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番外(二)

133.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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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楊氏的懷疑,她腦中快速的轉動着,片刻之後就回答道:「祖母,您又不是不曉得大哥是個孤僻的性子。他平日最煩同人說話的了。那日他看到我滿頭是血的倒在地上,就扶了我起來,又拿了手帕子給我包紮了傷口。隨即聽到腳步聲,他知道是畫屏來了,他不想見旁人,所以當時就躲在了一株梅花樹後面。畫屏當時看到我頭上的血,只嚇的驚慌失措的就轉身跑去叫人了,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樹後面的大哥。等後來其他的丫鬟和僕婦趕過來抬了我回屋子,大哥才走呢。」

李令婉這一番話裏面七分真,三分假,她相信楊氏是不能分辨出來的。

托自己是『造物主』的福,縱然她穿越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發生那起事件的第二日,但她還是很清晰的曉得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其他的都是真的,不過是將始作俑者,將原身李令婉推倒致死的李惟元改成了救她的人而已。

至於那個bug手帕子,誰會在意一條手帕子呢?便是楊氏問起那日隨後趕過去的丫鬟婆子,李令婉也可以說在她們抬她回屋子的時候,混亂中把那條手帕子給弄丟了嘛。

所以李令婉這個謊撒的有恃無恐啊。

而楊氏見着她面上信誓旦旦的樣,便也信了。

不過她心中依然還是不喜李惟元的。

一來是李惟元的身世。她覺得李惟元固然有她李家的血脈,但也有杜家的血脈。如老太爺當日在的時候所說,總歸還是要防備一手的。而這二來,當年那位大覺法師不是說了嘛,李惟元犯尅,將來無論是對家,還是對國都是一大患。他生下來的那個時辰,老太爺原不還是好好的,怎麼忽然摔了一下就死了呢?可見大覺法師說的話不假的。而且這些年她冷眼看下來,覺得李惟元實在是個涼薄的人。

整日陰鬱著一張臉,對着人的時候從沒有一個笑臉不說,看着人的目光也是冷冰冰的,讓人禁不住的就覺得從腳底板一直涼到了頭頂。

於是楊氏便不再說什麼,只是由李令婉扶著,慢慢的走到了大廳的羅漢床上坐了。

天冷,除卻羅漢床上原就鋪着的猩紅氈子之外,還特地的鋪了一張毛茸茸的黑狐皮。

李令婉扶著楊氏坐在那塊黑狐皮上,正要離開坐到一旁的綉墩上去,忽然就被楊氏伸手摟在了懷裏,笑道:「難得我的婉姐兒今兒這樣的懂事,祖母心中高興。你就坐在我身邊吧。」

坐在身邊不是坐在懷裏啊喂。而且坐在楊氏懷裏實在是不大自在,所以李令婉就不著痕迹的移了移身子,從楊氏的懷裏挪了出來,坐到了旁邊去,但面上還是笑的嬌憨明媚:「好啊,那我今兒就挨着祖母坐。」

祖孫兩個坐在羅漢床上高高興興的說着話。

一時有丫鬟進來通報,說是三太太來了。

三太太就是周氏,也就是李令婉的母親。

說起來周氏也是個苦人兒。嫁過來還沒半年的功夫,丈夫李修柏就被外放到江浙為官去了。當時周氏的父親還做着國子監祭酒,娘家還興盛着,楊氏也不敢太為難她,只說讓她跟着李修柏到任上去。但李修柏卻堅持不答應,只說兒子已是不孝了,不能朝夕侍奉慈母膝下,心中滿是愧疚,又怎能帶着妻子一塊兒去呢?所以就留下了周氏在家,只讓她務必要對楊氏恭順歉謹,早晚好生的侍奉著楊氏。

而這一侍奉就是八年。中間周氏的父親死了,娘家落敗了,她不得楊氏喜歡,甚至連自己唯一的女兒因着楊氏在中間的攛掇也對自己不親。而且最後周氏的下場還是被自己的親生女兒失手給推到水裏淹死了。

李令婉寫文的時候是為着劇情着想的。當時她只想着要突出原身李令婉這個女配性子的驕縱和白眼狼特質,好讓後面在虐她,甚至是她死的時候能達到一個高、潮,讓讀者興奮起來,但是李令婉沒想到自己就偏偏穿成了這個自己各種虐的女配啊。

所以看着現下低頭走進來的周氏,李令婉心中只有三個字。

作孽哦。

不過是寫一本狗血爛俗小說而已,誰曉得最後小說裏面的人物都真的活過來了啊。還這樣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啊。

於是李令婉心中一面是一種日了狗的不可言說的苦逼心情,一面是對周氏的愧疚之意。

這個苦人兒可是她一手寫出來的呢。不過沒有關係,往後她會對周氏好的,還會補償她原該享有的母女親情。而且周氏最後的下場必然也不會是被推到湖裏淹死。

她怎麼會去推周氏呢?

心中懷着對周氏的愧疚,李令婉就對着走進來的周氏眨了眨眼,又笑了笑。

而周氏一進屋之後目光就緊緊的落在了李令婉的身上。

見她頭上還繞着一圈厚厚的白紗布,她止不住的就擔心。若不是有楊氏在這裏,她肯定是要兩步就奔過去查看一番李令婉的傷勢的。

這時她就看到李令婉在對她眨眼微笑。

她心中先是一暖,繼而又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她的女兒果真和以往不一樣了呢。以往李令婉看到她的時候再不親近她,連娘都不叫一聲,可是昨兒她醒了過來,非但是叫着她娘,言語之間對着她還很熟稔。甚至現下她坐在楊氏的身邊都對着她眨眼微笑。

不過縱然是心中再激動,周氏也並不敢在面上過多的顯出什麼來。

楊氏是最不喜看到她和李令婉親熱的。

於是周氏便斂了眉眼,矮身屈膝對着楊氏恭順的行了禮,又語氣柔順的說着:「兒媳給母親請安。」

楊氏鼻子裏輕哼了一聲,就算是應了。

一旁有丫鬟上前來,請著周氏落了坐。

隨後大房和二房裏的人也都次第的來了。

與周氏孤身一人,身邊只帶了一個丫鬟過來的凄清相比,大房和二房可謂是拖家帶口。

大房的杜氏被幽禁起來之後,老太太給李修松又續娶了一房妻子。只是李修松雖然是嫡長子,但畢竟沒有功名在身,又是續弦,那等門第好的人家也是不肯將女兒嫁過來的。所以最後高不成低不就的就娶了個七品的通政司經歷家的女兒。這還是因着這個徐經歷是李老太爺的下屬,以往曾受過李老太爺恩的緣故。

不過徐氏也爭氣,進門來沒兩年的功夫就生了一對龍鳳胎。現年七歲了,分別是在一眾孫輩中行四的李惟梁和行五的李令嬌。

大房嫡出,自然是眾星拱月一般,所以這兩個孩子的脾氣也驕縱。

李惟梁和李令嬌對着楊氏行了禮,兩個人分別甜甜的叫了一聲祖母,隨後就躥到了楊氏的身邊來。

李令嬌比李令婉就小著一歲,平日裏最喜歡什麼東西都和她爭搶。這當會見着李令婉挨着楊氏坐,她便一屁股擠了進去,隔開了李令婉和楊氏,然後自己挨着楊氏坐了,仰頭對楊氏笑道:「祖母,嬌嬌有好幾日沒看到您了,您想不想嬌嬌啊?」

想個屁。

李令婉坐在一邊面無表情的在心裏補了一句。你祖母重男輕女你不曉得啊?你祖母不喜歡驕縱的孩子你不曉得啊?就這你還上趕着拱什麼火啊?找罵呢這是。

不過若認真說起來,這楊府里的一眾孫輩裏面,但凡嫡出的就沒有一個不被她給設定的脾氣驕縱的。沒辦法啊,誰他媽的叫女主李令嬿和男配一號李惟元明面上都是個庶出呢。嫡出的不驕縱就沒法拿着女主和男配一號的庶出這身份說事啊。這樣女主和男配一號就不能惺惺相惜,女主最後就不能成為男配一號心中的陽光啊。

身為嫡長孫女的李令婉在心中默默的流淚。覺得這種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心情真的是,一群羊駝在心中呼嘯而過啊。

果然楊氏是不喜李令嬌這樣的。

她微微的皺了皺眉,說着李令嬌:「你有沒有對你三姐行禮?而且你上來就這樣的將你三姐擠到一邊做什麼?」

李令婉忙出來顯示她的寬容大度:「沒事的,祖母。五妹年紀還小嘛,我身為姐姐的應該讓着她。」

楊氏便讚賞的對李令婉點頭,又對李令嬌皺眉冷對:「你看看你三姐。不過比你大了一歲,就比你明事理多了。」

「兒媳瞧著婉姐兒確實是要比以往明事理多了呢。」說這話的是二房的錢氏。她是個嘴皮子利索的人,三個妯娌之間也就算她最會來事了,「怎麼兒媳是覺得,婉姐兒前日摔了一回,竟是摔的秀外慧中了起來呢?」

老太太對錢氏說不上有多喜歡。做婆婆的嘛,有幾個是真心的喜歡媳婦的?不過錢氏娘家家世不錯,老子現下已經做到了正五品的詹事府左庶子的位置上,所以她對着錢氏倒也還和善。

對着徐氏和錢氏點了點頭,楊氏開口讓她們坐下,又讓丫鬟奉茶。

二房裏和錢氏一同來請安的是十二歲的李惟凌和四歲的李令娟。

李惟凌是錢氏生的,李令娟則只是個妾室所生。

一眾孫輩里,楊氏最喜歡的就是李惟凌了。

這小子生的相貌清秀不說,而且小小年紀就識文斷字。連教導他的先生都說了,此子可期也。

楊氏就覺得,說不定往後這興旺楊家的任務就要落在李惟凌的身上了。是以現下見到李惟凌,她便招手喚他近前來,面上帶了慈祥的笑,細細的問着他最近的課業。

李令婉在一旁聽得就覺得有些無趣。於是就低了頭,伸了手指無意識的摳着她手中捧著的手爐蓋上面的銅錢花草紋。

這般過得一會,她猛然的聽到外面的丫鬟進來通報,說是大少爺過來給老太太請安來了。

李惟元!

李令婉渾身一震,忙抬頭看了過去。

小扇看到她醒了,這當會就是喜極而泣了:「姑娘,您剛剛暈倒了。是大少爺救了您呢。」

李令婉氣的,他救個屁!有他那樣上來就狠心的直接辣手摧花的么?她人中那裏險些就不曾被他給活生生的掐斷了。

不過面上還得裝了感激的神情出來,望向李惟元:「哥哥,是你救了我?謝謝你。」

李惟元已經直起了身來。

他倒沒有懷疑李令婉是在裝暈。他哪裏能想到眼前的這個小女孩肚子裏會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而且她身子原就嬌弱,這樣冷的天在外面吹了那麼久的冷風,暈倒了也很正常。

所以他也沒說什麼,只是說着:「身子不好就趕緊回去。」

李令婉是打定了注意要耍無賴的,所以她就坐在雪地里,仰著一張小臉看李惟元,用撒嬌一樣的語氣說着:「哥哥,我腿麻,站不起來。」

所以你倒是快點伸手來拉我起來呀。

但是李惟元沒有動。他冰涼的眸子看着她,恍惚間就讓李令婉覺得,落在臉上的雪花也不涼了,吹在臉上的朔風也不冷了。

因為他的目光比這雪花和北風還要冷啊。

李令婉一時就很後悔,覺得自己真是蹬鼻子上臉。李惟元不過才剛剛對她表現了一丁點不那麼討厭她的意思出來而已,她做什麼要這樣上趕著作死啊?

於是她就不敢再作了,轉而是扭頭看向小扇,叫她:「小扇,快來扶我起來。」

小扇應了一聲,趕忙的走過來彎腰扶了她起來,又幫她拍著身上沾到的雪花。

李令婉任由着她拍,一面又對李惟元露出了她竭力做出來的天真嬌憨的笑意,語氣輕快的說着:「哥哥,那我就回去了啊。」

李惟元沒有說話。但他心裏卻在想着,方才她才剛暈倒,怎麼她現下看起來卻像是一點事都沒有的樣子?難不成她剛剛其實是在裝暈?但她為什麼要裝暈?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她又到底要做什麼?

但李惟元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眉目不動的看着李令婉的身影慢慢的淡出了他的視線。

蒼茫雪地中唯有那一抹如火一樣的紅色而已,教人就算是再想不注意那都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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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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