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理髮店

84.理髮店

如果您現在看到的不是正文,那就明天再來看吧!「羅建剛你進來一下。」

「幹嘛,又不見什麼啦?」羅建剛沒好氣地問著,還是慢悠悠地走了進去。

羅素芬拿出兩條圍巾,一條大紅色羊毛的,一條白色紗線帶流蘇的:「你幫我看看,我這件衣服,配哪條好看?」

「嘖嘖,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不是一向嫌棄我眼光不好嗎?」

「你眼光是不好。我覺得吧,這紅色的顯得熱情,白色的顯純情,我就問你啊,在你們男的眼裡,剛認識不久的姑娘,哪種感覺比較好?」

羅建剛狹促地笑了一下,張嘴就嚷:「爸,我姐跟男人去看電……」

話沒喊完就被羅素芬從後面一手勒住脖子,一手捂住嘴巴:「你找死啊!」

羅建剛被她勒得喘不過氣來:「你謀殺呀!」按著脖子咳嗽了幾聲,「想我不說也行,你幫我寫檢討。」

羅素芬白他一眼:「切,愛說不說,你以為我怕呀!」自己選了一跳大紅色的羊毛圍巾在脖子上繞了兩圈,照著鏡子左左右右地調整著長度。

「我姐人長得好,怎麼穿都好看,如火熱情之中透著少女的清純,是個男人看了都會動心。」

羅素芬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有什麼企圖?」

「真心話!」羅建剛隨手拿起他桌面上一個貝殼外形的蛤蜊油,「你這不是有抹臉的東西嘛!」

羅素芬瞟了一眼:「那是抹手的,九分錢一盒的東西,我能往臉上抹嗎?」說完順手打開蓋子,用無名指沾了一些,塗在手背上,兩手互相摩擦了一會兒,拎起掛在門背後的黑色小牛皮坤包,「我走了!」

羅建剛把那盒蛤蜊油往衣兜里一揣:「我這幾天在外邊幹活手都裂了,也得抹抹油。」

羅素芬急著出門懶得跟他吵:「摳死你得了,一盒蛤蜊油也從我這兒順。」

羅素芬用力地撞上外院的鐵門出去了,剛剛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的劉少梅搖著頭嘆了口氣:「這孩子。」

羅建剛湊過去從盤子里拈菜吃:「媽做的什麼?真香!」

劉少梅抬手打他的手背:「快去洗手!」

當媽的心疼兒子干體力活辛苦,做了一桌子肉給他補身子,有紅燒蹄髈、糖醋排骨,還有一大盤五花腩燜冬筍鹹菜,羅建剛誇張地說:「媽,你不會這一頓把咱們家一個月的肉票都用光了吧!」

現在買什麼都是計劃供應,普通的職工家庭一個月也就一兩斤肉票,而且每天供應的豬肉就這麼一點兒,次次都要排長隊,有票也不一定能買得著。

他們家條件算好的,羅志強的職位高,劉少梅和羅素芬也都是在比較好的單位上班,家裡各種票證還算寬裕,吃飽穿暖還是沒問題的,但非年非節的,這樣一大桌葷菜擺出來,還是有點少見的。

劉少梅笑著夾了一塊豬蹄到羅建剛碗里:「算你有口福,你爸的老戰友黃伯伯下午送過來一隻山豬腳,你要是不回來啊,我們就不等你,先吃掉了。」

「當林業局長的那個黃伯伯?」羅建剛一邊大快朵頤,一邊隨口說,「他這個林業局長當得好啊,家裡各種山珍野味都不斷頓的。」林業局在各處山上都有林場,林業工人們平時在山上下套,各種野味多得不要不要的。

「就是他啊,黃伯伯的女兒高中不是跟你一個班嗎?那姑娘啊,乖乖巧巧,挺懂事的,對了,現在你們還有經常見面嗎?」

「媽!」羅建剛不耐煩地說,「您又來了,我姐還沒嫁出去呢,您就先多操操心她吧!」

羅志強臉一板:「什麼態度,有這麼跟媽媽說話的嗎?」

「好了好了,我就隨便說說,快吃吧,待會菜都凉了。」劉少梅連忙打圓場說。

吃完飯,劉少梅給他裝了滿滿一飯盒的蒸餃,一半白菜豬肉餡,一半韭菜雞蛋餡,用塊厚毛巾裹起來保溫,再放進網袋裡,飯盒上面放了一個玻璃罐子,用五花腩炒得油汪汪的鹹菜冬筍嚴嚴實實地塞了滿滿一罐,放到羅建剛的行李袋旁。

羅建剛自己的衣服裝了一個旅行袋,另外拿了個錫桶,幾個衣架,被褥打成一個卷捆起來,一副要外出常住的樣子。

劉少梅擔心地問:「你那個工地,周末也不能回家?」

羅建剛想了想:「要趕進度呢,估計不行。」

「那你什麼時候能回家,提前帶個話回來,我好去買菜。」

「知道了,那我走了。」羅建剛把行李往自行車上綁,劉少梅又追出來把一個熱水袋塞到他的行李袋裡。

「我知道你不愛用這些,但工棚畢竟不比家裡,晚上冷。」

羅建剛想到他姐每天晚上睡覺都要灌個熱水袋暖腳,不然就睡不著,想了想也就沒拿出來,跨上自行車搖搖晃晃地又往白水村去了。

今天一天的努力沒有白費,他們這些守夜人臨時棲身的工棚算是搭起來了,地上鋪上一溜木板,住上十來二十個人沒問題,考慮到許秋陽是個姑娘家,大伙兒把最裡面的一個鋪位留給她,旁邊豎起一塊鐵皮,兩邊用木樁頂著,算是給她隔開了一個小單間。

不過工棚里不能生火,一到晚上陰涼陰涼的,還不如坐在外邊火堆旁邊舒服,因此大伙兒都沒進屋裡,而是圍坐在外邊的火堆旁,三三兩兩地說著話。

許秋陽盤著腿坐在火堆邊上,一邊烤火一邊編辮子,火光映照得臉蛋紅撲撲的,一雙眼睛又大又亮,簡直給人一種熠熠生輝的感覺。

羅建剛歸置好自己的東西,走出來在她身邊蹲下,伸出雙手去烤火。

順便把裝了餃子的飯盒遞過去:「我媽非要我帶,我吃不下了,你要還有戰鬥力的話幫我幹掉吧!」

許秋陽轉頭看了他一眼:「咦,怎麼你今天又守夜?」遲疑地接過飯盒,「這是你媽特地給你做的,給我吃不太好吧?」

嘴裡說著拒絕的話,卻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開了飯盒蓋子,餃子的香味撲鼻而來,真香啊!現在這個許秋陽這輩子就沒正經吃過餃子,說不流口水,那肯定是假的。

其實她今晚吃得挺飽的,工地上的飯量,都是按照一個壯男勞力的份量來分的,她不像別人,還想著要省下一點帶回家,統統一點不浪費地都塞進了自己的肚子里,吃得直打飽嗝。

可是曾經餓怕了的人,只要面前有吃的,就控制不住想吃的念頭,許秋陽看著面前香氣撲鼻的餃子,努力地咽了好幾次口水:「還是你自己吃吧!」

羅建剛不耐煩起來:「你不吃就算了,拿去我二舅家餵豬,反正我是吃不下了,放著也是壞掉。」說著從她手裡抽過飯盒就要站起來。

「別別別呀!」許秋陽連忙伸手去搶,「你真的不吃?」

「不吃,在家裡都吃膩了。」

「什麼世道,這麼好的東西居然要拿去餵豬,村口的圍牆上都寫著呢,浪費就是犯罪,好吧,為了避免你陷入犯罪的深淵,我就勉為其難,幫你吃掉吧!」許秋陽取下嵌在飯盒蓋上的筷子,夾起一個餃子塞進嘴裡,含混不清地說,「還是肉餡的,真香。」

吃了幾個又搖頭晃腦地嘆氣:「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

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羅建剛原本是真的不餓,可看她吃了幾個之後,居然饞了起來,主要是她吃得實在是太香了,看她那嘴巴小小的,半個拳頭大的餃子,一口一個毫不含糊,嚼得兩邊的腮幫子鼓鼓的,一臉陶醉幸福的表情,讓人覺得她正在吃的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珍饈美味。

許秋陽吃著吃著,突然一抬頭,看見羅建剛眼巴巴地看著她,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要不你也吃幾個?」

羅建剛悄悄咽了一口口水,裝出不屑的樣子:「說了吃不下,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

「那我就不客氣了。」許秋陽繼續大快朵頤起來,羅建剛艱難地移開目光,深刻地感受了一回什麼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

好不容易等她吃完,還不顧形象地打了個飽嗝,羅建剛搓了搓手:「我去洗澡,你去不去?」

「不用了,你去吧,我已經洗好了。」許秋陽利落地說,「就我那同村的好姐妹,帶我去她家親戚家洗的。」

羅建剛突然就滿心懊惱起來,覺得自己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腦子一熱就回來守夜的行為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你倒是挺有本事的啊!」

許秋陽沒聽出來他話里的酸味:「哪裡啊,大家都是好心人,願意幫我,說真的,昨晚真的挺感謝你的。」

羅建剛拍拍屁|股站起來,心情好像好了那麼一點點。

「聘禮?」新媳婦尖著嗓子問,「年前不是已經送過一次了嗎?」

「是啊,年前是給了三百斤谷和一百斤紅薯,但我家大妹年紀還小,不捨得她那麼早出門,說好了在家裡留三年,三年後才過門的,可人家這不是急著娶媳婦嘛,這不,又送來了兩百斤谷,你看,我也不好意思再留了,下個月就辦喜事。」李桂芳說著還故意嘆了口氣,可語氣里卻沒有半點惋惜的意思,「唉,女大不中留啊!留來留去始終都還是別人家的。」

新媳婦酸酸地接了句:「這姑娘長得好啊就是不一樣,一個人就把大弟二弟的聘禮都給賺回來了。」她家裡也窮,當時家裡急著要給她哥娶媳婦,一百五十斤稻穀就匆匆忙忙將她打發了,如今眼看著人家一個姑娘就換了五百斤谷和一百斤紅薯,真是怪沒意思的。

難怪李桂芳得意成這樣!

「主要是咱姑爺家條件好,我家大妹嫁過去,連地都用不著種了,天天在家裡吃香喝辣的都行!」李桂芳可不管別人的臉色難看,依舊自顧自地顯擺著。

許秋陽可一點兒也沒為自己的身價驕傲,要是沒聽到這事,她還沒想起來呢,其實李桂芳早就把她給賣了,難怪這麼著急地想要她把工作讓給弟弟妹妹。

那也是年前的事了,李桂芳收了人家三百斤稻穀和一百斤紅薯,把她許給了隔壁村跛了一隻腳的王木匠,這王木匠今年三十八了,還差兩歲就跟李桂芳一般大,據說憑手藝賺得不少,家裡不用種地日子也還過得去,就是有個毛病,沒事愛喝兩口燒酒,喝醉了就打女人。

按說這打女人也沒什麼,農村男人有哪個不打女人的,但這王木匠前頭娶過兩房媳婦,兩個都是挺著大肚子的時候突發急病死的,別人私底下都說是被王木匠打死的,可是人家娘家收了王木匠的錢財都不來鬧,別人說點閑話算什麼,久而久之也就沒什麼人再說這個事了。

消停下來以後,王木匠又尋思著想娶媳婦了,但一般家裡條件還過得去的人家,哪裡會捨得把好好的黃花閨女嫁給他一個老鰥夫,這找來找去的,不知道怎麼地就找上許秋陽他們家了。

那時候許家的大肥豬不是剛被偷了嘛,李桂芳那個心疼啊,這虧空都不知道怎麼才能補得上,這大肥豬雖然是喂在他們家裡,但實際上還是隊里的,到了年尾還是要上交大隊統一宰殺分肉的,這豬沒了不是得賠嘛,本來一年到頭就沒掙多少公分,這要再一扣,剩下就更沒多少了,一大家子人個個都是張口要吃的,日子還怎麼過下去?

要不是王木匠的聘禮來得及時,許家的日子還真沒辦法過得下去了。

那時候的許秋陽是個深明大義的好姑娘,知道李桂芳用自己的終身幸福換了一家子救命的口糧,也沒有說什麼,只默默地傷心,天天晚上偷偷地哭,可卻完全沒想過要去反抗,只認定這就是自己的命,到時候日子如果真的過不下去了,一根繩子拴房樑上把自己弔死算了,只求不要連累家裡人。

許秋陽撇了撇嘴,難怪呢,自己剛一來到,這個身體原來的靈魂就迫不及待地退位讓賢了,原來是早就不想活了呀!

之前的許秋陽認命,如今的這個可不願意,李桂芳之所以會把婚期提前,可不就是怕煮熟的鴨子飛了嗎,這是要榨取她最後的剩餘價值啊,她許秋陽就是有最後一口氣在,就不能讓她這麼給賣了,無論如何也要抗爭到底。

想到這裡,許秋陽更用力地挖起土來,手掌磨破了沾了一棍子的血,咬咬牙脫下外衣,裹在木棍上繼續挖,彷彿只要她不停下來,就有希望一定能出去一樣。

可是從夜幕低垂一直到天光大亮,在完全沒有趁手工具的條件下,許秋陽並沒有挖出一個可供她爬出去的地洞來,報曉的雞鳴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許秋陽跌坐在門邊上,嚎啕大哭:「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李桂芳一大早醒來就被她這嚎喪般的哭聲給破壞了心情,氣沖沖地走過來狠狠提了門一腳:「哭個屁啊哭,省點力氣等著過門吧!」

「你要是敢把我嫁給那個老瘸子,我就敢把他殺了你信不信!」許秋陽喊得聲嘶力竭。

李桂芳完全不當回事,轉身又喝罵起來:「看什麼熱鬧,早飯做好了嗎?」

灶房裡一番例行的雞飛狗跳之後,漸漸回歸寧靜,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許秋陽的絕望也越來越深,難道真的就這樣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

「哐當!」許秋陽好像聽到砸鎖的聲音,她倚著門苦笑一聲,這都絕望出幻聽來了。

「哐當!」門好像還晃動了一下,大縷的灰塵從頭頂上落下來,嗆得許秋陽咳嗽了幾聲,突然發現這不是幻覺,真的有人在砸門。

「誰,誰在外面?」

「大姐,是我,你再等一下,我很快就能放你出來了。」是許東來的聲音。

「東來?你不是去當兵了嗎?怎麼回來了?」許秋陽驚喜地問。

「嗯,昨天去參加挑兵了,放心不下家裡,就瞅了個機會悄悄跑回來看看,剛剛才聽小妹說阿媽又收了王瘸子的聘禮,要把你馬上嫁過去,大姐,你別怕,我這就放你出去,你去水電站做工,他們不敢拿你怎麼樣的。」許東來一邊說,手裡也沒有停下,掄著個大斧頭一直砸,饒是這門鎖結實,這幾十下砸下去也散架了。

「吱呀」一聲拉開門,久違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許秋陽突然產生一種破繭成蝶的眩暈,有一種幸福感從心底深處一點點地溢上來,化成淚珠滲出眼眶。

原來自由的滋味真的那麼美好!

「大姐,快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在許東來的提醒下,許秋陽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撒開腳丫子飛快地跑了起來。

「死丫頭,想跑!」李桂芳從小路的另一頭匆忙趕過來,村子小,從來都不缺乏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許秋陽被家裡關起來的事,早就傳得人盡皆知,今天早上許東來剛出現在村口,就有好事者去通知了李桂芳:「你大兒子回來了,說不準是想要幫他姐呢!」

李桂芳一聽,也顧不上曠工要扣工分了,手裡的鋤頭一扔,急急忙忙就往家裡趕,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讓東來這臭小子把他姐給放了出來:「死東來,你趕緊把你姐給攔住,不然看我不打死你!」

許東來不但不去攔,還撿起一塊石頭往豬圈裡扔,剛好扔在還在睡大覺的大肥豬身上,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了,這大肥豬餓了一天一夜,本來就不高興了,再被他一扔,頓時發起狂來,朝著有亮光的地方就沖了出來。

許東來靈活地躲在一邊,然後追在豬身後大喊:「媽,豬出來啦!」

李桂芳眼看就要抓到許秋陽了,被突然衝過來的大肥豬撞了個四仰八叉,爬起來之後也顧不得什麼許秋陽了,趕緊招呼人去抓豬,這時候豬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再被它跑了,那一家人就真的不用活了。

許秋陽順利地跑出村子,在路口辨認了一下方向,興奮地朝白水村的方向跑過去:「白龍灣,我來了!」

「叮鈴鈴」,背後響起一陣清脆的自行車鈴聲,許秋陽一邊往旁邊一些,把道路讓出來,一邊回頭給了人一個特陽光、特燦爛的笑容:「你好!」

羅建剛冷不防被這個笑容晃花了眼睛,恍恍惚惚地想,這姑娘牙口可真白呀!

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你上哪兒去?」

「白水村!」許秋陽回答得嘎嘣脆,語氣里還隱隱含著一些得意的成分。

「真巧,我也是上白水村去,要不要我載你一程?」話剛出口,羅建剛就有點兒後悔了,大家素不相識萍水相逢,人家姑娘怎麼會隨便上一個陌生男人的車,這麼說肯定會讓人覺得自己太孟浪了。

「真的啊?那太好了!」沒想到這姑娘都不帶猶豫一下就答應了,馬上跑到他的身後,一手扶著車架,雙腳一躍,輕輕巧巧地就穩穩地坐在了後座上,「謝謝你啊!」

「好,既然你要算,那我們就來好好地算算賬吧!」許秋陽忽然冷笑了一下,繼續冷靜地說,「我媽媽去世的時候,給家裡留下了八千塊錢的存款,而且媽媽的單位每個月都有支付幾百塊錢的撫養費,一直到我十六歲的,這筆錢一直都是你們去取的,十年下來也有好幾萬了吧。我小學六年在外婆家住,你們沒有給過外婆一分錢,初中屬於九年義務教育免學費,我真正花了你們的,也就是高中三年的學費和初中、高中六年的生活費而已,總共有幾萬嗎?大學四年,我每年的獎學金基本上都拿回去了,這些你們又算了沒有?」

這些話藏在心裡很久,許秋陽一直沒有說過出來,今天如果不是爸爸這樣逼人太甚,她也不願意這樣不留情面。

「混賬,有這樣跟大人說話的嗎?父母生了你養大你就是天大的恩情,烏鴉還知道反哺呢,我當初生你還不如生塊叉燒!」爸爸生氣地大聲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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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爛的七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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