案例,令主沉默了。他轉過頭來,風帽太深,罩住了整張臉,帽口裏面黑咕隆咚,什麼都看不見。半晌道:「如果會害得她們見不得人,那還不如不要創造她們。」

這話確實說得剜心,蜥蜴還記得那個胸前長著一排腫瘤的男人,他的存在簡直就是魘都的笑話。每一個偶在被賦予靈識后,都有自己的意願,最後他央求令主銷毀他,令主為此難過了好幾年。

活着一輩子,走彎路在所難免,不要沉溺於過去嘛。今時不同往日了,蜥蜴說:「失敗是因為之前沒有好的模子,現在魘后就在眼前,令主何不想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跑過去說『我想照着你的身體,捏一些女人出來』?這也太唐突了!」他喪氣地撐著臉道。反正他已經想好了,在她面前必須表現得清高優雅,如此才能徹底改變她對他的成見。

蜥蜴想了想,也對,鎢金剎土的靈醫,絕對不是好輕薄的。忽然靈光一閃,它說有了,「明的不行來暗的,主上可以先偷看她洗澡。反正她將來要嫁給主上,提前看和洞房看都一樣。」結果話才說完,又被一腳踹了下去。

怎麼能偷看姑娘洗澡呢,這種事是一個好教養的人做得出來的嗎?雖然現在魘都急需女人,也不能病急亂投醫,做人也好,做魔也好,必須要有操守。

他遙遙看向沉睡的人,她真好看,好看的東西可以激發靈感,以後確實是要照着她的身段捏女人的。

原來女人和男人不一樣,她們更加玲瓏有致。鹼海之上她引地火焚燒蛀鐵蟲,動靜太大激起水浪,澆濕了她的裙子。他趁機看過一眼,腰很細,屁股比他大,當時他心頭就小鹿亂撞了……

一整座城,陰陽不平衡,出事在所難免。因此他的婚事不單是他一個人的事,更關係到他三千年的心血,關係到整個魘都的興亡。他曾經因為情傷,一度自暴自棄過,甚至不打算再娶親了。但嚴峻的局勢擺在眼前,沒人做媒,他只好自己廣撒網。

第一任拋棄他的未婚妻,是梵行金剛座前的小仙。梵行剎土淪為穢土之後,他就決定走出這片土地,上外面找媳婦去了。鐵圍山那邊的南閻浮提,過去萬年間他逛過幾回,比起其他凈土,鎢金剎土最有人情味。於是他強行做客十六城,每一城都留下了聘禮,誰先拿了他的聘禮,誰就給他做媳婦,這是當時和城主們的約定。當然他這個人很講究緣分,聘禮安排得一點都不刻意。比如那對血蠍,魘都的偶都拿來當寵物飼養,他就隨便挑了一對,送到森羅城去了。誰知那麼巧,靈醫艷無方有需要,血蠍收下後用在她徒弟身上了。交易達成,落子無悔,令主覺得自己賺到了。本來只想找個好姑娘和他過日子,順便供他了解一下生理構造,結果他艷福齊天,一個曠古爍今的大美人落到他的網兜里了。

穿着黑袍的令主當時得知消息,高興得轉成了一股黑旋風。再打聽一下她以前和別人可曾有過婚約,結果是沒有,他直接就樂飛了。

他決定先君子后小人,如果她能通過相處喜歡上他,血蠍的事就不提了。如果她看不上他,那他就凶一點,強取豪奪。一個男人,終歸要有個家才像話,連酆都的大鬼頭都娶了酆后,他的魘都,憑什麼落於人後!

她看不見他,但朝夕相處好幾天,到了要分別的時候,也難抑依依惜別之情。

他們邊走邊笑談,令主對插著袖子獨自悵然。蜥蜴跟在他身邊,打量了他一眼,「主上,您何不換一件衣裳?女人都喜歡華美的衣冠。」

令主不為所動,他覺得艷無方不是那麼膚淺的人。再說自從他被貶到梵行起,這件黑袍就一直跟隨他,遮得嚴實行事方便,已經習慣了,不換。

蜥蜴見他沒什麼反應,也學他的樣子抱起了胸。他們站在高處凸起的山石上往下看,那一人一鳥可以忽略不計,未來的魘后是最耀眼的存在。她款款走過,輕柔的交領下心衣朦朧隱現,那蘭胸啊,真是令人浮想聯翩。

蜥蜴咂嘴,「魘后的奶/子真大……」被令主一拳揍得現了原形。

「你再敢胡說,我就打死你!」他的手指頭幾乎戳到蜥蜴臉上,「聽好了,本大王先回去捏泥人,你留下看護魘后。此地距魘都五百由旬,一路上少不了豺狼虎豹,你的任務就是粉身碎骨保她平安,其餘兩個隨便。實在打不過了,報我的名號,誰敢不服,等我忙完了上門尋仇,記住了嗎?」

蜥蜴哭得打噎,說不出話來。他加重了語氣,「你哭什麼,有這麼為難嗎?」

蜥蜴顫抖著示意他往後看,「主上說就說,別踩我尾巴。我留着它,緊要關頭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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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中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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